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想,一輩子謹小慎微,小心處事,還是落入老曹的圈套。
以前我挺瞧不起他,人到中年郁郁不得志,整天怨天尤人,表面僞君子背地裏真小人,這類型的男人注定失敗。可現在回頭想想,他算是大智若愚,處心積慮,步步為營,至此,我不得不承認,姜還是老的辣!
公司這段時間被這件事攪和的亂成一團,我知形勢不妙,多次致電萬總,電話裏總是提示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事以至此,萬總若是能接電話,算是給我打了針強心劑,我豈能不知,萬總或許也自顧不暇了。
形勢的嚴峻早就超乎我的承受範圍。
多次跑到警察局,雖說早早報案,可警察反複用一套說辭敷衍,這件事或許會就此擱置。眼下我的困境是,革職事小,将面臨賠償、甚至被公司起訴坐牢。
這件事我沒跟老爸老媽說起,怕兩老知道後深受打擊。從始至終,我身邊只有顧北清楚,他一改逃避态度,常常借機給予安慰,我很感激,真的。出事後總能體會世态炎涼,以前趨炎附勢的家夥紛紛撇清關系,就怕不小心卷入這次事件中深受牽連。夫妻還大難臨頭各自飛呢,何況利益驅動的泛泛之交,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誰比誰都高尚不到哪裏去。顧北不同,我們之間擁有十年來往的感情基礎,他要是這麽做,我會記恨他,一定。
那時我已被革職調查,顧北安慰說,“凡事給自己留條後路,現在一切還在調查,指不定能揪出老曹這只老狐貍。”
我心灰意冷,明眼人都清楚,老曹只不過是只狗,背後操控的才是真正的主謀。我并不對此抱多大希望,要是能私底下協商解決是最好不過,畢竟事情暴露必定影響公司形象聲譽,高層也不是傻子,擺在臺面上解決問題,只會增添更多問題。
眼下,到底會賠償多少錢,這才是至關重要。
晚上躺在床上失眠到天亮,一整晚在腦子算計着賠款的問題。這次合同是我經手,貨物也是在我簽名下才得以運輸,老曹這只老狐貍是半點把柄也沒留下。只要免于坐牢,賠償是板上釘釘了,我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賣掉房子、車子、這幾年的儲蓄都搭進去,還差一大筆錢呢!
這幾天頭疼的厲害,窩在家裏不肯出門,飯菜都是顧北帶過來的。我電話他,“下班後給我弄些止痛藥回來。”
我還托關系在醫院弄了好些安眠藥,起初是一片一片吃,後來怎麽就變成雙倍,我看怕是成瘾了,必定帶來後遺症。可後遺症算什麽,像回到高中時代,得知自己性向不正常,落入自暴自棄頹廢情緒中。當然我不想死,這點事還弄不垮我,頂多有點抑郁。
顧北帶來的新消息是,老曹升職了,爬到我原來位置上。我沒有太多驚訝,早已料到,況且那位置以前就是他的,他也是争取回來罷了。老曹的升職讓我很挫敗,這說明從始至終,我只不過是權力鬥争下的犧牲品,老曹也是,只不過他暫時小人得志。
唯一期待的是,萬總能完好無損從北京歸來。
很久沒去老吉的酒吧,自從習慣丁煜航的身體,我很難再接受別的男人。哈,實話說,我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是有感情潔癖的。
那晚我喝了很多很多酒,老吉無聲盯着我,默默給我調了欲望都市。我說這酒喝着怎麽這麽苦?
Advertisement
“你心苦,喝什麽都苦。”
我盯着酒杯入神,想想這些年職場生涯,這次算是徹底斷送了。以前我總跟老太說想跳槽找個更好的工作,老太說奮鬥這麽久過這村怕沒這店了。當時我很自信,如今我更多是害怕……我為公司付出這麽多年,掏心掏肺勤勤懇懇,而利益太現實,成就別人的利益,總要犧牲一些人。我一直以為犧牲那些人裏沒有我……
事情真真實實發生,就算苦惱撒潑也無可挽救。不過你問我後悔不,沒有,我南方走出的每一步路,堅定有力,我所選擇的路,就算是失敗也從來不會後悔!
多喝了酒,喝的挺醉的,我能感覺臉上濕了,這麽大把年紀還流一臉馬尿,真夠丢臉!管誰誰,丢臉就丢臉吧,老吉給我遞來紙巾,我擡起鹹濕的淚眼問他,“工作到底為了什麽?”
他嚴肅的臉,沒了往日的賴皮,增添不少男人味。“工作是為了生活,可生活不僅僅為了工作。”
我頓時洩氣,對啊,生活不僅僅為了工作,可這些年全奉獻給了工作,虧死我了!
