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自那之後, 傅嶼遲食髓知味,每晚都讓黎初去江灣壹號,連續幾天下來, 也愈發過分。

黎初知道身體虛弱的借口已經撐不了幾天了,早晚傅嶼遲會更進一步,而她也無力拒絕,當初是她自己做出的承諾, 傅嶼遲給她時間緩和, 卻不代表他不需要她兌現。

就在黎初心煩意亂的時候, 她終于接到了恒亞集團總裁助理的電話。苦于幹旱的人逢遇甘霖,幾欲幹涸的心漸漸躍動。

電話裏, 助理的聲音溫和禮貌, “黎小姐, 傅總已經從國外回來了, 你要是方便的話,明天下午兩點過來詳談可以嗎?”

黎初聲音裏的喜悅幾乎壓抑不住,“可以的。”

“好的, 稍後我把時間地點發給你。”

“謝謝。”

等了這麽久, 她以為對方已經放棄了買畫的想法,沒想到她還是等到了。

這種失而複得的心态讓她恍如做夢一般。

因為有了這一點希望,黎初更加不想去江灣壹號,她找了個拙劣的借口,告訴傅嶼遲今晚不能過去了。

傅嶼遲看到黎初發來的信息, 只是勾唇一笑,并未計較。

這幾天黎初确實辛苦, 讓她休息一天也無妨。

第二日下午, 黎初按照秘書給的地址到了恒亞集團。

一樓的客服幫忙确認有預約後, 才讓黎初坐電梯上去。

秘書早已在電梯口等待,見到黎初後,他禮貌問候:“您是黎初小姐嗎?”

黎初點點頭。

“您跟我來,傅總還在開會,我先帶您去辦公室。”秘書邊說邊往前走。

黎初跟在他身後,眼神直直看着路,沒有四處打量。

到了辦公室,黎初在沙發處落座,秘書給她倒了茶水又端了一些點心過來。

黎初投去感激的目光,“謝謝。”

她連個客戶都算不上,可對方也沒有分毫輕慢,依舊待她有禮有節。

黎初喝完一杯水,傅世昌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見黎初要站起來打招呼,他擺擺手,讓她坐下,“抱歉,讓你久等了。”

“沒關系。”黎初不在意多等一會,導師交給她的任務已經完成已經交了上去,手上又沒有其他事,于她而言,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傅世昌走到辦公桌前,将手裏的文件放下,拿起了電話,“再倒一杯茶進來。”

看到傅世昌手裏端着的杯子,黎初才意識到對方是為她要的茶。

黎初有點不好意思,“傅先生,不用了。”

“沒事。”

傅世昌拿着杯子走到黎初左側的沙發處坐下,很快,秘書便進來換了一杯茶。

第一次在這樣嚴肅的場合談論作品買賣的事情,黎初多少有些緊張。

傅世昌也看出了她的局促,“黎小姐不用緊張,就當作是閑聊,或許你會更自在一點。”

黎初端起茶杯,精致的瓷器上描着青色紋案,入手溫熱。

“冒昧地問一句,黎小姐創作的這幅畫靈感來源于什麽?”

黎初手微微一顫,“我從小生活在一個古鎮,那裏地處平原,每到秋收時節,便能看到大片大片金黃色的麥田,這幅畫的靈感就來源于我生活過的地方。”

傅世昌淩厲的眉眼舒展開來,“黎小姐的家鄉一定很美。”

随意的寒暄,讓黎初緊張的心情也放松了下來,身體也不再緊繃。

想到文德鎮,黎初的眼裏便閃着光芒,“是的,文德鎮是個很美很古樸的小鎮,若是有機會,傅總可以去看一看。”

話說出口,黎初才驚覺有些冒犯。

恒亞集團總裁這樣身份地位的人,怎麽會去那麽小的鎮子。

然而傅世昌卻嘴角含笑,應了下來,“好啊,等我空了,會去看看。”

黎初心裏只以為對方是客氣,禮貌地笑笑。

想起在圖靈斯畫展展出的那幅畫,黎初還是忍不住詢問道:“傅先生,您為什麽會看中我的那幅畫呢?論畫工論色彩,也有不少遠勝于那幅的作品。”

“像我這樣的人,就算是想要拍賣一副大師名畫也不是什麽難事,可買畫是講究眼緣的,你的那幅不是最好,但卻是最合我眼緣。”

傅世昌的言語雖然輕狂,可他的語氣卻絲毫沒有倨傲之意。

黎初相信他說的話。

傅世昌抿了口茶,茶香清單,入口回甘,他接着說道:“看到你的那幅畫,讓我想到了我的太太。”

“您的太太?”

