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佛卡夏面包

說完, 樓道裏陷入一片寂靜,聲控燈由明轉暗。

在光線全部逝去的瞬間,計戍尋聽到面前小姑娘的一聲嗚咽, 他眉頭怔松,手裏松了勁兒。

感覺到他松勁, 應櫻使勁掙紮,轉身,用力地推了他一下。

眼前人就像座撼動不了的山,她那麽用力, 也只是讓計戍尋往後踉跄半步。

應櫻在暗處紅着眼,瞪着他,心裏酸得像搗碎了青檸檬, “你幹什麽!你還來幹什麽!”

“櫻櫻,我治好了。”計戍尋放輕聲音, 壓着情緒,與她說:“我都好了。”

幾百天的連續治療,從舒緩到強硬的手段他全試了一遍, 現在的他,端得穩槍, 嘗得出味, 不再畏懼血腥。

在被迫面對心中陰暗時,每一次讓他在痛苦中尋得堅持下去的理由,都是應櫻。

她在他腦海裏一笑, 他就能拼了勁撐下去。

應櫻聽見, 忽而擡眼與他對視, 然後觸電般的躲開, 冷淡道:“你治好了跟我有什麽關系。”

這次, 她一伸手就輕易地推開他,自己坐電梯上樓。

電梯門關上的瞬間,他陰沉的側臉透着神傷,杵在昏暗處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電梯緩緩上升,她下巴一抖,委屈和難過襲來,忍都忍不住。

“叮——”

電梯抵達十四樓,電梯門拉開。

應櫻站在電梯裏面,緩了口氣,抹着眼淚踏出去。

她剛一踏出去,從旁邊安全樓梯間閃出個人影。

計戍尋微微喘着氣,再次牽住她的手,應櫻驚詫地望着他,下一刻,她被他圈進懷裏。

應櫻栽進他的懷裏,撞到他有些硬的胸膛,弄的她胸口發疼。

計戍尋的手摁在她的脖頸和腰肢,控着她在自己懷裏無法動彈。

他躊躇很久,說不出什麽情話,只會實話實說:“櫻櫻,我每天都在想你。”

屬于他的味道不曾改變,還是那股有些發苦的藥皂香,應櫻鼻間聞着這股味道,她不停地用拳頭錘着他的後背,含着哭腔控訴:“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你一個結了婚的人現在在這裏糾纏我。”她掙紮得都沒了力氣,罵他:“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說完這句哭的更狠了。

計戍尋松開她,捧着她的臉,用指腹給她擦淚,皺着眉,“我沒結婚。”

“你都跑了,我跟誰結去。”

應櫻聽了更生氣,那時候連句喜歡都不肯說,現在又來找她雲裏霧裏說這些不負責的話,她揮開計戍尋的胳膊,自顧自去開門。

她吸了吸鼻子,默默甩了一句,“臭流氓。”

聽見這一聲罵,計戍尋反倒樂了。

大半年沒見,小姑娘兇這麽多?

他跟着,靠在應櫻家門邊,像個痞子:“我真有好多話想說,給我幾分鐘,嗯?”

應櫻開門走進去,轉身關門前,借着細小的門縫對他故意露出一副惡狠狠的模樣,說:“我和你沒什麽可說的,而且我警告你,離我的生活遠一點,沒有你我過得特別好。”

“好走不送。”

“我會等到你願意跟我說話為止。”計戍尋壓低眉,十分認真。

應櫻鼓着臉蛋,更不曾退讓,氣話連篇:“你等吧,有本事你就在外面一直站着!”

說完,她用力甩上門,“砰”的巨響打在計戍尋耳邊。

防盜門撞上,餘震蔓延到牆壁上,計戍尋靠在外牆,仰着喉嚨輕笑一聲。

樓道裏的聲控燈,亮了滅,滅了亮。

……

七八個月以來,他沒有一天松懈過,恢複以後就被派遣到處出任務。

如今雖然被所愛的人拒之門外,與她只隔一牆,計戍尋靠牆站着,眉眼越見松弛。

真他媽舒坦。

應櫻昨晚上把眼睛哭狠了,一覺醒來頭疼腦漲,差點起晚。

她急忙收拾東西,趕去公司實習。

應櫻開門,剛邁出門就被高大的男人堵住,她被吓了一跳,擡頭,看見計戍尋。

計戍尋還穿着昨晚那身衣服,下巴冒出些青茬,漆黑的眼眸不曾見任何疲憊。

“你…”應櫻看傻了,她從下到上打量他一圈,猜測道:“你真站了一宿?”

