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二天上午,俞景陽自己挑了衣服打扮一番後,就兀自開車出門了。
從起床到離開家,他始終沒跟元清闌說一句話,心裏憋着悶氣無處發洩,自己起的頭只能自己去結尾。
元清闌看他不高興,什麽也不好說,他揣測現下可能是俞景陽的敏感時間。
人嘛,誰還沒有點心理障礙呢?他自己都有困住自己的夢靥,所以,理解,理解。
俞景陽跟朋友妹妹約定好十點在某西餐廳見面。
等他剛坐到定好的位置上,準備想掏出手機找篇虐文發洩一下悲傷情緒,結果今天的約會對象正好也到了。
出于禮貌,俞景陽擡頭看了女生一眼,點頭示意自我介紹:“俞景陽。”
女生紮着一頭小辮,嘴裏嚼着泡泡糖,露着的左臂上還貼着一張惡龍圖形的刺青貼,看起來很像玩說唱的。
朋友還說他們外形和性格挺般配的,這也叫般配?
沒有歧視別人喜好的意思,就是純粹反駁,他什麽時候當過非主流的?
自從跟元清闌成為同桌後,一言一行深受影響,縱然他性格上有很多棱角,但至少表面上都磨平了。
現在站在人前,也是非常優秀靠譜的青年才俊。
“我叫薄麗,玩音樂的!”
女生朝俞景陽主動伸手,嘴角噙着壞笑,歪着腦袋像在觀察他。
“想吃什麽自己點,我請客。”
俞景陽直接忽略了對方,說話間手都沒有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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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例行公事約會,他還是很有風度的。
雖然最終結果都是沒戲,但今天他實在提不起興趣,整個人像霜打的茄子,一動就散發冷冷的喪氣。
主要今天的約會是他的心上人促成的,雖然他早就習慣了一廂情願,但被元清闌這麽直白地推出去,還是跟中了刀子一樣難受。
“你也是被迫相親啊?”
女生看他怏怏不快,擰着眉負着氣,一看就不是心甘情願的。
“你不也一樣。”
俞景陽明白,凡是有誠意來相親的,都不會穿得像對面的女生這麽随意誇張。
他可是演戲鼻祖,越誇張越裝瘋賣傻,越代表他無心應對。
“如果你還有事就先走吧。”
俞景陽沒有迂回,直接攤開說,他堅硬的铠甲被元清闌輕易刺破,實在沒心情玩笑。
“哎,看來同是天涯淪落人啊。”
面對他的冷淡,薄麗不以為意,剛才還刻意戒備着,現在終于放下心來,兀自倒了杯紅酒,仰頭一飲而盡。
“我喜歡女生,家裏不同意,恨不得逮個男人就讓我嫁了。”薄麗挺有意思,她這個人腦子不一根筋,其實跟俞景陽真還挺像的。
雖然不配合跟異性交往,但他們都不會硬碰硬拒絕,而是通過各種花樣整砸約會,玩笑之間就擊退了所有示好者。
這樣,最終頭疼的只有家人。
聞言,一直頹然靠在椅子上刷手機的俞景陽終于有點興趣地擡起頭,沒想到對面還是道友。
“你呢?不會是gay吧?”
既然來了,也沒碰到讨人厭的男人,薄麗準備喝完這頓酒再走。
雖然她喜歡女生,但不能否認,對面的男人還挺極品的。
要是換她其他的小姐妹來,現在肯定都開始嗲着聲音喊哥哥了。
“你看呢?”
俞景陽時刻銘記自己的僞直男屬性,不肯輕易暴露。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目前他還不想傳到元清闌耳朵裏。
默默守護元清闌,好像是他感情生活的全部。
甚至都不知道是從哪個具體時間開始的。
薄麗聳了聳肩表示自己其實不感興趣。
俞景陽心情不美麗,看薄麗一杯杯過酒瘾,他也忍不住有點借酒消愁的意思。
于是倆人像哥們一樣,生生把西餐廳當成了酒吧,就着紅酒抨擊世俗的婚戀觀。
原本漫長的煎熬時間,竟也很快過去了。
俞景陽酒量極好,喝到最後也只是微醺。
薄麗也是,她提前叫了代駕走了,離開前還不忘祝俞景陽早日脫單。
俞景陽這邊,提前給自己的司機打了電話。
等他從西餐廳出來時,早上還陰霾的天氣忽然開始下大雨。
從門口到戶外停車場就短短十來米距離,俞景陽不等司機拿傘過來接,就擡腳淋着雨兀自鑽進車廂後座。
大雨傾盆,不至于将他砸成落湯雞,但也弄了一身水。
早晨專門打理的頭發,現在潮濕地貼着額頭,還有斷斷續續的水珠沿着鬓角往下滴,看着怪冷的。
再配上他陰郁的心情,此刻還真有點落水狗的狼狽,直到回到家心情也沒好起來的兆頭。
下車後,從門口到屋裏這一段路,俞景陽将黑色大傘撐得歪歪扭扭,雨水随着斜風往他身上撲,右側身體濕得能擰出水來。
開門往屋裏一進,鞋還沒來及的換先接連打了幾個響亮的噴嚏。
天氣不好,吃過午飯的元清闌正在客廳扶着後腰散步,聽到動靜擡頭望去,就看到俞景陽渾身濕漉漉地站在玄關,一動不動沉默着看他。
嘴唇抿得緊緊的,一臉倒黴樣。
額發上的水珠滴到眼眶下面,随着重力蜿蜒而下,看起來像哭了一般。
“怎麽了,站在哪兒幹嗎?趕緊進來啊!”
