第48章 表白與逃避
“我之前跟你說過，我父親對我的事情很上心，當初你還小，我決定收留你，他同意了，但時間長了，我怕他會有微詞，便想為你尋一個去處。其實......也是因為我怕他會逼你做什麽。”
“說來可能有點可笑，那時候我确實有點魔怔，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去監察院，只是因為他讓我去，我最終不能做任何抗争，去了後覺得也還可以，就這樣将就了下去。但我那時怕他會把對我的這份操控加在你的身上，所以也想盡快将你送走，現在回過頭想想，年少時的一些想法也真是荒謬。”
何雲青安慰他：“沒事，都過去了，你後來進了監察院，不是也做得很好麽。”
蘇珺搖搖頭：“可我突然有點懷疑自己了，就拿這件事來說，我太追求完美、追求極致的真相，可我沒料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我突然覺得有點壓抑，我所堅持的......也許和這個世道不能完全相容，我不知道還有沒有繼續在這裏待下去的意義，我父親讓我去監察院之前沒有問過我的意見，我的人生已經被他操控了一部分，那後面的人生，我能不能為自己活一次？”
何雲青有點沒聽懂：“那你的意思是？”
“這就是我這幾天在想的，可我沒有想出一個結果來，雲青，其實我不是沒想過，我想辭官，做一點輕松的事情。”
“辭官？那你父親會同意麽？”
“不好說，但是如果我真的決定了，就算他不同意，我也會堅持。”
“哎，其實你可以試着跟你父親好好談談，也許他能聽得進去呢。”
“沒用的，如果能談，當初就可以談好了。”
說話間蘇珺已經把做好的點心放進了烤箱，他淡淡道：“雲青，小時候你很喜歡吃這個點心，這是我娘做的，但為了讓你開心，我後來也去學着做了，因為你總是想讓我做給你吃，我也不想總讓娘去做。”
何雲青聽他突然換了話題，幹笑道：“是嗎......那我小時候還挺皮的。”
“可我那時不覺得你皮，反而很喜歡你，與你重逢後，我越來越堅定了一件事。”
“什麽事？”
“雲青，我很喜歡你，想一輩子都和你在一起。”
何雲青當場石化了，他怎麽也想不到蘇珺會在這種場合下突然表白，關鍵這次說的實在是太直白了，他一下子都不知道怎麽接才合适。
“額......師兄你是不是想多了，你可能只是......把師兄弟情和這種感情，混淆了吧。”
“坦白說，最開始我也有點分不清，但後來我漸漸習慣了有你在的時候，看到你的時候會安心，我會關心在意你，我很想讓你過得好，甚至有時會突然開始想你，當我看到韶羽寧願自己赴死，卻不想讓她喜歡的林書落受一點傷害時，我就瞬間明白了，假如換成我，我也願意為了你，做到如此地步。我不高興的時候，如果你在一旁安慰我，我就會開心很多。”
何雲青：“......我”
“你別急着反駁，”蘇珺打斷他，“你可以覺得這些都能拿友情、同門情誼來解釋，但當我們有肢體接觸的時候......”
何雲青一張臉刷的有點紅了，蘇珺輕咳一聲：“我有點不敢碰你，但潛意識卻也有點想接觸你，我不敢碰你，是因為不想罔顧你的意願輕薄你，我想接觸你，是因為我對你有了不同于普通感情的心思。”
何雲青怔怔地看着他，蘇珺真是個有點純情、卻又很會的男人，他不是那種很直白表達出欲望的人，但他說的每一句表示喜歡自己的話，無疑都很讓人心動。如果自己是個女孩子，或者不是個外來的人，也許自己真的會慢慢臣服于他的溫柔裏。但自己清醒地明白，他不是那個蘇珺喜歡的原主，他占了原主與蘇珺曾經相處幾年的便宜，博得了蘇珺的喜歡，如果原主還活着，這份喜歡本該是屬于他的。
誠然，這段時間和蘇珺的相處，何雲青發現了他跟原書裏不一樣的地方，也承認他确實是個還不錯的人，如果做朋友會很好，但如果發展成愛情......他從沒有喜歡過一個男人，假如關系突然轉換，他不知道該怎麽面對。
他深吸一口氣，慢慢道：“師兄對不起，我......我一直只當你是我師兄，也是個可以依靠的朋友，我對你可能......沒有那樣的感情，而且我也沒你想的這麽好，過去的事我都忘了，我跟你之間的感情基礎在我這裏就相當于是沒有。”
