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按摩是個力氣活, 季染時速六千的手給季國忠摁了一個小時的腿,第二天剛碼字的時候,他的手不太受控制。

只寫了五千字, 季染的手就很酸了,他以前趕稿的時候也會出現這種情況,但沒現在這麽嚴重,手指那根筋兒都疼。

接下來這幾天, 季染跟李紅梅倒倒班照顧季國忠。

整整輸了一個星期的液,季國忠的病情才穩定了下來,現在他已經能扶着牆自己慢慢走了。

腦血栓有個兩到三天的發病期, 發病期間的症狀十分嚴重,嚴重到這幾天季國忠根本不能走路。

但過了發病期,穩定下來症狀就會減輕, 至于以後能恢複成什麽樣子, 醫生說還需要患者自己的鍛煉, 再加上控制飲食,禁煙禁酒。

能走路後, 季國忠心裏那塊大石也終于能放下來了, 他這段時間一直擔心腿徹底被栓住不能走路。

季國忠病狀輕下來的第二天,去了旗縣辦事的季鳴才回來了。

雖然季鳴比季染小七歲, 但結婚卻很早,一個月前跟比自己大兩歲的女孩結婚了。

從旗縣回來後, 季鳴就跟新婚妻子一塊來醫院看季國忠了。

季鳴就跟個社會小青年似的,穿着一件豹紋短袖, 脖子戴着一條鉑金項鏈, 露出的手臂隐約還能看見一個豹子的紋身。

除了手臂上,季鳴的脖子右側還紋了一個蠍子, 走路搖頭晃腦的樣子,用季國忠的話來說就是個收保護費的二混子。

季鳴的媳婦叫蘇亞,長的十分漂亮,頭發染着新潮的紫粉色,臉上畫着精致的妝容,露腰的運動白T恤,外加一條短裙,洋氣又時尚。

季鳴摟着蘇亞進了病房,見季染也在裏面,他的臉上立刻露出了很明顯的不屑跟厭惡。

看見季鳴這個樣子,季國忠就氣不打一處來,“好好走路,你腳擡不起來?站沒站相,坐沒坐相,不知道上輩子什麽東西轉了個人。”

“你幹什麽?孩子剛回來你就訓他,當着亞亞的面你給兒子留點面子。”李紅梅有些不滿。

季鳴對季國忠多少是有些怵的,他松開了蘇亞,然後殷勤的叫了一聲,“爸。”

李紅梅給季鳴使了個眼色,季鳴問,“你病好點了嗎?我這剛回來,澡都還沒有洗就來了,車跟司機都帶回來了。”

“爸,我跟季鳴給您買了點水果,聽說吃猕猴桃降壓。”蘇亞拎着一堆水果。

聽見這話季國忠的臉色才好看了一點,“別站着了,你們都坐下來,今天趁着人全,我跟你們談點事。”

現在病房就只剩下季國忠一家子了,隔壁那個病友兩點就去門診做理療了,到現在也沒有回來。

季鳴拉着蘇亞要坐了下來,但蘇亞嫌病房不幹淨,她沒坐只是用胳膊靠着季鳴,時不時去打量一旁的季染。

季染也沒坐,他站在病床旁邊,那張臉從始至終都很冷淡。

李紅梅隐約感覺到季國忠要說什麽了,她剝了一個香蕉給季國忠。

“有什麽話改天再說吧,季鳴剛回來,季染昨晚也照顧了你一夜,孩子們都累了。”李紅梅溫聲細語的勸。

季國忠也不理李紅梅,更沒接過那根香蕉,他說,“我這病也沒什麽大礙了,看這情況明天也就能自己走路了,你們晚上誰也別守着我了。”

“小染,你工作忙,不行明天就回去吧。回去之前跟你說個事,聽說下個月賣地的賠償款就能打過來了。”季國忠。

見季國忠果然是要談這事,李紅梅的眼睛動了動。

一聽季國忠有分錢的意思,季鳴跟蘇亞對視了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的眼睛裏看見了興奮跟喜悅。

“咱家一共有五畝多,不到六畝的地,一畝地賠償了六十五萬,家裏老房子賠償了七十七萬,一共賠償了四百四十多萬。”

“這些地有我一份,小染一份,還有小染他媽一份。”季國忠對李紅梅跟季鳴說,“你們沒有趕上分地,我的意思是我那份大家平分,小染那份就是自己的,他媽那份我跟小染平分,至于……”

不等季國忠說完,季鳴就沉不住氣的打斷,“我不同意!”

“爸。”季鳴滿臉的不悅,“我不說這些年季染回來過幾趟,對您有沒有盡過孝心,我就問,他在我們家戶口本上嗎,他來分這錢?”

季染的戶口三年前就調到京石市了,當初他在京石買磬苑小區的時候,李杭城動用了一些關系,現在季染是京石市戶口。

京石是他們國家的首都,戶口非常非常難搞到手,那個時候調戶口是為了買房買車方便。

當然也有季染賭氣的成分,那個時候他跟季國忠的矛盾很大。

“他在不在戶口本上,也有他的地!既然是賣地的錢,把錢給他有什麽錯?”季國忠的眼睛瞪了起來,他這樣已經有發火的前兆了。

見他們父子倆要吵起來,李紅梅連忙出來和稀泥,“你才多大歲數,着什麽急分家?”

