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意外的是袁朗打開門，卻看到玄關放着一雙皮鞋，是高城的鞋。高城竟然比他還早回來。袁朗沉默的換鞋，然後走進客廳，高城坐在客廳沙發上，頭仰靠在沙發背上，手交叉放在腹部，很自然的動作，看到袁朗走進來，高城拍拍身邊的沙發：“過來坐！”
袁朗撓撓頭，轉身走進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後又給高城拿出一杯，放在茶幾上，才坐在側面的單人沙發上。
高城看了他一眼，沉默。
袁朗也少見的安靜着，手指在輕輕敲打皮沙發的扶手，發出單調的“噠噠”聲。
過了好久，高城忽然說：“若蘭和我談了結婚的事！”
半聲敲擊聲戛然而止，袁朗瞪大眼睛，卻什麽都說不出來，該說什麽？問他急什麽？還是恭喜他？
高城也沒有解釋的意思，好一會兒說：“你和吳娟玩兒真的？我記得你談戀愛沒超過兩個月的！”
袁朗的手指終于又“噠”的一聲彈在沙發上，輕輕的說：“我覺得吳娟還不錯，我沒看出有什麽不妥，或者你覺得哪兒不太對呢？”
高城想了一會兒說：“我覺得她看你的目光太冷靜，不像看一個愛人，這算是缺點嗎？”
“還有嗎？”袁朗問。
“你要是想聽，我可以說很多，不過我在說之前，想知道你要不要聽？”高城說。
袁朗想了想說：“那還是別說了！”
高城嘆了口氣，站起來：“那祝你幸福，我走了！”
袁朗看他在門口換鞋，忽然說：“你們打算什麽時候結婚？”
高城很利索的提起鞋，想也不想的說：“我要是結婚會通知你！”然後推開門出去了。
袁朗坐在沙發上想着高城說和尹若蘭結婚的事，心裏拔涼拔涼的。
高城走出袁朗家門，靠在走廊看着房頂愣了足足半個小時，他想起自己怎麽會和齊桓交惡。那是齊桓進了A大隊一年後，袁朗做了三中隊隊長的位置，那時袁朗和齊桓走的很近，非常近，近到高城嫉妒。袁朗喜歡去齊桓家蹭吃蹭喝，也會讓高城和他一起去，高城有時間也會跟着去，不過他和齊桓的關系一直不鹹不淡的，說不上好，不過偶爾也會說幾句閑話，直到那一次，就是袁朗升中校前，袁朗帶高城去齊桓家吃飯，那天飯桌上有酒，袁朗心情很好，破天荒喝了幾杯，然後袁朗就喝醉了，晃悠悠的躺在齊桓的卧室裏，高城一直照顧他，袁朗睡熟後，高城出來看到齊桓一個人在陽臺抽煙，于是也走過去。
兩個人靜靜的抽了一會兒煙，齊桓忽然說：“你對袁朗很好！”
高城斜着眼看他，如果他沒記錯，齊桓好像一直叫袁朗“隊長”，從來沒有叫過名字。
齊桓噴出一口煙：“你和他的關系讓我……”齊桓沒說完，不過笑了一下，很怪異的笑：“你們有那種關系吧？嗯？”齊桓揚起下巴，臉上竟然帶上很少見的笑容。
高城的臉繃起來，一邊的眉毛挑起：“怎麽？想去告發你的隊長？還是告發我？”
齊桓噗嗤的笑了，一口煙輕佻的從他嘴裏噴出來，他揚揚頭，聲音不高，語速不快：“那說明他可以接受男人，是不是我也有機會？”
高城頓時揚起拳頭，對着齊桓的臉就揮下去。齊桓沒有回手，不過卻很容易避開高城的拳頭，嘴裏還說：“他是個很吸引人的男人，不管吸引女人，還吸引男人！他能和你，就能和我，就算沒有我，也總會有別人，你已經讓他不正常了，不是嗎？”
高城的拳頭攥得死緊，微微顫抖着，然後忽然放下手，高城走進齊桓卧室，把醉的七葷八素，難得睡得天塌不驚的袁朗扛在肩上出了門。
不過高城不知道的是齊桓靠在陽臺看高城把袁朗扔上車，然後火速離開，額頭抵着玻璃輕輕的笑，隊長啊，你的那點兒心思我怎麽會不知道，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或許是把你們推進一點，或許，會把你們分割的更遠。一念之間的事兒。
那年八一節，袁朗來找自己，那場異常的親熱忽然讓高城有了一種恐慌，他不想離開他，他想知道袁朗是不是也一樣不想離開他，所以他問袁朗：“袁朗你想找個女朋友嗎？”
袁朗想都沒想說：“以後再說！那個目前不在我考慮範圍內！”
高城的心沉下去，“以後再說，目前，不在考慮範圍內！”就是說袁朗并沒有和他一直在一起的打算，只是目前沒有找女朋友的打算。高城記得自己如何狠狠的抱着袁朗汗津津的身體，盡量貼近自己，然後在他耳邊說：“你需要找個女朋友了！”