“你醉了,我送你回去吧。”老吉的聲音傳來時,我正在撥打他的電話,電話響了好一陣,終于接起。
“我想你了,你能不能過來一趟?”這段時間沒見到丁煜航,我真的很想他,老想他煮飯的手藝,老想他抱着我溫暖的力道,老想他面帶疲憊的說,我想你了,南方。
這段感情早就變了質,其實我早有察覺,只是不想承認而已。
南方有屬于南方的自尊,在沒法确定丁煜航真實感受前,是不會輕易表現出自己。閱人無數的我,到底還是看不懂丁煜航,如果說只是普通的炮*友,他的吃醋不太合常理,但如果把吃醋看成占有欲,又恰恰符合丁煜航這種強勢的男人……到底是吃醋,還是占有欲,純粹的性關系,還是摻雜一點特殊情緒,有時我覺得他是在乎我的,可有時又發現自作多情,他的态度若即若離,讓人捉摸不透。
電話裏的丁煜航語氣不耐說,“我現在有點事,明天再說吧。”他挂了電話,我不甘心又撥了過去,最後響起甜美的女聲,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我氣的想摔電話,很快意識到自己身處老吉的酒吧。老吉關切的問,“怎麽了?”
“沒事沒事。”我朝老吉笑笑,老吉輕聲嘆氣,“不适合的就放手吧,別執着了。”
我說要回去,顧不得老吉的感受,踉踉跄跄跑出酒吧。靠在電線杆上翻天覆地的嘔吐,胃裏陣陣泛酸。醉醺醺開車回去,到了馬路上看到有交警在查醉駕,真是倒黴透頂了。我想起以前看過關于駕照的笑話,說時刻在車裏準備一瓶白酒,萬一查酒駕又恰巧喝了酒,就當着交警的面把白酒往嘴裏灌。眼看着也沒法轉彎,我才後悔怎麽沒準備白酒,可想而知,扣了分又罰了款,我連罵娘的力氣也沒有了。
真是人一倒黴喝開水都塞牙,到了家門口才發現鑰匙弄丢了。我坐在門口,鄰居有人提着宵夜上樓,開門時還問了一句,“怎麽不進去啊,忘掉鑰匙了,來我家坐坐不?”
鬼都知道他不過是寒暄。我說謝謝啊不需要了,那人松了口氣關上門。
其實鑰匙掉了就掉了,他丁煜航有我家的鑰匙,只要打個電話讓他過來就行。……想起電話裏他的态度,哎,何必讨人嫌呢!
****
回爸媽家,兩老還沒睡,坐在客廳沙發上讨論電視劇男女婚姻問題。我爸深深瞅着我媽,被壓榨半輩子聽老婆講夫妻要平等要互相尊重,唯有冷哼。
我媽見我那樣,皺起眉頭唠叨怎麽喝這麽醉啊就算交際應酬也要注意身體巴拉巴拉,走到廚房給我熬解酒湯去了。我跟老頭子坐一塊,他比表面要精明透徹,只是很少在我媽面前表現。“怎麽?工作不順心了?”
我到現在都沒跟家裏透露出半個字,就怕他們倆知道了添堵。“沒有。”
“別掩了,我是你爸,還不了解你?真不順心就在家休息兩天,調整好心态再上班。”
我媽端着湯走出來,說等放涼點再喝,遂又問起丁芷語的事。老頭在邊上皺眉說,“他都累死了,你就不能改天再問!”
我從心底感謝我爸。可我媽是誰啊慈禧啊皇上說話能頂屁用!……“別怪媽多事,我幫你算過了,你們倆适合秋天結婚,秋高氣爽的,結婚肯定錯不了。”
“媽,你沒聽說秋天是分手的季節嗎!再說,我跟她還在處對象,結婚不結婚還不一定呢。”
老太直接削我一掌,臉上難得正經,“這麽好的女孩,你敢吹了信不信我揍你!”
就算威脅也沒用,我和丁芷語倆從頭到尾都在做戲,你看過有假戲成真的嗎還別說真有,可我們倆性向不合,這是原則問題。當然這話我是打死也不敢說出來,要不然今晚老太就要大義滅親了!“你別管,我的事情我做主!”
“好啊你,兒子長大不要媽了,虧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養大,你長大了就當白眼狼不要媽拉……”哎,老太開始唱歌,我只能求救老爸,老爸事不關己只顧看電視,沒辦法,一口把湯給幹了,在我媽驚訝中說回房睡覺。
躺床上,嘴巴又麻又疼,剛剛解酒湯燙着呢,估計都燙一層皮了。本來回家只求睡一覺,現在倒好,困意全無。顧北的老吉的我爸我媽的話通通擠進我的腦子,太多了暫時有些混亂,我盯着天花板,慢慢縷一遍,到快要睡着前想到兩個不錯點子。
一、假借休息這些天賴在家裏,二,明天就跟丁芷語求婚。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