“是。”傅世昌垂眸,掩去眼裏的傷感,“她已經去世多年了。”

“抱歉。”聽到傅先生提及妻子已經過世,黎初不由得心裏一酸。

傅世昌年近五十,臉上滿是征戰商場的威嚴之色,但提及妻子,眼神還是柔和了下去,“看到你的那幅畫,就讓我想起了第一次見她的時候,也是這樣溫暖的感覺。”

黎初抿了抿唇,輕聲道:“您的妻子若是知道您這麽記挂她,即使在九泉之下,也一定會欣慰的。”

“欣慰?”傅世昌笑着搖頭,“她可不會。”

不知道是不是看錯了,黎初從他的笑裏看出一絲苦澀。

黎初不想勾起對方的傷心事,但是話已經說到了這裏,她也不知道該怎麽接下去。

傅世昌收起情緒,沉聲道:“不說這些了,黎小姐,我們談一下買畫的事。”

“你不妨說一下心裏的價位。”

黎初眼神猶豫,她迫切地需要這筆錢,但是一開口就是五百萬,未免太不自量力,尤其她還只是個默默無名的畫師。

傅世昌看出黎初的糾結,他安慰道:“沒關系,黎小姐盡管說。”

黎初用力呼出一口氣,咬着牙說道:“五百萬。”

傅世昌愣了愣,而後輕笑一聲,“黎小姐真是敢開口。”

黎初知道這個價格太過離譜,“傅先生,我知道這個價格太貴了,但是我…”

她話還未說完,便被傅世昌擡手制止,“黎小姐,商場上的談判可不是這樣的,底牌一撩便只能任人宰割了。”

黎初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

傅世昌耐心解釋,“你既然說了這個價格,那就一口咬死,不為任何原因所動,若是對方真心想要,只能分毫不少奉上。”

他極少這樣耐心教導人,或許是因為她與那畫一樣溫暖,才讓他有了一絲動容。

黎初沒想到對方會和她推心置腹說這些話,一時間錯愣地不知該如何回複。

傅世昌笑笑,随後自嘲道:“抱歉,我可能是太愛說教了,這大概是我們這些中年男人的通病。”

黎初忙說道:“沒有沒有,您的話讓我受益很多。”

傅世昌放下手裏的杯子,正色道:“那麽,黎小姐,我們繼續談吧。”

“傅先生…您是願意買我的畫嗎?”黎初的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如果她沒有理解錯,傅先生應該是願意買下她那幅畫的吧?

“當然。”

……

離開恒亞地産,黎初的腦子還是懵的。

傅世昌先生就那樣輕易地答應五百萬買下她的畫,甚至連壓價這種情況都沒有。

黎初拍了拍自己的臉。

十月底的風帶着北風的蕭瑟,吹在臉上像是冰塊一樣寒涼。

那股冷意也叫她清醒地知道自己并不是在做夢。

傅先生真的要買她的畫。

黎初站在人來人往的街上,眼眶濕潤,邊笑邊掉着眼淚。

傅先生已經讓人去拟合同,簽過字後,那五百萬就會打進她的賬戶裏。

她也就不用再繼續維系着和傅嶼遲的關系。

她可以徹底恢複自由了。

一連三日,但凡傅嶼遲聯系她,總是被她以各種借口推脫。

今天肚子疼,明天頭疼,再不然就是和朋友有約。

傅嶼遲強行忍着沒向她發火。

他總覺得黎初和之前不一樣了,要仔細說來,那感覺就像是翅膀變硬,敢反抗了。

傅嶼遲從公司離開後,親自開車去德陽花園找她。

他倒要看看黎初是不是真的長本事了。

車子行駛到半路,傅嶼遲接到了時瀛的電話。

“阿嶼,這都多久沒和兄弟們聚會了,今天你必須得來,要不兄弟沒得做了。”

車子一聲急剎,停在了路邊。

傅嶼遲忍着心裏的煩躁,點了根煙。

煙嘴入口的那一刻,他忽然發覺味道似乎不對了,撚滅了煙頭,他回應道:“知道了,等會就到。”

