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朗以為是失父之後的感情轉移,方邢卻不這麽想。
方邢慣于一切握于掌心,這種莫名而來的情緒,不知所由,不知所蹤,方邢第一個反應就是抗拒。
可是,理智與情感歷來難以相融,想用理智支配情感,那純粹是妄想。
于是,在這一晚見到僧衣打扮的王小朗之後,再次确定了自己的異常心軟。方邢決定離開。
反正這些日子以來那個讓他頭痛不已的他的緊張感,已經随着王小朗的入門儀式的完成而結束了。
當然,方邢自覺沒必要告訴當事人王小朗,他在儀式中為什麽沒出現,在外圍都做了什麽。
如果不是他的警覺,王小朗的入門儀式很可能完不成。這樣的話,方邢不打算說,但智真都知道,也是他默許的。
方邢在鐵衣門的地位可不用來哄孩子的。
這樣想着,方邢微笑,上前撫了下王小朗散開的發絲:“我明天就回隊裏了。小海重新交給你了。你和他在師父這裏住一段時間吧,把傳承好好繼承下來,才是我們鐵衣門的好師妹。”
說完,也不管王小朗怎麽想,直接轉身回了自己的廂房,留了個白襯衫的背影在昏黃的燈光下。
市裏确實也沒王小朗什麽事。
仇,她自己報過了。之後再發生什麽,與她無關。說到底,她只是個附加值,導火索而已。
而且,王小朗初入山門,與智真師父孺慕之情正濃,舍不得離開,回到那個既危險又冷清的家裏。
再加上,她在鐵欄寺的後山發現不少藥草,可省了她煉藥所需原料了。中草藥現在這個市場價,真是太貴了,不是她這點小錢玩得起的。想煉到專家級,傾家蕩産也不夠。
所以,留下來,就是方邢不說,她也有此打算。
王小朗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是覺得方邢對自己的态度有些奇怪。
似乎舉動上比從前親近了許多,最少以前的方邢是絕對不會撫摸自己的頭頂的。可是,眼神語氣中卻明白透露着疏離,這讓王小朗微微有些失落。
難得的一個師兄啊。
王小朗轉身往回走,就感覺到褲兜裏的手機一陣振動。一邊回房,一邊拿出來看。一看之下,就笑了。
華定軒的微博中,他竟然穿着一身古代女裝搔首弄姿,扭成S型,對着鏡頭傻笑,配詞還寫着:“姐漂亮不?”
王小朗眼珠一轉,回房把自己的長發在頭頂打了個包,只當成古代生髻。拿起毛筆蘸了墨,給自己的眉毛斜着刷刷來了兩下,搞了個所謂的眉飛入鬓的造型。
來到衛生間,正好一身僧衣,對着鏡子擡起頭,伸出手,擺了個黃飛鴻傲然天下的姿勢,咔嚓一聲,拍下來。
看了看,還真像那麽回事呢!遂上傳,配文曰:“哥帥不?”
華定軒,搞定!
等洗完澡,窩到床上,王小朗拿起手機看了看,一陣失望,小花竟然沒給她回應。
看看外面已經朦朦亮的天,嘟了嘴,在心裏對華定軒恨了恨,卻實在抗不住一晚上的勞累,瞬間睡了過去。
于是,她沒有看見界面提示:“警報,警報,能量嚴重不足,能量嚴重不足,請及時充能。”
誰都沒料到,王小朗的好資質是用大量的能量換來的。
于是,在王小朗的睡夢中,整個市區再次停電了。讓陳固與唐濤反擊的行動受到不少阻礙。
等王小朗醒來,是漫天紅霞的次日清晨。方邢昨天已經離開,唐海與智真一起,就那個傀儡足球,玩得還挺開心。
收拾停當,王小朗看見手機提示燈一閃一閃,不由揚起唇角笑了起:“小花這小子終于記得姐了。”
點開一看,不是華定軒,而是一封陌生的私信。
不會是廣告吧?
王小朗可有可無地點開一看,愣住。
“何嵘!”