袁朗說什麽了？“或許吧！”然後躲開了自己的吻，那一刻，高城覺得自己的心疼的厲害。從那天起，袁朗似乎注意到兩個人的關系不正常，還是注意到自己對他有些朋友互助之外的感情了，開始拒絕他們之間的一些親密。反而和齊桓走的越來越近，想到齊桓之前在陽臺說過的話，高城越來越煩躁，他不想自己把袁朗推向一個正常的生活，而齊桓卻把他再拉下來。
袁朗因為高城要結婚而糾結了一夜，回到基地似乎就正常了，成才在這次的考核中淘汰了，讓人扼腕也是意料之中的結果。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袁朗對齊桓和吳哲的瞞天過海選擇了視而不見，都是成年人，該怎麽選擇，他們都知道。随着第一次任務的結束，袁朗看着許三多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終于還是決定給高城打個電話，本來他打算永遠不會再給高城打電話，不過想了想，他們這麽說還是哥們兒，二十年的兄弟。
電話裏高城的聲音有些含糊，說的也不多，嗯嗯啊啊的應了幾聲，就匆匆挂了電話，袁朗拿着“嘟嘟嘟”響的電話，有些發愣，是連兄弟都做不成的意思嗎？
高城挂了電話，用手摸了摸臉上的傷疤，其實已經拆線了，已經算是好了，不過是說話還緊繃的慌，總是不大自然，所以才急匆匆的挂了電話，怕袁朗聽出什麽。
有句話叫“世上沒有不透風的褲子”，不過高城這破褲子還就沒被戳爛，最重要的原因是袁朗下定決心兩耳不聞窗外事，許三多解決了自己的問題，解決了家裏的問題，正趕上大型演習。
“Silence”靜默。
袁朗輕輕摸着這個任務的代號，一如自己對高城的愛，不能說，不能做，一切都藏在心中，靜靜地看着他，靜靜的等待！
“或許做兄弟比做其他的什麽都好！起碼……沒有說穿的話，我可以看着他，可以靠近他！”袁朗輕輕的對自己說。
成才的回歸讓袁朗措手不及，看着推薦人一欄上“高城”兩個字，袁朗皺眉，高城這是什麽意思？把一個他們退回去的人再次推薦回來？別人要是不知道也就罷了，高城明明知道自己因為什麽看不上成才，他竟然……
袁朗把那張推薦表順手團成一團扔進桌邊的垃圾桶，然後有人敲門：“報告！”
袁朗翻了個白眼，看看門，沒搭理，他聽得出是許三多，也猜得到許三多為什麽跑來找他，現在以他的心情，根本不想聽許三多那個固執的人的任何話。不過就算他沒說話，辦公室門還是小小的開了一條縫，許三多側着身子幾乎是從門縫兒擠進來的，還關上門，站在門邊。
袁朗胳膊撐在桌上，深深的吸了一口煙，噴出一口煙霧，面無表情的問：“我讓你進來了嗎？”
“哦！”許三多似乎一愣，很快向後轉，開門，出門。
袁朗轉回頭看着電腦上出現的屏保，皺着眉繼續抽煙。
“嗒嗒嗒……嗒嗒嗒……”敲門上伴随着“報告”，袁朗把煙蒂擰滅在煙灰缸，拿起水喝了一口，門外的許三多還在執著的喊：“報告！報告!”
袁朗冷冷的說：“進來！”
“報告！”許三多又喊了一聲。
袁朗徹底炸毛了，自己躲個清靜就這麽難？“進來進來進來！”袁朗沖着門吼：“聽不見啊？”
門小心翼翼的打開，許三多小心翼翼的走進來，再次站在門邊。
沒等他站好，袁朗把手裏的礦泉水瓶子用力頓在桌子上，強壓着暴躁說：“我告訴你啊，說點兒別的事兒，問問我吃飯了沒，天氣怎麽樣!”
“是！”許三多看似很認真的說。
袁朗低頭，一只手撐着身體，左右晃晃，努力讓自己跟平靜一些：“想說什麽？”
許三多眨巴眼睛：“還是那事兒！”
袁朗無語的看了他好一會兒，他覺得自己和許三多有些無法溝通，不過他這裏自然不是“一言堂”，他習慣于廣納所有人的意見和建議，他聽許三多說：“你把他帶到這裏，看天外有天，再把他駁一通走人，不抛棄不放棄，你抛棄了他！你把他做人的根基打沒了，唯一的一個！”
袁朗很無語，他說：“重新起跑不是件壞事！”
“你也承認重新起跑，可你不讓他起跑，你心有成見！”許三多少見的很激動：“你完全放棄了糾正舊有觀點！”
袁朗摸摸臉上被許三多噴上的唾沫星子，剛才心裏的郁悶竟然就這樣消散了。送走許三多，袁朗從垃圾桶取出那團紙，慢慢鋪展，用手抹平，手指在“高城”兩個字上輕輕撫摸，許三多都知道咬定青山不松口，自己連青山都沒看見，就放棄了嗎？
袁朗把成才的推薦表放回那一沓子選訓人員檔案中，人會變，不光是成才，就連許三多的成長也顯而易見，當然還有吳哲齊桓，那麽，自己難道就應該一直抱殘守缺，因循守舊嗎？該變一變了，不就是守着嗎？不是有句話是“我愛你，與你無關”嘛，守着就好！兄弟就很好！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