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來點鹽水漱漱嘴
賀铮的母親是在會議進行到一半的時候來的。
當時秘書小聲進來報告賀铮,賀铮看着ppt,眼皮都沒擡,冷冷地告訴秘書,讓她等着。
秘書新來不久,還沒搞清老板的脾氣,出去不多一會兒又一臉為難的回來了。
賀铮都沒等她開口,就說:“告訴她不願意等可以走。”
杜宇年擺擺手示意被打斷的市場部長繼續彙報,自己起身和小秘書一起出去。
等賀铮會議結束,搖着輪椅回到辦公室,就看見他親媽——徐氲,滿臉怒意地指着杜宇年鼻子罵。
賀铮涼涼地說:“母親,您什麽時候才能明白,大清早就亡了,現在社會不興什麽地主奴才,哪怕他們是我的員工,老板也不能随意謾罵,侮辱人格,何況宇年是集團高管,手下管着幾百號人,您這麽不給他留面子,明天他辭職了,公司要損失多少?又或許那才是您真正的目的?”
徐氲保養得宜的臉氣得都白了。
“聽聽你說的是什麽話?我是你親媽,我能害你不成,你爸死的早,就剩我們母子相依為命,我掏心掏肺的對你好,你卻總是防着我。”
賀铮笑了:“您可是真厲害,明明是您幹涉我的婚姻自由,到了您嘴裏就成了掏心掏肺的對我好。”
這件事上徐氲并不覺得自己理虧,她眼淚瞬間就出來了:“你傷的那樣重,我又什麽辦法,病急亂投醫,就算醫生讓我用命去還你我也是願意的,你舅舅想的主意不是管用嗎,你這不就好了嗎。”
舅舅,又是舅舅,他就知道。
賀铮冷笑:“我知道舅舅和您一樣,都怕我死,怕到一邊害怕一邊讓財務交帳,我真想問問你們還知不知道這裏姓賀不姓徐!”
徐氲的哭腔硬生生地停住了,房間中寂靜了幾秒,随後又爆發了更高分貝的哭聲。
至于這裏面是真被賀铮的冷言冷語傷了心還是被說中了心虛就不得而知了。
“我和你舅舅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給你守着家業,平日無事你那四個叔叔都恨不得将咱倆生吞活剝,你昏迷不醒他們還能善罷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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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他們沒在我昏迷不醒的時候堵着財務室的門要人家交賬。”賀铮已經懶得和她廢話,“您向來擅長曲解我的意思,所以我就直說了,好教您知道,我十分特別不喜歡您幫我選的結婚對象,短時間之內,我不想再看見您或者徐家任何一個人。”
而據說十分特別不喜歡結婚對象的賀總,在自己母親摔門而去之後,立刻朝杜宇年伸出了手:“那個誰的檔案呢,我在車上還沒看完。”
杜宇年:……
接下來幾天賀铮為了之前受傷住院耽誤的公事出差了,等再想起被他扔在家裏的姜路野已經是半個月之後的事了。
于是賀總下了飛機,直接回了家。
院牆有砌過地痕跡,不止一處。鐵藝圍欄也重新刷過漆,草皮定期維護看不出來,但他确定有幾叢花不見了。
賀铮想了想,以姜路野的生平事跡,他家沒被炸成平地,都應該在自己的承受範圍之內。
賀铮進門,問管家:“人呢?”