好久沒見了。王小朗眨了眨眼,心思翻湧,很難說清楚是高興還是沉重。
何嵘出現得突然,離開得更是沒有征兆。
就那麽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裏,與自己産生了比普通朋友更深層的交流。
他當時離開,王小朗以為就是永別了,心裏很是不舒服了一陣子。沒想到,這才半個月,他竟然再次出現,而且用這種方式出現。
“小朗:甚念。本來聽聞你昨晚驚魂一夜,很擔心。見到這張照片,我就放心了。另外,我的事務一切順利,希望下次再見你時,能如今天所見一樣精神。PS:你的和尚裝帥極了!何嵘。”
有點不明白何嵘的意思。
王小朗皺皺眉,什麽叫“驚魂一夜”?昨晚的入門儀式很順利啊,頂多算是疲憊一夜,怎麽岔到“驚魂”上去了?
難道昨晚發生了什麽自己不知道的事?
至于說,他的事順不順利的,王小朗更是一頭霧水。何嵘離開時,可是一點也沒提他有什麽事。
總之,這封私信古裏古怪的。
王小朗順着信息爬過去,查看何嵘的微博,意外地發現他的頭像竟然是自己的真人頭像!何嵘從來沒在自己面前露出過如此自信得甚至有些邪氣的笑容。這樣的臉,甚至有一瞬間讓王小朗想不起他是何嵘的長相。
盯着這樣的笑容看了一會兒,王小朗心頭一跳,下意識地打開圖像,選擇了保存。等她反應過來,不由失笑,這是不是色女的本能?
至于微博的內容麽……王小朗從驚訝看到表情越扭曲。第一張都自己的照片!各種!騎馬的,下樓的,吃飯的,沉思的,忙碌的,笑的,怒的……不一而足。從角度看,應該是偷拍。
她一個有外挂的人,竟然讓人偷拍了這麽多照片,自己到底有多不防備何嵘啊?!
摔!這是侵犯肖像權吧!
王小朗咬着牙最後發現,何嵘的微博竟然是設為權限的微博。
王小朗緊緊盯着那些照片,只覺得心頭一陣陣發悸,有點透不過氣來。
這算什麽?既然設為,為什麽還給自己留權限?索性到底不好嗎?
這樣明擺着欲擒故縱!有什麽意思?
可是,自己還偏偏為之所動!
其實,誰知道他真正的意圖呢?說不定是威脅也有可能呢!何嵘這人,來歷不明,手段陰晦,不可深交!
X!瘋了!
王小朗咬着下唇,好一會兒,才猛地一陣退出,整個退出了微博界面。
何嵘,這種心機耍得……太無聊了!
王小朗使勁揉了揉臉,直接把何嵘甩到腦後。挂上正常的笑容走出了自己的西廂房,就看見自家師父和唐海那個小子一起趴在庭院的地上,各距一方,正專心致志地打着傀儡足球。
“師父,你怎麽跟這小子玩起來了?”王小朗走過去,好奇地一看,心底不由啧了一聲。自家小子在玩的方面确實有天份,不是自己弱,看師父也玩不過他嘛。看到盤底形式向着唐海一邊倒,王小朗大感安慰。
唐海擡起頭來,對着王小朗燦爛一笑:“姐,我們今晚就有肉吃了。”
“啊?”王小朗懵了,對着和尚師父說吃肉?這小子膽也太肥了!王小朗趕緊轉頭看向智真,意外地發現智真笑眯眯的,一點生氣的意思都沒有。
“師父……”王小朗的聲音有點可憐。
“沒事。師父要是輸了的話,你就給他做肉吃。”智真頭也不擡,手上不停地阻擋着唐海的攻擊。
有師父開口就行。王小朗聽了直點頭。說實話,素了這麽些天,她也很想肉了。只不過沒小唐海那麽大膽罷了。
“啪!”再次進球的聲音,智真最後一個人倒下,看着灰成一片的場地,智真倒笑了起來:“行了,你贏了!”
“哦,吃肉了吃肉了”唐海歡叫一通,又轉過來抱着王小朗的腿:“姐,我要吃紅燒肉,炸雞腿,四喜丸子!”
看把這孩子饞的,選的菜全是肉,沒一點素!連從前最愛吃的回鍋肉都沒選,恐怕是因為裏面還有蒜苗吧?
