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泰迪熊的游戲世界(7)
方才在走廊上,還能聽見辦公室裏的女人的說話聲與咀嚼聲,可現在推門走進來了,迎接他們的反而只有一片死了一般的寂靜。
空氣中的血腥味很淡,更多的是另一種難以言喻的古怪氣味,濕噠噠的,又悶又潮,非常難受。
謝愠走着走着,腳邊忽然踢到一個圓咕隆咚的東西,吓得他不由自主地将049號的手抓得更緊。安撫一般,049號回握了他一下。
謝愠有些不好意思,明明是自己執意要跟來的,現在又是這麽一副膽小的樣子。他朝旁邊看了一眼,049號的注意力此時并不在謝愠身上,他皺着眉,打量着辦公室內的一片黑暗。
過了一會兒,049號下了結論:“我們已經在領域內了。”
似乎是為了回應他的話,寂靜的辦公室內倏然響起一陣尖銳的笑聲,随着笑聲,室內大亮,所有的燈被瞬間打開。
謝愠被晃了一下,下意識閉了閉眼,等再睜開時,眼前的景象令他臉色一白。
只見一張深桃木色的辦公桌被擺在整個房間的正中,四面環繞着都是高大的展示櫃,沒有窗戶,整間辦公室就像一間封閉的監牢。
辦公桌上和地板上都堆積了滿滿的頭骨,那幾座高度可及天花板的展示櫃裏,更是整整齊齊擺放着數百個頭骨。猛一看去,仿佛有無數雙空洞的眼睛自四面八方睥睨俯視着房間正中的人。
由于空間狹小,這個場面更顯震撼。
謝愠低頭,看見剛剛自己不小心踢開的那個頭骨上,覆蓋着一層透明的黏液,正緩緩向下流淌。
辦公桌後,緩緩站起一個纖細窈窕的身影,女人身着白衣,一頭烏黑長發,背對着他們,光看身形怎麽看怎麽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
但在她轉過身後,謝愠才訝異地發現,眼前的女人,竟然長了一顆暗綠色、布滿疙瘩的蛤蟆頭!
這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直長了人類身體的癞蛤蟆!
她、亦或是它,鼓着兩側的腮幫,渾濁凸出的黃眼睛緊盯着來客,大嘴咧開一個詭異的弧度,然後,張開嘴,從嘴裏吐出了兩顆白色的頭骨。
那兩顆頭骨上沾滿了從它嘴裏流出的透明黏液,與周圍那些頭骨上的黏液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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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它說,“真好吃。”
謝愠頭皮發麻,這才意識到空氣中那股怪異又潮濕的味道,究竟從何而來。
他胃液翻湧,幾欲作嘔,扭頭看了一眼,卻發現剛剛他們進來的門已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小小的玻璃櫃,裏面空空的,什麽都沒放,看大小,應當剛好可以容納兩顆頭骨。
一種不舒服的感覺油然而生,謝愠壓住喉嚨裏的惡心感,不着痕跡地又朝身旁的049號更靠近了一些。
因為早已在走廊上被告知過怪談和領域的情況,他除了惡心與驚異以外,并沒有産生更多的恐懼,只是看着眼前的蛤蟆人,等待它公布接下來的游戲內容。
049號更不用說,看着眼前的癞蛤蟆,連眉毛都沒動一下,非常淡定。
蛤蟆人盯着他們看了一會,似乎有些不理解這兩個新來客為什麽和之前的那些客人不一樣,既沒有尖叫也沒有吓得跪地求饒。
它吐出黏糊糊的舌頭,聲音和此前謝愠在門外聽到的一模一樣,是道非常溫柔的女聲:“你們也是來給我當食物的嗎?”
