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真要走了
“去倒是去得,只是錦州那地方,歷來争議頗多呀。”方氏說着說着,便微微皺眉。
李忘舒心內隐隐猜到什麽,只是面上不顯露出來,倒是裝出一副好奇模樣:“争議?”
“殿下可知如今錦州是什麽人在管?”
李忘舒故作不知:“不是當地的知州嗎?”
方氏搖搖頭,露出一種“果然是個小姑娘”的目光。
“這錦州,可是代王的封地,當年先帝在時,代王可是與當今聖上不相上下,聖上即位後,代王就去了錦州,如今把控着錦州大局,殿下要去那個地方,恐怕不妥呀。”
李忘舒若有所思:“舅母的意思是,這錦州會有危險?”
方氏便道:“我一個婦道人家,哪懂那些?不過都是聽老爺和外頭的人說的罷了,也不一定作數。只不過我想着,大家都這麽說,或許多少有些道理。殿下是出逃,身份本就敏感,再去錦州那樣的地方,恐怕會惹來禍事啊。”
李忘舒倒沒想到這位舅母還有些眼界,甚至瞧着是真心在為她打算。
她于是想了想,又有些糾結地開口:“只是母妃留下的東西就在錦州,我若不去看看,心裏頭難安。”
“殿下就打算去錦州看看嗎?如今從宮裏出來,又是擔着罪名,殿下就算到了錦州,恐怕也難以安頓下來,若是被西岐人找到了……”
李忘舒搖頭:“舅母,我既走了這條路,便是早已想好了。我知道舒家如今也不容易,我也沒有別的請求,但求舅母和舅舅能給我指條明路,可有南下錦州的法子,千難萬險我自己去闖,絕不會連累舒家半分。”
方氏有些驚訝:“殿下果真想好了?”
李忘舒重重地點點頭:“如今并州也都是找我的人,我藏得了一時,也躲不了一世。舒家能招待我,幫助我,我已是感激不盡,只有快些啓程,才免得連累舅舅舅母。”
方氏瞧着李忘舒的樣子,神情越發複雜。
她只以為李忘舒是公主,嬌生慣養,來了舒府恐怕是個不小的麻煩,若非看在蕙妃的份上,她斷然不會插手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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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不想,這久居深宮的公主竟這樣有主意,膽子倒也不小。
“殿下既想好了,我便與老爺商量,看看何時有南下的商隊,到時殿下混入其中,興許能得償所願。”
李忘舒一下目光都亮了:“若果真有這樣的法子,那真是再好不過。”
方氏拍拍她的手:“殿下放心,雖說咱們舒家不敢高攀天家親事,但當年蕙妃娘娘也對老爺多有照拂。老太爺在世時,還常念叨入了宮的女兒,這個忙,咱們舒家是一定要幫的。”
李忘舒感激不盡地看着方氏,又與她敘了些閑話,這才依依不舍地将人送出門去。
落在外人眼裏,只怕會覺得這甥舅之間關系非比尋常,但方氏走遠之後,李忘舒臉上的感激之色才緩緩退了下去。
這方氏瞧着是關心愛護她,可句句都不離試探。她的感情倒不像是作假,可這感情裏有沒有摻了其他什麽東西,倒是難說。
她前世與舒家人接觸甚少,但據說舒家先輩有從龍之功,她母妃當年又曾有段時間極得聖寵,這般情況之下,她倒不想将舒家的人揣測得太壞。
舒通正到底與她母妃流着同樣的血脈,她雖姓李,卻也有一半出自舒家。倘若真要害她,又何必冒着這麽大的風險收留她呢?
思及此,李忘舒便輕嘆了一口氣,轉身朝屋內走去。
而此時,就在離舒府不遠的那處視野極佳的閣樓之上,季飛章正打了個哈欠,扶着窗框看着站成雕像一般的展蕭。
“我讓我的人打聽了,這舒家再過兩日有一個往南邊送貨物的商隊,已經聯系好了镖局,這兩天正裝車呢。你要是有計劃,可得快些,不然那高貴的公主殿下,可真要變成蝴蝶飛走了。”
展蕭頭一次覺得司裏這些搞情報的人相當聒噪,言曠是這樣,季飛章也是這樣。
“有沒有在聽啊?”季飛章伸手在展蕭面前揮了揮,下一瞬就大呼出聲。
“啊!你謀財害命啊!”
季飛章心有餘悸地看着插在窗框上那一截小小的飛镖,真的很好奇這些暗器這人都是在哪藏着的。
“什麽镖局,什麽時辰啓程,到哪。”
季飛章臉色驀地便嚴肅起來:“大刀镖局,三月十四啓程,到錦州。”
聽到“錦州”那兩字時,展蕭的目光變了變。
不過,他更好奇的是這個時日:“三月十四?”
聽着可不像個好日子。
季飛章便道:“并州的商戶都知道,這大刀镖局的镖頭劉大刀是個怪人,他算的好日子永遠和別人不一樣,可誰讓他和他手底下的人武藝厲害呢,那些商戶自然也就由着他了。”
他說完,轉頭去看展蕭的反應,好像非要從這人臉上看出點對待那位福微公主的不同來。
“你說這舒家會不會讓公主混在商隊裏離開?可是如今并州城中又是禁軍的人,又是西岐的人,各個關口查得森嚴,那公主姿容出衆,怎麽瞞天過海呢?”
“那不是你該想的問題。”展蕭倒是不留情面。
季飛章不滿地撇撇嘴,桃花眼裏閃過一絲促狹:“你這人呀,什麽都好,就是像個假的,開句玩笑都開不得。言曠還說你跟那位公主在一塊,有了些人氣呢,如今我瞧着,才離了半日,就全沒了。”
“你說夠了沒有?”展蕭看了他一眼。
季飛章嘆了口氣:“算了我不說了,我就看看那公主到時真的混進商隊裏走了,你怎麽去把帝令追回來。”
展蕭沒有答話。
他一向都擅于準備充分再行動,這次也該如此。
那位敢拿帝令要挾朝廷和西岐人的福微公主到底會不會混在商隊裏,也得看看那護镖的镖頭怎麽說。
“有件事,最好是你去辦。”
展蕭終于從那窗邊移開了步子,正嚼着兩顆花生的季飛章看過去:“呦,稀奇啊,什麽事連你都做不到,得讓我去?”
“去舒府,給舒家人找些事幹。”
季飛章一下來了興致:“找茬是吧?這個我會呀,要不要找到那位福微公主身上?”
展蕭打量他一眼:“她就算逃婚了,也是公主,你最好好好想想你到底配不配。”
季飛章一愣,而展蕭扔下這話便已眨眼間消失在這屋子裏了。
瞧着屋裏沒了人,季飛章皺眉琢磨那話裏的意思,他風流成性展蕭自然知道,難不成,那任務機器懷疑他要借職務之便朝福微公主動手?
季飛章想着想着,忽然“哈哈”大笑出聲。
他負責并州一地的情報,之前也同展蕭打過交道,他往次不管追蹤還是刺殺,一向沉着冷靜,何曾有這樣言辭犀利的時候?
看來言曠在信中所言不虛啊,果然“溫柔鄉是英雄冢”啊。
本來他是一點沒想找福微公主的茬,可這會,他倒真是想試探試探了。
作者有話說:
有一個人在去世的邊緣反複橫跳,是誰我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