真懷疑再在寺裏呆兩天,這孩子以後就得改純肉食動物,以後要長成大胖子了。
當然,再怎麽離經叛道,王小朗也不可能在師父的僧房裏做荦食。
當天,她帶着唐海上了後山,以燒烤為名,吃肉去了。
“別玩太久。”智真依舊笑眯眯地:“晚上回來,我們來研究一下淨化術。”
順便練熟練度也不錯。這種自己領悟的技能和被外挂強加的技能不同,需要練熟練度的。王小朗到現在還是1%呢,還是給智真演示的那一次。
肉是王小朗從山下采購的。背了一包。唐海的那堆菜單,全換成了烤各種肉。
王小朗的手藝不用說,那味道連王小朗自己都差點把自己舌頭吞掉。
姐弟倆不只是滿嘴,連身上都是油。肚子圓圓的,才心滿意足地往回走,走到半路,小唐海就打着飽嗝進入半夢半醒的狀态了。王小朗不得不背着他前行。
走到半路,就聽見小唐海迷迷瞪瞪地小聲夢呓:“媽媽,媽媽……”
聽得王小朗一陣心酸。
自己小時候,剛離開母親的時候,也是一到晚上就喊媽媽的。爸爸足足哄了兩個月,才慢慢地把母親忘記。
那還是王小朗和母親關系不算太親密的狀況下呢。現在這小唐海,就象他的名字一樣,在糖的海洋裏長大,這些日子以來,一直跟着自己這個不怎麽負責任的姐姐一起,遇到各種危險,被追過,被打過,被吓哭過,還被迫好幾天沒肉吃。
自己真是個壞姐姐。想媽媽,再正常不過了。
對不起,小唐海。王小朗側過頭親了親肩膀上唐海的小胖臉,心中柔軟。
這時,手機響起。王小朗一手托着小唐海的屁股,一手拿出手機,一看,人還真是不經念,剛說着,就來電了。看着屏幕上“母親”兩個字,王小朗轉頭又看了眼小唐海髒兮兮的臉,突然有點心虛。
☆、66認親
“母親?回來了嗎?”王小朗怕把背上的小唐海吵醒,聲音不高。**
“沒有。”母親的聲音有些疲憊,透些啞:“小海還好吧?”
“诶?”王小朗聲音更虛:“正睡着呢。”
“哦,我說你的聲音怎麽這麽小。”母親略略放下心,沉默了一秒,才道:“小朗,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王小朗聽母親期期艾艾地說完,總算是明白為什麽母親猶豫不決兼心虛了。說實話,聽了這樣的事,王小朗一時間也不知該給個什麽反應,一下沉默起來。
母親柴女士的姑姑年事已高,想過繼個孩子在她的名下。就這麽個簡單的要求,卻為難了王小朗的母親。唐海是唐家人,雖然是她生的,她也做不了主。而王小朗與她也不親近,又已成年。
這樣颠來倒去地想了好幾天,柴女士還是向王小朗開了口。雖然說願不願意由她,但口氣中多少帶着幾分懇求,讓王小朗不知該如何拒絕。
說實話,過繼什麽的,王小朗這個年紀不太懂其中的含義。也不認為是什麽大事。認個親戚麽,如果老太太不難相處,有個親近的長輩王小朗也不排斥。特別是經過智真這個長輩的出現,王小朗對老人家都有一份耐心與期待。
但這事被柴女士這樣鄭重地提出來,她又覺得恐怕其中有什麽自己不明白的深意,不然為什麽母親的口氣帶着些心虛呢?
“那個……我問一下我師父再回答你,好嗎?”王小朗終究把責任推到智真身上去了。
“師父?你哪兒來的師父?”柴女士大訝。
“我師父是鐵欄寺上任住持智真大師。我跟他學些強身健體的功夫。”
一聽是智真大師,柴女士立刻點了點頭,覺得這個女兒福緣不小:“好吧。問問大師的意見也好。有決定了,給我電話。”
結果呢?
結果就是第二天,王小朗就抱着還在熟睡小唐海被師父智真丢上了車,直接給司機講了姑婆的地址,開拔了。
“你說,你姑婆身體不好?”
“母親說的。”
“嗯。”當時,智真師父笑了笑,似乎心情很好,讓王小朗一陣詫異。然後智真師父就直接說出了目的:“正好,你去實踐一下你的淨化術。記得,不要讓人發現。”
“哈?”王小朗愣住,自己好象是來問過繼的事的。怎麽繞到淨化術去了?病人什麽的,哪兒沒有啊?至于要把自己支那麽遠去嗎?
