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異變
那天從夜裏開始便淅淅瀝瀝下起雨來，等到蕭臨風送他回來的時候，漫天漫際都是瓢潑大雨。那人像往常一般陪他用了膳，便準備出門回去。
他一直在猶豫，蕭臨風似是看出了他的為難，體貼的帶着調笑道：“沒事，待會他們沒看見我回去會有人來接我的。”其實雲岚的馬車就在不遠處，當然這話是萬萬不能說的。
秦瓊寧終于敗下陣來，拉着他的手，低聲道：“雨下得太大了，留下來吧。”
蕭臨風雖然心裏一百個願意，但嘴上說的确是：“寧兒，這樣會不會不方便？”這話其實也有七分真，畢竟他雖然想得到他，但他倒是真心喜歡他的，也不願委屈了他。
“留下來吧。”他聽見自己這樣說。
那一夜，秦瓊寧向蕭臨風坦白了自己的一切。
無非是一個極其俗套的故事。
他并不是足月而生，他爹爹因生他而難産，他父親卻把他爹的死因怪在他頭上。自小便擔着克父的名聲，自然不會過得多麽順暢。
在那個所謂的家裏，他過得比一般奴役還不如，随意責打辱罵更是家常便飯。
後來，他在外認識了一個男人，可笑他竟因那男人幾句甜言蜜語便心甘情願的跟着他進了京。再後來便知曉他被那人賣進了攬月樓。
他當然不想過那一條玉臂萬人枕的日子，于是他拼了命的反抗，得到的卻是更加痛不欲生的毒打與永世不可磨滅侵犯。
他們找人強|暴了他，只是他們不知道，他自小身體不好，久病成醫。對人下毒這種事，他雖是第一次做，竟然也能做的這麽成功。
于是那些準備強|暴他的人都忽然暴病而亡，再也沒有人敢對他做什麽。
他以為自己很快就能解脫，沒想到那個自稱攬月樓樓主的男人将他救了出來，并且要他在攬月樓裏彈十年的琴，于此付出的代價，便是他的一雙腿。
他答應了，于是他遇上了他。
蕭臨風雖然早已知道這些事，現在聽這人說起來依然覺得心疼，輕柔的将人摟進懷裏，在他眉心落下一個吻，小心翼翼的動作顯出無比的溫柔與珍視。
他撫着他的背道：“寧兒，那些都過去了…都過去了…以後有我陪你……”
溫柔的語氣讓秦瓊寧更加抑制不住的心中的情緒，漸漸伏在蕭臨風懷裏哭出聲來。
蕭臨風輕輕拍着他的後背柔聲安慰着，直到快過了半個時辰，蕭臨風感覺自己的衣服都可以擰出水來了，才開口止住：“寧兒乖啊…別哭了……”
只是不知是秦瓊寧壓抑的太久，還是蕭臨風的語氣實在太過溫柔，秦瓊寧依然伏在他懷裏，半點停止的意思都沒有。
蕭臨風無奈，只好扶住懷裏人的雙肩微微使力讓他面對自己，看着他原先冷淡毫無波瀾的眼睛哭得微微紅腫，眸子裏止不住的的哀傷與疼痛。
蕭臨風止不住心疼起來，俯身輕輕在他眼睛上落下一個吻，将那還挂在眼睫上的淚珠含進嘴裏，又向下直接撰住了他的唇，順着他的唇線輕輕的舔舐着，溫柔卻帶着不容拒絕的氣勢迫使他張開了嘴，邀着他的舌頭和自己一起交纏着共舞。
秦瓊寧生澀的反應讓蕭臨風心底更加柔軟起來，看着他連呼吸都忘了一動不動的看着自己，蕭臨風無奈的結束了這一吻，對着那人道：“寧兒，你都不用呼吸嗎？”
秦瓊寧這才發現自己一直憋着氣，一下子悶得咳嗽起來，之前的悲傷的感覺倒是沖淡了不少。
蕭臨風哭笑不得的替他拍背順氣，等他平複下來，才讓他倚着自己，憐愛的順着他的頭發，道：“寧兒，以後我陪着你…”
“嗯。”
“我可以嗎？”
秦瓊寧沉默了一番，正當蕭臨風準備放棄的時候，他說：“好。”
然後拉閘拉燈拉窗簾，內容你們都懂得………
自那日秦瓊寧向蕭臨風說了心事之後，兩人的關系愈發如魚得水起來，蕭臨風實在是個極其體貼的人，往往秦瓊寧沒有注意到的事情，他都能體貼的事先想到，然後默默的做好。
等到秦瓊寧發現的時候，他也只是雲淡風輕的一帶而過，然後滿身流氓氣的抱着他耍賴調戲，看着他滿臉通紅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哈哈大笑。
蕭臨風曾提起讓秦瓊寧跟自己回王府，他會三媒六聘娶他過門，但是他還是不敢，他也不急，只每天纏着他膩歪在一起。