車子掉頭,往德陽花園相反的地方駛去。

十幾分鐘後,傅嶼遲到了私人會所。

推開包廂門,濃烈的煙味讓他忍不住蹙起眉頭。

時瀛見他進來,忙迎上,“阿嶼,最近怎麽回事,工作就那麽忙,連續叫了你一個月都推脫着不肯出來,見你一面簡直比登天還難。”

傅嶼遲也沒解釋,直接在沙發處坐下。

前頭的牌桌上有幾個人在打牌,見他進來都紛紛打趣。

“阿嶼怕不是家裏藏了妖精吧,這才把兄弟們都忘一邊。”

“我看也是,這臉色都沒有之前的禁欲感了。”

傅嶼遲冷冷地掃了一眼,衆人忙閉上嘴,生怕惹了這尊大佛不高興,自己也跟着遭殃。

時瀛向來臉皮厚,也經得起傅嶼遲的冷眼,他低聲問道:“阿嶼,你不會真的……?”

他擠了擠眼睛,欲言又止。

傅嶼遲只是抿着唇看他,眼底凝結了一層冰霜。

“行行行,我不問了還不行嗎?等哪天你把人帶出來給兄弟們見見。”時瀛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咬在嘴裏,把煙盒遞給了傅嶼遲。

傅嶼遲看都沒看一眼,“不用。”

時瀛眼神一怔,“不是吧,你現在連煙也不抽了?”

他湊到傅嶼遲身邊仔細嗅了一下,滿臉震驚:“我去,你這身上真的一點煙味都沒有。”

他們這群人之中,就數傅嶼遲抽煙抽得最兇,有時一天能抽兩包煙。

時瀛都怕他抽煙抽出問題來。

這竟然說戒就戒了?

“阿嶼,你是真厲害。”時瀛朝他豎了個大拇指,為他點贊。

又忍不住贊嘆道:“這小嫂子也是厲害,一個月的時間,悟空都調.教成悟淨了。”

“滾。”傅嶼遲瞪了他一眼。

時瀛讪笑一聲,坐直身體,正色道:“阿嶼,你爸…”

時瀛皺了皺眉,實在不知道怎麽開口。

這種事在豪門實在稀疏平常,只不過傅嶼遲和他父親關系本就不好,要是知道這件事估計會更差。

傅嶼遲端起酒杯,輕笑一聲,“他怎麽了,接着說啊。”

一副漠不關心的模樣。

時瀛一狠心,說了出來:“你爸好像在外面養了個女人。”

怕傅嶼遲不信,時瀛接着說:“我聽我家老頭子說,你爸一出手就給了那個女人五百萬。”

五百萬于傅嶼遲而言不算什麽,于他父親而言更是小意思。

但傅世昌為一個女人一擲千金,還是叫人意外。

這圈子裏誰不知道傅世昌向來潔身自好,即便妻子過世多年,身邊也沒有過其他人。

傅嶼遲勾唇冷笑,眼裏滿是諷刺,“哪個女人?”

時瀛面露難色,“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是聽我家老頭子随口提了一嘴,好像是個畫油畫的女人,年紀挺小。”

“說到這,我突然想起來,你爸前段時間發了條朋友圈,就是一副油畫。”

時瀛忙拿出手機,點開微信,找到傅世昌的朋友圈,翻找到那條,“你看,就是這個。”

時瀛欣賞不來這種高雅藝術,只能淺顯地說一句:“畫得還挺不錯。”

傅嶼遲目光落在屏幕上,瞳孔驟然緊縮,他搶過時瀛的手機,死死盯着屏幕,咬着牙問道:“這是傅世昌的微信?”

時瀛吓了一跳,“是啊,你不是有你爸的微信嗎?”

“拉黑了。”語氣冷得像是淬了冰一般。

“啊?”