“在卧室,下午習慣睡一會兒,差不多再有一個小時就該起了。”坤叔從杜宇年手裏接過賀铮的輪椅,推着他往裏走。
“起初那幾天是挺能鬧的,翻過牆,挖過狗洞,也不知從哪翻出個電鋸大半夜去鋸鐵門。”管家說着就想笑,看賀铮臉色不好看,生生忍住了,“多虧您留下的人。”
賀铮不用猜就知道這幾天是怎麽個雞飛狗跳。
“然後呢。”
“後面大概是知道沒您的同意他是真走不了,也就消停了。每天按時吃飯睡覺,無聊了就躺客廳裏看電視,就是跟誰都不說話。”
管家其實更怕姜路野鬧絕食玩自殺,畢竟他頂着賀铮太太的名義,打打不得,罵罵不得,也不能給他捆上。
他提心吊膽看了幾天,姜路野看着混,心裏還知道深淺,有天晚飯吃多了還知道找他要消食片。
沒人通知姜路野賀铮回來了,他一覺睡到自然醒,然後看看時間離賀家開晚飯還有挺大一會兒功夫,可他肚子已經餓了,于是起床準備去廚房要個水果什麽先墊一墊。
他站在樓梯上,一眼就看見沙發上多出來的那個奶奶灰。姜路野停下腳,眼珠轉了轉。
賀铮原本端着咖啡正喝呢,就聽身後響起“踢踏”“踢踏”的聲音,他一回頭,姜路野垮着一邊肩膀,T恤半邊掖在褲子裏,拖着腳後跟,甩着流氓步,搖搖晃晃走到賀铮眼前,在他對面沙發一屁股坐下。
賀铮眉頭都沒皺一下,繼續喝自己的咖啡。
姜路野從桌上果盤裏拿起一個蘋果,往胸口的衣服上擦了擦,然後張嘴用牙啃了一口皮,“呸”的一聲啐在地上。
他見賀铮還沒反應,又啃了口更大的,然後瞄準賀铮的褲腿……
“你信不信你怎麽吐出來的我讓你怎麽舔回去。”
姜路野:“我舔回去你能讓我走麽?”
賀铮反問:“你說呢?”
姜路野哼了聲,站起來甩着流氓步,路過賀铮在他頭頂正上方,用力地“哈……”了口痰……
然後在賀铮反應過來之前,一溜煙兒地小跑進了餐廳。
賀铮:……
目睹全過程的杜宇年差點嗆死。
賀铮:“……”怎麽長這麽大還沒被沈家揍死!
賀铮過了好半天氣才喘勻,他沒好氣地問一旁看了半天戲的杜宇年:“怎麽看?”
“能湊合。”
杜宇年放下咖啡杯,認真對賀铮說:“你想想就他那張臉,沒仗着長得好看爬誰的床,也沒騙過小姑娘,和小混混打架倒是敢下死手,但是不欺負普通同學,雖然對你态度不怎麽樣吧,我剛問了坤叔,他對保姆管家不亂發脾氣,王姐說他吃完飯還會主動把盤子摞上,這點比你都強。”
賀铮:“所以呢……”
杜宇年總結:“毛病不少,本性不壞。”
賀铮盯着杜宇年的臉,想看看他是怎麽屎裏找到糖的。
“說真的,比起您标記不了omega,沒有後代。”他伸手指了指餐廳,“哪個結果更壞?”
姜路野故意制造出來的吧唧嘴聲,都從餐廳傳到了外面的沙發上,賀铮無力地揉了揉眼眶,姜潮那種裝逼貨是怎麽基因突變生出這麽個玩意兒來的,賀铮百思不得其解。
一頓飯姜路野下巴要脫臼,賀铮差點心肌梗塞。
姜路野抱着打持久戰的打算,擦擦嘴,甩着流氓步回卧室養精蓄銳。
等賀铮在書房裏想好方案,姜路野已經睡了一覺了。
賀铮敲了兩遍房門,姜路野才起來,他打着哈欠靠在門框上:“大叔,你要不要這麽拼啊,這都幾點了。”
“12點,很晚麽?”
“12點還不……”姜路野把到嘴邊的髒話咽下去,一臉壞笑:“叔啊,你是不是怕我半夜搗亂?我保證,一定不去砸你玻璃,我一般都天亮以後折騰,大半夜鬧你,保姆管家也得跟着起不是。”
賀铮:“你那意思我還得替他們謝謝你了?”
