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水果抱抱卷

晚上。

應櫻一個人在柳苑的廚房裏忙活。

她從冰箱裏把前一天做好冷卻的布蕾拿出來, 放桌子上,揭開錫紙蓋,用牙簽畫圓脫模。

焦糖濃汁配合着布蕾內部夾雜着的碎花瓣, 将甜味和花香味經過蒸烤又徹夜冷卻,此刻散發着沁人心脾的香味。

來定時清掃別墅的保姆路過, 聞見香味進來看了一眼,“小櫻做點心呢。”

“嗯。”她輕聲應着,生怕太大的聲音弄碎這布蕾似的。

“這是布蕾?”保姆姐姐走進來,看見她這麽認真, 手裏噴捧着布蕾裝點,不禁感慨:“我估計你都忘了,當年你剛住進來的時候, 大少爺還讓我專門給你送過這個吃呢。”

應櫻舉着牙簽脫模的動作忽然愣了,她擡眼, “什麽?”

“我記得你住進來之後,大少爺不是回來過一次麽。”保姆姐姐撐着廚臺,跟她回憶道:“我那時候就在柳苑任職, 他晚上拎着個甜品店的盒子過來,讓我帶給你, 說你應該會喜歡吃這個。”

“當時他身上那身軍裝真是帥, 提着個粉粉嫩嫩的甜品盒,還蠻诙諧的。”

原本以為已經平靜下來的心因為這一兩句話再次翻湧澎湃起來,應櫻驚愕地問:“那個時候送我布蕾吃的, 不是計蕭惟嗎?”

“二少爺?不是啊, 是大少爺, 計戍尋。”保姆姐姐非常明确地告訴她。

……

保姆姐姐走後。

應櫻倏地轉身, 擡頭, 手裏還捏着牙簽。

眼淚從她的眼角順到臉頰,燈光拂過她顫抖的下巴。

廚房裏一片寧靜,她紊亂的氣息格外清晰。

原本建立起來的心理防線再次被他沖垮,心裏像是打翻了藥罐,潑出來一片苦。

努力平複下來以後,她轉回身,繼續把做出來的布蕾裝到盒子裏。

幾乎和前天去椿院的時間一模一樣,傍晚時分,小飛蟲依舊環繞着明亮璀璨的水晶路燈燈罩環繞。

小枝走在她的身邊,“這麽晚了你讓我帶你進椿院幹嘛?”

“我有點東西…落在裏面了。”應櫻盯着自己懷裏捧着的盒子,“順便給他們再送點點心。”

“哦。”

應櫻看向她,心情複雜,她問自己的朋友:“為什麽他們那樣對待過你,你還留在這裏?”

“我如果是你,估計會走。”

小枝望向夜空,“嗯”着思索片刻,然後對她笑道:“他們綁架我确實挺讓我害怕的,但是他們現在不也進去了麽,大少爺給了我補償,而且我覺得有他和老爺子在,我們員工都不會白白受委屈。”

“我妹妹明年要上大學了,為了這份薪水,我得繼續幹下去。”小枝聳聳肩,說:“等他們在裏面蹲夠了時間,要出來的時候,我沒準會提辭職另找工作吧,不過暫時還是留着。”

應櫻代入她的家庭條件想了想,點頭,“只要計戍尋和計爺爺其中一人坐鎮,你們就不會被苛待。計家這樣薪酬高待遇好的工作難找,繼續留着挺好。”

“對,就是這個理!”

應櫻看着小枝揚着笑的側臉,莫名感覺有些不舍,趁這時,再多看幾眼。

未來多久才能與朋友再見上一面,多久呢,不知道。

兩人從椿院的側門進入,小枝在椿院任職,所以暢通無阻。

進入側門以後走過走廊就是客廳,這個時候,二樓有聲音傳出。

應櫻拉着小枝躲了躲,不讓二樓從書房出來的三人看見樓下的她們。

計老爺子,計戍尋和一個穿着高定小香風套裝的漂亮女生從書房出來。

女生長得苗條高挑,常年經過良好打理的卷發在燈光下發着柔順的光澤,她站在計戍尋的身邊,和計老爺子打趣。

不知道說了什麽,計老爺子臉上盡是滿意和愉快。

“那好像是大少爺的聯姻對象…今天椿院的阿姨們都在議論。”小枝仰望着他們,感嘆道:“真是登對,那個詞叫啥來着,佳偶天成。”

一對璧人。

應櫻盯着他們,腦海裏浮現出這個詞。

眼神一點又一點的黯淡下去。

前天剛提這事。

第三天就把人接到家裏作客了。

應櫻暗自苦笑。

她就知道,他為了回歸部隊,什麽都能犧牲。

應櫻沉默很久,說:“走吧,今天先不去了。”

“哎?咋突然不去了?我看他們馬上就要送走客人了呀。”小枝又多看了幾眼,然後去追她。

應櫻快步從側面出了別墅,而後順手将盒子裏的布蕾丢進門口的廚餘垃圾桶。

“咣當——”甜品盒打翻在垃圾桶底的聲音。

登對麽?她只覺得無比刺眼。

應櫻想。

告別了小枝,應櫻沒有立刻回柳苑,而是在計家的莊園裏無目的地漫步。

她從通訊錄裏翻找,最後撥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響鈴幾聲後被接起。

應櫻的發絲被仲夏午夜的風吹亂,她對着手機開口:“喂,是方子哥嗎。”

