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迷花自葬(3)
他沉涼澄澈的尾音遺落在陰濕燥悶的地下室,黑暗與出口=交界處被光線劃分出鮮明的痕跡,一股腐敗的氣息讓他不悅地蹙眉。
她靜靜地站在陰影的邊緣,瘦骨嶙峋的身形被打上了模糊的輪廓,依舊沉默地保持着低頭斂目的姿勢,沒有回答。他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一切本來都已經結束了,他只覺得空空蕩蕩,卻不明白自己到底缺了什麽。
瑩白的綢質睡衣下明顯突兀的肩骨讓她顯得單薄無比,游夜不知怎麽想起她怕冷,來不及思考就伸出手去很自然地想要把她攬進懷裏,她的餘光注意到了他的動作,瞬間像是受了驚的貓一般及其敏捷地後退,他的手尴尬地僵在空中,終是什麽都沒有抓住。
“我身上不幹淨。”羅歆迅速擡頭望向他,自然而平淡地解釋,“我剛剛埋了一具屍體,又髒又臭。”
他本來只是有些不快,聞言突然莫名地就怒火中燒:“說來說去,就離不開那只貓麽?”
“嗯,我不嫌它惡心,你可不一樣。”羅歆踢踏着拖鞋,慢慢悠悠地從黑暗中走出來,語調輕柔,卻帶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壓抑感,目及遠處似曾相識的曾經屬于她的別墅,“這邊……還有我的衣服麽?”
“嗯。”游夜側身給她讓出門口,頓了頓又補充道,“那裏沒人住。”
羅歆沉穩緩慢的腳步一滞,忽而開口道:“今晚風挺大的。”
她不帶語氣且沒什麽意義的一句話讓游夜驀地感到一陣蕭瑟,下意識地“嗯”了一聲,下一秒便看到她的身體略微一搖晃,徑直栽了下去。
游夜難以置信地看着剛剛還動作靈敏的她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有風貼着她的發絲擦過,撩起遮擋着她側臉的發,慘白如紙的臉色分外駭人地露出來。
“羅歆……”游夜試探着叫她,然後快步走到她身邊,俯身想把她扶起來,他觸到她涼的通透的身體,真的好涼,涼的他都開始覺得冷,他胡亂抱起她塞進車裏。
阮家,燈火通明。
“羅小姐的身體沒有什麽大問題。”醫生徹底檢查之後只說了這樣一句話。
游夜面無表情,只是沉默地垂着狹長雅致的眸子,他不說話,所有人沒人敢吭聲。
過去良久,游夜才平靜地開口,低沉的聲線帶着微揚的聲調:“她已經這樣暈倒兩次。”
醫生顯然有些緊張,清了清嗓子才開口:“是這樣的,她應該是對動物類有過敏反應,但不嚴重,只有身體特別弱的時候才會表現出來,而且,她懷孕兩個月左右,這段時間容易疲乏,而她缺乏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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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麽?”游夜單手撐着額,有些疲憊地閉上眼睛,語氣已經透出壓抑着的不耐,“她這副要死的樣子就是因為不嚴重的過敏和簡單的休息不好?!”
“呃……以我的經驗來看,羅小姐小時候應該受過強烈的精神刺激,導致她潛意識裏逃避傾向非常嚴重,當情況超出她承受的範圍,就會趨向于昏迷。”醫生的雙手交握着,眉頭緊鎖,“但我不是這方面的專家,不好确定……”
“她會昏迷多久。”游夜打斷他的話,皺着眉問道。
醫生抹了抹額角,顯得有些為難。
不緊不慢的敲門聲打斷了有些緊繃的氣氛,游夜略微側了一下頭:“請進。”
一個看上去十分年輕的女人走進來,藍眸淡妝,淺黃色短發只到了齊耳的長度,格外清純秀氣,蒼白的脖頸後面紋着一只暗青色的蝴蝶,一副十分不情願且沒睡醒的模樣。
“你們都出去吧。”游夜凝重的神色稍霁,禮貌地站起來,對上女人帶着稚氣的臉,略微眯了一下深黑的眼眸,“蘇白小姐還是一如既往的……挂着一副懵懂的面具。”
“今晚做了噩夢,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結果果然半夜就被人叫醒。”蘇白懶懶地打了個哈欠,瞄了游夜一眼,旋即搖着頭抻長着音嘆道:“哎,老了,當年那個小男孩兒都長這麽大了,歲月不饒人吶。”
游夜毫不掩飾嫌惡地移開眼神,壓地了嗓音開口:“我找你來是想問,羅歆她,小時候……”
