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迷花自葬(3)

羅歆把他折騰得身心俱疲才心滿意足地睡了過去,毫不客氣地拿他的手臂當枕頭,呼吸均勻而柔和。

屋裏安靜下來。

熟悉的姿态讓他恍惚間覺得他們又回到了尚年幼的時光,那時他也這樣抱着她睡,就像抱着一團熾烈的火焰,被灼得格外疼痛卻又不能推開。每當他被灼傷一下就會想,若是有一天她落到自己手裏,必然死無全屍。

他跟她在一起的時候時常會回想起那些被她布滿了他整個青春年少的細碎時光,不美好,但他卻很意外地記得清晰。在初識情-欲的時日裏,他一向是恥于被她觸碰的,她讓他覺得髒,但他們睡在一起,她從來不老實,他時常窘迫地被她輕易挑起欲望。她顯得太過熟稔和放蕩,所以第一次他進入她的時候根本沒想過她會是處女,穿破那層膜的時候,一股莫名的興奮讓他的脊背都開始發麻。她喝了很多酒,連呼吸都明顯帶着酒精的味道,飽滿的臉頰染着誘人的緋紅,她示弱地一遍又一遍叫着他的名字求饒,痛得五官都皺成一團,而他幾乎無暇顧及她的感受,她白皙的身體像最華貴的絲緞,層層緊得讓人發狂的溫潤密密地絞着他,讓他除了瘋狂地沖刺根本不想去理會其他,快感幾乎把他淹沒,他毫不憐惜地掠奪了她一整晚,甚至她的疼都讓他沒來由地興奮。她那時是疼昏過去的,床單上是大片的鮮血。

他摸索到她的左手,輕撫過她每一根手指,想到她曾被路煜然帶上婚戒便心有不甘,大概他無意識地捏疼了她,羅歆在他懷裏咕哝了一聲便想抽出手指。游夜這才松了手,心思一轉,驀地記起她第一個戴上的,似乎是他買的那枚戒指……可是,被他丢掉了。他有些憋悶地皺了皺眉,她提到孩子時的恨意他不是感受不到,他也曾後悔過,只是當時的他是真的被氣瘋了根本沒有選擇的理智存在。

路煜然其實最初真的沒有輸給他,也成功地将洛逸澤逼入絕境,或許是羅歆的陪伴讓他格外神勇,他密不透風地把羅歆保護起來,他們連婚禮都十分低調只有圈子內的人知道,他一切都給她最好的。

羅歆結婚的那天游夜清醒了一整晚,滿腦子全是羅歆的溫軟媚骨以及她在自己身下綻放時的極致妖嬈,沒有一個男人不喜歡,包括他。想到路煜然将會抱着她做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他就恨不得立刻沖去殺了那個男人。

羅歆喜歡的是他,她迷戀了他十幾年,但她還是離開了他。

他的生命中充滿了背叛和離別,那些恨意一點點積攢在他內心深處結成冰,逐漸凍結他任何蠢蠢欲動的感情。

夏流年是一汪溫水,不會傷人,卻終究溶化不了他的冰,而羅歆是一團火,一不小心就能灼傷他,卻能瓦解他內心所有的冰封。

他只有抱着她的時候,才能感受到自己并非冷血,這一生或許也只有她能輕易讓他沉淪。

路煜然的高傲有目共睹,他的底線是尊嚴,若羅歆跟他結婚時便懷了別人的孩子,他又怎麽會容許她就那樣待在他身邊,并承認孩子是他的?游夜下意識地為自己解釋,卻又轉而想到路煜然對羅歆幾乎沒有原則的寵溺,心立刻像是被壓了一塊巨石一般喘不過氣。

羅歆不止一次地夢到那場可怕的車禍,金屬斷裂的聲響仿佛還在耳邊回蕩着,她從小酷愛跑車,如今卻連碰一碰車都會不由自主地打寒顫。

那是她結婚的第三天,天是藍的,風很輕柔,她開車接路煜然回家。那時她的幸福感甚至抵過了離開游夜的痛楚,她想她或許真的可以一心一意對路煜然好。

她跟自己打了一個賭,若是路煜然容許她把游夜的孩子生下來,她便從此眼中只有他一人。

她近乎坦然地把檢測單給路煜然看的時候其實并沒抱多大希望,而路煜然幾乎是一瞬間便變了臉色,他并未碰過羅歆,自然明白孩子不是他的。

Advertisement

“我要生下來。”羅歆的語氣并非在商量。

路煜然盯着她看了很久,然後說:“歆歆,你還真的是會挑戰我的極限。”

“還娶我嗎?”羅歆聞言有些失望,但她知道自己的确是過分了。

路煜然垂眼看了看她,然後移開目光,語氣陰冷卻透着無可奈何:“這是我容忍你的最後一件事。”

羅歆聽懂他什麽意思的時候瞠目結舌,良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為什麽……”

“不知道。”路煜然沒好氣地答。

羅歆笑了:“你不問問是誰的孩子?”