“過繼麽,只要不改姓,随你的心意吧。你喜歡你的那位姑婆就過繼,不喜歡她們也強求不了你。你過去用淨化術盡力治好她,已算是你孝順長輩了。”
改姓?王小朗從來沒想過。尤其是姑婆還與母親一個姓,她無論如何都不會姓柴的。
于是,事情就這麽被定了下來,次日一早就坐上寺裏的車,開往上湖村。
上湖村不屬于王小朗從小長大的S市,但離S市也不遠。開車三個小時就到了。只不過,前兩個小時的路程還算好過,後一個小時簡直就是讓人崩潰的碰碰車之旅。
路太破,上了山之後,更是難行。司機說,所幸這兩天沒下雨,不然他都不敢上山,純泥路,很容易滑坡掉山崖。
經過這樣的颠簸,只有小唐海樂呵呵的,當玩一樣。連司機大哥的臉色都有點發青了。王小朗更是一臉慘白,吐了兩回了。
可見,這身體素質和暈不暈車真沒什麽太大關系。
倒是這樣暈着吐着,王小朗就沒看到這一路的風景變遷。進了山裏微微有些涼意,讓她才稍稍舒服一點。
一下車,王小朗忍不住深吸一口氣。這山間清凜的帶着草木氣息的空氣,讓王小朗剛才的不适立刻散去不少,看着眼前的村落,不由露出幾分笑意。
上湖村,從名字就知道,村邊上有個湖。而且,村子地勢較高,處于半山之上。從王小朗的角度看過去,一片黑瓦青牆,上湖村就好象是被青山環抱的一卷水墨畫,意境幽遠,甚是美麗。
柴女士接了電話就在村口等着了。車一停下來,就完全沒了貴婦形象地小跑過來,抱起小唐海一勁兒地揉啊看呀,叫着寶貝心肝的,讓王小朗肉麻得不知該如何自處,看了看跟在柴女士身後的男人,好象就是上次送唐海東西給自己的人。
王小朗一直以為他是司機。現在看來,倒象是警衛。此人見王小朗看他,也回視笑了一下,挺憨厚。
而母親柴女士,從未離開自己的兒子這麽長時間過。
這次打電話給王小朗,一方面是提起過繼的事,另一方面也确實是想念自家小兒了。
熱鬧了五六分鐘,有幾個村裏的媳婦都好奇地走了過來,打探來者何人,柴女士才想起來,旁邊還有個女兒。起身帶着笑意,招呼過村民,轉頭先謝了司機大哥:“多謝師父跑這麽遠的路送我女兒。”
說完,警衛同志很識相地過去遞了條煙:“辛苦了,進屋喝杯茶再走吧。”
司機大哥顯然沒有王小朗對農村的好奇心,推了兩下,拿了煙,就說寺裏還有事,向她告別了。
柴女士應付完八卦的婦女們,才轉頭看向王小朗:“這一路折騰壞了吧?走,你姑婆家在村南邊。”
“還好,沒想到這麽遠。”王小朗精神回來了,看着母子相親,也覺得心思柔軟,口氣都溫和了許多。
村南邊,其實是村子最尾的一處房子。
一行人穿村而過,柴女士來沒多久,人緣倒不錯,一路招呼到房前。
王小朗姑婆的住宅是個青磚大瓦房,出乎王小朗意外的寬大。在王小朗的想法裏,姑婆孤身一人,住處應該是小巧實用才是。真沒想到,竟是這樣的加上前後院有五百平米左右的大宅。雖然牆上瓦間有了歲月的痕跡,卻意外地顯得氣派。
姑婆的住處靠山臨湖,出得屋門不到百步就是一片湖光水色,不遠處水邊有一小片蘆葦,時不時還有白色的水鳥飛起,風景怡人。
“這裏真不錯。”王小朗看着這片不大的湖,忍不住感嘆。
柴女士一聽,就笑了:“這是成日裏不在這兒生活的人才有的閑情。真生活在這兒了,這些風景就算不上風景了。”
熟悉的地方沒有風景。王小朗聽了這話,也點了點頭。不過,她還是敞開胸懷享受這難得的閑逸感覺。
柴女士一邊護着興奮得到處亂跑的小唐海,一邊道:“這湖不大,村外的路又不好。這湖也就能釣個魚,添個鮮而已。偏這湖邊夏天裏蚊子多,冬天裏又湖風不小,和小朗想的完全不一樣,到時可別喊辛苦啊。”
柴女士還有一句話沒說。如果這地位置真那麽好,那當初選宅基地的時候,也輪不到王小朗的姑婆這麽個孤老了。
“姑婆什麽病啊?”王小朗小聲問。
“老了,各種毛病都出來了。”柴女士感嘆一聲:“讓她去醫院,她又不肯去,就是拖着。”
王小朗皺皺眉,不會是個固執的老太太吧?
