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程懷瑾說讓太醫給喬瑜看看, 在宴請了姚娅雲後,還真尋了個日子把人帶來。

來人很年輕,看着不像大夫, 像那種浪蕩花叢的纨绔子弟。

容文博還是第一次見程懷瑾的妻子, 到沒想到他那麽冷一人竟還能娶個美嬌妻。

“如何?我夫人一到冬日手腳便冰涼,是何原因?”

容文博收回號脈的手,“少夫人有些體寒, 故而到了冬日手腳冰涼, 我開些藥,吃着慢慢調理。”

喬瑜怕吃中藥, 抓着程懷瑾的手搖頭, 她就手腳涼了些, 又不是生病, 不想吃藥。

容文博寫下方子交給丫鬟, 将二人之間的小動作看在眼中, 挑挑眉, 走之前看了眼程懷瑾。

程懷瑾安撫好喬瑜出去, “還有何事?”

“藥喝着, 你夫人體內寒症嚴重,這寒症不調理好, 日後恐怕難以懷上孩子。”

容文博說完,發現他面上表情還是不變,若非剛剛親眼所見他對他那位夫人小意溫柔,他都要以為自己眼花了, “你夫人現在只是手腳冰涼無其他不适, 但日後年紀大了, 可小心冷的發痛。”

“多謝, 我讓沈池送你出去。”

容文博看不出他臉上神色變化,故而也不知他聽進去沒,“順便讓他跟我取藥去。”

下午,小廚房飄出熬藥的味道,喬瑜在屋裏走來走去,她實在怕中藥的味道。

剛畢業那會兒,她和姚娅雲租的房子樓下是家診所,有時天天熬中藥,有時隔一天熬一次,每次熬藥的時候那味道滿屋串,避都避不開,導致她聞到中藥味兒就怕。

程懷瑾端着藥進屋,“夫人,喝藥了。”

喬瑜看着碗中的藥很抗拒,“能不能,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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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這藥不苦。”

喬瑜不信,“騙人,中藥就,沒不苦的。”

程懷瑾見她背過身去,渾身都透着不願,想到容文博說這寒症不治,日後她要受的苦,避免日後難受,盡早治為好。

程懷瑾端起碗含了一口,攬着她腰将人轉了過來,唇覆上去,逼着她咽下才松開,“苦嗎?”

“苦。”喬瑜快哭了,藥在嘴裏停留時間越久越苦,偏他還……現在滿嘴的藥味兒。

程懷瑾拿了顆蜜餞喂她,“好些沒?”

喬瑜剛要點頭趕緊搖頭,“沒,特別,苦。”

眼睛瞄了瞄藥碗,腳尖外移。

然而她剛起身還沒跑兩步,就被拉了回來,整個人被禁锢在他懷中。

“大夫說寒症不治好,以後恐怕手腳冷痛難受,祖母一到下雨天腿腳就痛,冬日裏也不敢随意出門,夫君不想你日後那般難受。”

至于孩子的事,還是莫告訴她了,以免她多心,三郎、四郎都不錯,以後從他們的孩子裏挑個培養接任程家便是。

喬瑜想說老太君那是風濕。

“這藥今日必須喝,夫人是想我喂你,還是自己喝?”見她不說話,程懷瑾端起藥碗,“看來夫人想讓我喂。”

喬瑜伸手端過藥碗,“我、我自己,喝。”

被他喂更苦,都不知舌尖發麻是因為藥還是因為他。

喬瑜端着藥碗愁眉,她手腳冰涼這毛病一到冬天确實難受。

因着程懷瑾最近總是歸家,有人暖被窩她都忘了以前被半夜冷醒的難受。

一咬牙,手捏着鼻子,仰頭将藥喝下去,喝完趕緊吃了顆蜜餞,古代的蜜餞很甜,甜到齁,倒是正好可以解這苦藥味兒。

程懷瑾見她幹脆利落喝了藥,想着剛剛那含着藥的吻,到有幾分回味。

不過藥不行,她怕極了,下次試試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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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份的天,一場雨下來,衆人身上都開始加厚棉襖了,喬瑜更是抱着暖手爐不撒手。

早起給老太君請了安後,回到棠棣苑窩在屋裏更是寸步不離。

程懷瑾回來還好,她晚上能睡好些,抱着他暖和,他若不回來,紫萱會給她塞暖爐,不過不及程懷瑾暖和倒也還算湊合。

自從那日那年輕太醫來過開了藥後,他幾乎每日都會回來,就算回來的晚,也會抱着她睡會兒,次日又一早離開。

距離上次姚娅雲來程家吃飯已經過去五日,因着她忙,喬瑜只偶爾做了些解饞的東西讓暗衛送去,再傳些紙條,知曉對方近況。

天氣越冷,喬瑜越不願意挪動。

想着程懷瑾和姚娅雲成日在外跑,手上抱手爐肯定是不方便的,閑來無事琢磨給他們做雙手套。

尋皮子時,紫萱告知二公子的庫房有一些,喬瑜這才知道他還有個庫房。

其實庫房鑰匙二公子早早給了紫萱,叮囑若是少夫人需要什麽,盡可去庫房尋,奈何少夫人平日就練字做簪子,做菜大廚房便可備齊,其他的物品也從未說要什麽,這導致她也忘了庫房一事。