這對父子簡直就和仇人一樣,誰勸也沒用。

屏幕裏是是一幅金黃色調的油畫,畫中金燦燦的麥田裏穿着白色長裙的少女笑得溫暖,這幅畫便是燒成灰傅嶼遲也能認出來。

胸腔像是被點了爆竹一般,炸得他五髒六腑都悶痛。

他死咬着牙,眼底陰鸷得像是要殺人。

傅嶼遲起身,沉着臉往門外走去。

時瀛忙跟上去,“阿嶼,這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過去了,橫豎你爸不會把人娶回家。”

聽到時瀛嘴裏說出“娶”這個字眼,傅嶼遲厲聲呵斥道:“閉嘴。”

時瀛無奈看着傅嶼遲離去,卻也毫無辦法,他根本就攔不住傅嶼遲,只能暗暗後悔不該将這件事情告訴他。

但是紙包不住火,這事總是越早知道越好。

半小時後,傅嶼遲的車子停在蘭亭公館。

這裏是洛城最高端的別墅區,也是傅世昌的居所。

傅嶼遲自年初後就再也沒有來過。

保姆陳媽傅嶼遲回來,欣喜萬分,“阿嶼,先生要是知道你回來一定高興,你快坐,我去叫先生下來。”

陳媽是跟着傅嶼遲母親一起來的,自傅嶼遲出生後待他極好,也随着傅世昌夫婦叫他阿嶼。

這個家對傅嶼遲來說若是還有一絲留念,那便是陳媽了。

傅嶼遲即便心裏怒意滔天,也盡力平和地和陳媽說話:“陳媽,不用麻煩了,我自己上去找他。”

陳媽心裏擔心。

這對父子每次見面必要吵架,但她畢竟不是傅家人,不好說什麽。

只能看着傅嶼遲上樓。

傅嶼遲站在書房門口,敲響了門。

門內傳來沉穩的聲音:“進來。”

傅嶼遲推門進去。

傅世昌擡眸看見是他,眼裏閃過一絲驚愕,“你怎麽回來了?”

傅嶼遲笑得諷刺:“我要是不回來,都不知道你有給我找繼母的心思。”

傅世昌眉頭一凜,手裏的鋼筆啪地一聲拍在桌上,“胡說什麽!”

傅嶼遲也不拐彎抹角,“那幅畫是怎麽回事?”

傅世昌眸光一沉,反問道:“這和你有什麽關系?”

“傅世昌,我直白地告訴你,黎初是我的女人,不管你是出于什麽目的,請你離她遠一點。”傅嶼遲咬着牙警告。

傅世昌這才弄明白傅嶼遲是誤會了他和黎初的關系。

不過那孩子既然和傅嶼遲在一起,又怎麽會一幅十分缺錢的模樣。

傅世昌心裏一聲嘆息,自己這個兒子像極了年輕時的他,高傲冷漠又偏執,用錯手段傷了人而不自知,非得到失去了才會徹底醒悟。

他已經失去了此生摯愛,不希望兒子也走上他當年走錯的路。

“阿嶼,你既然心裏有她,就好好對她,愛一個人需要包容和理解,而不是占有和束縛。”

“那位黎小姐并不開心。”

傅嶼遲喉嚨裏發出一聲低沉陰鸷的笑,“我再怎麽樣也輪不到你來說教,你這番話就該去我母親墓碑面前說,跪着忏悔你的過錯。”

“傅嶼遲!”傅世昌被他激怒,手心狠狠拍向桌子,“不許提你母親,這與她無關。”

傅世昌強行壓抑着自己的怒意,說道:“我只是覺得黎小姐的畫不錯,才出手買了下來。”

“收起你虛僞的善心,我說過,請你離她遠一點。”傅嶼遲冷着臉再次警告。

說完,他便撤回視線,轉身離開。

傅世昌無奈地搖頭,知道自己的這個兒子是陷進去了卻不自知,只怕是将來會同他一樣後悔。

從蘭亭公館出來,已是深夜。

傅嶼遲坐上車,死死捏着方向盤,眼裏被怒意淹沒。

這幾天黎初的行為終于能解釋得通了。

拿了五百萬,正好還清欠他的債,也就能順利成章離開他。

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他竟然沒有想到她一早就藏了這樣的心思。

所以推三阻四,一拖再拖不肯和他親/熱。

踩下油門,車子瞬間沖了出去,他驅車到德陽花園,給黎初打了電話。

電話響了十幾聲才被接聽。

“傅總,這麽晚了您有什麽事嗎?”

