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對K。”朋友在說。
宋南津捏着手裏的牌,也丢了兩張出去,朋友訝異:“我倆是一邊的啊,你對尖那麽快拿出來幹嘛。”
宋南津說:“想這麽打。”
朋友瞧了點什麽出來:“今天這什麽打法,南津哥哥不高興啊。”
宋南津輕描淡寫:“瞎玩,沒什麽打法。”
他把牌丢了,起身,又拿了桌上的煙,萬寶路的冰爆珠,旁邊立馬有人過來要給他打火機,他動作稍頓,很不明顯地跟人家隔了點距離出來。
接着像沒事人地拿起衣服:“你們玩,我抽根煙。”
走廊上很安靜,跟裏頭聲色犬馬的氛圍不一樣。
他出去就低頭點煙,擡眼就看到站在走廊裏的人。
文徵手裏拎着東西,穿的還是上班時的職業裝,一點妝也沒化,那張臉看着素淨又沒什麽表情的,她來這就沒進去,剛剛看了眼裏頭又立馬擱外邊站着。他感覺他要是不出來,照她性子八成得等到死。
文徵等了會,正看着面前地板想着要不要進去打擾這一下,剛往那邊看就有串車鑰匙被丢到懷裏,她下意識接,稍稍意外。
宋南津說:“怎麽要個車鑰匙也不敢,是場子太可怕,還是我人可怕。”
文徵說:“謝謝哥。”
“沒什麽謝的。黎纖說的時候我還有點意外。”他右手夾煙,側目看她:“還以為你不敢來。”
“沒有。”文徵說:“我先回去了。”
他忽然出聲:“張寄送你來的?”
她腳步微頓:“嗯。”
“他人呢。”
“在外邊。”
“是嗎,怎麽都不進來打個招呼。”
“他有點事,就在外面等了,我也是幫黎纖來拿個東西,算了。”
宋南津看着她說話也不敢看自己的樣子,眼裏意味莫名,片刻,笑了。
“好啊,那你慢走。”
文徵剛準備出去,那邊傳來聲音,張寄買了幾瓶水過來:“徵徵你喝什麽,你哥喝不喝什麽啊,我買了飲料他看得上嗎?”
過來時看到兩人腳步一頓。
瞧見宋南津,他下意識斂起神色趕緊打招呼:“诶,哥哥好。”
宋南津收起掐煙的手,算是笑笑。
“真有點尴尬,我剛還說起來呢,想說您喝不喝水的。我是送文徵過來的張寄,您就是她哥哥宋南津吧?聞名不如一見。”
張寄打完招呼,客氣地伸出手。
宋南津也和他伸手淺握:“你好。”
張寄客套道:“老聽文徵提起您了,您看起來真年輕,一點也不像二十六七的樣子。”
宋南津看了文徵一眼。
“文徵老提起我?”
“是啊,也不算,就是平常介紹,畢竟我和她也在一起這麽久,也是希望可以多了解下她。”
宋南津算是肉不笑地彎彎唇。
文徵手攥了攥,嘴唇都憋到有點泛白。
“沒關系,都是熟人。”宋南津說:“其實都沒什麽的,你那麽優秀,對了,這瓶飲料是買給我的?”
張寄記起來點什麽,連聲哦着,連忙遞了過去:“是的,不知道您喜歡喝什麽,就随便買了點喝的。”
十幾塊的新牌子的飲料,張寄也是感覺突然來貿然買貴重東西不好,倒不如平常點帶個水,不顯得刻意。
宋南津接到手裏,笑道:“沒關系,我還沒那麽難相處,平時随便點就好。”
他這麽說,張寄也松了口氣。
覺得文徵口中難相處的宋家人脾氣好像也沒那麽不好,像這個宋家哥哥不就這樣麽,文徵總是不願提他,說起來就緘默也話少的,可其實他還是蠻好講話的。
張寄又說:“知道您厲害,我還有許多需要虛心學習的,未來我還想着有可能的話可以和徵徵一起去相關科院工作。文徵也是很優秀的人,只不過目前職業規劃是記者,我都覺得有點可惜,要是有可能,也希望哥哥能……”
提到這些,文徵突然出聲:“張寄。”
他說到一半被打斷,愣了下,看向一直沒吭聲的文徵:“怎麽了?”
文徵說:“我突然記起來辦公室還有點東西要拿,先回去吧。”
張寄有些遲疑:“什麽東西,那會兒好像沒……”
“是一個U盤,真的很重要。”
這麽說,張寄才道:“好,我知道了。哥,那我和文徵先走了,您慢玩。”
宋南津手還揣口袋裏,扯了扯唇。
像避着什麽洪水猛獸的,文徵什麽聲也沒作,扭頭走了。
回到車上的文徵全程沒怎麽說話,上車後從包裏翻找東西,找出一個藥瓶,悶了個藥片進去。
張寄趕緊跟着上車,擔心地問:“怎麽了,胃病又犯了?怎麽還吃藥,這什麽藥。”
文徵說:“維生素片,前兩天口腔潰瘍。”
張寄才松了口氣:“要你平時多注意一點飲食,辛辣少吃,口腔潰瘍不是什麽小事,我去幫你買瓶西瓜霜。”
她搖頭,忽然說:“張寄,你下次能不能不要在宋南津面前說工作這些了。”
張寄愣了下:“……怎麽了?”
