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死可同穴

燕知惜酒氣沖天地推開了沉羽宮大門,寂夜裏,吱呀一聲,寂寥得人心尖發顫。

“聞清羽,你出來!”

燕知惜大喊了一聲,無人回應。

“你出來,朕知錯了,不要躲着朕。”

沉羽宮好久無人打理,荒草叢生。燕知惜腳下踉跄,狼狽地跌倒在地。

更深露重,寒風瑟瑟。

燕知惜絕望地閉上眼,心口被冷風吹得荒涼一片。他緊緊抓着地上堅韌的枯草根,手指被割裂了也恍然未覺。腦中走馬燈似的,一遍遍出現聞清羽溫的臉。

五年前救他時的古靈精怪,嫁給他後的滿目愛意,深陷牢獄的隐忍絕望,成為溫如雪藥人後的深沉恨意……

燕知惜不敢想想下去了——

是他自己親手斷送我最愛最想守護的人的性命。

面上一涼,燕知惜睜開眼,擡手摸了摸臉,并不是眼淚。

這時他才發現,下雪了。

三年前,聞清羽就是在初雪來臨時,嫁給他的。

“清兒,清兒。”燕知惜喃喃念到,他第一次這樣叫她,可那個人再也聽不到了。

張公公趕來時,燕知惜靠在一棵光禿禿的桂子書下睡過去了,渾身冰涼,如若不是呼吸還在,當真和死人沒什麽區別。

燕知惜被送回宮後,張公公喚人:“将沉羽宮好好打掃,莫要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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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失控後,燕知惜好像又恢複了正常,但比從前更冷漠無情。

溫如雪招認了罪行,被割去舌頭挑斷了手筋腳筋,和溫家的女眷一同送入軍營當軍妓。溫家男丁則全數被送往北方蠻荒之地,成為苦役。

曾經聞清羽受的罪,聞家受的難,被燕知惜以這種狠絕無情的方式加倍奉還。

朝堂內外一時都被燕知惜的狠厲所震驚,人人自危。

在一次朝政中,太傅進言:“後宮空虛,為延綿皇家子嗣,請皇上納妃,好早日冊封皇後。“

燕知惜冷眼看着他,沒有說話。

在端靖國,一直有個祖訓,先納妃後封後,只有子嗣的後妃才有資格立為皇後。

燕知惜登基三年,後位一直空虛。是因為曾經在他心裏只有救過他的溫如雪有資格成為他的皇後,奈何溫如雪一直沒懷上子嗣。

朝中大臣無數次上谏,都被燕知惜駁回。

太傅被燕知惜一眼,看得渾身發寒,暗道不該多嘴的,沒想到燕知惜卻對他擡了擡手,“愛卿,說得有理,不過朕不打算納妃,就冊封皇後吧。”

他頓了頓說:“來人,拟旨,羽妃德才皆備,品性淑良,特冊封為皇後,移骨與朕同墓。”

大臣們面面相觑,對此旨意深感荒謬,卻礙于燕知惜不久前的殘暴行徑,不敢置一詞。

“皇上三思,羽妃并未子嗣,與祖訓不服,而且……”

太傅還想進言,被燕知惜冷笑着打斷:“祖訓?現在朕是皇帝,朕就是規矩,難道朕還需要你們來教訓。“

燕知惜眸光冷冷地環視,朝堂一時噤若寒蟬,落針可聞。

此時,他面色有多冷,心就有多痛。

他本來會有個孩子的,卻被他自己親手害死了。

他害死的不僅僅是他的孩子,還有他後知後覺恍悟的愛情,和他的心。

三日後,皇陵。

茫茫雪霧,鋪陳一地,寂寥蕭瑟。雪地裏浩浩蕩蕩站了上百人。

一身明黃龍袍的燕知惜,站在人潮前,望着聞清羽的墓碑。

他站得挺拔如樹,眼底卻蘊藏着無盡的楚痛與悔恨。

許久許久後,他才收回目光,高聲說:“開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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