計戍尋剛想說話,忽然沒征兆地咳了一聲。

他稍微站直,嗓子因為許久沒說話有些發沙,慢悠悠道:“報告,一夜。就在這牆邊,沒動過。”

“除了剛才給你買早飯的時候動了。”他說着,從背後拎出一個紙袋子,遞給她。

應櫻知道計戍尋不是油嘴滑舌的,他說站了一宿,那就是整整一宿。

她原本醒來稍微平複些的心情又被他這一下弄的七上八下,應櫻盯着那袋子,偏開頭說:“我不需要。”

說完,她背着包跑進電梯,電梯門合上之前,應櫻與計戍尋冷不丁對視一眼。

一眼。

計戍尋不曾露出半分挫敗,他含着渾然天成的自信。

那是對她絕對的占有欲。

哪怕原本她占據上風,可此刻看見他這一眼,應櫻堅決的心,頃刻顫抖。

開春的季節,泉亭鎮忽然飄了雨。

應櫻撐着傘小步跑到甜品店,合上傘抖了抖,劉海上的雨水迎着店裏的燈光發着碎閃。

應櫻把傘放在店外面的雨傘桶裏,擦着身上的雨漬,剛進員工休息間,就看見盧澤拎着個袋子過來。

“冷不冷?”盧澤連忙遞來一條毛巾,“新的,沒用過。”

應櫻看着,笑了下,接過擦頭發,“謝謝。”

“剛剛過來買了奶茶,熱的,你待會喝兩口再出去。”盧澤說完,轉身出了員工室。

“謝謝啊,多少錢我給…”她話沒說完,就見着盧澤笑着給她帶上了門。

應櫻端起桌子上那杯溫熱的奶茶,溫暖的觸感從指間蔓延到神經。

詭異般的,應櫻腦子裏忽然浮現出早上計戍尋給她帶早飯時的模樣,她愣了,使勁搖搖頭,被他甩出自己的思緒。

仿佛賭氣似的,應櫻打開奶茶杯的蓋子,使勁灌了兩口。

喝完,她喘了口氣,拿出工作裙去了換衣間。

……

再忙完已經是晚上九點。

外面的雨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到了晚上,下得越來越大,雨聲幾乎把嘈雜的街道上車輛的鳴笛聲都蓋住了。

應櫻下班時從雨傘桶裏拿出自己的傘,剛要走,被後面跟着出來的盧澤叫住。

盧澤撐着傘走到她身邊,“我叫了車,把你捎回去吧,這麽大的雨,公交地鐵都不方便。”

她随意往眼前繁雜如織的大街上瞥去,餘光一掃,忽然頓住。

街對面咖啡店門口,站着個高大的人,渾身黑衣,正直直望着他們這裏。

計戍尋。

她與他隔着穿梭如星河般的大小車輛和過往行人對望。

明明隔得很遠,遠到視線都發散,可應櫻卻覺得自己看他看得無比清晰。

漆黑的寸頭,立體的眉宇,目光如炬的眼眸。

他沒有傘,雨随着風就那麽揚在他身上的沖鋒衣表面。

握着傘柄的手指止不住地抖,應櫻收回目光,看向自己身邊的盧澤,笑了:“好。”

說完,盧澤護着她走近約好的出租車,他體貼地為她打開車門,将人送進車裏,然後自己坐進副駕駛。

兩人上車,出租車擠入車流。

應櫻坐在後座,雨水打在車窗玻璃上,像剔透的寶石,下一秒又被風吹得軟掉,飄成一道斜着的淚跡。

她望着小鎮街道上的燈光,這裏不同于海堯市中心那般繁華奢靡,這裏安寧樸實,在這裏工作生活,她最是自在。

可是自在歸自在,應櫻這七個月以來沒有一天不清晰地認知着。

雖然過得舒适,可是自己的心裏,少了一塊。

應櫻咬緊唇瓣,拼命反對着自己那顆得到一點福澤就開始瘋狂躁動的心。

她和計戍尋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就該幹幹淨淨斷了關系,相忘于人海。

車開到小區門口,應櫻下了車,發現風比上車時更大了。

今天有暴風雨,大概。

但是應櫻還是不想再等,她對盧澤說:“你着急嗎,我有點話想說。”

盧澤露出幾分緊張,他對司機說:“師傅就到這吧,我給您結賬。”

付了車錢,盧澤撐着傘也下了車。

“邊走邊說。”盧澤對她示意,送她進小區。

兩人在雨中漫步。

“我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是在下雨天。”盧澤回憶着,眼裏倒映着她在路燈下白皙透亮的臉龐,“那時候還夏天呢,下雨,我沒帶傘來店裏避雨。”