049號平淡地看着眼前詭異的蛤蟆人,他心底是真的沒什麽感觸,當NPC這麽久,比這惡心千倍的玩意兒他都見過。面對這個惡意滿滿的問話,他淡淡道:“游戲是什麽?不要磨蹭了,抓緊開始吧。”
蛤蟆人見自己确實是吓不到這兩個人了,只好不甘心地撓了撓臉上那些麻麻賴賴的膿包:“游戲?咕……好吧……”
【領域游戲(怪談):抓鬼牌】
【難度:一星】
【參與人(?)數:3】
【游戲規則】
【一、玩家坐定後,由游戲世界所有者(泰迪熊)進行逆時針發牌。】
【二、發牌完畢後,玩家開始正式丢牌。每局每回合,玩家都可以抽取右方玩家的手牌一張。】
【三、湊成對子的手牌可以丢棄,先丢棄完手牌的玩家取得最後勝利,無論其他玩家是否還持有手牌,游戲都将宣告結束。】
【四、游戲結束時,手牌被判定留有鬼牌的玩家死亡。】
【領域游戲——開始!】
地面一陣震動,房間正中的辦公桌後移,取而代之的是一張三角形的小桌。
桌邊放了三把靠椅,謝愠與049號對視一眼,得到對方的肯定後,走上前,在桌邊坐了下來。
坐定的時候,他聽見049號在自己耳邊輕聲說了一句:“不要多想,抽牌的速度越快越好。”
謝愠怔了怔,旋即微微點了下頭。
果然很聽話。
049號笑了一下,在謝愠的左側坐下。
蛤蟆人此時也慢吞吞地走了過來,坐在了謝愠右邊的位置上。
按照這個座位,謝愠會抽取蛤蟆人的手牌,049號抽取謝愠的手牌,蛤蟆人抽取049號的手牌。
所有玩家坐定,眼前的桌面上憑空出現了一只巴掌大的泰迪熊玩偶,它肚子破了個大洞,裏面裝滿了被染紅的棉花。它懷裏抱着一副撲克牌,不緊不慢地将牌一張一張分發給三名玩家。
發牌結束後,謝愠拿起自己的牌組看了一眼,見到沒有鬼牌,心裏多少放松了一些。又不免偷偷去看049號的臉,自己是沒有抽到,萬一049號不幸運地抽到了呢?
兜帽下,男人的唇輕抿着,不帶一絲上挑或下垂的弧度,手裏理牌的動作熟練利落,根本無法從其中看出任何端倪。
他只好按捺住心中的不安,繼續專心于眼前的游戲。
丢掉手牌中所有的對子,開始正式抽牌。
由于蛤蟆人的身體是正常的人類形态,所以從它手裏抽取的撲克牌并沒有預想中黏糊糊的液體。謝愠低頭看了一下,紅心A,和他手裏另一場方塊A湊成了對子,手裏的牌數減少兩張。
輪到049號抽牌,他伸出手指,從謝愠手裏拿走了一張黑桃Q,同樣順利湊成了對子。
整個游戲過程平淡無波,沒有任何曲折,只是單純的抽牌、出牌、再抽牌、再出牌。
在這個枯燥的過程裏,一個奇怪的疑問出現在謝愠的腦海。
按理說,這個抽鬼牌的游戲非常簡單,只要運氣夠好,就算小學生都能取得勝利。
同樣的,如果運氣太差,很容易便會被一張鬼牌給害死。
可剛剛在辦公室裏的那一幕,再明顯不過地告訴謝愠,這個蛤蟆人已經和非常多的玩家玩過了“抽鬼牌”游戲,并且無一例外地成為了最後的存活者。
這有可能嗎?
謝愠想着,有些古怪地側頭瞟了蛤蟆人一眼,不想蛤蟆人竟然正好也在看他,視線相對,蛤蟆人那雙昏黃的凸眼裏流出一道惡毒的光。
謝愠背後一涼,總算想起為什麽自己從剛剛開始起就感覺到一陣詭異的不協調感了。
剛剛敘述規則的時候,他并沒有聽見那句“絕對公平、絕對真實、絕對守信”游戲守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