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淳于钊和林默一前一後回了住所。

關于這個住的問題,先說明一下。當初淳于钊和管事的人就先打了招呼說是要經常與金主簿商讨戰時對策,盡量安排與自己相鄰的房屋居住,管事的人自然是不敢違拗,便在淳于钊的住所附近安排了一處僻靜小院與林默住。可是,林默在那院子裏住的次數少得可憐,往往就是被淳于钊扭住走不脫了。開始林默還很擔心,生怕丫鬟們會在底下說長道短的,或許傳入到王爺王妃的耳朵裏就麻煩大了。淳于钊只是很淡定地說不會,後來林默才發現自己真的是杞人憂天,缙王府的丫鬟們都是經過調教的,雖然按着府裏的規矩是王爺王妃為大,但是,分派到各院裏後奴才的眼睛裏就只能有自己服侍的主子了,誰敢背着主子去越級打小報告呢?再說,淳于钊約束下人都是賞罰分明,恩多于罰,是以他的丫鬟也好侍衛也好個個都是忠心耿耿,唯世子的話為馬首是瞻的。再者,缙王也經常和自己的軍師一起研究戰策到天明,然後就随便在一處胡亂睡下,當然淳于钊和林默知道他們之間是絕無奸情的,缙王哪可能和個三角眼、大肚皮的男人有什麽茍且,對于缙王來說,他生命中的旖旎情懷全部讓位于政治野心。但是,這倒是給淳于钊和林默以極好的掩護,讓他們也可以理所當然地效仿缙王,所謂的主公和謀臣夜以繼日地商讨軍國大事,雖眠而不休。

這天氣氛卻有些不同尋常。

世子雖然平素都是威嚴而矜持的,可是,像今天這樣面色冷峻,遍布陰雲的時候着實不多見啊,尤其還是和金主簿在一起的時候,尤其平和而溫柔。于是,丫鬟們個個都吓得大氣也不敢出,戰戰兢兢地将該伺候的地方一一都伺候到了,才如釋重負一般行了禮退下去。

林默瞟了一眼淳于钊,見他一張俊臉黑着,眸光暗沉,不知在想些什麽,但是“大爺心情不爽,需要人來哄”的架勢是擺得足足的。

林默将手裏的書又翻了一頁,決定不理他:哼,你心情不爽,我還不爽呢!這怪得了我嗎?你以為我願意嗎?這是你的母妃和親妹妹,我怎麽能貿然地說什麽做什麽叫她們尴尬或是失了臉面呢?

夜靜無聲,人亦無語,只有書頁翻動的沙沙聲在靜默的夜晚聽起來格外清晰。

淳于钊逆光坐在椅子上,見半個時辰過去了,林默愣是沒理會自己,心裏的怒火越發騰騰地往上冒。

“過來。”他沉聲說。

林默擡起眼皮看他一眼,又低下頭看書,說:“等我看完這一段。”

其實,林默壓根就沒心思看書,那字都跟浮在面上似地,就沒進到他腦子裏去。他是為淳于钊的語氣不高興,當我是什麽了,貓兒還是狗兒,叫過去就得過去給你搖尾巴看嗎?

淳于钊冷眸一凜,目光變得犀利起來。

淳于钊從小被衆星捧月般長大,脾氣不可能有多好,可以說,他把他情感中一大半的溫柔體貼都給了林默,剩下的為數不多的一部分給了父母家人。

淳于钊今天很憋屈很窩火,他的心肝寶貝兒,怎麽老是被人打主意,偏生那打主意的人他還發作不得。一口邪火憋在胸口,叫他實在忍不住,先甩了臉子給母妃和妹妹看,現在回來林默還對他這麽不理不睬的,越發叫淳于钊心裏的那一股子火又往上蹿了一截。

“叫你過來沒聽見嗎?爺今兒火大着呢!”

林默擰着眉毛看了他一眼,忽然将書重重地扣在桌子上,站了起來。

淳于钊正等着他過來呢,卻見他走出了房間,去了外面的隔間。

“你幹什麽去呢你!”淳于钊急了,正想站起來,卻見林默又回來了,手裏端着個杯子,将那盛着水的杯子往淳于钊手邊的一個小幾子上一放,口氣生硬地說:“火大喝水!要對症才下藥,發脾氣也要找準對象,誰惹了你你找誰去!”