季國忠卻不吃這套,他的口氣很沖,“我把我賣地的錢拿出來分,那叫分家,季染有地,那錢就應該給他,他媽留下來的地也有他一半的繼承權。”

“我不同意,憑什麽他拿這麽多錢?”季鳴音量拔高。

“好好跟你爸說話,你爸說的也沒錯,季染的地錢給他沒錯,但現在我們家比較困難。”

李紅梅強調,“不是不給,季染有本事,他也不缺這點錢,你現在生病,貨運站的生意能不能幹咱也不知道,咱們剛花六十多萬買了兩輛新車,這要是不能幹了可怎麽好?”

“季染又不缺錢,我想着過段時間,等他成家,我們手頭也寬裕的時候,咱們給他随份子的時候一塊給。”

聽見李紅梅這話,季染笑了,“我一個同性戀結哪門子婚?”

季染這話讓所有人都變了臉色,除了蘇亞外,每個人的表情都十分難看。

蘇亞聽季鳴說過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大哥是個變态,不喜歡女人,反而喜歡男人。

季鳴形容的十分十分難聽。

雖然蘇亞知道,但沒想到竟然有一天能從當事人嘴裏說出來,要不是場合不對,她都想吹口哨了。

蘇亞不是腐女,但她跟季鳴一樣老早就混社會,在夜店什麽畫風沒有見過?同性戀而已,也不是什麽稀罕事。

而且季鳴他大哥看着就挺酷,沒想到行事風格……更酷。

當着親爹怼後媽,說自己是同性戀不會結婚。

“還特麽有臉說?”季鳴的表情就跟吞了屎一樣,那種嫌棄厭惡毫不加掩飾,“缺一根幾把艹。”

作為純直男季鳴接受不了同性戀,更別說季染是個同性戀了,這對季鳴來說就是雙重荼毒。

他小時候對同性戀了解不深,也不知道聽誰說這個會傳染,季染碰過的東西,包括碗筷他一概不碰,是真的覺得惡心。

也因為季鳴的吵鬧,季染從初中就開始住宿,雙休日也不願意回家,那個時候他真覺得家裏還不如在大街讓他痛快。

聽見季鳴最後那句話,季國忠的火徹底爆發了,他随手拎起桌子上李紅梅給他買的按摩捶,然後就朝季鳴砸了過去。

“給我滾出去!”季國忠暴怒的咆哮,他氣的額角青筋都爆出來了。

饒是季鳴躲的及時,他的眼角還是被按摩捶的手柄給砸青了。

站在季鳴一旁的蘇亞也吓了一跳,她脫口而出,“艹。”

季鳴捂着眼睛朝季國忠發火,“我哪裏說錯了?”

李紅梅站起來去拽季鳴,“好了,你別胡鬧了,趕緊帶上蘇亞回去,別惹你爸爸生氣了,你爸有三高,你跟着添什麽亂?”

季鳴狠狠瞪了一眼季染,然後他才被李紅梅拽出了病房。

等出了病房,李紅梅才壓低聲音說,“這件事等我回去再說。”

季鳴朝病房啐了一口,他罵道:“什麽東西!”

“好了,別惹事了,你們小兩口趕緊回去吧。”李紅梅皺眉催促着季鳴。

“走吧,我們回去。”蘇亞拽了拽季鳴的胳膊,她覺得醫院的空氣都不太好。

季鳴這才臭着臉跟蘇亞朝醫院外面走。

病房內的氣氛也不太好,季國忠坐在病床上,見李紅梅進了,他餘氣未消的罵了一句,“你教的好兒子!”

李紅梅心裏有氣,但這個時候又不好發作,“你也別氣了,孩子是不懂事,知道你病了還在病房嗆起來。”

李紅梅嘴裏的‘孩子’并不是單純指季鳴,更是在指責最先挑事的季染。

要不是他把那件事擺在臺面上來說,季鳴會這麽罵他?同性戀又不是什麽光彩的事,當着老人的面說這些就是不孝順。

這些年季國忠越來越護着季染,他們家一共五口人,賣地的賠償款季染一個人就要拿走一半,這事擱誰誰能接受?

季染是親生,那季鳴就不是了?

現在家裏又出了這麽大事,正是需要錢的時候,他大兒子不是有骨氣嗎?那就別惦記家裏的錢,對她跟季國忠沒什麽好臉色,分錢他倒是很積極。

李紅梅也是一肚子的怨氣,反正錢要是按照季國忠這麽分,她肯定不會同意的。

季染并不稀罕這點錢,但他憑什麽便宜了李紅梅跟季鳴?

李紅梅越是不想給他,偏偏季染就會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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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我問過家裏的老人,有地,哪怕戶口遷走了也會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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