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逢冬

後來陳北炙帶着她提前從那個場子退了。

這事相當于在他圈裏那幫兄弟面前半官宣, 在場的都是人精,兩人一前一後地走了,說沒點奸情沒人相信。

那個要聯系方式的男生從京大附中那幾個人那兒聽說逢冬的身份了,在中場休息的時候給陳北炙發:“炙爺, 嫂子挺漂亮。”

發的時候其實有點酸。

知道中間看的是陳北炙了, 就那個眼神, 他都沒招架得住地耳根紅了,陳北炙明面沒什麽反應, 不過後邊打得挺猛, 目光偶爾往看臺那邊飄。

現在知道了,前因後果聯想一遍,被喂了一臉狗糧。

從球場出來的時候, 逢冬低頭給趙玉楠發消息,說先走了。

退出界面的時候, 看到舞團的群裏消息爆炸。

點進去發現裏面有個投票,是關于七月底那場選拔誰能成功的。

這個群不是官方群,就是新進舞團的幾十個人自己拉的群聊,所以裏面的聊天內容也随意。

壓誰的都有, 不過大部分集中在趙玉楠, 逢冬和另一個A舞的女生身上。

逢冬往下翻, 看到一個熟悉的頭像。

趙賀知。

他也在下邊留了言——壓最辣那姑娘。

而與之形成參照的是上面的投票內容顯示, 他投了逢冬。

下邊有人回複他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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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花栗鼠:哪兒辣了, 體感人挺冷的,不過舞跳得好, 我也壓她。】

【哦哦:之前比賽的時候就見過, 我女神!】

【Dsc:據說是京大附中的風雲人物, 我有在那兒的同學, 說口碑挺兩極,有人愛得要死,有人恨得要死。】

【知之為吱吱:回樓上,愛得要死的算我一個,那回直播事件帶勁死了,我之前也碰到過那種事,覺得特羞恥,現在不會了。】

【阿布:是不是跟席子強在一起那個?】

趙賀知把話題成功引到她身上,很聰明地沒有繼續下去,在讨論度暴漲的時候@了她。

挑釁意味明顯。

逢冬把群消息設置成了免打擾,手機放回衣兜,扭頭看陳北炙。

陳北炙問她:“去哪兒?”

“去一趟紋身店吧。”

宋稚前幾天給她發消息,問她有沒有時間幫忙去圖書館還一本書。

宋稚今年研二,書是六年前借的,早就過了歸還的期限,該補的費用肯定也在畢業的時候就補過了。

這個時候還,還的肯定不只是書。

請她幫忙的消息是在深夜的時候突然發過來的,在逢冬看到的時候宋稚已經在下面補了一條抱歉撤不回來,深夜打擾了,情緒很低。

逢冬不放心,打了電話過去,約了今天去取。

陳北炙把她送到了街口。

那裏面京大附中的人挺多,他沒進去,逢冬進去的時候宋稚在忙,說書放在櫃臺了,她在簾外,看到宋稚拿粗線針勾輪廓。

一個男生坐在等候區,估計也就十八九歲,手裏拿着設計圖紙,時不時往裏看一眼,裏邊的是他女朋友,兩人一起過來紋的。

挺健談,看到逢冬,問:“你也是來紋身的?”

逢冬搖頭。

男生打量她一圈,說:“也是,你看着就挺像那種好學生的。”

逢冬轉頭看他:“要是晚幾天,可能就是我幫你們紋了。”

男生啧了一聲,覺得挺有反差:“那你也紋過咯?”

“紋過。”

“紋的時候疼嗎?”

逢冬順手把一邊堆放的設計稿理好:“紋身疼的不止當時,還有之後漫長的恢複期,結痂,脫落,新生,這個過程才是最難受的。”

男生吸了口氣,沒說話。

逢冬去櫃臺後面找書,《簡愛》,就在最顯眼的位置,外面還包了層透明書皮,她随手翻了幾頁,看到書頁上有沒擦幹淨的鉛筆批注。

那段話是——

“我知道我必須隐藏我的感情,我必須把希望的火焰撲滅,我必須牢牢記住他不可能十分喜歡我,我必須不斷重複我們是永遠分離的——然而,只要我還有思想,我就必須會愛他。”

宋稚在下面寫了三個字母——hlx.

逢冬把書合上,帶出去,一眼就看見等在外面的陳北炙。

他的手機調的通話界面,在打電話。

下半場球賽之後,逢冬的存在迅速在他的那個圈子裏傳遍了,消息有點炸,一個是因為兩人完全不像會搞在一起的樣子,就這麽暗度陳倉了,還有一個是因為逢冬是舞蹈生。

都知道陳北炙心裏那道坎。

也都精,知道要是真在一起了,那十有八九是動真的了。

不過也有一兩個不開眼的,譬如剛才有人發了條消息——好絕的妞,等炙爺啥時候膩了把聯系方式推給兄弟呗。

他這個話是發在一個大群裏的,忘了陳北炙也在。

陳北炙這個電話就是打給這個男生的。

開頭先報名:“陳北炙。”

那個男生就是口嗨,估計沒想到陳北炙會找過來,有點被震住了。

陳北炙按着火機打煙:“要聯系方式是吧?”