……

藏風園中心的那一塊迎接月光最為熱烈的空地,連片的花樹圍着,仲夏的時候周圍種的各種品種的花卉都盛放着,她坐在之前計戍尋常坐的那把鐵質的黑色法式長椅上。

明明是夏天,可這穿過葉蔓渡過的風卻讓她覺得那麽清冷。

身後傳來踏在鵝卵石小路上的腳步聲,應櫻肩膀一僵,緩緩站起身。

她轉身,與計戍尋隔着花瓣閉合的木槿花對望。

計戍尋穿着簡單的T恤和迷彩長褲,配着利落的黑靴。

那副穿搭,和她剛剛與計戍尋接觸時那麽相似。

幾個月之後。

同樣的場景之下,兩人所站的位置正好對調。

計戍尋望見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察覺到不對勁,他一步步走近,啓唇道:“找我怎麽還要方子轉達。”

他走近自己,應櫻輕斂眼睫,她低着視線,雙手舒展着搭在衣邊,風過帶走她指紋間的細汗。

“有些事,想問你。”她說。

“怎麽了?”她過于平淡的語氣讓他不适,計戍尋低頭去找她的眼睛,應櫻在這個時候擡眼,和他對視。

“你要結婚了。”應櫻敘述的口吻說着,“你要走了。”

計戍尋緊鎖的眉頭動了動,剛要否認,卻被她打斷。

“不是…”

“我爸爸和你父母的祭日是同一天,對嗎。”明明是在心裏演練過無數次的話,可是一說出來,她又止不住地顫抖,“我們在墓園遇到,根本不是巧合,是不是。”

計戍尋緩緩直起身,眼底的情緒深沉下去。

這些本該由他向她解釋的事,是被誰搶占了先機。

“你知道了。”他說。

計戍尋此話一出,應櫻的身形弱了幾分,她點點頭,“原來我爸爸真的是因為你…”

說到一半,她又将話卡在了嘴邊,不忍用言語刺痛他。

“原來你之前說過的那麽多遍,要好好照顧。”她擡起手,對他擋住自己的眼睛,聲線依舊暴露了戰栗的情緒:“原來是真的照顧。”

“照顧……”

計戍尋忍無可忍,他伸手拽住她遮擋自己的手腕,小姑娘通紅憋淚的眼眶倏地映入他眼底。

他用力一扯,她被迫踉跄兩步,與他的距離縮進咫尺。

“不是照顧。”

兩人的目光和情緒迎着月光對撞着。

一人複雜,一人隐忍。

應櫻忽然用另一手抓住了他衣服的前襟,攥緊,平整的T恤被她抓皺。

指尖隔着衣服,感受着他的心跳。

“計戍尋。”她任由熱淚滾淌,應櫻含着哭腔,眼中的紅不知因何誕生:“你說,如果我們一開始就…離你們計家遠遠的…”

說到最後,連話都斷斷續續的。

她多麽恨。

不恨計家人,她恨的是那作惡的團夥,她恨的是…

這去他媽的命運。

計戍尋聽着,下颌線緊繃着,眼底壓着猩紅,握着她手腕的力度一寸寸加大。

“應櫻。”他的嗓音因為隐忍而沙啞。

真相如此,她本該有一萬種理由離開。

而她之所以此刻還站在這裏,她沒走,甚至對這裏産生留戀。

唯一的理由,是計戍尋。

“你說不是照顧,”應櫻直視着他的眼睛,連連逼問:“那你告訴我是什麽,那是什麽!”

她手上用力,握拳往他心口的位置撞,應櫻使勁地探,試圖在他這雙眼睛裏探到什麽:“計戍尋,你在意我嗎?”

雖是問句,意卻是肯定句。

“你為什麽在意我?”她幾乎要拼光了全身的勇氣,應櫻的眉頭幾乎要皺到一塊,混着眼淚:“因為可憐嗎?”

【黑曼巴的勢力近期又滲透到境內了,全部掃清還需要時間。】

【在這之前,你作為他們的眼中釘,千萬小心安全。】

【等你歸隊以後,你的身邊将不再安全,記得和家裏交代好,我們會将你的信息掩蓋徹底。】

【計戍尋,這次歸隊意味着什麽,你應該知道。】

面前的小姑娘持着顫抖的語氣一句又一句地質問着他。

滿腔的答案在嘴邊徘徊,卻不能說出口。

情緒就似被激怒的火山熔岩,他想抱她,想對她說愛,但是不能。

他只想他的小姑娘,永不再被暴力和危險相脅。

快快樂樂的生活。

計戍尋垂下了眸子,最終,他選擇沉默。

抓着他胸口衣服的手緩緩垂下,應櫻渾身就像卸了力氣,腦子嗡嗡作響。

當他沉默的時候,就已經相當于告訴了她答案。

所有答案。

她甩開他的手,後退一步,拉開了距離。

胸口裏的氧氣随着勇氣一起散盡,仿佛快要窒息了,她彎着唇角說:“計戍尋,其實,你比我膽小。”

當我确定我愛你的時候,就是我最無畏的時候。

當我孤注一擲邁出走向你的這一步,而你并沒有接住我。

我便再也無法重來一次。

作者有話說:

白白:我不知道你們能不能懂,應櫻一家和計戍尋一家都是無辜的,錯的是壞人,可是當這其中的關系和命運被她知道以後,應櫻根本沒辦法不覺得複雜,她是懂事的孩子,她知道不能恨也不該恨,所以才更加複雜。

小姑娘只想要他親口說愛,可是計戍尋考慮的更多,說了就放不了手了,放不了手,他以後根本不能保證應櫻的安全。

之後兩個人要暫時分開一陣子了嗚嗚嗚

【預告!明天的兩章巨巨巨好看!!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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