傅嶼遲靠着車門,陰翳的眼神看着黎初所在的那棟樓,“出來,我在你們小區樓下。”

黎初不情不願道:“傅總,這麽晚了,我已經睡下了。”

“睡了就起來,給你十分鐘,要是見不到你,我就親自上去。”

黎初害怕傅嶼遲真的上來,他既然這樣說了,肯定能做得出來,慌忙答應下來,“我知道了,馬上就下去。”

黎初以為傅嶼遲只是找她說說話,她便穿着一套長款睡衣,外面套了一件風衣,穿着拖鞋匆匆下了樓。

她這幅不修邊幅的模樣肯定會讓人倒盡胃口,傅嶼遲或許也不會再起旖/旎的心思。

她小跑到門口,一眼就看到了倚在車門處的傅嶼遲。

他似乎極喜歡黑色,每次見到他,總是一身黑色的西裝,這次也不例外。

目光交彙之時,她看到了傅嶼遲眼裏的陰沉。

即便是在如濃墨暈染般的黑夜之中,他那雙眼睛也尤為醒目。

黎初心裏極其抗拒,卻也只能走過去,離傅嶼遲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她便被拉住手腕,拽到了傅嶼遲的懷裏。

還未反應過來,臉頰便被捧起,強勢的吻直接落在她唇上,叫她連驚呼聲都喊不出口。

她越是掙紮,吻就越是猛烈。

黎初覺得傅嶼遲和平常完全不一樣了,以往他雖然強勢,卻也還算保留了一絲人性,現在的他就像是一頭失控的野獸。

傅嶼遲松開她之後,黎初癱軟在他懷裏喘息着。

打開車門,傅嶼遲直接将黎初塞進了副駕駛。

黎初愣了愣,心裏開始慌了,“傅總,這是去哪兒?”

“江灣壹號。”

黎初攥着胸前的安全帶,臉色煞白,她試圖掙紮一下:“傅總,我……”

“又是哪裏不舒服?要不要我請醫生給你好好檢查一下?”傅嶼遲盯着路面,聲音冰冷如數九寒冬的大雪一般。

黎初恹恹然垂頭,“我…沒有。”

離江灣壹號越近,黎初心裏就越是慌亂。

從她答應成為傅嶼遲情人的那天開始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心裏也不斷地給自己做足準備。

但這一刻真來了,她心裏卻無比恐懼。

車子停在江灣壹號麗嘉,黎初跟在傅嶼遲身後上樓。

進了房間,黎初站在門口,焦促不安地絞着手指。

傅嶼遲沉着臉說道:“去床上。”

黎初眼神忽閃,一顆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傅嶼遲去了浴室洗漱,也給黎初留了心理準備的時間。

她已經洗過了澡,脫了外套便掀開被子直接躺在床上。

絲質薄被透着涼意,冰得黎初的思緒更加清醒。

雖然沒有經歷過這種事,但她也曾在網上看到過,多少有一點了解。

網上說第一次很疼,傅嶼遲又那樣兇,只怕會更疼。

黎初攥着被子,身體止不住地發抖。

等了片刻,傅嶼遲便從浴室裏出來。

房間裏開着閱讀燈,不亮卻足夠清晰,黎初把被子往上扯了扯,試圖将自己蒙起來。

感覺到身側的床塌陷,黎初不自覺收緊了手臂。

下一秒,熾熱的氣息便噴湧在她臉上。

屋外狂風驟起,拍打着玻璃窗,道路兩旁的香樟樹又散落一地樹葉,晨光熹微時,黎初累得昏昏欲睡,連指尖也擡不起來。

恍惚中,黎初想起了她和傅嶼遲分手後的那段時光,她每天表現得極其正常,不哭不鬧,安安靜靜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即便是徐子衿為了她憤憤不平地責罵傅嶼遲,她也只是微笑着勸慰對方說自己沒事,可唯有在深夜入睡前,回想着他們相處的點點滴滴,才會忍不住落淚。

她始終不明白她和他為什麽就走到了這一步。

那是她第一次愛一個人,小心翼翼又十分笨拙地愛着對方,以為交出自己的真心就會換來對方同樣平等的愛,到最後遍體鱗傷,只能如被遺棄的小貓般自己療愈着傷口。

三年了,她都已經忘記了過去所有的傷害和痛苦,為什麽傅嶼遲偏偏要再次撕裂她好不容易愈合的傷口,為什麽就是不肯放過她,她明明什麽也沒有做錯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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