元清闌沒想到他收拾得帥氣逼人出去,卻這麽垂頭喪氣地回來。如此不加掩飾的沉悶狀态,還挺罕見的。
元清闌趕緊去衛生間拿了一條幹燥的浴巾,走上前遞給他,示意趕緊擦幹淨,小心別感冒了。
然而,俞景陽還是不動,也不伸手,也不換鞋,就那麽別扭又很受傷地看着他。
俞景陽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他也沒想到,被元清闌推出去會這麽難受。
往日,元清闌不愛他就算了,但這麽情真意切地直接要他去相親還是第一次。
對方表現得越真心,他的心就越涼。
看他不動,元清闌只能舉起雙手将浴巾蓋在俞景陽頭上,給他胡亂揉搓擦頭發。
直到手裏的浴巾漸漸潮濕,他才停下來。
然後扔到旁邊的鞋櫃上,準備拿毛巾給俞景陽擦一下臉。
結果,萬萬沒想到,再扭頭看俞景陽時,他居然還紅了眼。
不知是潮濕的水汽,還是真有淚意在眸子裏打轉,眼看着就要哭了。
這可把元清闌吓壞了。
從小到大,俞景陽掉眼淚的次數屈指可數,現在長成這麽一個挺拔強硬的大高個兒,怎麽,怎麽還掉金豆豆呢。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元清闌拉着他微涼的手掌捂在手心裏揉搓,因為焦急,聲音聽起來還挺嚴厲。
不就是去相了個親嗎?
難道約會對象是母老虎?
不至于吧。
“以後,你能別讓我去相親了嗎?”
沉默良久,俞景陽定定看着滿臉擔憂的元清闌終于開口說話了。
元清闌揉搓着他的手掌好溫暖,眼裏流露的真切關懷讓他更想表達不滿。
可能人的欲望總是不斷膨脹的。
以前,他只想做元清闌最貼心的朋友,只要能一直在他身邊看着他就好。
如今,他依然沒勇氣坦白,但他卻想就這麽享受着元清闌的關懷,和他在同一個屋檐下過下去。
這個私密的空間裏,只有他們倆,沒有任何多餘的人,哦,還有一個孩子。
“好,不去了,以後都不去了。”
元清闌終于稍微安心些,輕輕嘆了口氣。
還好沒別的事兒,只是不想再相親而已。
元清闌拉着他的手示意他趕緊脫鞋進屋,去換一身幹爽的衣服。
他陪俞景陽上樓,幫他去衣櫃裏拿居家服。
動作之間,他好像明白了俞景陽為什麽突然這麽反常。
也是,如果俞景陽沒有心理障礙,至于現在還單身嗎?
不用猜,今天的相親估計八成又搞砸了。
所以他心情崩潰,滿心挫敗,還有一蹶不振再不相親的頹廢。
唉,他倆這對難兄難弟可真是無奈到家了。
他作為風光的元氏掌權人,本該一生順遂得意,如今卻落了個未婚生子的下場,關鍵他還特麽是個男人。
再扭頭看看垂頭喪氣窩在沙發上郁悶的俞景陽,好好一鑽石新貴,卻偏偏因為心理障礙,連相親都搞不定。
想想可真糟心。
前幾天,元清闌情緒崩潰時,人家俞景陽對他可是百般安慰,千般關懷。現在風水輪流轉,他不能對人家無動于衷。
“來,我幫你把衣服換了。”
元清闌貼心,懂得知恩圖報,說着就把幹燥的居家服放一邊,擡手就去解俞景陽襯衫上的紐扣。
俞景陽正在耍小脾氣,沒料到他會直接上來脫衣服,吓得猛然往後一縮,擡手摁住了元清闌正在動作的手。
“不,不用了,我自己來。”
俞景陽的臉“唰一下”紅透了,他幾乎不敢看元清闌的眼睛,馬上從沙發上彈起來,腳步慌亂地往浴室跑。
剛才還委屈的小心思頃刻消失殆盡,不小心被元清闌碰到的喉嚨皮膚灼熱,全身不争氣得還有點抖。
可能解衣服的動作有點太煽情暧昧了,他這條純情的落湯狗一時沒扛住,下意識只想跑路。
鑽進浴室,慢慢平複心情,之前的不快随着頭頂“嘩嘩”的水聲漸漸多雲轉晴。
就在他洗好熱水澡,站在門口的鏡子旁擦洗身體時,“咚咚”響起了兩下叩門聲。
元清闌在門外貼着耳朵聽了聽,裏面挺安靜的,于是清了清嗓子,認真道:“以後別去相親了,你就跟我一起過吧。”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