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萌綠與夜幕(八)醋缸碎了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二門,迎面正好看到管家從叔在給前院的幾缸碧色蓮花換水,紛紛打了招呼。
從叔一見他們倆,就笑道:“每次見韓先生我都要仔細分辨,您和韓局長得實在太像了。”
韓允旦在外人面前,一向好面子裝和氣,聞言只笑說:“孿生兄弟,怎麽可能不像?”
從叔又道:“是啊,太像了。以前分不清,現在嘛,我只要看到您眼尾的紅痣,就不會再把您和韓局認錯。說起來,子栴眼尾也有顆紅痣,這點倒是随您。”
“侄兒随叔,血濃于水啊。”
韓允旦意有所指地說完,特地看向韓骁。就見韓骁正盯着一盆蓮花看,好似根本沒聽見那句‘血濃于水’,不由心中冷笑。
從叔本就是客套幾句,因高家大少的關系,他心裏對韓骁要更親近些,這會兒見韓允旦望着韓骁眼神不善,便走到了韓骁身旁,故意換了話題:“子栴要是喜歡這花,可以秧一棵裝在小盆裏帶走。”
韓骁想起曾經的禦花園冷心湖畔有一片‘文君拂塵海蓮天’,那是陛下夏天最愛看的景兒,就說:“多謝從叔,這花很美。”
從叔就笑了,又問韓允旦:“韓先生喜歡這花嗎?”
韓允旦也不知想到了什麽,竟然也笑道:“君子好逑,有勞老哥。”好逑暗指好的配偶,用在此處語境不對。
從叔聽韓允旦這話只暗自搖頭,當他是胸無點墨,也不多言,從一處耳房裏拿出兩只透明的高頸瓶,為兩人分別秧植了一朵帶藕根的綠色蓮花。
之後,叔侄兩人各自開車離開。
韓骁發動車子,擡手摸了下自己眼尾的紅痣。這顆痣原本韓家只有他一人有,幾年前韓允旦不知何故也有了一顆,位置和他的一模一樣。韓骁曾經一度以為那是他二叔故意而為,今日卻有了不同的想法。因此,一路上韓骁都在想韓允旦那句‘君子好逑’以及他說這話時臉上的神情……
一陣急促的電鈴聲打斷了韓骁的思緒,他挂上耳機,按下接通鍵,梁喚特有的聲線立即在車內響起——
“你丫在哪兒呢?趕緊來開心谷!”
“我沒興趣陪小朋友坐過山車。”韓骁冷酷無情地說。
“呵呵,那可不一定!”梁喚同樣冷酷無情地回擊,铿锵有力地道:“陳!久!傾!”
“等我,馬上到。”
韓總臉都沒紅,立馬改口。同時方向盤一扭,調了個頭。
而此時,韓允旦的電話也打到了《諸侯》制片人劉年的手機上,他開口就問:“骁久娛樂答應給你投多少錢?”
劉年懵了,順口說:“給一個億。”
“嗯,行了,我知道了。”
電話就這麽挂了。
劉年:神馬意思這是?
他覺得事情有些不對,連忙給齊恒打電話,把情況說了。完後,還補充了句:“齊特助啊,我當時是沒有多想才把投資金額告訴頂輕的,這不會影響咱們的合作吧?”
齊恒作為韓骁的特助,當然知道今早老板去見頂輕那位韓家二叔了,大概也猜到那位問這個數額恐怕是老板放了什麽□□,就對劉年說:“你放心吧,不會影響合作,再說具體投資多少以及資金的詳細分配情況,我們骁久娛樂都會做精确的預算。期間會涉及很多因素,不是你說一個數就只是一個數的。”
劉年是打心眼兒裏想搭上骁久的大船,而齊恒最後一句話簡直令他眼冒綠光,不只是一個數是什麽意思?那就是有可能超億元投資啊,有了這筆資金,劇的質量還用他擔心嗎?當然不用!
因此,劉年連忙說了一車好話,末了還催:“那咱們什麽時候簽合同啊?這不簽合同,我心裏總是不踏實!”
齊恒哭笑不得,只得道:“你等我電話吧,應該不用多久。”
而轉頭,他就将韓允旦給劉年打電話問骁久投資額的事彙報給了老板。
韓骁聽完只回了一句:無所謂。但叮囑劉年不要再說更多。
齊恒自然照辦,當然劉年也不傻,他冷靜下來仔細一想,就明白頂輕打聽骁久的投資是想要做什麽了,無非是大魚之間的資源PK。可說到資源,頂輕才成立多久?PK骁久娛樂自然會被碾壓。因此,劉年反而更堅定了勢必将《諸侯》和骁久娛樂綁定的決心。
所以當頂輕娛樂秘書辦再打電話來向他打聽骁久投資附帶條件時,劉年頂着巨大的壓力直接說:“這些我不敢說,我怕我說了,指不定哪個韓總就把我……唉,都是大佬,我哪個也惹不起啊……”
劉年死鴨子嘴硬,頂輕方面套不出話來,韓允旦心裏憋悶,自不必提。
韓骁趕到開心谷游樂場,車停在車位裏十分鐘也沒見人下來,不過,梁喚卻接到了他的電話——
“接位置共享。”
梁喚聲音壓得有些低,可見放哨正處在關鍵期,甚至他說完這一句就直接挂了電話。
韓骁連上梁喚的位置共享,又在車裏待了五分鐘才推開車門走出來。此時,他那一身原本白到晃眼的皮膚,已經又變成了令人忍不住側目的‘夜色’——也不知他到底是怎麽弄的!
韓骁低頭吃了一顆糖,才看着手機,與梁喚的對話框內,信息在飛快向上滾動,全是梁喚發來的各種照片、視頻和一串串的問號!