男生還沉浸在陳北炙本人找過來這件事,他沒有陳北炙的聯系方式,平時也不太夠得到他們的圈子,雖然一直挺努力想夠,知道這事是因為圈子兜兜轉轉有點交集。

然後下意識嗯了一聲,本能反應。

陳北炙:“行,晚上六點小京都,老子當面告訴你。”

逢冬過去的時候電話已經結束了,就這麽一件事,現在他圈裏的人基本都知道這事是真的了。

不管以後怎麽樣,起碼當下他有點栽了的意思。

說不準這姑娘真能讓他浪子回頭。

不過上邊這點僅僅是一個猜想,幾乎所有人都持觀望态度,因為陳北炙這個人不是浪不浪蕩,而是因為他父母的原因,壓根不相信感情這個東西。

不知道這一段能維持多久。

——

再開學的時候倒計時牌變成了十七。

畢業典禮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在高考的最後一天,典禮上要有畢業生代表發言,一男一女,在論壇上投票選的。

男生裏高票的是陳北炙和席子強,席子強拿到的高票的一部分原因是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想看他跟逢冬同框,逢冬是被票選出來發言的女生代表。

陳北炙跟逢冬的事雖然小範圍公開了,不過他圈裏那些人的嘴都嚴,知道什麽該傳什麽不能亂傳,所以現在京大附中只有寥寥的幾個人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剩下的人還沉浸在之前熱度極高的逢冬和席子強的cp裏。

清冷堕落少女跟名副其實積極向上的優等生,看久了似乎還挺好磕。

最後出結果的時候還是一大半人選了陳北炙,盡管有席子強這麽個強有力的競争對手,他本人也沒對這件事表現出很大的興趣。

由此也可以看出,相比一身正氣那種,陳北炙身上那點不良少年感和不顯山露水的痞壞勁明顯更受女生們的偏愛。

而在男生群體裏邊也是,倒不是不良感,而是他跟席子強完全是兩種類型,混得很開,大多數同齡人完全沒法比,都服。

學生會負責的同學把排練定在了晚上放學,快要高考了,不耽誤課堂時間,說是排練,其實就是簡單過一遍流程。

逢冬在放學後先去圖書館還了一趟書,管理員是後勤處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師,時間過去得太久,她花了十多分鐘才從電腦上調出當年的借閱記錄,念了一遍上邊的名字:“宋稚。”

逢冬說對。

老師扶了一下眼鏡:“宋稚啊,我還有點印象,是不是一個挺瘦的姑娘,個子不算高,我記得不太愛說話,挺安靜,也挺有氣質的,有時候館裏運新書進來,她會過來跟我搭把手,挺好的孩子。”

逢冬把書遞過去:“您還記得?”

“記得啊,那會兒她跟另外一個男生都經常來圖書館,那個男生就是那屆的年級第一,宋稚的成績也不錯,兩人都經常做國旗下講話,有點可惜,後來高考的時候那個男生發揮失常,考低了三四十分,去了南大,那事當年挺轟動的,這三四十分還都扣在了英語上邊,說是發揮失常,又不像是發揮失常,你說怎麽就那麽巧?”

英語的聽力都是提前考的,考場上的确不存在什麽發揮失常,能一下低三四十分,尤其還是穩居年級第一的尖子生。

逢冬想起那本書上的鉛筆字母:“那個男生姓黃?”

“姓韓。”

跟h這個字母對上了。

還完書逢冬去了演播室,裏邊已經有不少人了,陳北炙也在,食指慢悠悠敲擊着桌沿,顯然對面前那些人在聊的八卦沒有任何興趣,敲擊的動作在逢冬進來的時候停了一下。

然後撩起眼皮,側頭看過來。

逢冬想起來他的打火機昨天落在她這兒了,過去還他,因為旁邊幾個女生看過來的目光太明顯太灼熱,她背對着他,在擦肩的時候把打火機放到他的手裏。

抽手的時候手指被陳北炙扣住,她沒料到他的動作,手指僵了一下,輕微蜷起,頰邊染上燙意。

那幾個女生還在往這邊看,沒看出什麽端倪,但是陳北炙被她擋住了,所以那幾道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逢冬學姐。”

都是負責組織的高二學生會成員,還有兩個作為在校生代表發言的高一新生。

燙意一直燒到耳根,她很輕地掙了一下,沒掙開,身後一聲笑,笑她的,不用回頭也能想象出陳北炙幸災樂禍的混蛋樣。

過了半分鐘,他才閑閑散散地松了手,那個打火機又回到她手上,跟一盒蘋果糖一起,陳北炙站起來,今天難得規規矩矩穿了制服襯衫,領結略松,黑褲白球鞋,幹淨且欲。

單手拎着稿子,斜頭看她一眼,目光沒在她身上多停,右手在後邊慢悠悠地捋着她的頭發。

她今天把頭發散下來了。

逢冬的頭皮生出很輕的麻意,但是挺舒服,這回耳尖真的紅透了。

陳北炙就那麽懶散地靠着,一副大爺樣,輪到他的時候脫稿做了一遍模拟演講,手上的動作不停,演講也做得流暢,什麽都沒耽誤。

甚至還有個挺崇拜他的學弟在下邊對于那份稿做筆記。

後來一個女生眼尖,注意到逢冬的臉有點紅,問:“學姐你熱嗎?”

