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嫁給他

早上七點五十,楊樂憋着一肚子的火氣,坐在寬大的餐桌前吃早飯。

他一邊埋頭用勺子一口一口的喝着加糖的紫米粥,一邊偷偷擡眼打量不遠處的淩洲。

對方似乎已經吃完了早餐,後背靠在椅子上,随意的架起長腿,手裏拿着一份晨報在看。陽光透過不遠處的窗戶,被典雅的木質窗框分割開來,在報紙上映出幾個整齊的光塊。

雖然淩洲已經吃完了早餐,但他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大概是想多陪楊樂一會兒。

淩洲深刻落實了食不言寝不語的規矩,僅僅是偶爾瞥楊樂一兩眼,沒有要開口跟他閑聊的意思。

楊樂喝了半碗粥,終于忍不住了,放下勺子,踟蹰的道:“淩洲,那三百萬……”

淩洲眼也不擡,随手翻了一頁報紙,“嗯?”

“…我會想辦法還你的,就是可能時間久點兒。”

淩洲淡道:“不着急。”

楊樂還想說什麽,但又無話可說。

他經常陷入金錢所帶來的焦慮情緒中,在這方面他有一種習得性的無助感,彼此之間的身份落差讓他感到茫然。

你看,三百萬對淩洲這樣的人來說,不過是指縫之間落下的一粒沙子,連追債都懶得去追。但對楊樂來說,是他努力工作一輩子都可能掙不到的。

就算楊樂真的接受了淩洲的愛,他也看不到兩人的未來。他們肯定是走不遠的,楊樂沒有精力耗在一段沒有結果的戀情上,還不如早點兒成家立業,讓爸媽放心。

楊樂沮喪的低着頭,無意識的用勺子攪拌着碗裏的粥,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頹然迷茫的狀态中。

顧之遠看見了,有意逗他,“小羊,我有個辦法可以讓你快速還清債務,要不要聽一聽?”

楊樂瞅了他一眼,知道狐貍嘴裏吐不出象牙來,不過他還是想死馬當作活馬醫一下,反正也醫不死。他反問道:“什麽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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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簡單。”顧之遠一邊手持餐刀,不緊不慢的往吐司面包上塗抹綠色的芥末醬,一邊從容微笑道:“你嫁給淩洲啊,法律規定了,夫妻一方的債務由夫妻二人共同承擔,雖然你這屬于婚前債務,但我相信老板會樂意為你解決債務的。”

淩洲沒說話,只是用眼神表示贊同。

楊樂表示,這輩子都沒這麽無語過。

他算是看出來了,淩家從上到下沒一個好東西,全都不懷好意的撺掇他和淩洲在一起,合起夥來欺負他。只有大黑忠心護主,和自己站在一條戰線上。

他哐啷一聲把手裏的勺子扔進瓷碗裏,“我飽了,不吃了。”

說完就站起來想走,淩洲終于放下了報紙,随意的折成兩疊,放在餐桌上,視線投向楊樂。

楊樂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怎麽,你管天管地還要管我吃飯喝水嗎?”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帶着一種氣鼓鼓的表情,眉頭微皺着,無端顯得很可愛。

淩洲本來冷淡的神色便慢慢緩和下來,眼神又變回溫柔的樣子。他溺愛一般的注視着對方,笑了笑,好言勸道:“樂樂,你最好還是多吃點兒東西,一會兒會有醫生來。”

“又來?!你已經過吓過我一次了,還想騙我第二次啊,省省吧你,我楊樂又不是傻子。”

但楊樂還是順手從桌上拿了顆小蟹黃包,塞進嘴裏,腮幫子鼓鼓的嚼了幾下,咽下去之後便揚長而去。

淩洲沒有阻攔他,因為他知道楊樂現在已經逃不了了。第一,他被三百萬的債務絆住了腳,第二,宅邸的對內警戒也已經增強了,他就是插上翅膀也難飛。

而且…自己要對他做一件很過分的事情,讓他以後只能死心塌地的留在自己身邊,一輩子依賴着他來過活。

顧之遠面不改色的吃下塗抹着厚厚芥末醬的吐司,然後拿過餐巾來優雅的擦了擦嘴,有意無意的看了淩洲一眼,“老板,您真的打算好了嗎?”