“對外說是我的。”路煜然杵了杵眉心,煩躁地背對羅歆

羅歆從身後抱住他,貼着他的背說:“以後我們會有孩子。”

路煜然沒有說話,顯然已經郁悶到了極點。

“我跟那個人再不會有瓜葛,你放心。”羅歆收緊手臂,她慶幸她選對了,路煜然值得她做出任何選擇。

他甚至新婚之夜都只是抱着她,十分狂熱地吻她,卻沒有做更多。

羅歆不解,趴在他胸前笑嘻嘻地打趣:“怎麽,看你年紀輕輕,該不會——”

路煜然翻了個白眼,擡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我不保證我能溫柔,所以還是等你生完孩子吧。”

羅歆那次是真的愣了,瞬間眼淚就毫無阻擋地奪眶而出,伶牙俐齒的她突然就不知道說什麽好。

“怎麽哭了。”路煜然很少見羅歆哭,瞬間手忙腳亂不知道該怎樣才好,“那你說怎樣我都聽你的好不好?”

“路路大笨蛋。”羅歆最後嗚咽出五個字。

車禍發生的時候,她正跟路煜然說着蜜月出行的事情,因為路煜然一直很忙有很多事情等着他處理決策,所以兩人的私事自然延後。

她甚至不記得一切是怎樣發生的,她飚車都從未出過事,如今慢慢地開,居然被橫沖而來的貨車撞到,若不是她車技好,他們可能連全屍都見不到。

路煜然反應奇快,起身就把她護在身下,死前都沒來得及說一句話。

一句都沒有。

她被他死死擁着,清晰地感覺到他依舊溫熱的血順着她的臉留到她的領子內,她知道他沒了呼吸,但她依舊沒有亂動,若無其事地進行着還未完的話題:“我的手臂好像傷到了,我們下個月就不去了,等到冬天好不好……”

她是哭着醒來的,滿臉的淚水她來不及擦便推開了身邊的游夜。

她抱住手臂,雙眼死死地盯住游夜錯愕的臉:“是你,路路是你害死的。那場車禍不是意外,絕對不是。”

游夜沒有說話,他知道已經來不及了,她在夢中都會哭着喊那個男人的名字,那個死去的男人已經真的在她心裏占據了一席之地,她再也不是當年只愛他的小丫頭了。

“殺人兇手。”羅歆低語,向床的另一邊又靠近了一點。她怎麽可以,怎麽可以還是與他如此親近,怎麽可以依舊戀慕他。

這是羅歆第一次因為別的男人将他拒于千裏之外,他突然明白了什麽叫做真正的心如刀割,羅歆不是別的女人,她是長在他心髒的疤,他厭惡,他遮掩,他不屑,但割去,他疼。

“開那輛貨車的是因為你嫁給路煜然而幾乎瘋狂的洛逸澤。”他輕手輕腳地靠近羅歆,抓住她緊緊扣着睡衣的手,“不是我。”

羅歆愣了一下,吸吸鼻子擡起頭看着他:“……小洛現在怎麽樣了?”

“洛家雖然不行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依舊把他從監獄裏弄出來送到美國去了。”游夜拿過紙巾遞給她,“一切都過去了。”

羅歆看了看紙巾盒子,沒有接過來,而是淚眼婆娑地看着他,哽咽讓她的聲音斷斷續續:“你……你為什麽突然對我好,我什麽都沒有了……我還可能保不住你的孩子……我知道錯了,知道錯了……”

仿佛是靜谧的夜拔掉了刺猬身上所有的刺,她像個孩子一樣脆弱無助,不停地道歉。

或許堅強太久的人,一旦崩潰,便再也無法站起來。

羅歆一直是堅韌的,她只明白軟弱是懦夫的屈服,卻不知道軟弱也是情人眼中的柔情。

游夜見她視他的關切若猛虎野獸,覺得分外諷刺,他們在一起十幾年,為何竟到了這種地步,他想笑,卻扯不動半片肌肉,他索性一把将她攬在懷裏,讓她眼淚鼻涕全蹭在他身上,他有潔癖,覺得惡心得要死,但他并不想放開她:“羅歆,你說過你擁有的世界或許別人奮鬥幾輩子也只能看到一個門而已,所以你有權利肆意妄為,現在你說你什麽都沒有了,所以你要學會忍讓,但忍讓不是這個樣子的,擔當不等于認錯,示弱并不是承擔,而是退縮的表現。你怕了,是麽?”

“誰說……我怕了?!”羅歆終于在他懷裏徹底爆發出來,毫不壓抑地放聲哭着,“我羅歆在這世界上有什麽好怕的?”

她的聲音顫抖而沙啞,卻已然恢複了她本來的倔勁兒。

“羅歆,其實我很羨慕你,你永遠充滿了力量。”他撫摸着她的背,很難得地想跟她多說幾句話,“人總說好死不如賴活着,但一個人孤獨地活着,跟死了又有什麽兩樣。阮家跟路家和洛家有仇,但就算路家和洛家比阮家當年還要凄慘,又有什麽用。死了的人依舊不能複生,活着的人又開始新一輪的争奪。若一切都不能給自己帶來任何樂趣,活着不斷承受疲憊病痛又是為了什麽?”

“你小時候想過死,我知道。”羅歆的哭泣在他緩慢流淌的聲音中逐漸趨于平息,“只有恨才能讓你活下來,所以我從來不介意你更恨我一點。給我你所有的恨,你或許就能好好走接下來的路。”

作者有話要說:我知道有幾個讀者一直都在,所以不需要安慰我,但文冷就是冷,冷不一定代表不好,但一定代表存在很大的缺陷。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