“你把自己的傘借給了我,”他笑了,搖搖頭,“借給一個陌生人。”

“我可以在店裏等到雨停,但是看你挺急的。”應櫻回憶那天,并不覺得這是什麽很特別的事,“這跟陌生不陌生沒關系啦。”

盧澤走近她一步,稍稍皺着眉,十分認真又添上幾分急促,“我就是喜歡你這股善良。”

“你體貼所有人,即便不知對方到底什麽來路,你也願意奉獻出一份真心。”

應櫻愣住,有些難為情,眨着眼低頭。

“你是我見過最善良,心思最單純幹淨的人。”盧澤伸手,握住她撐着傘的手。

男生溫熱的手掌包住她的手背,應櫻小驚了下。

“應櫻,能不能給我一個保護你,愛護你的機會。”他誠懇地承諾着:“我會努力做好。”

應櫻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最終,緩緩地将他的手擡開。

盧澤深情的表情中瞬間迸出落寞。

“盧澤,謝謝你這麽欣賞我,我們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是我能看出,你是個心腸很好的男孩子。”

“能認識你,是我的榮幸。”

應櫻擡起眼睛,坦誠地與盧澤對視,她也認真地回複對方:“但是友情和愛情終究不同,我如果稀裏糊塗地答應你,反而會傷害你。”

“我對你沒有對異性的喜歡,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她曾經多次嘗試,嘗試去喜歡上盧澤。

可是平靜如水的心告訴她,這強迫不來。

當計戍尋突然出現的那一刻,她控制不住瘋長的情緒,更是告訴她。

她不能答應盧澤。

盧澤渾身的勁卸下去了,他舉着傘低頭,最終,默默地颔首。

“你趕快回家吧,雨要下大了。”應櫻囑咐一句,然後轉身進了單元樓,沒再回頭。

……

告別了盧澤,應櫻進了家門,仿佛了結一件大事一般渾身松了一大口氣。

暴風雨,她撐傘也會淋着雨,應櫻放好東西,拖着一身疲憊去洗澡。

淋浴頭灑下熱水,淅淅瀝瀝打在地面上的水發出的聲音仿佛和窗外的雨聲一樣。

溫熱的水從頭澆到腳,水打在她垂着的睫毛上,纖長的睫毛不負重量,水珠成串的滾落。

應櫻任憑熱水包裹着自己的身體,洗着澡發呆。

她盯着熱汽撲散的地面,心裏腦子裏全都是,上車前隔着車水馬龍望見的計戍尋。

他那般眼神。

應櫻擡手抹了把臉。

他明知道自己看見了他,還跟着盧澤走了。

會失望了吧,會放棄了吧。

本該這樣。

應櫻一手關了水,沉默幾分,感覺到冷了轉身去擠洗發液。

……

應櫻洗完澡,吹幹頭發從浴室走出來,剛想去熱牛奶,這時候,門鈴響起。

她走動的動作驟然停下。

心跳砰砰地加快。

她沒點外賣,媽媽也不會在這種天氣下從雇主家回來。

應櫻轉身,一步步走向門口。

心跳噔噔噔的,還在加速。

她握着門把手,眉頭抖動,最終,她一用力,門被她從裏面打開。

下一刻,她擡頭,渾身淋濕的計戍尋毫無征兆地出現在眼前。

一直在鋪墊伏筆的心跳沒有得到失落,它騰地一下!就像那噴發的火山,升到了頂點。

應櫻心裏一急,趕緊關門,卻被他一手撐住門板。

黑發順着臉頰滴水,計戍尋眼底灼熱,聲音沉重發啞:“應櫻,我沒你不行。”

應櫻真的被他招惹慌了,緊緊地守着門把手,使勁和他的力氣較勁,“計戍尋,你不要再找我了。”

“櫻櫻,我一天沒吃飯了。”

“跟我有什麽關系。”

“我沒地方去,就讓我進去待會兒。”

“不要。”

他抓着她的胳膊,應櫻被吓到,計戍尋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額頭上。

雨水的冰涼一瞬而逝,他額頭的溫燙貼在她的手背上。

應櫻眼波一晃,眉頭稍擡,他生病了。

計戍尋毫不避諱向她示弱,他俯首,聲音沙啞:“我在發燒。”

“應櫻,我很難受。”