姜路野:“不客氣,明天見。”說完就要關門。
賀铮的輪椅往前滑了一步擋住門:“過來談談吧,你不是想知道什麽時候能走嗎。”
姜路野:“我操,你吃錯東西了?”
轉着輪椅已經往書房走的賀铮:“王姐,鹽水!”
大半夜被灌了一杯鹹涼水的姜路野徹底醒盹了。
他眨巴着一雙大眼,跟個小奶狗似地盯着賀铮,坐在那裏甭提多老實了。
賀铮對着那樣一張臉,心裏的無名火倒是消了幾分。
“談之前我有兩個要求,第一聽我說完,不許打斷,第二不許說髒話。”賀铮指了指旁邊的兩個涼水桶,“鹽水有的是。”
姜路野看看水量,又估計了一下自己的肚子,點頭同意了。
賀铮松了一口氣,把之前自己如何出的車禍,自己糊塗媽是怎麽受人蠱惑想了這麽個昏招挑着重點的說了一遍,但他沒告訴姜路野自己腺體受了傷,這種現成的把柄,賀铮當然不會遞到姜路野的手裏。
“這些是當時給你家的聘禮。”
姜路野接過明細越看臉越黑。
“這些都是……”
賀铮點點頭:“合作的項目過一段時間就會公示,資金流動去銀行也能查到,土地變更要去政府報批,這些都做不得假,你自己就可以查,我沒必要騙你。”
姜路野心中一片冰涼,他親爹可真是給他賣了個好價。
“換作是你,你會讓我就這麽走麽?”
姜路野張張嘴,說不出話來。
“所以,我不可能讓沈家平白無故的從我身上挖這麽一大塊肉走,沈家不把錢吐出來,我只能找你,你一個剛成年的omega,不是我賀铮的對手。”賀铮說,“這是其一。第二,我們這樣的人家,一言一行都有無數人在解讀,我剛剛經歷了一場車禍,這時候正需要一個正面的形象來穩定集團股價,無論如何我不能在這時候爆出閃婚閃離的醜聞。基于這兩點,我都不可能讓你就這樣離開。”
“路野,其實我們兩個都是受害者,我們擁有共同的敵人,就算我真的放你走,沈家已經賣過你一回了,你敢說沒有下回麽?下一次你能保證還能遇到我這樣的?”
賀總深谙談判之道,對于姜路野這樣的毛崽子,他太知道該怎麽對付了。
果然,姜路野聽了之後,一直梗着的那股勁散了。
他把臉埋在手心裏,整個人團成小小的一只。
賀铮嘆了口氣,搖着輪椅,走到他身邊,猶豫再三,還是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手心下面是隔人的骨頭。
到底還是個孩子啊。
過了好一會兒,姜路野擡起頭,眼睛通紅,硬是沒有哭。
“你說合作,怎麽合作?”
賀铮心下大定:“一條路,沈家算計的東西我都會慢慢讨回來,在達成目的之前你要按照約定留在我身邊,守我的規矩,公開場合要配合我出席。第二條路,我的損失你自己還,花錢買你的自由身,在錢還清之前你還是要留在這裏。當然,吃穿住行我不會虧待你。”
姜路野混歸混,他不傻,自己親爹都靠不住,又怎麽可能賀铮說兩句軟話就能信。
對于賀铮提出的條件他想了想:“我剛分化還沒過過發情期呢,我以後要是發情怎麽辦?”
“有家庭醫生,會提前給你注射抑制劑。”
“我說的是你,孤男寡男的……”
賀铮閉了閉眼,在手機上摁了幾下,不多時,外面助理送來了一整箱抑制噴霧。
姜路野蹲在地上,拿起來看後面的說明:“這玩意兒能管用?”
賀铮又解開領口的扣子,給他看看自己脖子上的約束帶。
“要是沒電了呢,我青春貌美,你一個素了三十年的老貨……”
賀铮忍無可忍,對外面咆哮:“去請個家教給太太補補生理衛生,王姐,再倒一桶鹽水給太太漱漱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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