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炙焰

第二天是第一門補考, 思修。

考後還有計平時分的論文要交,所以這晚兩個人之間沒發生什麽,共處一室,各做各的。

逢冬在書桌前翻書, 這種課基本是臨時抱佛腳的速成, 她翻着之前勾的重點, 黑發垂過肩頸,耳骨釘露出兩顆, 第三顆若隐若現地別在發間。

補考的名單和地點安排出來後, 又在論壇上引發了一次讨論,在有關陳北炙的帖子在首頁飄了三四天後,她跟陳北炙的前男女友關系也正式被po出來。

她那時候一直不想做他的前女友, 最後還是挂上了這麽一個名頭。

當年京大附中的那個分手打卡樓也成了最早夭的一個打卡樓,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裏就宣布了封樓, 連樓主本人都有點心理準備不足。

那個樓主也考上了B市的大學,還對這件事耿耿于懷,傍晚的時候在一堆亂七八糟的猜測中間,沉重地感慨了一句——就tm是一種宿命感。

那個帖子現在還活躍着, 估計裏邊的人要是知道現在兩個人就在這麽一間小屋子裏, 相隔距離不超過一米, 得大跌眼鏡。

陳北炙在做一張投資分析表, 間隙在購物界面買了個床墊, 地址填的是這兒。

填完地址的最後一個字,有消息從屏幕上跳出來。

他只看了一眼, 側過頭, 視線從逢冬那邊掃過:“說句話。”

逢冬下意識擡了下頭:“怎麽了?”

陳北炙已經松開語音鍵, 三秒鐘的短語音發送出去。

聊天框的左邊是個女生頭像, 連發了好幾條消息,在這條語音發出去後久久沒有動靜。

逢冬看了三四秒鐘,陳北炙已經收了手機,看一眼她面前的課本,和電腦上只有一個标題的文檔界面:“不睡?”

“有一章沒複習完,還得把論文的框架寫完。”

陳北炙的手撐在右邊臉頰,語調慢悠悠的:“你們期末論文的題目是什麽?”

逢冬轉過頭,視線在這個時候掃過他身後還亮着的訂單提交界面。

“你買那個幹什麽?”

“太硬,”他的身上有點兒倦懶的意思,已經看完了她電腦界面上的題目,一字一字往自己的電腦上敲,間隙補了一句,“影響睡眠質量。”

逢冬垂了垂眼,輕聲說:“陳北炙,你是在我身上栽了跟頭,心裏不爽,但是這段關系是耗着你,也是耗着我。”

他的心神已經放到了那個題目上邊,研究了一會兒,又回看她,兩個人隔着不到五厘米的距離對視,彼此的呼吸打在衣領,磨得很癢。

她側了下頭,他撫着她右耳上的耳骨釘,逐一地摘下來,指腹磨過耳垂,她的耳垂燒燙,胸腔也輕微地起伏了一下。

陳北炙摘完最後一個耳骨釘,沒什麽道德感可言地回了她剛才的那句話:“那就耗着。”

晚上睡覺前,他已經把寫好的論文拷進U盤。

不愧是校榜第一的尖子生,盡管他壓根沒上過這門課,論文寫得條理清晰論述充分,裏邊展現出了良好的道德修養。

——

第二天的補考名單上除了她,還有盧妤。

逢冬是缺考,盧妤是對一切需要背的東西都頭大,整張試卷的主觀題就答了兩道,撈都沒能撈上及格線。

補考教室在三教,這個時候三教已經沒什麽人了,走廊一角有兩三個女生,是學生會的。

逢冬過去的時候幾道視線一起投過來,然後快速完成目光交流,同時看向一個方向。

周藝然在那個方向,她是思修課的助教,這也是為什麽那幾個學生會的女生會聚在這兒的原因。

盧妤已經在教室裏邊坐好了,而周藝然擋在門口,跟逢冬對視。

走廊裏的光被擋在這狹小的一角之外,周藝然慢悠悠地捋頭發,長發順着指尖一寸寸往下墜。

“聽說你給那幾個組委會都發郵件了?”