淩洲沒有正面回答,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楊樂的背影,看着他逐漸遠去。等楊樂那瘦削挺拔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餐廳門口之後,淩洲眼裏的柔情也逐漸淡去。

他看着餐桌上花瓶裏盛開的百合花,慢慢說道:“你從七歲就認識我,應該知道我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顧之遠郁悶的喝了口濃縮咖啡,知道這是肯定勸不回來了。

他太知道淩洲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了,這個男人,表面上他成熟穩重、沉靜果決,年紀輕輕就挑起淩家的大梁,有着天才般的商業頭腦,思慮缜密,辦事老道,商界的一些長老級別的人物都自嘆不如。

但這其實只是淩家嚴格的生長環境打造出來的一個合格繼承人。

真實的淩洲呢,偏執、陰鸷、極端,還有點兒病嬌,想要得到的東西就會不擇手段的去得到。所幸他從小到大都沒遇到過什麽特別喜歡的東西,所以也沒人發現他陰暗的內心。

楊樂就是這個難得一見的倒黴催的,毫不設防的撞到了槍口上面,榮幸又不幸的入了大佬的法眼。

顧之遠可以保證,如果楊樂肯接受淩洲,哪怕就是假裝的順從,他這輩子就能過得非常舒服。

但偏偏楊樂的性子也固執,這倆人談戀愛,不是浪漫的故事,簡直是一場慘烈的事故。

淩洲站了起來,看了眼時間,淡淡的吩咐道:“時候差不多了,叫醫生把東西都準備好。”

……

楊樂站在庭院的花園裏,兩手插兜,擡頭看着藍天中飛過的白鴿,感受着夏末秋初舒适溫暖的風,絲毫不知即将降臨到自己身上的災難。

從他的角度來看,淩洲根本就沒生氣,把他帶回來之後,沒打他沒罵他也沒操他,早上還來叫他吃飯,說明沒有要餓死他或者繼續囚禁他的意圖。飯桌上楊樂壯着膽子頂了幾句嘴,淩洲也沒有發火。

楊樂覺得自己應該是安全的,至少不會跟恐怖電影裏演的那樣,灌上水泥澆築到大橋柱子裏去。

他心裏放松了一些,轉身順着狹長的鵝卵石小路向前走去,一邊走一邊用鞋尖輕踢着路上的小石子。

忽然的,他發現淩洲就站在不遠處的玫瑰花壇旁等他。

淩洲随意而風度翩翩的站在那裏,右手拿着一支新鮮的白色玫瑰花,左手自然垂在身側。

平心而論,他的長相真的非常好,只是簡簡單單的往這兒一站,手裏拿朵從花壇裏現摘的玫瑰,就像是站在電影發布會舞臺上的明星一樣。

因為楊樂離他還有一段距離,所以看不清他的眼神,只是楊樂的本能讓他有一種感覺:淩洲這個人雖然是站在陽光下的,但卻讓人莫名的感到寒冷和恐懼。

淩洲若有所思的用拇指輕輕揉弄着白玫瑰的花瓣,注視着幾米遠的楊樂,用一如往常平和的語氣說道:“過來一下,樂樂,我有事跟你說。”

就像父母對小孩一樣,淩洲一般只有在真正生氣的時候才會喊楊樂的大名,楊樂暗中思忖:淩洲現在應該是沒生氣,畢竟他還叫自己‘樂樂’呢。

楊樂謹慎的靠近他,在離他一步遠的地方站住了,“怎麽了?”

淩洲沒有說話,只是把手裏的玫瑰花遞給了他,然後抓住他的手腕,往自己這邊拽了一把。

“?”楊樂猝不及防的被塞了花,又猝不及防的撞進淩洲懷裏,仰起頭靠在對方肩膀上,疑惑的問:“到底怎麽了?無緣無故的給我花幹什麽?”

緊接着他就感覺淩洲在自己耳邊親吻了一下,溫熱的呼吸弄得他癢癢的,忍不住想躲,但是淩洲死死的抱住了他。

淩洲在他耳邊低聲道:“別怪我…”

說完,便擡起手按住楊樂的後項,手指發力。

楊樂感覺到脖子上傳來一股巨大的壓力,他茫然的擡頭看了看淩洲,像是不明白他幹了什麽。

很快一種大腦缺氧般的暈眩感湧了上來,楊樂眼前陣陣發黑,在幾秒之內便失去了意識,無力的倒在淩洲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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