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隊長,你今天回家還是回大院?”齊桓問。
袁朗懶洋洋的把煙收回口袋,扭頭看齊桓:“我不想回去,桓桓,我想去你那兒!”
齊桓心裏吐槽了一下這個肉麻惡心的稱呼,不過适應了隊長時不時的抽風,齊桓依然面癱:“高城惹你了?”
袁朗做出一副受傷的表情:“和我在一起能不提他嗎?”
齊桓忍着沒吐出已經在嘴邊的一串粗口,臉色更黑:“說實話,不然別進我家門!”
袁朗吐吐舌頭,齊桓生氣了挺可怕,他也不敢惹,于是一本正經的說:“高城要訂婚了!演習結束後!”
齊桓猛的剎車,怪異的看了袁朗一眼,袁朗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怎麽了?”
齊桓搖搖頭,繼續開車上路,說話聲音柔和了些:“行!晚飯我來做!”
袁朗聳肩:“好吧,搞得我是個廚霸似的,誰稀得給你做飯似的!”
齊桓哼了一聲,上次把雞蛋放進微波爐,搞得廚房差點兒爆炸的那個混蛋不知道是誰!不過齊桓也只是敢腹诽,畢竟自己還要在這個人手下混飯,他可不想等這個喜怒無常的家夥緩過勁兒後被折騰死。
說起來齊桓和袁朗高城也算是發小,不過齊桓比高城還小幾歲,齊桓上初中,他們上高中,齊桓上高中,他們已經上了軍校,等齊桓好不容易補習一年上了軍校,他們已經下到連隊做排長,高城被父親幹涉,劃拉在身邊,而袁朗卻被西北的某部隊看上,去了沒兩年,又回來他們軍區的特種部隊,齊桓幾乎是沿着袁朗的路線一步步的走出來,他總是想,自己站在袁朗三步之後是有道理的,因為自己一直走在他的身後,這算什麽?孽緣?
說到孽緣,齊桓不可抑制的想到了吳哲,那個沒沿着誰的道路一步步走來的孩子。那三個人在軍區大院算是标榜,誰家教育孩子都會說“你看看誰誰誰,如何如何……”這個誰誰誰其實就是高城,袁朗,吳哲中的一個。
齊桓不是标榜,他在學習上一直不是個聰明孩子,成績也不上不下,這在他們這種大院子弟裏很常見,他們想着畢業了,當個兵,然後幹的還行,就去軍校鍍個金,回來轉軍官,幹的不行了,直接複員,然後喜歡安逸的就找個單位上班,能折騰的就去經商,再不濟就去做娛樂業,開歌廳,開酒吧……,就算在家啃老也行,反正餓不死。
直到齊桓見到了吳哲,高二開學,老師領着一個孩子走進來,齊桓擡頭一看有些楞,這不是大院裏的吳哲嗎?說起來這小子好像比自己小一歲吧?老師說吳哲跳班了,和他們一起上課。然後問吳哲:“你坐哪兒?”這就帶着明顯的偏心了,齊桓心裏暗暗撇嘴。
誰知吳哲擡頭掃了一眼,目光落在齊桓身上,一擡手說:“我坐齊桓旁邊!”
齊桓心裏暗暗吃了一驚,倒是老師知道他們都是大院裏的,想着這小孩沒有安全感,找個熟人坐一起很正常。
吳哲朋友不多,或者說根本就沒朋友,這很正常,家庭好,長相好,學習好,頂着“神童”的光環,誰和他做朋友都會壓力倍增。不過齊桓是個粗神經,他那神經就算沒有鋼筋粗也差不了許多,他沒感到什麽壓力,就是覺得這小子太悶了!做了一周同桌,兩人還住在一個大院,竟然沒說過話。齊桓聽一起踢球的哥們兒說:“吳哲那小子忒傲!”齊桓不喜歡嚼舌根,想,人家傲關你什麽事兒?不過再看看吳哲,就真的覺得吳哲整個人就是一個“傲”字。
結果就在開學第一周就要滑過去的時候,出事兒了。
周五下午放學早,齊桓在教室裏收拾書包,聽到外面吵吵嚷嚷,隐隐聽到“吳哲”什麽的。齊桓扭頭看了旁邊桌子一眼,吳哲不在,不知道什麽時候離開,不過書本都還攤在桌子上,本子上寫着複雜的計算步驟,鋼筆安靜的躺在本子上,好像主人會随時回來一樣。
齊桓不是個愛湊熱鬧的,不過他一手把書包甩到肩上走出教室門,還是驚訝了一下,走廊裏人山人海的,中間空出一大塊地方,幾個明顯不是他們學校的學生擠在中間,齊桓個子高,隐約看到人群中央那個瘦弱高挑的身影似乎是吳哲。齊桓分開人群往裏走,然後聽見那個男生有些惡狠狠的聲音:“你別給臉不要臉,老子喜歡你是看得起你!”