進了院門,一派井然。
兩層小樓,陽光燦爛,安靜得好象一幅畫。
一只長像誠懇的黃狗本來趴着曬太陽,看見人進來,猛地站了起來。正要叫,柴女士過去一聲吼,立刻安靜下來。重新趴好,只是眼睛依舊警惕地看着王小朗等人。
牆上挂着幾辮蒜,辣椒還有玉米和鬥笠。紅紅黃黃的,看着就喜慶。
正門旁種了棵棗樹,結滿了青果,等月底應該就能熟了。窗下立了個石桌和幾張石凳。
再往左邊上看,幾畦菜地,黃瓜搭出的長藤青翠可人。地垅邊上有好幾盆君子蘭。這讓王小朗有些吃驚,沒想到姑婆還挺有閑情逸致。雖然不是什麽名種,但看那蔥郁的長勢,就知道是經心照顧的。
還立了個大水缸。養的幾只雞被圍在牆邊的空地上,咯咯咯的,叫得挺熱鬧。
右邊的空地牽了根繩,晾了幾件衣服。
讓王小朗吃驚的是,院中竟然還有個早就被淘汰的石磨!這種東西,王小朗只在書本上看過圖片,真見實物,只覺得新奇不已。
靠着院門,停放的是柴女士的車駕。
随母親進了正房門,而已猛一看倒有些古意。入眼就是一幅松鶴延年的畫,中間一茶幾,旁邊各一把太師椅。
王小朗還沒來得及細看,就聽裏屋的咳嗽聲:“是小朗來了嗎?”
“是呢。小朗和小海都來了。”柴女士聲音中帶着笑,說着,就進了裏屋。
這是王小朗第一次見到姑婆。
出乎她的意料,姑婆一點也不象農村老太太。
雖然病在床上,臉色臘黃,但氣質這東西騙不了人。
花白的頭發簡單地绾了個髻,人不知是因為病,還是本來就瘦,穿着件青白色的斜襟褂,空蕩蕩的。
可是,就這樣一個病人,卻還是讓王小朗覺得她一身的書卷氣,倒有些象老照片中的五四青年。娴雅淡定,這個詞放在姑婆身上再合适不過了。
只是不明白,她這樣的一個老太太,為什麽還想着過繼的事。過繼一個陌生人,對她也沒什麽幫助吧?
“姑婆,”王小朗期期艾艾地開口:“我是王小朗。”
“好孩子,過來我看看。”姑婆微笑着向王小朗招了招手。
王小朗依言走過去,蹲在姑婆面前。這才發現,姑婆雖然頭發都花白了,可是臉上皺紋卻不多。年輕時,應該是個很耐看的美人吧?
不過,也是。柴女士長得象父親,柴家人長得都好。不象王小朗長得完全象父親,沒繼承柴家人一點優點。
“真是個好孩子。健康幹淨。”姑婆笑得很和藹,摸了摸王小朗的頭發:“小朗,你願不願意當我的孫女?”
王小朗沒想到老太太這麽直。看她的長相,王小朗以為她是個婉約的性子呢,沒想到完全相反。
王小朗頓了一下,還是把自己的疑問問出來:“姑婆,我能問一下,為什麽你想過繼一個孩子嗎?”
姑婆呵呵地笑起來:“你這孩子,比我還直呢。”
柴女士在一旁不知道該謙虛還是該得意,只能假裝沒聽見,專心喂小唐海吃果子。
姑婆擡起頭,左右環視了一遍四周,才嘆口氣道:“我是舍不得這房子。我要是走了……”
語盡之意,在場的除了唐小海之外,都明白。
原來姑婆是想有個人可以繼承她這房子。不然的話,她一去世,村裏重新分配,這房子雖然氣派,但終究是老舊了,八成會被拆了。
“怎麽樣?小朗,願意把戶口遷到村裏來,成為我柴忻雲的孫女?”
王小朗看着老太太眼中濕潤,充滿了回憶,她一時間竟無法拒絕這種渴望求懇的目光,讷讷兩下,才道:“可以不改姓嗎?”