“我的職業規劃就是新聞媒體這一行,以後不會換,我也不想找關系去什麽科院的,沒必要。”
張寄說:“我也只是提一提,老師說你那個哥哥關系深,其實關系打點好了以後辦很多事都方便,再說你哥哥也那麽好說話……”
“他不是。”她忽然出聲,稍作遲疑停頓了下,之後口吻卻更加複雜篤定。
“他不是我哥,也跟我沒什麽關系,他是打電話那女孩的哥哥,不是我的。”
“我十歲起就住在他姑母家了,姑母對我很好,他家裏人也對我很好,可再怎麽樣他們對我的好也是情分,是資助,我欠他們的很多,你不要給我增加負擔。”
張寄聽出她口吻的嚴肅和認真,說:“好我知道了,你別生氣,是我唐突。”
文徵往後靠,手擱到包上,她思緒微頓,接着出神地望着車窗。
晚上文徵收到了宋南津的消息。
很簡短的一條,如他往來作風。
[宋南津:外面等我,晚上一起回去。]
他們微信上面一片空白沒有一條消息,兩年來,這是頭一條。
張寄的老師臨時喊他走了,文徵當時剛準備打個的士回去,收到這條,去了路邊。
十分鐘後,黑色幻影駛了出來,跑車轟鳴聲很響,他的車順着車流在她面前停下。車窗黑漆漆的一片什麽也看不見,文徵盯着窗中自己的倒影幾秒,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車裏在放車載音樂,随空氣輕緩流動的外語,文徵沒聽過,不知道是什麽歌,只知道旋律還可以。
宋南津單手把方向盤,去調音量,音樂關了,車裏轉而陷入寂靜。
文徵坐到副駕上去放包。
他忽然說:“我就是送你,一會兒你到家我不進去,馬上就走的。”
文徵動作頓了下,接着嗯。
他又說:“你男朋友那麽好也沒送你,要你一個人在這站着。”
她說:“你不是要跟我一起走麽。”
他笑:“我說你就聽了?”
她壓着嘴唇輕微泛的那點白:“不是。”
他盯着前邊的路,慢慢開着車:“所以你一個人回去不麻煩麽,又準備打車,還是搭公交。”
“那你呢,不回家,去幹嘛。”
他說:“你在乎?”
她後悔問這個問題了。
紅燈了,車停下。
他看着紅燈旁邊跳動的兩位數字,慢條斯理地往後靠,慢慢說:“去玩,聚會,你不也看見了麽,又沒結束,我就是半途出來的。再說家裏就你一個人的,我回去幹嘛?跟你大眼瞪小眼,就怕你連呼吸也不敢。”
文徵手指微蜷,沒讓他看見。
“你想去體制內,想跟他未來一樣,還是從事你大學學的專業那一塊?”
她說:“沒有,我也是想和你說這個,當時張寄說的話只是随口客套,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沒有那個意思,要你為誰的前路打通關系什麽的。”
他笑了聲。
“我又沒說什麽,只是提一嘴,你反應那麽大。”
文徵忽而閉嘴。
“想做什麽也好,幹什麽也罷,都沒事。你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不用和我報備,想做記者或是什麽的,沒事,以後職業規劃變了也可以和我說,我過去說一嘴的事,沒關系。”
她還是堅持:“……不用。”
他置若罔聞:“對了文徵,你知道我前天回來坐飛機遇着誰了嗎,你大學老師,她還認識我呢,路上跟我打招呼問我是不是文徵的哥哥,我說我不是,文徵她可不認我這個哥,她不喜歡我。咱們有兩年沒見了吧,跟你身邊的朋友也是。”
他輕笑一聲:“不回來我還不知道呢,你過得那麽好,原來職業規劃就是這,好工作就是在外頭跑任務被人潑了水,生活那麽豐富。今天張寄是不是準備和我說他未來想去中科院的事,他想進去是吧,到處打通關系什麽的,他考上好學校了,這很好啊。”
“你還記得咱們兩年前那一晚嗎,那天,你跟我。”
“宋南津。”她直呼其名叫停他。
話終于戛然而止。
他說:“怎麽了?你怕我,還是怕自己會怎麽樣。”
文徵緊盯着前邊的路:“沒有,你不要再說了。”
宋南津頭扭了回去,繼續開車。
到了住宅外邊,他停車,夜幕下外面的街道繁鬧,他們這邊卻異常僻靜。
停車後他們之間沒一個人開口,都盯着前邊。
像心照不宣等其中一方開口。
文徵心裏天人交戰許久,最終一方敗下陣來。
她說:“哥,你知道我本來也是想考研究生,那年出了事,沒有辦法,放棄了,一下沖動,去做了新聞媒體實習生。”
他鼻音裏出一聲:“嗯,是。”
她說:“我跟張寄在一起一年多了。”
他說:“知道,說這些有什麽呢。”
她又放緩,片刻,說:“所以你應該知道,現在我們做什麽都和對方無關。”
他眼睫終是動了,像緊繃的情緒終于有一絲傾洩。
看他遲遲沒反應,她要扭車門下車,可去推門的那瞬間,手腕突然被身旁人攥住。
他掌心溫度的熨帖叫人燙得心瞬間吊起。
她回頭。
他眼也沒擡:“他知道你手腕上這根鏈子是我給你買的嗎。”
文徵手緊繃着,一聲也沒吭。
他卻回過了頭,盯着她的眼睛,像是想看看她這時的反應。
“文徵,他知道我們原來的關系嗎。”
“宋南津。”這是她今晚第二次下意識叫他名字。
她壓着手腕上那片溫熱,他的體溫。
“當初說了都過了,你說的,我們沒有關系了。”
宋南津看着她這樣子許久。
片刻,扯唇笑了笑。
“是。”
他松了手,往回靠,看回前邊。
“挺晚了,下雨慢行,你慢走。”
作者有話說:
存稿多,再發一章
故事線應該明朗了?感覺這文什麽标簽都可以配,但也都只是沾點
簡而言之應該是個曾經無意撩了有錢哥哥但沒能負責,若幹年後有了男友,但對方還惦記自己的故事。
沒錯,是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