紫萱解釋道:“少夫人不曾需要些什麽,奴婢拿着二公子給的鑰匙也一直沒打開過呢,少夫人不說起想要些皮子,奴婢怕是也要忘了手中有庫房鑰匙一事。”

庫房裏面東西頗多,各種各樣的物件,看着便知價值不菲,匣子裏面的那些是他的身家,而庫房這些,倒像是藏品了。

不過據紫萱說,其中有一小半是宮裏太後賞賜的,二公子不喜繁瑣,故而屋裏都沒有擺,全鎖在庫房。

紫萱只說庫房有一些皮子,可沒說那一些是整整三箱,各種各樣的皮子,還都是上等品質。

喬瑜挑了一張紅色的皮子看着像是狐貍皮又選了一張黑色的皮子,顏色很漂亮她不知道那是什麽,最後拿了一張白色的皮子,摸着柔軟又舒服。

紅色的給娅雲,黑色和白色的是程懷瑾和她的。

針線活兒她不行,便讓紫萱和紫檀來,不過裁的時候請教了會做衣裳的五姑娘。

手背那一面留着原來的毛,手心那一面縫了一層布,縫的很緊實,是為了他們騎馬時拉缰繩防滑。

喬瑜那一雙白色的,因為毛發又絨又軟,她平日只為保暖用,所以掌心那一面沒有縫布料,不過那白色的手套讓她想到貓爪,故而裁剪了些半圓和圓形的布,讓紫萱縫緊實了。

手套剛做好,喬瑜收到姚娅雲的信,信裏說她要出一趟遠門,短則七八日,長則一兩月,歸期不定,讓她好生照顧自己。

喬瑜趕緊給她收拾行李,正好手套做出來她路上可用,然後零嘴那些也都裝上,大廚房的廚娘做的醬菜不錯,裝了兩小陶罐給她路上吃。

別的喬瑜寫了信叮囑她自己收拾,尤其是厚衣服、厚鞋襪這些,萬萬不能帶少了,見不着面,便在信中叮囑她保護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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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姑娘自上次被老太君罰抄女戒禁足,陳梓钰一離開盛京,三房夫人便求了老太君給她解禁,剛出來便被閨中好友約出去喝茶品詩。

她回到盛京那會兒,便有閨中好友下帖子,只是被她娘拘着不讓她出門。

當去了茶會方知陳梓钰離開盛京了,不過衆人聊的話題竟與她二嫂和五妹有關。

“四娘,這絨簪可是出自你二嫂之手,程五每次出來戴的絨簪都不重樣,你那二嫂沒少給她做簪子吧。”

這話四姑娘接不住,以前五姑娘只配跟在她後面,東西也都是選她挑剩下的。

這次回來,因她娘拘着她,她那位二嫂身份不高她瞧不上,也少去尋她,平日請安也甚少聽到她二嫂開口,她頗看不上。

到沒想到那不聲不響的人,竟有這等本事。

“四娘,你可是近水樓臺啊,怎還沒買上幾只絨簪?”

“這話便不對了,一家人何須買,人家五姑娘的簪子聽聞都是二少夫人送的。”

四姑娘雖不喜她二哥娶的那姚家女,但也不願聽外人說道程家事,“我嫂嫂見面便送了我絨簪,我今兒衣裳與絨簪不配,這才沒戴。”

貴女們相視一笑,說的多的都是如今絨簪難買,還編着四姑娘去幫她們請五姑娘。

還有她那兒二嫂,給太後做的絨簪得了誇獎還有賞賜,鄭家小姐幾次發帖子邀她都給拒絕了,可高傲了。

四姑娘面上不顯,心下卻滿是不如意,以往只能跟在她後面的五姑娘突然被人追捧,一個庶房女兒她怎麽擔當得起。

還有那個她瞧不上的姚家女,更是有太後護着。

有關系極好的,私下與她說絨簪多少銀子一支,還不是想買就有,“論身份你是正兒八經的嫡女,大家心裏沒說但去求一個庶房的姑娘,到底心裏不如意。看你那五妹妹得意模樣,把我們置于何地,不若你接了那活兒。”