“啧,好好一姑娘,看讓你折騰的,”蘇白圓潤的手撫過羅歆消瘦的臉側,笑意漾開溫柔,“你這是下手重一點怕她死了,下手輕一點心裏又不情願,果然還跟以前一樣是個別扭矛盾的孩子。”
“蘇白,我不是來聽你敘舊的。”游夜終于被磨光了僅有的一點點耐心,“你一直是她的心理醫生,應該再清楚不過,告訴我她到底怎麽回事。”
蘇白聞言神經質地大笑出來,藍眸在光線下閃着詭谲異彩,語調依舊吊兒郎當:“喲,瞧瞧,好像真的在關心她一樣。這是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吧?什麽時候開始有症狀的,阿姨幫你開導一下,省的你老擺出這要殺人的模樣吓唬人。”
游夜沒有說話,雙手撐在床邊,眼神透出的陰厲讓蘇白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脖子,好像真的怕了一樣,兩人對視的好一會兒,蘇白突然輕聲嗤笑片刻,自顧自地在沙發上找了個地兒舒服地倒下去,語氣卻真的嚴肅起來:“她不是你的一樣東西,陪你消遣,供你開心,聽你說話,然後你一個不痛快就可以随手把她扔在地上。”
“東西?如果她當初真的乖一些當一個東西,或許我今天還會幫她一把……”游夜譏诮地笑了半聲,“可她沒有,她害我差點功虧一篑……”
“年輕人,我是看着你們長大的,你敢說當初當真把她做的那些事放到眼裏過麽?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無論是她勝還是你勝,過程或者結果,哪一樣真正是你猝不及防意料之外的?恐怕你最憤怒最痛恨的,是她嫁給了別人吧。”蘇白面不改色,依舊不疾不徐地說着,然後毫無異色地看着游夜的神情明顯灰暗了幾分,“親人可以背叛你,戀人可以背叛你,下屬可以背叛你,你深谙人性的弱點,你理解他們的做法,你甚至可以大發慈悲重新給他們機會!但羅歆不可以,她只不過是選了一個疼愛她的男人嫁了,你就惱怒到要把她逼到絕境,你連她肚子裏已經成型的孩子都不放過,她流了整整一桶血,她在床上疼的死去活來一直拉着我的手問我,怎麽才能不疼,怎麽才能不疼。”
“蘇白,”游夜的低醇嗓音帶着隐隐的顫啞,在一片靜谧之中顯得森然可怖:“你沒看到嗎?她現在好好的,你只要告訴我,她到底有過什麽病,然後你就可以好好地回去,繼續做你的夢。”
“我說了,她不是你的一樣東西,她有自己的隐私。你真的在擔心她還是不甘心她有你不知道的秘密?”蘇白十指交叉放在胸前,頗為無奈地笑了笑,“你還真是……想把她吞得骨頭都不剩才舒坦麽?”
“我給你最後一分鐘。”游夜抿唇勾出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蘇白,你知道我一向不會給人第二次機會,不過就是幾句話的事兒。”
“我既然來了,就沒打算好好地出這個門。她好歹叫我一聲師父,我什麽都幫不了她,但至少她不想被人知道的東西,我替她留着。”蘇白說的平平靜靜,像她來時一般坦然自若。
游夜聞言不由得微微挑眉,仔細地端詳蘇白那雙幽深的藍眸,沉吟片刻才開口,語氣玩味:“我以為你一向是識時務的人。”
“羅歆那時候啊,經常坐在我家院子前剝栗子吃,剝一地的栗子皮,從來不打掃,”蘇白仿佛沒有聽到游夜的話,十分舒服地靠在柔軟的沙發上,懶懶地伸長了腿,“她很會剝皮,就那麽随手一捏,咔一聲就裂開了,整個褐色的栗子仁就被她一口吞進嘴裏。”
游夜在她緩慢悠長的聲調中似乎也回想起了某些情景,記憶的背景是一個漫長的周而複始的生活,她有時候會毫無預兆地消失很久,然後在某個尋常的日子裏又突然出現。
“她從來不給我吃。”蘇白說着就笑出來,頗為無奈。
游夜不自知地蹙眉,模糊的記憶被扯回到某個點,少女有一雙格外張揚的狐貍眼,毫無顧忌地大聲嚷着:“閉上眼睛閉上眼睛。”他無奈地閉上眼睛,嘴裏就被不容抗拒地塞進一顆栗子,他不喜歡甜膩的食物,她知道,但她柔軟的手一直捂着他的嘴,咯咯地笑得非常開心。
“今天似乎說太多了。”蘇白從沙發上起身,“我得走了,她沒那麽脆弱,不會昏睡太久的。”
游夜一個人在安靜的房間裏站了許久,天色依舊染着墨黑,有車從外面經過,車燈閃爍,他被模糊竄進房間的光線晃了一下才回神,卻依舊保持着之前的姿勢,只是低頭看了一眼羅歆,見她依舊很沉很沉地閉着眼睛,眉眼間不由自主地染上了幾抹意味不明的失落。
她怎麽還沒醒。
不是說……不會昏睡太久麽?