喲,還發起脾氣來了!看來是太慣着你了。淳于钊不禁火氣直沖腦門。

不過,盯着林默抿緊嘴唇,扭過頭去的別扭樣子,淳于钊的怒火居然奇異地消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身體裏的燥熱,明确地說,就是欲火,急速地冒了上來,波浪一般翻滾着,叫淳于钊喉頭一緊。

或者,換個方式欺負欺負他也成。

淳于钊猿臂随即張開,攬住林默的腰,頭俯下,火熱的唇便壓了下來,擒住林默有些微涼的嘴唇拼命碾壓厮磨,同時大手拉開林默的衣襟,徑直撫上那胸前的兩點,使勁摘了一下。

林默惱了,搞什麽啊,剛才那一副冷面,現在倒是發起情來了,林默便下死勁地推他,偏生他一雙手臂就如同鐵打的一般,一只在上面押住林默的後腦,另外一只則死死地鉗住林默的腰肢,叫他掙脫不開。

一個狂熱的吻,叫淳于钊的心從暴躁到纏綿,漸漸沉溺到不能自拔。

一個綿長的吻,叫林默的心從煩悶到依順。

這是他的男人,叫林默的心動了,顫了,暖了,醉了,情不自禁攬上淳于钊的脖子……

淳于钊火熱的唇舌沿着林默的唇往下一寸寸掠過他因為緊張顫栗而微微發抖的肌膚,輕笑着說:“我怎麽沒有對症下藥?我有火了自然是找我媳婦兒撒啊?”

“混蛋!”林默的罵聲在他胸前的蓓蕾被某人擒入口中噬咬的時候便變調成柔媚的“嗯……”

淳于钊壞笑着說:“你小聲點,不怕人聽見嗎?”

林默瞪他一眼,卻被他遽然加重的動作帶入情欲的狂瀾中。

話說兩人自然日日睡在一張床上,卻一直都沒有實質性的性行為,開始是因為淳于钊在服熱孝,總要顧忌一點。出了皇祖母的末七,卻又開始打仗了,淳于钊生怕萬一被敵人攻破城了,大家都要騎馬跑路的話,林默若是因為那點子事情騎不了馬以致逃生不便的話,不等于是害了小情人嗎?故而淳于钊一直很體貼地忍着,實在難受的時候也就是互相幫着打打手槍而已。

着實餓了好久了,餓得眼睛發綠光,再也忍不住了。

一時雲歇雨收,兩人心滿意足地躺平了說話。

林默靠在淳于钊懷裏,一頭青絲輕輕柔柔地拂在淳于钊的臉上,卻叫他心裏無比的祥和和熨貼。

林默癡癡地用手指描摹着情郎的臉部輪廓,那句話就自然而然地問了出來:“我們什麽時候走?”

“走?”淳于钊似乎還在品味着餘韻,沒有反應過來。

“你不是說‘西方有寶樹,上結人生果’,要帶我去大洋彼岸的異國見識見識的嗎?”林默含蓄地提醒他:咳咳,你自己說的要帶我去老毛子的國家,脫開你父王的控制,一生一世一雙人的!難道現在眼看着要當太子了,就忘記了不成?

淳于钊凝視着林默的眼睛,裏面似乎有一層委屈的霧氣,心一下子就軟得跳不動了一般:什麽太子不太子的,一邊去,我只想要面前這個人而已!

淳于钊捉住林默的手,放在自己嘴邊親了親,說:“只要和你在一起,去哪裏都是好的。但是,總要把我母妃和弟弟妹妹們平安送到了京城才好走吧。”

林默微微蹙眉,說道:“現在是最好的時機,不然等你父王登基大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咱們再想走就難了。這時候趁着亂着,正是機會,至于你母妃家人,有一萬多人的軍隊護着,出不了事的。”

淳于钊想想也是,真要到了京城,再要在父王,不對,到時候就是父皇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玩花樣就難于上青天了,不如乘着這一次四處還沒有安定的機會,弄些自己人僞裝成淳于鉅之餘孽來行刺,就勢逃脫。

說幹就幹,淳于钊便拉着林默起來,互相給對方穿好衣服,然後召了張爽等侍衛去一側的一間小廳堂內,秘密布置完畢。

次日,淳于钊和林默早早地起來,催促着缙王妃和幾個弟弟妹妹們各自收拾好,準備出發往京城而去。別人尤可,就是幾個女人啰嗦得不行,穿衣打扮的,還一會兒忘了這個那個的,又要叫丫鬟回去拿各種亂七八糟的小東西,叫淳于钊十分不耐煩,冷着臉說:“宮裏什麽沒有啊,搞快點,父王那邊等着咱們呢。”

好不容易走到了淳于钊和張爽等人約定的一個幽深峽谷裏,淳于钊正焦躁地想着張爽怎麽還不和那幫子僞裝的刺客出現呢,卻聽見前方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不禁心頭一松,擡眼望去。

來的人卻是長年伴随缙王左右的心腹護衛李佳亮等一群人,身上衣甲破爛,還有結成片的褐色血跡……

淳于钊心頭忽然如同被大石頭碾過一般湧起一股極其強烈的不安、不詳之感。

李佳亮一見淳于钊,便加了一鞭子,快速奔馳到淳于钊面前,然後滾鞍下馬,“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說道:“世子爺!王爺被寧王害了!……”

淳于钊跳下馬,将李佳亮一把從地上揪起,聲嘶力竭地問:“父王在哪裏?告訴我他還活着,我這便去救他!”

李佳亮沒有答話,只是一大串眼淚順着他滿是灰塵血跡的臉滾落下來,才啞着嗓子說:“世子爺節哀。王爺确是去了。”

此時,缙王妃在後面聽到動靜,激痛之下,昏厥了過去。

淳于钊一家人的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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