四姑娘心裏琢磨着,又聽密友說公主郡主都相邀她五妹想定簪子,偏她那五妹榆木腦袋一個,還什麽定量。

四姑娘并不覺得公子郡主那些求不得她程家,不過一想到那人是庶房的姑娘,還是一直巴結讨好她的人,便心中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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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瑜幾乎沒有怎麽看過雪,在現代的時候,她只能看旁人發出的視頻,因為她所在的城市從來不下雪。

早起發現天空飄起了雪,她還在院子裏站了會兒,雪花細細綿綿,六瓣的冰晶細看極美,形态還多樣。

練完字,喬瑜繪了好幾種雪花的形态。

如今入了冬,喬瑜想做一個系列絨簪,便以雪為主,“紫萱,去請,五姑娘來。”

雪花可單獨成簪,也可配了冬日的梅花成簪,喬瑜一連繪了好幾種簪子的草稿,手上筆還未停。

大家閨秀不缺錢且愛比較,自是不能做同款,撞了便尴尬了,所以每一種都得獨一無二。

五姑娘還未到,一聲稱是梨夙苑的丫鬟來請喬瑜,說她家小姐備了茶點請喬瑜一同賞花。

紫萱告知她梨夙苑是三房嫡女四姑娘的院子。

“回絕了,說我,沒空。”喬瑜與四姑娘不熟,平日請安在老太君那裏也沒怎麽說上話,喬瑜沒多想四姑娘為何邀請她賞花,直接拒絕了,畢竟程家的花都是花房搬出來的,梨夙苑有的棠棣苑只多不少。

丫鬟一走,五姑娘帶着丫鬟來,進屋拍了拍肩頭的落雪,将大氅解下遞給丫鬟,這才進屋,“師父,我剛剛來時看到四姐姐院子裏的丫鬟了,來請你去賞花的?”

喬瑜點了點頭。

五姑娘在爐子邊暖了暖手,“她也派人請我了,不過紫萱姐姐來的及時,我便拒了。”

三房夫人管家,她唯有跟在四姑娘身後才能有出府的機會,她娘便讓她讨好四姐姐,不可得罪她。

如今祖母知道她為二嫂嫂做事,故而不用受限三嬸,她便不太想跟在四姑娘身後,四姑娘結交的人都是盛京貴女,她們那些貴女都瞧不上她庶房嫡出的身份,她也不願意和她們玩。

暖了手,喬瑜叫她來商議冬日系列簪子的事,做系列簪子不可只幾種,加上盛京貴人多,年長的、年輕的、年幼的,都要考慮到。

弄成套系,便是買了送人也是極好的。

“這次,量大,你也要做,做好,我把關。”因着量大,喬瑜一人怕是弄不完,好在五姑娘學的快,除了綁的時候還不熟練,其他都學的極好。

五姑娘聽這話,連連點頭。

喬瑜繪圖設計,五姑娘開始做,屋子裏只聽到動手的聲音,并無說話聲,安靜卻又忙碌。

沒過一會兒,紫萱叩門禀道:“少夫人,四姑娘帶着一群小姐往棠棣苑來了。”

五姑娘手一抖,手中絨條剪廢,“師父。”

喬瑜繼續畫圖,頭也不擡道:“請四姑娘回去。”

五姑娘聽到四姑娘帶人來棠棣苑心裏便隐隐不安,想到早上四姑娘派丫鬟請她賞花,原來她還請了旁人。

盛京那些貴女可一直想見二嫂,五姑娘起身叫來自己的丫鬟,在耳邊吩咐一番,“快些去,別被人發現了。”

喬瑜心無旁骛的畫着圖,外面突然響起聲音來,顯得格外吵鬧。

紫萱再次進屋,“少夫人,四姑娘不肯離去。”

“師父,我去看看。”

喬瑜沒起身,聽聲音四姑娘帶來的人還不少,她開始慶幸拒絕了四姑娘的邀請,不然去了發現有很多陌生人,才會後悔。

屋外傳來四姑娘和五姑娘的對話,喬瑜起身走到窗邊,打開窗戶一角,透過窗戶看去,剛好看到四姑娘擡手一巴掌打在五姑娘臉上。

“你以什麽資格與我說話?讓開。”當着衆人的面,五姑娘竟敢攔她,這讓四姑娘臉面有些挂不住。

五姑娘被打的偏了頭,卻依舊沒有讓開半步,“還請四姐姐帶着諸位小姐離開,若讓二哥哥知道你帶人來棠棣苑,他絕對會生氣的。”

“你威脅我?”

