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雲錦

雲錦腳步一踏上雲門的地界，心情便輕松些許，想着已有五月未見的娘子，眼底都印上淺淺的笑意。他回頭看一眼，大弟子葉開懷裏睡熟的倪泥，再回頭時臉上有着淡雅的笑意。雲錦這回離開雲門五月有餘，說是想尋覓第六個弟子，實際上也想順便考驗五個入門幾年弟子的修為。

雲錦深知他們身處雲門之中，人人在同輩同年紀人中算得上出衆。不過人不經世事沾染，是無法看出他們最純修為的深淺。雲錦有心借着這個機會，把他們帶出雲門去磨練一番。這一路上見到幾個弟子對不同階層的人，都能平和平等的相待，心裏欣慰不已。覺得他們這般年紀難得能如此淡定對人，總算沒有污了自已平日對他們的教誨。

雲錦出生在雲門，爹爹是前任的掌門。他自幼聰穎，年紀小小時的修為，已在同輩人中勝出許多。他年輕時氣盛，再加上自視甚高。對本門的命理修為有着自已理解，覺得都是些玄妙之解說，而且是隐語頗多，事事要去細嚼慢咽才知深意，再加上在雲門不是人人都能研習命理學，這都要有專掌這派師叔認定才能學。雲錦樣樣都好，就是無緣命理學。

師叔很明白的對年少時他說：“雲錦，你內在性情跳躍，不适宜學命理學。你将來收下的弟子，如果有适合學這派，我們會安排人專門代你傳授與他。”雲錦身為雲門人，知曉雲門人各派別都可以相互學習，這也是雲門之所以在動亂時期，都可以一次又一次挺立起來的根本。不過唯一不能亂學的就是命理學，這算得上是特例，這是雲門開山掌門定下來規定。雲錦年少時更相信的是自已的能力，對命理學并不是特別的相信。直到他後來深愛上命定的女子，才開始對本門的命理學深信不移。

他這次出門前，命理學修為深的掌門師兄一再交待說：“錦弟，你的第六個弟子，出身在貧民家庭，你一定要用心去尋找，也許她就是雲門的意外驚喜。”雲門的弟子大部分來自名門世家，不過也有例外，前任掌門雲錦的爹爹就來自平民。雲門在他手裏二十年，揚眉吐氣二十載。雲錦聽師兄的話後，笑着應承道：“師兄，我用五個月的時間去尋找，不管找不找得到，五個月後我回雲門面見掌門。”掌門師兄微笑說：“好，踏破鐵鞋無覓處，我相信你有心一定找得到她。”

雲錦帶着五個徒弟尋找大半個新朔國，都無法選到對自已眼緣的孩子。漸漸他對尋覓第六個弟子的事，由最初信心百倍，到最後心底只有随緣的想法。雲錦在五個月之期快到之時，抱着無所謂的想法進入鏡城，當他們找遍鏡城大部分村落時，到達最後一個未曾找過的鎮，鎮裏接待的官員，同樣陪着他們在鎮裏的各個村落裏尋人。

那官員陪伴雲錦一行人好幾天後，見到雲錦一行人每次目光都是淡淡的掃過孩子們，這鎮裏大部分的村子都已瞧過，倪家村是官員安排的最後一個村落，只因為山路難走，他想着孩子們都未曾出過村子，未曾見過世面，只怕同樣進不了雲錦一行人的眼裏。

在去往倪家村路上馬車裏，那官員随意提起倪泥的事，說：“雲爺，這個倪家村雖說偏遠，不過，聽說兩年前也出過一件奇異的事，有一個女孩子出生的第二天早上，滿山滿村的花，一夜之間落盡。原本人人以為是個災星，偏偏自她出生後，難得的風調雨順，連着她家爹爹的運氣都極其好。我們這次剛好去瞧瞧那個小女孩子。”雲錦聽後微笑着點頭，暗想着這事傳到鎮上官員都知，應當是真事。

雲錦一行人踏進山村時，他一眼瞧見一個背對着自已玩泥巴的小孩子，見到他聽到人聲音後，更加往山腳下靠靠時，便多看了一眼。誰知自已的二弟子溫雅娴，同樣是一眼瞧到這個泥娃娃，當泥娃站起來轉身後，她滿臉泥污下眼睛明亮動人，讓雲錦不由自主多看幾眼，只見這泥娃娃笑眯眯的露出一口白牙，雖說她髒得讓人倒退三步，但不能不說這孩子惹人喜歡。

雲錦當時未曾多想，只覺得是碰到一個格外讨喜的孩子。雲錦再次見到這孩子，依舊是溫雅娴自孩子群裏把她牽出來，冼浴幹淨的倪泥，臉上有一種逼人的靈氣，就那麽一剎那間雲錦就知第六個弟子不用再找，就是這個小女孩子。

葉開抱着睡熟的倪妮，跟在雲錦的身後，他的目光輕輕掃向倪妮的小臉，見到睡熟中的她嘴角處還存有笑意。葉開出身武林世家，同倪妮這般大小就開始習武，長至六歲時，剛剛新婚的雲錦夫婦，前來拜訪葉家，那時葉開跟着兄弟們擠在門口一起打量着，父輩們說的雲門傳奇人物雲錦。新娘子的林蔭涓眼光往門口看時，她一眼瞧中葉開，拉着雲錦順着她眼光望去，就這麽一眼，葉開拜入雲錦門下成為大弟子。

雲錦的第二個徒弟溫雅娴，是葉開入門後第二年，雲錦夫婦帶着他一起出去游歷時，恰巧碰到溫家人時，溫家人主動叫上家中的孩子，雲錦一眼選中同樣六歲大小的溫雅娴。溫家算得上是朝中的中流砥柱，不管朝上誰當家，都不曾動搖過溫家的地位。

葉開又看一眼在自已懷裏睡熟的倪妮，只見她更加往自已懷裏趴過來。別的師弟妹，不同與自已和大師妹是碰巧收下，他們是在雲門放出風聲，到要選徒弟的日子，由家人送至雲門指定的城鎮。師傅那三年每年都去，每次都帶回到一個六歲的孩子，第三年後雲錦說：“這一年一個，我現在已收了五個徒弟，第六個徒弟就晚幾年再收。”

葉開再望一眼倪泥，只有倪妮是師傅千辛萬苦親自去選回來的，進門年紀最小的一個弟子，家世最差的一個。葉開想到師傅在回雲門的路上，嘴裏會笑着逗她，而倪妮自來熟的直接伸手要抱時，師傅抱起她時，眼裏竟然有着淺淺的笑意。葉開暗自嘆息，覺得自已想太多，這麽多年師傅對幾個師兄妹都是一碗水端的平平。

身後的溫雅娴見到師兄又低了好幾次頭，她加快腳步上前來，對葉開說：“師兄，你抱了一路，現在讓我抱抱六師妹。”葉開瞧一眼她後，輕輕搖頭說：“我不累，我現在才明白，原來小孩子都同她一樣，吃了睡，睡了吃，有人陪着就笑，無人陪着就哭。”溫雅娴聽到一向性情溫煦的師兄這麽評價倪妮時，笑着說：“六師妹年紀小，她現在這樣是路上累的，她比別的孩子要鬼精靈些，知道師傅累時，她就躲開去，來找我們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