就給他一杯熱水,一粒藥。

就這樣,然後就把他趕出去。

應櫻在心裏這麽勸說着自己,一遍又一遍,最後,手上松勁,給他開了門。

計戍尋就像只僞裝病弱的野獸,獵物一旦心軟,他便欺身而上。

他倏地上前,圈住她腰肢的同時逼近屋中,把人帶進家,一腳踢上門。

砰——

樓道恢複安靜。

應櫻的後腦勺撞到側面牆壁的燈開關,不小心把客廳的燈關上了。

原本通亮的家瞬間昏暗起來,只有窗外的城市燈光和時隐時現的閃電光。

“你幹什麽!”他的手在自己腰後,計戍尋身上的雨水沾染到她的睡衣上,氤濕一片,應櫻推他,“你不要得寸進尺,吃了藥就給我走。”

她軟綿綿的警告不過是左耳進右耳出,計戍尋燒得眼皮子有些沉,他低頭,額頭與她的抵上。

吐.息相/交,暧.昧缱/绻。

計戍尋擡手,指腹在她滑嫩的臉上流連着,嗓音沙啞蠱惑:“你拒絕他了。真聽話。”

應櫻詫異,她瞪圓了眼睛:“我和盧澤的對話,你是怎麽知道的。”

“你們走了一路,我就跟了一路。”确定了自己心意的計戍尋連帶着也不要臉了,他低笑兩聲,“沒聽很清楚,但那小子的反應不會騙人。”

“你拒絕了他。說明你不喜歡他。”

“你還喜歡我,應櫻。”

應櫻心口一滞,臉頰倏地冒起熱,她急着反駁:“誰說我拒絕他就是喜歡你!你這是強盜思維!你…”

計戍尋一直在昏暗中找她的嘴唇,應櫻嘴上說不停,嘴唇反映的光澤給了他方向。

應櫻話說到一半,下一秒,計戍尋直接俯首堵住了她那張喋喋不休罵他的嘴。

應櫻的大腦轟地一下宕機了。

應櫻方才說話到一半的嘴型正好方便計戍尋的進入,他也是第一次接吻,前幾秒略顯生疏。

可是,就當他試着咬了咬女孩柔軟如果凍般的嘴唇後,仿佛一瞬間開了竅。

計戍尋手上用力,使勁圈着她的腰被迫她往自己懷裏送。

他尋到她的舌尖,勾着口允着。

計戍尋的吻技就像他這人的氣質一樣,又兇又狠,帶着席卷的侵略性。

口允口勿的嘬啧聲在昏暗的房間裏響着,傳入應櫻的耳中,羞得她快冒煙了。

怎麽會…會有這種聲音…

窗外一聲巨響的雷劈下來,兩人同時停了動作。

應櫻顫抖着眼睫,緩緩睜眼,眼裏一片氤氲,透着被欺負的可憐。

“早就想親你,”計戍尋滿腔翻湧的情緒就要蓋不住了,他的眼底莫名露出幾分紅,接吻過後的嗓音更加性感:“很早很早以前就想了。”

熱淚順勢而下,應櫻也被這一個吻,打通了心扉。

如果她真的想和計戍尋劃清界限,那她剛才就不會沉溺其中。

“別哭。”計戍尋見她又掉眼淚,以為她是不願意,趕緊道歉:“是我欺負人,以後不會了,你不願意,我就不…”

話沒說完,應櫻忽然懵懵地開口:“我瘋了。”

計戍尋怔住。

應櫻任憑熱淚滾下,她搖着頭,仿佛在懊惱自己,“我真是瘋了…”

他出現的瞬間,她就已經做出了選擇。

如野草一般瘋長的欲/望和思念,讓她抛下了所有,什麽芥蒂,什麽過去,什麽身份之別。

她只想要他計戍尋這個人。

“我騙你的。”她不再執拗,應櫻對着計戍尋的眼睛,哭着說:“我騙你的,計戍尋,沒有你我過得一點都不好!”

沒有你的日子,心就像死了一樣。

下一秒,應櫻主動摟住他的脖子,踮腳吻他。

如失而複得一般,計戍尋抱她更緊,捏着她的後頸将這個吻的主導方反轉,加深,加深。

他是即将面對槍火的人。

他是幾乎沒資格說明天的人。

可是就當他看見她的近況,看見她身邊圍繞着那麽多追求者…

他原本以為自己是那種,哪怕她某天結婚生子自己都能忍住遠望的人。

都是狗屁,他忍不了。

只要想着她要成為別人的女孩,他就恨不得發瘋。

他這輩子就貪這一次。

家國抱負和應櫻,他計戍尋都要。

作者有話說:

白白:暴雨+接吻,這倆在一起就是王炸嗚嗚嗚

【單數章,正文部分倒數第二次發紅包啦】

明天零點,也就是三個小時後更三章,正文完結,有那個情節,盡可能零點準時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