如果日子能夠一直這樣過下去，多好……
只是這世間，又哪裏有那麽多的如果…
他已經三日沒有出現。
秦瓊寧推着輪椅停在攬月樓門口，看到那一直沒有出現的身影，這樣想到。
不過才四個月而已，他居然已經這樣離不開他了嗎？
秦瓊寧苦笑，慢慢推着輪椅一路向城外而去。半路因為體力不支停下來，不由得想到若是他在，此時定是蹲在他身前，一邊拿着錦帕替他擦汗，一邊抱怨道：“不許你累着自己……”
等到晚飯的時候，他拿着碗筷擺好，才發現他又下意識做了兩人份的分量。心下喟嘆，無奈的承認，只是三日不見，他确實是想他了。
明日，去找他吧…他對自己這樣說。
可是等到他真的推着輪椅到王府門外的時候，他又怯弱了。
若是——若是他真的厭倦了——
還未等到他糾結下來，他便得到了他想知道的所有……
一輛華麗大氣的馬車迎面走來，車前熟悉的琉璃燈盞閃着耀眼的光芒，不一會便停在了王府門前。
秦瓊寧看見站在車旁的雲岚一臉欲言又止的神色，他正在疑惑，忽然車門應聲而開，出來的正是他想念了好幾日的身影。
只是，他的手，攬着一個及其嬌俏的雲子。
原來…是這樣……
秦瓊寧忽然感覺很冷…寒氣從四面八方向他這裏聚集起來，他擡擡頭，看着天上的太陽明明如此燦爛，可是為什麽連一絲溫度都沒有呢？
心裏有強烈的聲音在告誡他，離開這裏，快離開這裏……
他也想轉向離開，只是他忽然發現自己好像被凍僵了一般，完全無法動彈。
他從沒有一次這樣怨恨過自己這雙殘廢無用的腿，為什麽不能立刻轉身就離開這邊呢？
若是盲了眼，他便可以不看見這傷人的真相，若是聾了耳，他便可以不用聽見他用那無比熟悉的語氣沖着他懷裏的雲子說了熟悉的話……
可是，他偏偏是斷了腿…折了翼……
“喲…你在這裏幹什麽……”蕭臨風眼光掃到不遠處失魂落魄的秦瓊寧，随意問道。
當他看到秦瓊寧那滿臉迷茫的哀傷，心裏某個地方驀然一痛，眸中不由得閃過暴虐的光芒，拉着身邊海棠花一般嬌豔的雲子，俯首吻了下去。
半晌，他停了下來，看着雲子在自己懷裏嬌喘連連的模樣，愈發襯得秦瓊寧臉色慘白似雪。
蕭臨風臉色忽然一變，下意識單手捂住胸口，過一會卻莫名的開心起來，看着那暗淡的臉嗤笑道：“秦瓊寧，就你這樣，也想做蕭王君嗎？”
“像你這樣不幹不淨的男人，你以為誰會在乎？”
“我不過是玩玩而已，你不會當真了吧……”
秦瓊寧茫茫然然，發現自己完全不能理解那些話的意思，但那些話卻字字千金一般砸在胸口，只讓他痛得說不出話來。
他看着一個眼前這個長着跟蕭臨風一模一樣的臉的男人，一臉厭惡的表情，随即又無視他攬着那個雲子進了王府。
那不是蕭臨風，他怎麽可能這樣對他？這時他一定在家裏等着他。
對，這個時辰他一向都是在他那裏的！
他像是抓住什麽救命稻草一般，連忙将輪椅轉向，迅速朝着家裏趕去。
等到他推開那扇破敗的門，看見門內就如他中午離開時那般，空空蕩蕩的模樣，再也忍不住口中的腥甜，眼前一黑向前倒去。
等到秦瓊寧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床邊放着已經涼透的藥碗，藥碗下壓了一張紙。
即使全身酸軟的沒有任何力氣，他還是勉力撐起身子，靠坐在床沿，打開了藥碗下的那張紙。
紙上面只有幾個字，卻讓他覺得這世間真真是造化弄人。
上面只寫了一句話。
公子已身懷有孕二月有餘，還望公子保重。
落款是一個岚字，想來除了雲岚，也沒有其他人會到這來了。
昨日的一切歷歷在目，他只覺得心若死灰，上天居然在這時讓他懷上了他的孩子。
秦瓊寧擡手放在自己的小腹處，感覺那處傳來溫熱的感覺，無望的閉上眼睛，任眼角的淚珠滑落下來。
蕭臨風……
作者有話要說： 我發現居然有了點擊和收藏！這是有人在看的節奏咩！你們都是小天麽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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