五月底B市已經正式入夏,氣溫維持在二十五度以上,所以那個女生才有這麽一問,沒多想。

陳北炙探身把風扇打開了,開的三擋,她肩頭的長發立刻被吹起來,然後纏上他同樣被吹動的領口。

他問:“還熱嗎?”

混蛋死了。

偏偏又是一副尖子生的模樣,看着一身正氣凜然,那幾個女生的目光還時不時往這邊飄。

因為就是走個過場對一遍流程,全程結束得特別快,都是沒吃晚飯就過來的,學生會負責組織的一個女生提議:“要不一塊去吃個飯吧。”

都同意,很快開始熱火朝天地商量去吃什麽。

高一的那個男生說:“要不去吃串或者火鍋這些吧。”

他旁邊那個人說:“火鍋這會兒吃太熱了吧,我知道旁邊有家川菜不錯。”

逢冬沒參與進讨論裏,她得控制身材,晚上吃得一直不多,随他們的喜好。

陳北炙也沒有,明顯相比于接下來吃什麽,對她更感興趣一點兒,只在快要敲定那家川菜的時候翹着二郎腿,随口提了一句:“旁邊的茶樓不錯。”

逢冬不吃辣。

由于他輕飄飄地随口一提,最終目的地敲定在了那家茶樓,在場的人裏起碼有一半都無條件覺得他說得挺對,這個混蛋在正經事上展現出的靠譜很有迷惑性。

比如剛才他打開風扇,好幾個人都跟着把身後的風扇打開了,完全不知道他是為什麽開的。

——

聚餐在晚上八點多才結束,逢冬回去的時候,屏幕上跳出條消息。

李冉寧的。

自從那天的對話後,她已經有幾天沒來學校了。

李冉寧在陳北炙走了之後才從旁邊的樓道裏出來,逢冬轉身看她。

她比前幾天又瘦了一點,不過眼底的黑眼圈沒有那麽明顯了,之前那段時間她眼周的青黑已經到了一種有點恐怖的地步,旁邊好幾個女生暗戳戳地說有點像貞子。

逢冬問:“有什麽事嗎?”

她之前拉李冉寧一把,是因為她的錯的确不至此,但不代表同情心泛濫。

李冉寧翻出手機,調出一條短信:“你自己看吧。”

是季夢然發過來的,逢冬拉黑了她的聯系方式,所以她兜兜轉轉找到李冉寧代為轉達。

逢冬說:“我跟她沒什麽見面的必要了。”

李冉寧說:“那張照片還在她手裏,她說如果你想讓她留點情面的話,就去一趟。”

逢冬笑了:“我用她留什麽情面。”

“這件事牽扯的不止你一個,還有陳北炙和席子強。”

這大概就是趙賀知口中的換個方法拿到這筆錢了,他這個人在這些方面一向嗅覺敏銳,迅速搭上了季夢然,兩個人各取所需,季夢然不缺錢,他的手裏有消息。

徹頭徹尾的人渣。

李冉寧在這個時候按滅了屏幕:“上面是季夢然的原話,現在是我的。”

逢冬擡起頭,對于她的後半句有點驚奇。

李冉寧繼續說:“季夢然現在的精神狀況不穩定,跟鍍城的一個人搭上了,現在她家裏已經不怎麽管她了,她做的事都有點瘋。就這些,我說完了。”

逢冬:“我以為你要勸我別去。”

李冉寧把手機放回衣兜:“你過得不好我挺開心的。”

逢冬笑了一下,然後說謝謝。

李冉寧深深看了她一眼:“我提交了休學申請,打算這個暑假去H市的機構封閉訓練。可能暑假之後回來複讀,也可能調整一下狀态,做點義工,等明年申請國外的藝術學校。”

“之前那件事對不起。”

她說完之後沒再停留,轉身走了。

逢冬低頭想那條消息。

趙賀知的确無恥到了一個程度。

她跟李冉寧都不知道,其實趙賀知也給陳北炙發過消息,不過用的不是自己賬號,是網上買的。

通過好友驗證界面發過去的。

“你不想知道你女朋友之前的事嗎?挺野的,肯定跟你看到的聽到的都不一樣。”

陳北炙回了六字:她我姑娘你誰

标點符號都沒敲,一個字懶得多打。

第二天那個賬號就被封了,因為是從網上買的,沒追到他這兒,盡管如此,趙賀知還是提心吊膽了好幾天。

那次趙賀知看見旁邊的季夢然盯着那個封號通知看了挺久,眼圈紅了。

即使都是同性,也知道為什麽季夢然為什麽那麽執着了。

這樣的男生确實挺帶勁。

作者有話說:

揉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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