那幾個比賽她也都報名了,是A舞的內推名額。

逢冬擡起眼睛看着她,沒說話。

周藝然長袖善舞,各種消息渠道不少,知道也不奇怪。不過她能知道,說明那些郵件起碼在一定程度上,對她形成了威脅。

“論壇上最近關于學妹的帖子都少了不少。”

她抛出這麽一句毫不掩飾的威脅,面上保持住了一團和氣的笑,完全看不出什麽。

逢冬回視着她的目光:“你的對手不止我一個,現在是,以後更是,提高自己遠比把精力耗在這上面有用。”

周藝然答得很快:“可是有直接利益關系的只有你一個咯,今年的B市聯賽每個舞蹈學校只有一個獲獎名額。”

擦肩的時候,周藝然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那幾個你都過不了的,學妹。”

她能說出來這句話,自然已經想好了應對措施。

在接下來的一周裏,論壇上的風言風語越來越多,背後是誰的推手不言而喻,諸如私生女,殺人犯的女兒這些帽子牢牢扣在她頭上。

周三下午的時候,逢冬收到最後一個組委會的拒信。

收郵件的時候她在洗手臺前紮頭發,這封可以預料的拒信就這麽出現在了屏幕上方。

可以預料是一回事,真正收到又是一回事。

最後一封拒信宣告她整整半年的努力徹底成為無用功,這就是殘酷的地方,不努力一定沒有回報,但努力不一定有回報。

走廊逼仄,她在地上蹲了會兒,頭埋在手臂間,呼吸起伏,心口泛着熱意。

冬至這段時間是B市最冷的時候,呼氣成煙,頭頂的天陰沉沉的,這會兒開始醞釀一場雪。

不遠處響起機匣摩擦的細響,她擡頭,看見幾天沒見的陳北炙。

陳北炙這段時間依舊挺忙,兩個人基本都是在晚上才碰面,他每次都帶朵玫瑰,各種顏色都帶了個遍,又是一套儀式感。

白天的時候交集寥寥,但是偶爾也能碰見一兩面,陳北炙在這上邊做得挺老手,連他那幫兄弟都沒看出來。

比如最近的一次碰面是在球場,那個場地進去要預定,他多訂了一個人,所以成許的女朋友把她叫上了。

如他所言,沒耽誤她的行情。

也沒耽誤他把她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

在這麽下去,可以預料的是兩個人的人糾纏又會越來越深,一直到像高考之後那樣,陷入死局。

他也蹲下,兩人的膝蓋幾乎碰在一起,背後傳來輕細的對話聲。

“剛才那個就是T大的陳北炙吧,我天,光看一個背影就被撩到了。”

“他人呢?一直在咱們前邊來着。”

逢冬往後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兩個人從教學樓間隙穿過去,而陳北炙已經慢條斯理地從兜裏摸出火機,一身游刃有餘的壞勁。

她拿口型:“你在我們學校挺出名。”

他從兜裏拿出煙盒,打開,在掌心磕了一下,看着她,答非所問:“怎麽弄成這樣的?”

她才意識到自己确實有點狼狽。

不用她說,他把人看了一圈,已經猜出了十之八九,抽完半根煙後站起來:“走吧。”

“去哪兒?”

他抛出三個字:“檔案室。”

幾天前小操場那場談判,陳北炙抛出的第二個條件是,給她有關周藝然那件事的消息。

這件事說起來容易,實際操作其實一點都不容易,人脈、精力和腦子缺一不可。

他還真沒誇口。

陳北炙帶她去了檔案室,他挺神通廣大,這個地方都有辦法進去。

不過這件事背後的人來頭不小,所以即便如陳北炙,也只是把事情抽絲剝繭露出了一角。

作者有話說:

揉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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