停,刷太快了。
韓骁回複。
你總算吭聲了。
梁喚松了口氣,開始吐槽:我去,這個陳久傾是後腦勺長眼還是裝了雷達?我的水平,竟然差點被他甩開兩次!我嚴重懷疑他已經發現了我的存在……
韓骁疾步邁進的步伐因梁喚這段話漸漸緩和了下來。他舌頭頂了兩下腮,低頭飛快打下一行字:你撤回來吧!不要再跟了!
梁喚:???
韓骁只道:找個合适的地方等我消息。
地圖上代表梁喚的小點兒立刻移動起來。韓骁卻手動在梁喚剛才待過的地方,插了面小旗子作為地圖标記。
此時,陳久傾在陪陳燦玩兒旋轉木馬。陳燦還不到三周歲,當然是和爸爸共乘一騎啦。小家夥坐在爸爸懷裏,一點兒都不老實,時不時昂起小腦袋問陳久傾:爸爸,爸爸咱們還能多轉一圈嗎?
開心谷每天都有很多人,周圍的環境很嘈雜,陳久傾和陳燦說話都是貼着小家夥的臉,他問:“這麽喜歡玩兒這個?”
陳燦特用力地點頭,說:“喜歡。”
“好吧,那咱們就再多玩兒一會兒吧。”
陳久傾說完,陳燦立刻抱住爸爸的脖子,小口罩蹭了蹭爸爸臉側的大口罩,親完就縮進爸爸的懷裏笑,還甩着兩只小胖腿,大喊:“駕!”
陳燦活潑能鬧,這一會兒就出了好多汗。陳久傾默默從兜裏掏出手帕,細心地給小家夥擦掉腦門的汗水。這一刻,陳久傾的眼眸溢滿溫柔。
韓骁站在不遠處看清陛下此刻眼中柔情,腳就像被定住,竟是一步也邁不出去了。不為別的,他只是不想自己的貿然出現,擾了陛下這一汪柔池。
陳久傾帶着陳燦又坐了兩趟旋轉木馬,陳燦就像騎馬上瘾似得,還不想下來。陳久傾卻不再縱容他,說:“再坐你暈了會吐,你忘了來之前你答應奶奶什麽了嗎?”
陳燦噘嘴,但還是承認了,說:“要聽爸爸的話。”
“對啊,現在爸爸要帶火山去玩兒別的,你願意嗎?”
陳燦眼睛立刻亮了,給陳久傾一個大大的擁抱,用了好大聲兒,說:“願意!”
“乖。”陳久傾笑着把他抱了下來。
一旁像陳燦這樣不想下來的小朋友還有一位,那位爸爸見陳久傾成功把孩子哄了下來,立刻如法炮制,問他兒子:“你不是答應要聽爸爸的話嗎?”
那兒子說:“我現在又反悔了。”
隔壁的爸爸:……
陳久傾路過時,剛好聽到這段對話,忍不住輕笑了一聲,向那孩子看去。那位爸爸哭笑不得,對陳久傾說:“自己家的傻兒子就是不如別人家的乖。”
“你才傻!”兒子反駁。
陳燦也反駁:“我也不是傻兒子!”
“嗨,叔叔就是在誇你乖。”隔壁的爸爸有些尴尬。
陳久傾又笑了一聲,騰出一只手摸了摸那孩子的頭,說:“你爸爸要你下來是要帶你去玩兒別的,這個游樂場還有很多更好玩兒的游戲,你不想體驗一下嗎?”
兒子狐疑地看向他爸,問:“你是這意思嗎?”
“是是是。”
“那你不早說。”小孩兒說着自己就從木馬上滑了下來。
一下地,那孩子就打開他爸伸過來的手,反而幾步沖到陳久傾面前,抱住大腿昂頭問:“叔叔,你們一會兒要去哪兒玩?帶上我吧!我已經上小學一年級了,我還能幫你哄弟弟!”
陳久傾摸了摸他的頭,笑道:“謝謝你的好意,不過,在外面一定要跟緊自己的爸爸媽媽,不要随便跟別的叔叔阿姨走,你也是乖寶寶,快去找你的爸爸吧?”
那孩子的父親連忙接過話,“聽見沒有?人家叔叔都說了,不帶你!”
小孩子再次打開父親伸過來的手,揉着眼睛已經哭了,嚎啕:“我讨厭你,你總說我傻!嗚嗚……”
這孩子一鬧,已經引起不少人的關注,自然也引起了陳久傾的警覺,他忙對那位父親提議:“不然咱們一起吧,我們接下來要去恐龍王國,不知你們願意去嗎?”
“願意。”當爹的還沒說話,兒子就先表态了。說完還怼了他爹一句:“叔叔明明就想帶我!”
“好好好,那咱們也去,跟叔叔一起,走吧走吧!”這孩子的爹也是沒轍了,看起來被圍觀讓他壓力也很大。
兩對父子匆匆離去。
韓骁站在不遠處,盯着那兩對人離去的背影,拳頭攥緊,開始磨牙——
相親嗎?他想。這就是陛下不肯透露行程的真實原因?兩個單親爸爸……
——哼!
為什麽陛下看那個孩子的眼神也那麽溫柔?好奢侈!
不過,那個男人應該入不了陛下的眼,不然陛下不會那麽客氣又疏離!
韓骁閉上眼,回想起當年陛下每次望着自己時,暗藏在眼底的火熱,就——像是又摸了低壓電門,渾身不受控制地輕顫起來!
但很快,他就睜開眼,抿唇跟上了陳久傾一行人。邊走,韓骁邊低頭給梁喚發信息:給我送副眼鏡過來。
梁喚:你特麽的移動中,我不去!
韓骁:狐假虎威的授權即刻失效。
梁喚:等等!我現在就去買眼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