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流年不利啊流年不利!
被人胖揍一頓就算了,還要在這麽狼狽時刻遇見他。
“醒了?感覺怎麽樣?”他站在門前,雙手抱胸,似笑非笑。
我愣了愣,還沒在腦子對這件烏龍事作出适當反應。他穿着白大褂,戴着一副銀邊眼鏡,遮住銳利的眼神,嘴型很性感,張開的弧度恰到好處,不知道的以為是微笑……當然我清楚,什麽狗屁微笑,他這是在嘲笑。
“看夠沒有?沒見過這麽帥的醫生?”他自顧自走過來,我被他這話惡心的想吐,真夠自戀。饒是有這副皮囊充當資本,我也讨厭自戀自大的人,跟老曹一樣惡心。
我轉開視線。他已在跟前,用手按按我身上的傷口,我吃痛哼唧一聲,回頭看他,聚精會神檢查傷口,側臉的弧度,還真偶像劇。
他猛然擡起頭,我來不及收起視線,他在病歷手冊上不知寫着什麽。寫完後用公式化口吻說,“好好休息吧。”
我看他馬上就走,才想起當務之急,連忙喊住他,“那個……”
他并未轉身,我支支吾吾表示,“能幫我一個忙嗎?”
一個男人在尿急時尋求另一個男人幫助,如果只是普通男人,也不至于這般尴尬。兩人都是同一類型,被他盯着,我渾身不自在。
他好笑盯着我的臉故意說,“臉怎麽這麽紅,發燒了?”
我嘴角抽筋,總不能說是被臊着吧!我說,“你能不能別過頭,你看着我尿不出來。”
他扶着我的手臂調侃,“有什麽關系,該看的不該看的反正都看過了。”
此話一出,我徹底面如火燒,紅到脖子上了。本來還挺尿急的,這下愣是一滴也撒不出來,心裏緊張,身子有點發抖,想裝作若無其事,可小弟弟專門跟我作對,枉費我平時對它關愛有加,在尊嚴面前竟然偃旗息鼓!
他作弄夠了,別過頭說,“不看了,快點解決,累不累?”
我大把體重壓在他身上,沒辦法,一只手一只腳報廢了,不架着他我肯定支撐不住,說實話我也好受不到哪裏去,站着如金雞獨立,連褲子都是拜托他扒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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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不看,頓時尿意洶湧,熱騰騰的水汽冉冉升起,還別說,把體內多餘的水分排洩出去,全身頓覺輕松不少,心情也愉快很多。
他幫我把褲子穿好,不知是否有意,手腕上帶着的表摩擦過我的下身,冰冷的刺激讓我猛然一滞。
低頭時他已經拉上我的病號褲,心裏嘲笑自己都亂七八糟想什麽呢!
***
回房時已睡不着覺。睜着眼一直等到天亮。天一亮顧北就提着早餐過來,皮蛋瘦肉粥的香味提醒我肚子早就餓扁了。
他給我盛碗粥,拉過凳子坐在床邊上,我狼吞虎咽光顧着喝粥,他說,“我本想着幫你請假,不過你還是親自跟萬總請假好點。”我趁空點點頭,他說的沒錯,我是他的直屬上司,而萬總是我的上司。
我當即給萬總打了電話,簡單說明緣由,萬總在電話那端溫和關心說好好照顧身體,我道了聲謝就挂了電話。
跟顧北小聊些有的沒的。他說起昨晚的事憤憤不平,“警察辦事效率太低,按這種情況下來找回丢失的財物是不可能的了。真是便宜了那群有娘生沒爹養的小癟三!”
我安慰他,“錢財身外物,保住命才最要緊。”現在想來也是後怕,昨晚是在老吉酒吧多喝了兩口酒,靠酒壯膽。幸虧昨晚那群社會敗類沒有玩狠的,要不然抽刀子就不會躺在這裏這麽簡單!
突然想起一事,“你跟沈潔打聲招呼,別把這件事亂嚷嚷出去,女人嘴巴不牢,要是傳的全公司都知道就不好了。”
“說過了。”他繼續絮絮叨叨說,“她也被吓着了,昨晚我們倆跑去找人,在半道公用電話打110,等我們回去時你倒在那裏昏死過去,身上衣服被扒光了,這大冷天的沒差點把你凍死,她就在邊上哭,哭的可慘了。我就說她哭什麽哭人還沒死呢!”