柴忻雲聞言笑了起來:“我只是你奶奶,可不是你爺爺,你為什麽要改姓?只要你不嫌這裏偏遠落後就好了。”
“我很喜歡這裏。奶奶。”王小朗一瞬間想到很多,眼睛瞬間就亮了。
比如,落戶到村,自己是不是就能分到地了?自己的種植術有着落了。
這靠着山,煉藥術!采礦術!
還靠着湖!釣魚術有木有!
神展開的世界啊。王小朗一瞬間覺得,也許這帶着外挂的人生就應該落在這個偏遠的上湖村裏呢。
做了一輩子城市人,王小朗把農村生活想得太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吧,我的大綱……是從這裏開始的。
所以,之前,我一直說我這是種田文來着。只是沒想到前因寫得太多,直接把重點寫飛了。。。真不知道這後續怎麽辦了啊。。。。
不過,我還是會加油的。
一定要完結!不過,完結還早。。
☆、67回城
做為大都會的S市,一向很有它的派頭。戶口遷入很困難,遷出卻輕而易舉。
雖然國家政策不允許戶口非轉農,但上湖村屬于戶籍試點範圍,已經統一稱為民戶口,不再分非農與農業戶口,倒也不麻煩。
只是,政策上,村裏不會給新戶王小朗分地,她想種地的話,得用租的。這一點,王小朗雖然覺得沒占到便宜有點失望,卻也能接受。
過繼的手續稍稍複雜了點,但有唐家這個大殺器在,也不過是警衛同志去打兩個電話的事。
總之,這一切都不用王小朗操心,她只需做好她的柴忻雲的孫女這一件事就可以了。
“母親,你帶着小海去休息吧,我來照顧奶奶。”王小朗謹尊師誨,找機會施放淨化術。
在柴忻雲的頭頂上,王小朗就能看見“疾病”與“虛弱”的負面狀态标志,顏色深沉,近乎黑色。顯然很嚴重。要是靠現實中的醫術,能治愈的可能性很低了。所以,柴女士心虛也會提出要求。這一刻,王小朗倒也理解了母親。
不過,她也很好奇,淨化術具體的效果。是不是真的能挽救如此接近死亡的生命。
唯一的問題是,淨化術和治療術一樣,有白色的光效。不方便人前使用。
這些日子照顧病人以來,一直養尊處優的柴女士倒真是累了,尤其是看到小兒吃飽了玩夠了,現在窩在她懷裏,也一直打呵欠。心思一軟,就不再推辭,點了點頭:“我就睡在隔壁,有事叫我就行。”說着,抱着小唐海轉身回了。
柴老太太精神很差,一天中只有三四個小時是清醒的。陪王小朗說了會兒話,就支持不住,沒有征兆地就睡過去了。
其實,這種與其說是睡眠,不如說是昏迷。只是老太太很倔強,不肯去醫院。照她的說法,就算死,她也想死在自己家裏,不想死在醫院。
初見柴老太太,完全可以說是陌生人。雖然叫了奶奶,但其實沒什麽感情。只是王小朗對長輩一向有耐心,又感念老太太溫柔和藹,對自己善念難以忽視,王小朗見她被病魔折磨,清醒的時候一派安然,昏睡中卻再也不再強忍,皺緊了眉頭,甚至低低地呻吟起來。王小朗見到這樣的柴忻雲也忍不住嘆息起來。
點開技能界面,施放淨化術,對象:柴忻雲。
一陣顫抖的白光過後,負面标志還在,甚至顏色也看不出什麽變化,但王小朗發現柴老太太在自己的淨化術之後,停了呻吟,連緊皺的眉頭都平展了不少。
“應該……還是有點作用吧?”
王小朗有些不确定的開口。這和補血是完全兩回事。補血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血量的回複。可是淨化……尤其是自己的淨化術技能等級低,偏偏遇到的第一個病人又如此嚴重,就算真有功效,也難以窺見。
沒有成就感啊。
王小朗只得轉回去看技能界面:“咦!長了一點熟練度呢!”
總算找回點自尊了。王小朗笑起來,很利落地繼續剛才的動作,淨化術——施放!