他不由得伸出手去,卻不知道觸碰何處好,指尖在羅歆的額頭上輕輕碰了一下,然後劃向挺拔卻小巧的鼻梁,她的五官單看都是妖嬈張揚的,組合在一起卻柔和了許多,即便面無表情也會讓人覺出幾分媚,游夜動作一滞,指尖傳來熟悉的尖銳的痛感,他心跳莫名快了一拍,再垂眸便看到羅歆兩只手死死地抓着他的手指在啃。
她依舊閉着眼睛,潔白整齊的牙齒卻是絲毫不乏力道,她咬得非常認真。
她似乎很久都沒咬過他了,游夜饒有興致地用指尖觸摸她那排幹淨秀氣的小白牙,結果羅歆毫不留情地一口咬下去,游夜瞬間手腕一顫。
游夜是真的被咬疼了,漂亮的薄唇因為吃痛而緊緊地抿起,試探性地動了動手指想要抽出來,卻被她卡的更緊。
羅歆嘗到了不怎麽美味的血腥味,不滿地睜開眼睛的時候對上的就是游夜恨不得掐死她的目光,她睡眼惺忪大腦一片混沌不清,就那樣茫然地跟他對視了許久。
眼前似乎依舊是那個清冷漂亮的少年,她看着他長大,看着他精致的眉眼舒展開,他清細的肩膀變得寬闊,他的個子漸漸比她高出太多,他的身體由最初的孱弱變得矯健有力,直到他掙脫了她的手。
游夜本以為她醒了會松口,結果她就那樣呆呆地看着自己一副花癡的模樣,忍不住咬牙切齒地開口:“羅歆。”
“啊……”羅歆終于松開牙齒,低頭看了一眼被自己抓着的,修長漂亮幹淨利落的,有一排猙獰滲血的牙印的手指,瞬間瞪圓了眼睛,飛快地眨了眨,“我不是故意的……”
游夜垂眸看了一眼手指上的傷,不屑地哼了一聲:“我忘了跟你在一起要打狂犬疫苗。”
羅歆這會兒清醒過來了,也沒理會他的話,徑直含住被咬傷的部位,只是出于本能的習慣,她小時候經常受傷,哪會有閑心仔細包紮什麽的,都是自己随便處理一下。
游夜只覺隐隐作痛的傷口突然被一片溫軟濡濕柔柔地裹住,一股酥熱随着他指尖的神經迅速蔓延開來,混合着疼痛竟生出莫名其妙的暢快感。
身體的反應瞬間超出了他的控制,他有些惱羞成怒地看向羅歆,卻發現她神色平淡地垂着眼睑,并非故意撩弄他,下一秒冷不丁就對上了她探過來帶着戲谑和詫異的眼神,圓潤的嗓音還留有剛睡醒的慵懶沙啞:“我說你沒事吧?那時候睡一張床都能蓋着被子純吵架,怎麽現在連手指都碰不得了。”
游夜這時候聽到她這般低啞的聲音更是頭腦一團亂,抽出已經被她止住血的手就探向羅歆的領口,羅歆眼疾手快地捉住他的手腕:“喂……”還沒說下去就被他輕咬住了耳廓,他溫熱的氣息在她臉側氤氲蔓延,她有些疲憊地閉上眼睛,游夜猛地咬在她嬌柔的耳垂上,在她耳邊低沉地笑出聲:“羅歆,不許睡,吻我。”
羅歆微微嘆了口氣,順從地伸出手來環在游夜腰間,漫不經心地吻在他的下巴,喉結。
游夜此時只是簡單地套了一件并不算厚的家居服,松松散散間露出光滑緊致的皮膚,分外的性感魅惑。羅歆的手臂輕易地滑進他的衣內,攀住他的緊實有力的背,輕輕側身給他讓出地方來,然後軟軟地趴在他肩膀上,柔糯的聲音甜到骨子裏:“我這次是真的累的連眼睛都不想睜開了,饒了我吧。”
游夜半眯着美目躺在她剛剛睡的地方,那裏還殘餘她溫熱的體溫以及撩人的發香,他覺得舒服極了,聲音都開始犯懶。
她撒嬌的語調聽起來其實分外受用,而他卻只是沉聲叫她:“羅歆。”
“嗯?”羅歆疑惑地仰起頭看他,“看上去你也很累吧,睡會兒?”
