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很難受嗎?
家門緊鎖, 門後抵着一張櫃子,牢牢地堵住門口。
納托挨着自己的姨媽坐在椅子上,緊張地盯着房門。
不久前, 街上發生混亂, 好在那個時候他們已經快到家,匆匆趕了回來。
外面不知發生什麽情況,娜莎發出去的求救信息也都石沉大海。納托抱着自己的通訊器,猶豫一下, 給備注裏的“老師”發出一條詢問消息。
沒過多久, 蘇老師就回複了。
納托看完, 愣愣地擡頭:“老師說……外面那些人是因為喝了救濟會的治療藥劑,才會忽然失控傷人的。”
娜莎色變。
納托:“老師又說, 只有大量服用救濟會藥劑的人才有可能失控。”
“姨媽,你之前喝得多嗎?”
娜莎不太好意思地道:“挺, 挺多的。”
不知道為什麽, 她總覺得那種治療藥劑有股甜甜的味道,讓她喝了還想喝。
不過這幾天, 因為成為納托監護人,她忙着給納托添置各種東西, 也沒喝過了。
納托呆住, 好在這時, 他又收到一條紀眠的消息,看了一眼,磕磕巴巴地道:“老師還說,如果剛才沒有失控, 之後也不會有事的。”
娜莎頓時長舒一口氣, 又有些不敢置信的疑惑:“救濟會明明是好人啊, 怎麽會做那種事情?”
難道是有壞人在那些治療藥劑裏動了手腳?
納托:“……老師讓我們不要相信救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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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莎:“是嗎……”
無論如何,她很幸運地逃過了這一劫。
不過,難道這只是運氣嗎?
娜莎開始思索。
她還記得不久前,她生了一場莫名其妙的病,那個時候就有點難受,是蘇老師給她治療,才讓她好起來。
難道,就是那一次?
娜莎思及此,立刻開口:“我們還是聽蘇老師的話,乖乖待在這裏,等一切結束後再出去吧。”
納托點了點頭。
——
在不知安撫好第幾個失控者後,紀眠起身,眼前忽地有些眩暈,身形晃了一下。
楚時野神色微變:“我背你。”
紀眠:“不用,我……”
話音未落,他的腰間環過一只手臂。楚時野一言不發,打算直接抱起他。
紀眠:“?”
他摁住楚時野的手臂,表示拒絕。
大街上被這只Alpha抱着走,怎麽想都感覺很社死。
楚時野沒抱成,有點委屈地看着紀眠。
紀眠:“……”
你怎麽還委屈上了。
他溫聲道:“我沒事。”
楚時野悶悶地道:“每次你說這個的時候,都有事。”
紀眠:哎,是嗎?
“不管,”他道,“反正我沒事。”
楚時野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紀眠:“……”
紀眠:“好吧。”
他輕輕勾住楚時野的手指,道:“你牽着我走,這樣總行了吧。”
楚時野握緊他的手指,勉勉強強點了下頭。
紀眠摸摸他的腦袋:“乖乖的哦。”
旁邊的凱恩目瞪口呆,大為震撼。
之後,為了養精蓄銳,紀眠沒有再為街上遇到的失控者治療,而是直接和楚時野制服他們,讓旁邊的人送到護衛所。
高樓頂層,街道上的年輕男子和青年很快消失在視野之內。
約書亞旁邊的下屬哆哆嗦嗦:“據我們調查,他是星際中學的老師,并非這顆星球的人,所用的也是一個虛假身份。”
“他對外說自己是治愈系,但根據他的表現,我們推測他應該是個戰鬥系,或者偏戰鬥系的輔助系。”
約書亞不緊不慢地打斷:“不是戰鬥系,也不是輔助系。”
他的下屬:“那麽,是特殊的治愈系?”
精神系能力者何其稀少,其他系的B級多如垃圾,但到了精神系,就是例外。
因此,B級以上的精神系大多都有名有姓,他們沒可能調查不出來——所以從一開始,這個叫“蘇瀾”的人就被排除在精神系之外。
約書亞聽到下屬的話,卻微微笑了起來。
“他的确是特殊的。”
他像是感慨,又像是遺憾。
“早知道,一開始就應該……”
——
頗費一番波折,紀眠和楚時野總算趕到護衛所。
傅澤仁剛剛帶着一支抓捕失控者的護衛隊回來,此刻護衛所連帶周圍的建築都被騰空出來,用以關押這些失控者。
只是,這些人的數量遠比他想象得多,令傅澤仁暗暗心驚。
“蘇先生,”他轉向旁邊的紀眠,“您真的能治好這些失控者嗎?”
紀眠:“我會盡力。”
傅澤仁語氣恭敬:“那麽,您就是這顆星球的恩人。”
盡管如此,護衛所裏的情況依然不容樂觀。
哪怕已經被制服,那些失控者還在不斷掙動,如同發狂且永遠不知疲憊的野獸,不放過任何一個襲擊人的機會。
如果無法治好這些人,那麽等待他們的,恐怕只有死亡——必須由他們護衛隊親手解決的死亡。
只是,這些人在城裏,還有不少親人、朋友。
到那時,光是累積的仇恨,就足以毀掉這顆星球。
這樣絕對不行,必須盡快找到罪魁禍首,将仇恨的源頭引到那邊。
傅澤仁扭頭對身邊的下屬道:“去把救濟會首領約書亞關押……”
“把這些人都帶到我那邊去。”
尖細的聲音突兀地插進,衆人循聲望去。
一個身披大氅的瘦高男人孤身闖入護衛所,陰冷的視線直直落在傅澤仁身上。
傅澤仁驚訝:“城主?您怎麽……”
“沒聽到我說的嗎?”城主坦森毫不客氣地打斷,“把這些人都帶到我那裏去,趕緊!”
