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整個七月,顏小木跟往年暑假一樣,每天蹲守在電視機前,去年看還珠格格,今年看武林外傳。

盡管看得入迷,但張銘一來找他去打羽毛球,他也噌噌就跟人走了,一點兒不帶拖延。

變聲以來,顏小木肉眼可見地長高許多,幾乎要追上張銘了,所以運動的時候,張銘都暗暗跟顏小木較勁,跑得要比顏小木快,打球時發力要比顏小木狠,帶着這樣的心理,顏小木每次都被他打得抱着腦袋哎呀呀滿場逃竄。

“張銘你幹嘛呀!”顏小木氣得跺腳。

張銘就嘿嘿一笑耍無賴:“我幹嘛呀?我打你滿地找牙。”

當天晚上顏小木就氣沖沖跑去畫室準備找許青喬訴苦,搖搖晃晃大半天公交,人快走到畫室,氣卻消了,于是在畫室門口掉了個頭又要回家。

許青喬剛好提個桶出來準備洗畫筆,看到路燈下顏小木的背影就把他喊住了。

顏小木回過頭,小狗一樣哼哧哼哧跑向許青喬。

“來了也不打聲招呼?”許青喬問他。

“怕你在忙。”顏小木揪着衣角,站人面前乖得什麽一樣。

許青喬手上沾了顏料,就沒碰他,擡了擡下巴要他自己靠過來。

顏小木走近了一些,抓住許青喬的衣角晃了晃。

許青喬低頭看他一眼,突然留意到這段時間顏小木好像确實長高了一些。

現在他們的身高差,許青喬一低頭剛好可以吻在顏小木額頭上。

許青喬告訴他:“七月美術生集訓,我要留在畫室幫忙,這段時間會比平常要忙。”

顏小木用力點頭:“我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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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青喬頓了頓又說:“下個月大富打算附近找個島團建,還是上次那些朋友,基本是酒局,可能不太适合你去。”

桐城離海不遠,坐船就能去到周圍幾個島上。

“哦,哦……”顏小木抿了抿唇,“沒關系,我等你回來。”

“等我回來……”許青喬低笑着把顏小木的話重複一遍,然後才說,“我也不去,我們自己出去玩兒。”

顏小木臉蛋紅紅,在心裏咀嚼着許青喬的話,光明正大走了神。

許青喬知道這人又陷進自己的小世界,等了一會兒才出聲把他拉回來,“你進去等我,我把這桶筆洗了送你回去。”

顏小木連連擺手:“不要不要,不麻煩你,我自己坐公交回去就行了。”

話是這麽說,等進了畫室看到大富新擺在角落的大魚缸,眼睛都直了,扒在魚缸邊上,走都走不動。

大富今晚不在,許青喬洗完畫筆進店一看,一堆畫架後面,顏小木自己一個人正踮着腳,把一只小手伸進魚缸裏模仿着魚游來晃去。

聽見腳步聲,顏小木就回頭,彎着眉毛問許青喬:“什麽時候養魚啦?”

手還插在魚缸裏玩水。

“就前兩天,大富讓人送過來的,說能旺財旺運。”許青喬拿包抽紙過去,把顏小木濕漉漉一只手從缸裏撈出來擦幹,“也不怕魚咬你。”

顏小木啊了一聲,手還在許青喬手裏,身子卻不自覺往後縮了縮,心有餘悸道:“我看這些魚挺乖的呀。”

許青喬笑話他:“被咬別又哭鼻子。”

“我哪有那麽愛哭!”顏小木很不服氣地哼了一聲。

看這人嘴噘得老高,許青喬就捏住他下巴親他,惡劣地在他下唇咬了一口,不顧人淚眼汪汪的,虎口卡住人下颌,吻得人喘不過氣來。

顏小木憋紅了臉,大口大口喘着氣,“許青喬你好壞。”

許青喬用指腹蹭掉顏小木嘴角的水漬,故意問:“嗯,怎麽說?”

“你咬我……”顏小木委屈巴巴說,“還……還……”

還親那麽久,快要不能呼吸!

只不過這些話他說不出來,就只能撇開臉假裝生許青喬的氣。

許青喬看着他,“那以後不這麽親。”

顏小木卻着急了,立馬回正腦袋:“我沒有生氣!我……我是假裝生氣的!以後,以後還要這麽親……”

說完才知道害羞,撲上去兩條胳膊纏住許青喬脖子,又挂人身上了,“你故意的。”

能反應過來許青喬是故意的,大概是顏小木長大了的标志之一。

許青喬就笑,關燈鎖門,然後送他回家。

顏小木的生日在七月中旬,生日那天林香玉給他煮了碗雞蛋面線,興許是在長個兒,林香玉給他盛的一大碗,他一邊看電視一邊吃,也都吃完了。

對于顏小木來說,過生日也就是比平常多吃碗雞蛋面線的事,所以他沒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一直到八月初許青喬問他,他才想起來自己已經過完生日了。

兩人一起在沙發上看電視,在許青喬家,看的是中央臺随機播放的電影,許青喬坐着,顏小木腦袋枕着人的大腿,側躺着,軟綿綿說:“我十六歲生日已經過了,按身份證上的年齡我都成年啦。”