齊桓想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然後一擡頭,看到吳哲一拳打在那個男生鼻子上,周圍一片混亂,齊桓看到那個鼻子流血的男生暴戾的一腳揣在吳哲肚子上,胳膊肘就砸在吳哲背上,嘴裏不幹不淨的罵:“長個小白臉樣兒還裝什麽裝?別以為大院子弟了不起!”
齊桓大怒,雖然和吳哲不熟,可是他還是怒了,且不說吳哲和他同桌,就是他們大院子弟就沒有這麽受欺負的。齊桓手裏的書包直接把那個一臉血的男生拍飛,然後就是一頓拳打腳踢。周圍幾個跟班一看情況不妙,跑的跑散的散,那男生已經趴在地上了,齊桓擡腳就踹,被人拉了一把,差點兒摔倒,扭頭正要吼過去,看到吳哲一臉平靜:“老師要來了!”
齊桓的手被他拉着,心就莫名平靜下來,撿起書包對吳哲說:“你去收拾書包,咱們回家!”
從那天之後,齊桓和吳哲就每天一起上學,一起回家。齊桓從來沒問過那天那個男生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吳哲也沒解釋過。直到高二學期快結束時,兩人一起走到快到大院的時候,吳哲忽然拉住齊桓的手說:“你有沒有話和我說?”
齊桓有些摸不着頭腦。
吳哲又問:“你就沒話問我?”
“啊?”齊桓發呆:“明天早上幾點走?”
吳哲認真的看着他:“明天開始我就不上學了!”
“為什麽?”齊桓真的吃了一驚,腦中閃過很多念頭,卻一個都抓不住,但是心裏真有幾分舍不得。
吳哲說:“我會上軍校,就咱們軍區那個,再好的,我怕你考不中,我在軍校等你!”然後就走了。
齊桓有些發傻,直到回家還沒想明白。第二天吳哲真的沒上學,過了好幾天之後,齊桓才聽到老師們閑聊,吳哲真的去考大學了,只是老師們都有些可惜的咂嘴,那孩子考軍校實在是可惜了。
齊桓覺得自己腦子出毛病了,為了吳哲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就真的和吃了興奮劑似的發奮學習,可是底子太差,第一年還是落榜了,家裏人都知道他不容易,說上個普通大學也成,可是齊桓又補了一年,終于考上吳哲說的大學。站在大學校園門口,齊桓忽然覺得茫然,自己要的東西在哪裏?自己為什麽要來這裏上學?
有人走過來接過他手裏的包:“學弟,我送你去報到!”
齊桓茫然回頭,看到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雖然黑了,卻依然清秀俊雅,包裹在軍裝裏的身體修長勻稱,他糊裏糊塗的想,或許這就是他下半輩子的人生目标了。
上了大學才知道,下半輩子的人生目标看起來很近,其實離自己很遠,要不是第一天軍訓後,吳哲敲開他的宿舍門,給他送來一瓶按摩用的虎骨酒,他一個月也見不到吳哲一面。
吳哲上學上瘾,英語和軍事雙學士,之後還讀研,光電碩士。這些都注定吳哲是個風口浪尖的人物,齊桓平平靜靜的上完軍校,下部隊當排長,之後參加老A選拔,之後進了A大隊。
齊桓一直想問吳哲,你說你等我,是什麽意思,可是每次看到他一掃少年的陰郁,笑的春風得意,就又把這些話咽下去了。
吳哲的路很長,很寬,遠比他要長的多,也許那只是少年時期的一時沖動,也許是自己理解錯誤,齊桓選擇将那句話放在心底深處,然後轉身離開。他很想念那個高二一個學期都跟在他身後,聽他胡天海地的亂侃,偶爾露出一點孩子氣笑容的少年,他想念那個在回家路過無人的小巷時,伸出手怯怯的拉着他的手的少年,他想念那個悄悄把手伸進他抽屜,不聲不響吃掉他用來當早餐的餅幹的少年……可是這些人影都幻化成一個穿着軍裝,筆挺的站在眼前,嘴角露出得體的陽光的笑容的年輕軍人。
齊桓輕輕的嘆氣,有些東西,不是不留,而是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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