游夜蹙着眉把她攬得更近了一些,唇邊漸漸抿出冷冷的笑意:“你說,如果輸的那個人是我,現在的你會不會躺在你溫柔英俊的丈夫身邊,精神絕佳?”
羅歆聞言呆呆地愣了一下,繼而輕飄飄地笑出來:“不,這個時間,他會從背後抱着我說,歆歆,好好睡吧,天大的事我替你擋着。”
“羅歆!”游夜的眼神瞬間變得狠厲,扣在她腰間的手臂似乎突然擰成了一條鋼鐵鑄成的鎖鏈,幾乎要把她細柔的腰肢勒斷,唇角的笑意愈發陰冷:“你還年輕,還有資本讓我躺在這裏。等過幾年,我會把你扔給下人,你最讨厭的哪種我很清楚……呵,到時候你就會發現,我現在對你已經足夠體貼……”
羅歆默默地聽着,然後驀地起身爬過去,邁開腿撐在他身體的上方,一件件把自己貼身的內衣脫-光。
她垂眸的瞬間對上他森然的美目,頭一次為自己的赤身-裸-體而羞恥。
她只是自嘲般地輕嗤了半聲,下一秒便低下頭,細細密密地吻過他的胸膛,輕柔地齧噬着,然後意料之中的感受到他的胸腔因為喘息而起伏。
她溫熱滑嫩的軀體掃過他緊繃的腰腹,游夜陰沉的臉色幾乎一瞬間就被情-欲取代。她緊密地貼着他緩緩下移,他能清楚地感覺到她因為俯身而垂下的圓潤胸型,頂端的柔嫩若即若離地向下擦過。
“滿意?”羅歆低垂着頭,聲音悶啞至極,語氣卻倔強地帶着挑釁。
游夜聽到她聲音的瞬間忽覺心髒像是猛地被揪了一下,她盡量簡短地說了兩個字,而他還是聽得出,她哭了。
越來越多的溫熱液體滴在他身上,他煩躁地沉聲斥道:“給我滾!”
羅歆整個人縮在被子裏,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感覺到她淩亂的發絲蹭的他非常癢。她聽出他的惱意,動作僵了僵,卻也沒起身,只是從被子裏伸出一截白嫩的手臂出來。
游夜此刻僅僅是看到她柔嫩白皙的手都會覺得血液沸騰燃燒,翻身想從床上起來,卻被她猛地壓住。她抽出幾張紙巾,輕柔地擦向被她的眼淚滴到的部位。
“不好意思啊,”她啞聲幹巴巴地笑着,語氣極力地表現不在意,“你的身體真美,我這麽看着一直流口水。”
他半點兒都笑不出來,怒焰卻熄滅了不少。
她緩慢地打着圈擦拭,吻卻沒停,一路蜿蜒而下,在他的小腹處伸出柔軟濕熱的舌重重地舔了一下,游夜的呼吸倏地沉重了幾分。
“你之前腦子裏是不是在想……這個?”羅歆說着便緩慢而輕柔地含住了他,柔舌若有似無地打了個圈。
游夜低哼了一聲,呼吸愈發急促,而她依舊不緊不慢地輕舔吸吮。
游夜的嗓音愈發喑啞低沉,忍不住催促:“羅歆,你快點。”
“都說了累得沒力氣,快不起來。”羅歆纖細的手指力道适中地撫動着,他的身體她恐怕比他自己還了解,每一下都那麽恰到好處地拿捏,而她的聲音已經酥媚到了骨子裏,“而且好餓嘛,剛剛做夢還在啃豬蹄。”
游夜哭笑不得地擰着眉峰,低聲狠狠地說:“你快點兒一會兒帶你去吃東西。”
“現在就好想咬下去。”羅歆狠狠地說着,半分賭氣半分委屈。
游夜想她還在為剛剛的話生氣,唇角竟不由自主地勾出半分笑意,情不自禁地伸過手去揉弄她淩亂的發,挺身更進去了幾分,帶着幾分頑劣的得逞的語氣開口:“随便你。”
作者有話要說:╮(╯_╰)╭ 醒姑娘表示非常理解更新緩慢帶來的猶如便秘般的堵塞感【噗,好惡趣味的比喻其實醒姑娘是一個很治愈的姑娘【嗯。= =。補補。。【醒姑娘一直是親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