三個淨化術,就耗空了王小朗的法力,不得不盤膝回藍。
好象回到了初次得到外挂系統的那些晚上。王小朗雖然覺得疲憊,卻又心安神定。
如此往複。一直到她困得睡着。
早上,王小朗是被胖小海給叫醒的。
一睜眼,就發現自己躺在另一個房間裏,不由愣了一下。
“你這孩子,困了就回去睡嘛,趴在奶奶床邊睡覺,小心起來了手麻腳麻。”
吃早餐的時候,柴老太太竟然起身了,坐在了餐桌旁。這個變化讓王小朗大喜。雖然她依舊看不出負面狀态标志有什麽改變,但她确定,是她的淨化術起了作用。
只不過,想要徹底治愈柴老太太,沒兩三個月不可能。這還是在柴老太太的負面狀态不再加深的情況下才可能。不然,時間會更久。不過,現在,王小朗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了。
“姑姑真是偏心小朗,小朗一來,您竟然就好了!”柴女士笑眯眯地說着笑話,聽得柴老太太心情大好,連早點都多喝了半碗粥。
“母親,今天我想回去一趟,既然打算以後和奶奶住在一起,有些東西我想搬過來。”
柴女士點點頭:“讓小何開車送你吧。他去辦手續,你在家收拾,等他忙完了,再開車接你回來。這裏有我在,你不必擔心。”
柴女士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的,王小朗沒什麽可不放心的。
其實,家裏沒什麽可收拾的。除了家具,沒剩什麽,都被王小朗收在包裹裏呢。
她唯一放不下的是她放在地下室裏釀的酒。生平第一次釀酒,她早就想嘗一嘗了。雖然是入門級水平,但不妨礙心意在。
再說,這麽熱的天,一個多月了,差不多可以喝了。中間自己的腿斷了都沒忘去攪拌,這樣的辛苦牢記,怎麽能臨到終了丢到一邊呢?
與柴老太太溫情地告了別,跟着警衛小何,再次向着崎岖的山路出發。
這次,雖然有心理準備,但暈車這件事卻并沒有放過王小朗,到達市區時,王小朗重複了昨天的影像,一臉慘白,毫無血色。甚至于,因為市區的空氣并不象上湖村那麽清新,更讓王小朗的恢複遲緩了許多。
把戶口本交給小何,王小朗一頭栽到家裏的沙發上,好一會兒沒睜眼。半個小時後,才打起精神,開始收拾。
爸爸的照片、電腦、衣物、床上用品、甚至于自己用慣的杯子、餐具……不收拾的時候想不到,一收拾起來,還真是,出乎意料地繁雜。
幸好王小朗有個随身包裹,不然就小何那輛吉普,還真裝不下這麽些家當。當然,王小朗第一時間就下了趟地下室,很利落地把幾壇果酒都收進了包裹。
到最後,王小朗才發現,還是有幾樣東西帶不走,又舍不下的。
就是當初王小朗為了練習種植術,種的幾盆盆栽。有花有菜,雖然是入門級的種植術,但這些低級種子長勢依舊良好,蔥郁青翠,讓王小朗很喜歡。
尤其是其中一個蕃茄,植株已經長到一尺,結了五枚果實,微微露出些紅意,眼看着就快要成熟了。這樣的成果,如果丢在這裏不管,沒幾天它們就得幹死了。一旦死掉,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的種植術的熟練度就白練了。
王小朗倒是想把它們都搬到上湖村去。
問題是,對于這種有生命的物件,随身包裹是不管用的。只要一放進去,生命會立刻消失。
可,這幾盆盆栽還都長得挺大的,用小何的吉普運到上湖村去,那麽颠簸的路,能存活的機率也不大。
怎麽辦?真是苦死個人。
猶豫半天,王小朗接通主寵頻道:“周強。”
其實,周強是王小朗最後的選擇。周強能照顧好唐小海,不代表他能照顧好這些花花草草。最近青田幫這麽多事,似乎周強的住處也不安穩,王小朗很擔心周強把它們養死了。
“主人,”周強的聲音聽着有些沮喪,一點也不象他平時那樣的開朗明快的口氣“有事嗎?”
“怎麽啦這是?發生什麽事了嗎?你怎麽……聽着不太高興?”王小朗選了個平淡的形容詞。
“嗯……”周強頓了頓,王小朗就聽見一陣腳步聲,似乎是突然跑開了的樣子,過了一會兒,背景音從嘈雜變得安靜下來,周強才有些別扭地開口:“他們都說,固哥向姚渺求婚了。”
“哈?”王小朗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