他指的是關押在護衛所的失控者們。
傅澤仁愕然,道:“這些人都是我們好不容易才抓過來的,極其不好控制,如果要全部搬送到您哪裏,難免路上會出什麽岔子……”
“廢話什麽!”坦森道,“要是出現意外,那就是你做事不力!”
傅澤仁額頭冒出冷汗:“那麽……能否允許我暫時關押約書亞?這次暴.亂,救濟會有很大嫌疑。”
坦森眯起眼睛,眼底沒有一絲光澤:“我說,把這些人帶到我那裏去,沒聽到嗎?”
傅澤仁:居然是要保下約書亞!!
如果約書亞被保下,那麽誰是背鍋的那個?!
……沒有人,只能是他們護衛隊。
傅澤仁的心越來越涼,他站在原地,哪怕頂着城主的壓力,也沒有移動寸步。
在坦森毫不客氣地再三催促下,傅澤仁攥緊拳頭,很小幅度地移動腦袋,向紀眠投去求助的眼神。
實際上,紀眠一直在觀察坦森。
上次見面,坦森已經被他和楚時野打怕。然而剛才,他們兩人就站在這裏,坦森卻好像根本沒看見他們,一點反應都沒有。
如果說坦森是個硬氣的人,倒也可以理解。
只是……
紀眠的目光定格于坦森的眼睛。
楚時野同樣直視坦森的眼睛,和紀眠一樣,他也意識到什麽。
這個人,不對勁。
那雙黯淡的眼睛,麻木無神,就像一個提線傀儡。
紀眠用只有自己和楚時野聽得到的聲音道:“首都星有種控制人的手段,在眼球裏裝入一種精神控制器,除非毀掉眼球,否則無法摘除。”
楚時野目光微動,這一刻,他的注意力更多是在前半句話。
蘇瀾提到了首都星。
……他是首都星過來的人?
盡管早就猜到蘇瀾可能來自某個大星球,但此時得知的這個答案,還是超出了楚時野之前的預想。
首都星,聽說是最璀璨光華之都,任何繁華星球都無法媲美的光輝……和這顆灰撲撲的破落荒星相比,猶如最無暇的雲端、與最肮髒的淤泥之底的差距。
楚時野微微垂下眼睛,他不知道現在的自己,心底是什麽滋味。
但這一刻,他的腦海裏有一道清晰的聲音。
蘇瀾可能真的不會停留在這顆星球。
沒人能讓他留下。
楚時野眸底黯淡,但這份情緒很短暫,短暫到紀眠都未曾察覺。
他只是覺得哪裏不對勁,微微擡眼,楚時野神色如常地和他對視。
……是錯覺嗎?
總之,現在并不是思考這個的時候。傅澤仁眼中的求助越來越明顯,紀眠上前一步。
楚時野輕輕攔住他。
“我來。”
他沒有看紀眠,而是徑直走到傅澤仁和坦森的中間。
傅澤仁當即松了一口氣,後退幾步。
坦森個頭高大,居高臨下地俯瞰楚時野,這一刻,他好像真的不記得這個曾經給自己帶來心理陰影的人:“你是什麽東西。”
楚時野毫無回避,直直對上坦森的眼睛。
他暗棕的眸底,陡然劃過一絲銳利如烈日的金芒。
精神力震懾!
——這是和紀眠學的。
其他人的視線裏,只見坦森慘叫一聲,高大的身軀如塌落的山崖,顫顫巍巍地倒下。
楚時野拔出短刀,抓起坦森頭發,如提起一顆微不足道的頭顱。
刀鋒清冽的寒芒,沒入眼眶。鮮血濺落楚時野臉龐,而他始終面不改色。
短刀拔出,刀尖挑起一個米粒大小的儀器。
坦森嘴巴大張,迸出撕裂嗓子般的叫聲。捂住左眼,在地上瘋狂翻滾,留下一道道血痕。
楚時野回頭。
一雙雙看向他的眼睛,寫滿驚懼、恐慌。
好像他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惡鬼,一個怪物。
……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目光,畢竟從童年開始,就是這樣。
但這次不同。
一雙墨色眼眸,含着清寧笑意。
紀眠沖他眨眨眼。
真厲害。
楚時野看着那雙眼,沒有動。
傅澤仁還在驚愕,紀眠淡淡道:“把他帶下去,給他找個治愈者。”
傅澤仁:“是……是!”
護衛隊裏當然不缺治愈者,他一揮手,幾個人把坦森扛走了。
楚時野依然沒有動,一眨不眨望着紀眠。
紀眠走上前,剛想為他擦去臉上的血,就見楚時野晃了晃,往自己身上一倒。
紀眠下意識接住他,道:“怎麽了?”
這只Alpha倒在他身上,沉沉地壓着他,像是累極了,臉龐默默埋進他的肩膀。
片刻後,才聽見楚時野悶悶的聲音:“……腦袋疼。”
紀眠:“啊,是第一次用精神力震懾,不太舒服嗎?”
楚時野的臉龐依然埋在他肩膀裏,低聲回應:“嗯。”
紀眠頓時有點心疼。
這只Alpha從來不喊疼,現在說不舒服,必然是真的不舒服。
畢竟是第一次動用精神力,多少會有點不适應。
紀眠溫聲道:“那,我扶你去房間裏休息吧?”
楚時野一動不動,整個人依然壓在他身上,臉龐依然埋在他的肩膀裏。
紀眠:……糟糕,連動都動不了了。
那肯定是真的真的很不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