我想起昨晚她一直惦記着自己的名牌包,一臉不屑,女人就是如此,分不清輕重緩急,生命安全面前還顧着那只包,真是可笑!
我對她一向沒什麽好印象,經歷昨晚一幕,對她更為嫌棄。盯着學長的臉,他怎麽會喜歡這種女人!倘若是才德兼備的,我也不至于不服氣,光有皮囊的草包,除了性別外,有什麽能比得過我?
學長發生意外時,我能挺身而出,她呢?她什麽也做不了,只會躲在一邊哭泣!……
顧北說到時間上班了。他走後我的病房迎來一位穿白大褂的男士,經歷昨晚上廁所一幕,我現在看他就臊得慌,巴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他是我的主治醫生,昨晚值班檢查病人情況。真夠盡責,一大早就跑過來。
我問,“今天能出院了吧?”
他擡眼掃我一眼說,“先住院觀察,今天做個腦部CT檢查,不排除有腦震蕩的情況。”
怎麽可能!昨晚我一直護着頭,就怕傷着腦袋。倒是我的小弟弟,被人死命踹了一腳,昨晚尿尿時還覺得有點疼。當然這些事情我不會對他說,沒臉說。
也不知他有讀心術還是我的想法都寫臉上去了,他冷笑,“當然如果病人極力希望出院,我們也不會攔着,出了什麽事自己擔當着就好。”
聽這話怎麽都有種變相威脅的感覺。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可細想又想不出所以然。
***
中午正吃着醫院餐,扒拉着硬邦邦的米粒青菜連點油水都沒有。這病房三張病床,就只有我一人住院,實在颠覆我意識中只要是醫院都生意興隆的觀念。擡頭就看到沈潔提着飯盒大大方方走進來。
她笑眯眯的把飯盒放在桌上打開,裏面分成四層,熱騰騰的飯菜散發着誘人的香味。我理都不理她,假裝沒聞到她的飯菜香味,本來還在挑着飯粒的筷子,硬生生往嘴裏送去。
雖說這行為很幼稚,可她怎麽說也是我的情敵,這點姿态,該端着時就要端着!
她都不懂看眼色的嗎?直接把我手中餐盤拿開,把飯盒分開排列在床桌上。我語氣低沉,略帶譴責說,“沒看我在吃飯嗎?你這什麽意思!”
她仍在笑,笑臉特刺眼,她這種明晃晃的笑是我無法輕易綻放的,所以才特別讨厭。
“我自己做的,我媽媽廚藝特別好,從小就教我做飯,媽媽說要留住男人的心就先抓住他的胃……你試一試,好吃不好吃。”
我扭在一邊的臉不自然轉向她,肚子真不争氣,竟然咕嚕嚕叫喚起來。她捂着嘴笑,“……試試,這個,我第一次給別人煮飯吃……家人都沒吃過。”
第一次?不就是一頓飯,搞得好像是第一次獻身似地,賤人就是矯情!
我便便扭扭拿起勺子喝了口排骨湯,骨頭酥軟,湯汁濃郁,排除偏見,單單煲湯這手藝,還是值得肯定的。但我必須要讓她知道一個道理,“既然是心意,不吃就是浪費食物,浪費是可恥的!……”
我的意思是,我吃你做的飯,沒別的意思,是為了不浪費糧食,不要以為吃點飯咱們倆就是一國的,美得你!
狼吞虎咽中,沈潔借故有一句沒一句聊開,“南經理,那個,我能喊你的名字嗎?”
我頭也不擡,扒口飯點頭。名字本來就讓人叫的嘛,有什麽能不能。
“南方,昨天謝謝你,要不是你趕過來,後果不堪設想。”
我吞下飯盯着她漂亮的臉蛋,心想,又不是為你,要不是你跟顧北呆一塊誰有心思搭理你……表面上還是做做樣子,“沒什麽,應該的。”咧嘴笑了笑,演戲要演全套才對。
沈潔的臉猛然冒出可疑的紅暈,她絞着手指頭說,“你笑起來真帥!”
我在心裏唾棄,小樣兒的還挺能拍馬屁的,可惜我壓根不吃這一套。
吃完飯她收拾餐具的當口,我打探打探消息。“今天我沒上班,有什麽有趣的事情發生嗎?”