“你應該也能看出來，我變了，所以你喜歡的那個人，不應該是我，你喜歡的是曾經的那個我，可曾經的那個我，已經死了。你喜歡我，我很榮幸，但我自認為......我當不起你的喜歡。”
蘇珺大抵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番話，他呼吸陡然急促起來：“不是的！不管是哪樣的你我都喜歡，我是在我們重逢後才喜歡上你的，我喜歡的就是現在的你，我心裏很清楚。”
何雲青無奈地笑了笑：“師兄，你的事自己再好好想想吧，不管是前途還是愛情，你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他看了眼烤箱，“當心烤焦了。”
他說完便走了，心裏極其不是滋味，蘇珺喜歡他，他并不排斥，甚至是有點開心的，但同時也有點擔憂，他心裏的顧慮太多，做不到坦然面對他的喜歡，但拒絕的話說出來，卻也開心不起來。
他不禁開始為以後犯起了愁，看來是不能在蘇珺這裏住下去了，那要去哪裏好？好在他很快就有了一個解脫的機會。
偏遠城市開始傳起了瘟疫，漸漸地席卷到了離京城不遠的城市裏，朝廷對外征集可以解決瘟疫的民間郎中，何雲青主動請命，趕赴前線，解決瘟疫之災。
他只是給蘇珺留了封書信道別，然後便連夜離開了。
他想，自己和蘇珺都需要這樣一個機會，讓彼此冷靜一下。
同行的人有周彩搖，一路上倒也不是很無聊，何雲青聽着她在一邊和人叽喳聊天，總算也是有點聲音。
周彩搖見了他很驚訝：“何公子，我沒想到你會去诶。”
何雲青扯了扯嘴角：“為了百姓。”
“咳，那個，蘇大人最近還好吧？”
“你問他幹什麽？你不會還——”
“不不不不，”周彩搖連連擺手，“我不敢肖想蘇大人了，我就是最近聽說蘇大人好像有喜歡的人，我好奇啊，會是什麽樣的女子能讓他喜歡，他那樣一個完全不近女色的人居然也會喜歡別人？！這事你知道麽？”
何雲青：“......”他很清楚地感覺到了自己臉頰皮膚的抽搐，“你怎麽聽說的？”
他離開的前幾天裏，蘇珺沒有再找過他，而且每次飯點他都不在，何雲青也沒想過問，見不到他也剛好，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蘇珺這幾天都做了什麽。
“我就是在監察院聽同僚說，最近在酒館見過蘇大人，他喝的爛醉如泥，嘴裏還念叨着一個人的名字，不過他們沒聽清啊，要是聽清了，我就不用問你了。”
何雲青一愣，心裏不可避免地又是一抽，在他印象裏，蘇珺從來不是嗜酒的人，看來他是真的堵得慌，才去借酒消愁，而那個讓他傷心的自己，卻選擇了逃離......他知道自己做的不對，但又不敢面對他，所以只能選擇這樣狼狽地離開......
“喂！”周彩搖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何雲青回過神，笑道，“我怎麽知道，這樣的事他不可能跟我們說的。”
“也是，哎，會不會是那個死了的青樓姑娘啊，我聽說她是醉仙樓案子的殺人兇手，長得很漂亮，蘇大人辦案的時候肯定和她接觸過吧，但他一定沒想到她會是兇手，結果最後發現真相......哎，太傷人了！所以他才去喝酒以解苦悶！”
何雲青無語：“......你的聯想能力未免太離譜了，才不是她。”
“你怎麽這麽确定？”
何雲青有點惱：“我就是确定，就是不是她。”
周彩搖做了個鬼臉：“好了好了不跟你說了，沒意思。”
何雲青聽了她的話也沒心情聊天了，他閉上眼，決定閉目養神一會兒。
潞城，是離京城不是很遠的一座小城，這裏依山傍水，景色優美，不幸的是，這裏也被瘟疫沾染了。
何雲青一行人到了潞城後便投身于救治病人的工作去了，他知識掌握的不是很多，但好在實踐是個很好的方式，既能讓他借着這個機會多學點，又能讓他沉浸在工作裏，一旦忙的昏天黑地起來，他就能短時間地忘了和蘇珺的事。
他自以為能短暫地麻痹自己，等時間久了，蘇珺就能冷卻對自己的喜歡，自己也能慢慢放下這件事帶來的緊張感，但很可惜的是，事情并不是像他想的那樣，如他預料的最好的方向發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