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離我遠點

男人嘴中最後一個“jia

”字,并沒有說出去,而是被身下人突如其來的反抗給打斷了。

先是被狠狠咬在虎口上,那力道大得瞬間就咬出了血;

接着,一股推力襲來,蕭澤毫無防備之下,愣是被白悄推得身子往後、摔倒在地,連連上的鏡片都歪在一旁,堪堪挂在耳朵上;

最後,是一顆硬幣大的糖果,飛速旋轉着,砸到了男人的額頭之上,又啪嗒啪嗒地滾落在地。

蕭澤手臂向後,支撐着自己的上半身不倒,額頭卻被那糖果砸得紅了一片。

經過陣仗如此大的反抗、甚至被人無理地砸了腦袋,男人卻反倒失了怒氣。

他滿臉的陰沉神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極為少見的愣神,和稍微清醒過來之後的茫然。

無他,只是面前的人,哭了。

從開始迷路時的慌張,到被陌生男人按在地上死命吸血時的巨大恐懼,到不知為何被放過、卻被人扔在路邊時的茫然,再到現在,被人不知青紅皂白的侮辱、人身攻擊後感到的巨大羞憤和恥辱。

白悄不知道怎麽了,好像全世界都在和他作對。

他只是簡簡單單地收拾了自己,就面臨了無數的謠言和陰暗的诋毀。

他從沒有主動去惹事,可一個個的,都說他心思不純、只會做些下三濫的事。

就連現在,明明只需要簡單問一句,蕭澤就會知道事情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樣,但男人卻态度極為惡劣地狠掐着他的臉,一句話都不聽,直接給他判了死刑。

還一副比他更生氣的瘋狗模樣。

可有誰能比白悄委屈?

白悄紅着眼,沒精力去擦被淚水打濕的臉,任由一張小臉慘兮兮的,眼淚多到甚至積攢到細瘦的下巴尖。

“你離我遠點好不好。”

“蕭澤,蕭大公子,蕭會長。”

白悄竭力抑住哭腔,努力睜着眼,不讓更多的淚水留下來。

“我沒想過招惹你。”

“我只是迷路了,然後被人扯了衣服,吸了血,就吸在我脖子上。”

“接下來我就沒有了意識,醒來就倒在這裏。”

白悄用手抹了把眼淚,臉上的灰塵和血跡被淚水帶走,終于露出了哭得紅彤彤的可憐眉眼。

“我沒有做你說的那些事……”

“衣服不是我扯破的,脖子上的印不是我留的,異能不是我故意不去啓發的。”

“所以,拜托你,”白悄很認真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真誠祈求道:“放過我,好不好?”

蕭氏最傑出的嫡系大公子,做人八面玲珑、處事聰明圓滑,待人永遠挑不出錯。

他精于世俗,但又不顯得油膩,更可貴的是,凡俗的鬥争并沒有消耗他的心神,絕佳的異能天賦和日複一日的勤勉修煉,令他已經強大到,讓許多家族老怪物都啧啧稱奇的地步。

而擁有如此能力的聖伯頓學院的會長大人,也經常把道歉的話語挂在嘴邊:

“抱歉,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的扣分。”

“抱歉,讓你為難了。”

“抱歉……”

盡管,幾乎所有口頭上看似真誠的道歉,在蕭澤心裏,都是為了達到自己管理目的的小手段而已——為的就是讓那些崇拜他的人,在聽到他給他們做出處罰之後,心甘情願地接受、并且毫無異議地臣服。

同時,還收獲了好評,完美樹立了一個謙謙公子的形象。

好好先生的人設讓他無往不利,會長的身份是他穩固蕭氏繼承人地位的墊腳石。

而道歉在蕭澤這裏,只是玩弄人心的一個小技巧罷了。

畢竟,他是那麽惡劣的一個人,最喜歡看到的就是,一群被他耍得團團轉的人,在被他侵犯了利益之後、還對他感激涕零。

蕭澤認為,如果簡簡單單的一句“抱歉”就能換來之後的巨大利益的話,他能在任何時候都如魚得水地展現出一幅,深感歉意的真誠模樣。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呆怔在原地,明明應該道歉,卻張着嘴像個傻子,半句話都說不出。

奇怪,我竟然想道歉。

蕭澤在巨大的恐慌之中,竟然還敏銳地發現了自己的怪異之處——

在被咬、被推、被砸腦袋之後,我竟然會想道歉。

是他誤會了又怎樣,又不是沒發生過類似事情,那時候他是怎樣做的?

蕭澤想起來了,當時他推了推眼鏡,心中厭煩至極地想“那又怎樣”,然後耍了個手段、颠倒黑白地依舊給人下了處罰。

結果他現在,竟然真的是想道歉,甚至于不知道腦子搭錯了什麽筋,心慌到連一句“對不起”都說不出口。

蕭澤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在任何事情上都處理得當的他,面對白悄,卻愣頭青一般什麽補救措施都不知道做。

直到白悄抽了抽鼻子,從地上站起身來,就要越過他直接走時,蕭澤才像被人當頭一棒地打醒——

“……”

他還是沒說出話來,卻動作迅速地從地上起身,一把拽住金發男孩的手臂。

白悄恹恹地擡起眼睫,沒有回頭,只朝後輕輕瞥了一眼,“怎麽了?”

“你想打回來嗎?”

他剛才又咬又推又砸的,蕭澤這個道貌岸然的人,肯定記仇着呢。

白悄無所謂地眨眨眼睛。

要是蕭澤想還回來,那他就任他打好咯。

反正肯定也反抗不過,乖乖讓他打,還說不定能少受點罪。

白悄站在那兒,甚至閉上了眼,已經等着蕭澤的拳頭砸自己臉上。

但他半天沒有感到疼痛。

金發男孩困惑地重新睜開了眼。

紮着狼尾的棕發男人,不知何時摘了金絲邊眼鏡,高高大大的身軀杵在白悄面前,和白悄面對面站着,兩人的距離還不遠。

男人薄唇抿着,唇色卻顯出一點蒼白,那是心慌到極致時,露出的些微馬腳。

“……對不起。”

一開口,喉道就好像是感冒初期那般、幹澀得說話困難。

“我、我沒想打你……”

蕭大會長磕磕巴巴地說道,還攥着白悄袖口衣服的手指,也在極細微地發着抖,指尖用力到,呈現出和嘴唇一般的蒼白顏色。

“……我很抱歉,誤會了你。”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