屋裏傳來喬瑜的聲音,“四妹妹,帶人,離開。”

四姑娘面上一喜,“二嫂你快開門,我帶了與我相好的姐妹來找你買絨簪,她們可都喜歡你的手藝。”

五姑娘捂着臉,只覺她蠢死了,二嫂做簪子雖然沒有刻意隐瞞,但也不是這般大張旗鼓帶人來逼迫二嫂做,她将二嫂嫂當做什麽了,那可是二哥的妻子,這番話着實侮辱人了,“四姐姐,你過分了。”

“二嫂,我好心帶人來,你便這般把我拒在門外?”

隔着一道門,喬瑜聲音很低,“帶人,離開。”

四姑娘眉頭緊蹙,這姚家女果真如母親說的一般,粗魯還沒腦子,她帶了這麽多貴女來,她竟然敢把她們都拒之門外。

“四姑娘,老太君有請。”一道沉穩的聲音響起,柳嬷嬷含笑出現,“各位小姐,我家老太君備了甜點,還請諸位移步青松苑。”

前來的各家小姐面面相觑,程家老太君發話,她們可不敢不從,不過也知道她們是見不到那位二少夫人了。

五姑娘跟着柳嬷嬷走了,看了眼那些貴小姐,其中鄭家小姐也在,想着她們大張旗鼓來,還覺得二嫂嫂不見她們是不知禮數過于傲慢。

“周家長孫百日宴可有小姐去了?”

被四姑娘邀請來的人搖頭,五姑娘看了眼四姑娘,将周家長孫百日宴上發生的事輕聲細語說了。

衆人聽完有詫異的,有驚愕的,還有面色慘白的。

她們是知道齊家被抄家流放的,但沒想到這裏面還有齊家小姐沖撞二少夫人一事,想到天錦衛的手段,她們忽的後背發寒。

鄭家小姐緊了緊手中繡帕,“我有些不舒服,便先告辭了。”

其他人見她走了,想着天錦衛指揮使程大人的兇名,突然覺得這次前來實屬大意了,也都紛紛告辭。

到青松苑,人也走完了,只剩下兩位姑娘和一位表小姐。

進屋前,四姑娘還瞪了眼五姑娘,覺得她壞自己好事,五姑娘搖搖頭懶得勸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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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離去後,後面的事喬瑜不知。

五姑娘下午再來棠棣苑時,臉頰還腫着,不過眼中全是歡喜,她告訴喬瑜,四姑娘被禁足了,這次老太君言明禁足她一個月,還派了教習嬷嬷教習四姑娘禮儀。

“那教習嬷嬷可嚴格了,四姐姐這次有罪受了。”

喬瑜拿出藥膏給她,“抹上藥,消腫。”

紫萱和紫檀都攔着,四姑娘唯獨打了五姑娘,臉上巴掌印這般明顯,怕是得好幾日才消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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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程懷瑾回來時,棠棣苑院外響起一片板子的悶聲。

程懷瑾在爐子邊去了身上寒氣才上床擁着人,他以為她睡着了,不料卻看到一雙明亮的眸子,“還沒睡?”

喬瑜靠在他胸口,搖了搖頭。

“吓着了?”今日之事他聽暗衛說了,看來留她在程家,他也不放心。

喬瑜搖了搖頭,剛開始害怕,後面就不怕了,知道有人會護着她,“你這衣服好硌,怎麽不脫了?”

“滬嶺縣縣令遭人殺害,我要趕去查探。”

說完,程懷瑾感覺衣襟一緊,“舍不得為夫。”

喬瑜抿了抿唇,“要去多久?”

“恐要一兩月。”

喬瑜抓他衣襟的手又緊了緊,不知為何,知道娅雲要外出辦公,她只擔心她安危,但得知程懷瑾也要外出好久,心裏生出不舍。

可她也知道,自己什麽都不會,不可拖後腿,“何時走?”

“今天半夜。”滬嶺縣縣令被殺在半月前,消息傳到盛京已經過了這麽久,他得盡快動身。

喬瑜一頓,這般趕,那她都來不及給他準備行李,心裏只覺悶悶的。

忽的,程懷瑾感覺一雙纖細的玉臂緩緩攀上他的脖頸 ,懷中人覆身上來,擡頭看着他,發絲散落在他胸膛,絲絲縷縷勾的他脖頸酥癢,淺紅的唇印上來,帶着眷戀,只是動作笨拙的很,也無技巧。

程懷瑾擡手摁住她後腦,反客為主。

一吻相擁完,喬瑜擡頭看着他,眼中柔情四溢,“路上注意安全,保護好自己,我等你回來。”

程懷瑾手指卷着她青絲玩弄,撩起一縷放到鼻翼,“留你在程家我不放心,所以,我打算帶夫人一塊兒去。”

喬瑜原本滿心的不舍,聽他這話忽的怒氣上頭,“程、懷、瑾。”

見她生氣,程懷瑾反而覺得有趣極了,抱着人大笑。

作者有話說:

雙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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