許青喬靠在沙發上,眼睛還看着電視,手卻垂着,在顏小木被擠得圓嘟嘟的側臉上輕輕捏着把玩,順着他的話道:“嗯,長大了。”

顏小木擡手握住許青喬幾根修長的手指,腦袋轉了一下,仰着臉看人。

許青喬沒理他,顏小木自己跟自己都能玩,捏住許青喬兩根手指,嘴巴湊上去在人指尖親了一下,然後咧着嘴笑出酒窩。

顏小木下午自己坐公交來的,書包裏背着林香玉給他和許青喬準備的草莓,自從上次草莓裝塑料袋裏被壓碎以後,林香玉就換了保鮮盒裝水果,洗好的草莓,切好的蘋果都裝在保鮮盒裏讓他帶上。

“不能空手去別人家”是林香玉經常對他說的話,看顏小木老往許青喬那兒跑,也漸漸習慣準備雙人份的水果。

這次顏小木過來,下了公交在路邊發現根狗尾巴草,拔下來後跟寶貝似的舉了一路舉到了許青喬家,然後獻寶一樣送到許青喬手上。

許青喬看電視時無聊拾起茶幾上那根狗尾巴草,循着童年的記憶編了個草戒指,細直的草莖彎曲成圈形戒指狀,多餘的狗尾巴根折掉,留下毛茸茸的穗作戒指上的裝飾。

許青喬還在編的時候,顏小木就一骨碌從他腿上爬起來了,跪坐在沙發一旁,眼睛瞪得渾圓,許青喬這邊才剛編好戒指,他那邊已經自覺把手伸出來了。

要說不知害臊,偏偏臉頰又紅得像鑲嵌了兩顆草莓,狗狗眼無辜垂着,好像也知道害羞。

“想要戒指?”許青喬轉頭看他。

顏小木把手縮回去一點點,支支吾吾說:“這根草是我帶過來的……”

許青喬就說好,然後作勢要把戒指恢複成草的原樣,顏小木果然着急了,撲到他身上就要阻止他。

許青喬拉開他,按他肩頭将他反壓在沙發靠背,跟他額頭抵着額頭,盯着他看了一會兒,才緩緩吻他,由淺到深,缱绻又細密。

原本是靠在沙發上吻的,吻着吻着顏小木就軟到人懷裏去了,連手被人牽去套上個狗尾巴草戒指都不知道。

親完後緩了好半天,低頭才看見自己手上的戒指,毛茸茸的穗随着他擡手的動作在指間輕輕搖擺着。

想到戒指是許青喬親手幫他戴上的,顏小木就樂得不行,電視都不看了,抱着手指一欣賞就是一下午,完全藏不住情緒。

許青喬問他:“怎麽這麽喜歡?”

顏小木歪着腦袋想了想,認真回答:“因為你真的很好。”

一邊說着,一邊伸手去夠放在茶幾上的保鮮盒,小手抓了兩顆草莓出來,一顆塞進自己嘴裏,另一顆喂到許青喬嘴邊要他吃,沒注意到自己手指上狗尾巴草毛茸茸的穗已經剮蹭到別人的鼻子。

許青喬張嘴吃了草莓,沒提醒他穗的事,就像沒提醒他其實自己問的是“怎麽這麽喜歡這個草戒指”而不是“怎麽這麽喜歡我”。

顏小木嚼完草莓接着說:“其實你爸爸的事我有聽說一點點,如果你不想跟你爸爸待在一起,等我長大了,你還可以來跟我和媽媽還有姐姐一起生活,她們會很喜歡你的。”

看顏小木一臉堅定,許青喬倒有些意外了,他以為顏小木該是不懂這些的。

他擡手幫顏小木蹭掉嘴角的草莓汁液,問他:“你知道我不喜歡我爸?”

顏小木抿了抿唇,突然有些後知後覺自己可能多嘴了,“我……我都是聽說的。”

“我家裏情況确實很糟,”許青喬說,“你們都知道,我爸不是什麽好人。”

顏小木急急說:“你爸是什麽人都跟你沒關系的,你是你,你爸是你爸,不一樣的。”

看顏小木急得眼眶都紅了,許青喬就知道不能再跟他繼續這個話題,顏小木太多愁善感,許青喬也無意讓他為自己操心,于是伸了胳膊将他摟住,把話題轉移開了。

“我去你家,跟你睡一個房間嗎?”

“對……對啊!”

“你打算怎麽跟你媽說我們的關系?”

“說你是我男朋友!”

“媽媽會生氣嗎?”

“媽媽不會生氣的,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

“打算什麽時候說?”

“高考完就說,不然媽媽會說我早戀。”

“你覺得自己現在在早戀?”

“不……不是的,我已經不小了,四舍五入就快二十歲了。”

“……”

過了一會兒,顏小木爬到許青喬腿上,搭着他的肩,跟他面對面,抿了抿唇,鼓起勇氣道:“許青喬,我們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許青喬沒回答他這個問題,卻告訴他,“S市我幫你看了幾所你能沖上的大學,離警校都不遠,平時能見個面,節假日還能一起回來。”

顏小木再傻也什麽都明白了,臉貼在許青喬肩頭,這才開始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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