“沒什麽,早上曹經理讓大家開了個會。哦還有清潔阿姨今天上午被辭了,好端端的不知為什麽。”
我冷笑,真夠急的啊,一上午的時間就越俎代庖,我要遲遲不回去,他還不爬在我頭頂上作威作福!沈潔走後,一下午除了做腦部CT外,其餘時間我就光顧着編排怎麽收拾老曹才好。
***
晚上顧北和沈潔過來,我心生埋怨,學長要來就來沒事兒帶他女朋友幹什麽!卻不好板着臉,談聊片刻,沈潔有事先走,真好,其餘的時間可以跟學長呆在一塊。
“學長……”沒有外人,我習慣喊他學長,如大學那會兒,學長學長,比喊他名字更來得親切些,況且從來沒人這樣喊他,更顯得我獨一無二。
“嗯?怎麽啦?”他目光柔和似水。
“沒什麽。”我心底傻樂,這氣氛真好,他憨厚的臉渾厚的唇,真想不顧一切親上一親。其實我在心底很期盼看他詫異的表情,可這就是一場賭局,早知十有八*九會輸,又何必放手一搏,要輸了怎麽辦?這後果是我萬萬不能承受的。
就放棄你的想法吧,好好做他的朋友,情人分分合合,朋友比情人更能持久……這樣夠了,能一直看着他想着他惦記着他,還得趁機吃吃豆腐,還有什麽不能滿足的呢!
做人若太貪心,遲早會毀于一旦,知足常樂啊!
道理誰都懂,我怎能不懂,只是這顆心總是心猿意馬,只要不表現出來,那偶爾放縱情緒,也無可厚非的吧?!
“你這樣子真傻!”他伸手胡嚕我的頭發說,“在公司大家都說你很嚴肅很正經,很多人都怕你,誰也想不到你背後是這麽傻氣一個人。南方,我有時候想想,我這樣子太沒出息了,我年長你一歲,卻還是公司小職員。你卻不一樣,年輕有為,看的出萬總很重視你,你大有前途。”
若是別人,我會認為他說這話必定帶有酸澀,學長不一樣,這麽多年相處下來,我敢保證除了他的親人外沒人比我更在意他,這種在意讓我無時無刻觀察他,久而久之變成了解。他說這話并非眼紅,而是真實挫敗。想想也是,他年長我一歲,是我曾經的學長,如今我卻成了他的頂頭上司,這種調反失衡狀态,以常人心态,就算橫生嫉妒,也是常理之中。
“學長,職位不代表什麽,人際關系來說我遠不如你,在大家眼中你有親和力重義氣,所以容易和大家打成一塊。每個人都有各自優勢,只不過取決于是否懂得利用優勢創造機會。”我安慰他,況且這是心裏話,他在同事圈裏很受歡迎,這點不假。前臺小姐沈潔追求者衆多,最後能選擇顧北,肯定有她的理由吧。
我們倆無關緊要說些往事,離開校園生活很多年了,卻常常感慨懷念。不知是不是随着年齡增長,越是懷念從前種種美好。
前些年一直忙于工作,追逐生活的步伐忙碌又緊湊,除了吃喝拉撒幾乎把所有時間奉獻給了工作,每當其他同事們享受豐富的夜生活,我只能對着慘淡的燈光坐在辦公室裏加班,有時望着窗外,這座燈火輝煌的城市籠罩在夜幕中,獨自抽着煙,倍感孤寂。
我尚年輕,有幸被萬總賞識提拔,所有人都給我貼上幸運标簽,外人永遠看不到我默默努力的一面,天上不會無緣無故掉餡餅,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無緣無故的幸運。成功的道路總要犧牲些什麽為代價,我自然不例外……
我開玩笑說,“一天沒洗澡,感覺身體發臭了。”大冬天就算一天不洗澡,其實也算不得什麽,一整天躺在床上,流不了什麽汗,況且我又沒體臭。
誰知我這玩笑話,卻讓顧北當真了。他稍微沉思片刻,提着開水瓶便要走出去。我在背後問他做什麽去。
“我去水房弄兩瓶水,給你擦身。”
什麽?!擦身……這,這不是存心要撩撥我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