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紀北檸眨眨眼,将淚意逼了回去，沖池禦淡淡一笑：“沒困，只是剛剛不知道被什麽東西迷了眼。恭喜你啊,這一場也圓滿結束，感覺還好嗎？累不累？”
這一連串的關心讓池禦很不适應,不過今天的紀北檸已經有過許多反差的表現，這會兒也能很快隐藏起自己的不适應。
“有點累。”其實是很累,本來這幾天就沒怎麽睡個好覺,今天下午排練了那麽久，晚上又要用最好的狀态連續唱四個小時,怎麽可能不累。
紀北檸有些心疼,但不能流露出來，柔聲道：“那你快去後臺休息一會兒吧,記得多喝熱水，你嗓子都有些啞了。”
池禦眼神複雜地看她片刻，而後彎了彎唇輕應：“好。你也去休息一會兒吧,你在這裏站了挺長時間，應該也很累了。”
“嗯嗯。”
紀北檸挪動了一下腳步,腳踝處傳來鑽心的刺痛,使她眉頭緊蹙了一瞬。池禦察覺到了，關切地問：“怎麽了？”
紀北檸強忍住想蹲下的沖動,搖搖頭：“沒事，你先走吧。”
她剛才那一瞬痛苦的表情可不像是沒事，池禦也擰了眉，上下打量她一番,最後眼神在她腳上停留片刻,忽的蹲下身輕輕握住她的腳踝。紀北檸吓了一跳,下意識去看周圍的人，旁邊來往的工作人員看到他們此刻的姿勢明顯神色驚異了一下，一對上紀北檸的眼又立馬收回視線匆匆離開，假裝自己什麽都沒有看到。
紀北檸輕輕抽了下自己的腳，沒抽出來，無奈又緊張地問：“你這是做什麽？”
池禦這才松開她，擰着眉心擡頭：“你受傷了。”
“你先站起來！”
她嗓音緊繃，神色有些緊張，池禦愣了愣，也意識到周圍有人在看他們。是覺得他們剛才的樣子太親密了嗎？可是這不像是紀北檸會忌諱的事情，反而她是十分喜歡制造這種誤會。
方才他只是單純地看看她哪裏受傷，她卻這麽大反應，奇怪，實在是太奇怪了。
池禦站起身，後退一步同她拉開一點距離：“你腳怎麽回事？腫了一大塊，看上去很嚴重，你剛剛還在這裏站了這麽久，不感覺疼嗎？”
剛剛還真沒感覺怎麽疼，這兩天她都有按時擦藥，今天出門前還感覺好多了，誰知道現在又腫起來了。紀北檸盡量把自己身體的重量放到沒有受傷的那邊，故作雲淡風輕地口吻：“前兩天不小心摔了一下，沒大礙，剛才也确實沒覺得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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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她極力掩飾，池禦也看得出來她是真的疼。他忍不住想要嘲諷，一向龜毛嬌氣的紀北檸，如今怎麽這麽能忍了？話到嘴邊，想到她明知腳上有傷還站在這裏看完了她的演唱會，不管之前怎麽樣，今天的紀北檸确實沒做什麽讨厭的事。
“還能走嗎？”池禦問。
“可以，我包裏有藥，一會兒去擦一下就好了。”
池禦點點頭，轉身走在前面。
池禦一走，紀北檸表情有些繃不住了，一屁股坐回椅子，彎身輕輕揉着自己的腳踝。
別說，這一時半會兒感覺還真沒法走，一沾地就疼。待會兒找個工作人員扶她去休息室好了。
片刻，面前站定一個人，紀北檸以為是工作人員，擡頭準備開口求助，誰知來人還是池禦。
“你不是已經走了嗎？”
池禦沒說話，彎身把紀北檸打橫抱起來，走了兩步才問她：“介意嗎？”
紀北檸：“……”
當然不介意！她這是踩了什麽狗屎運，繼孟顏柯夏南昭之後，她終于還是得到了池禦的懷抱。
紀北檸微微垂着頭，不讓他看到自己的神色，手臂倒是很自然地搭在他肩上。
沒說介意，那就是不介意了。
池禦沒再說什麽，牢牢抱着她穩步朝後臺走去。
後面的一直暗暗偷看的工作人員見人走了，這才敢竊竊私語。
“你們不覺得池禦跟他經紀人很親密嗎？”
“廢話，都抱上了還能不親密嗎？！”
“不是說紀北檸性格跋扈，并且從來不會完整地看完池禦一場演唱會會嗎？我怎麽覺得她本人其實性格還可以，沒有傳的那麽誇張吧……”
“誰知道呢，說不定兩人真的有一腿了呢。”
“不會吧？前段時間不是才和夏南昭鬧了緋聞然後澄清，然後跟池禦也上了熱搜，也澄清了嘛。”
“啧，澄不澄清又怎麽樣，話都是他們在說，事實到底是不是那樣，我看還不一定呢。”
“紀北檸的腳踝好像受傷了，然後她今晚還在那裏站了好長時間，一直在看池禦的演唱會，那看池禦的時候眼睛裏都是星星，我看着就跟臺下的粉絲一樣對他愛得深沉。”
“真的假的？難道說，其實紀北檸對池禦才是真愛？？”
……
紀北檸現在還不知道自己今晚又成了八卦的中心人物，這會兒她已經被池禦抱進了休息室，并且幫她拿來藥膏，二話不說就蹲下身作似要親自給她上藥。
上次夏南昭給她擦藥那是她喝醉睡着了，一時半會兒不能自理，夏南昭多半是看她可憐才勉為其難幫個忙，現在她意識清醒手也能動，可不好總麻煩池禦了。
“我自己來吧。”紀北檸從池禦手中抽走藥膏輕聲說。
池禦頓了頓，站起身靜靜看了她一會兒，看她擦完藥之後才說：“那你休息一會兒，等我換個衣服就送你回酒店。”
“好。”
她答應的爽快，池禦眼神閃了閃，轉身時神色微微疑惑。紀北檸現在對他的接送好像是越來越接受得自然了，要換做以前……以前她可不屑坐他的車的。
等池禦收拾完，紀北檸腳上的疼痛也緩和了一點，至少勉強能走了。
跟着池禦到了停車場，池禦幫她拉開副駕駛的車門，護着她的頭頂讓她上車之後，主動幫她系了安全帶。
系安全帶的時候，目光不動聲色地在她側後頸處瞄了一眼，眸色暗了暗，随着安全帶“啪嗒”一聲扣好，他也自然地收回目光直起身。
表面神色自若，內心卻不是那麽平靜。
他知道紀北檸脖頸後側有一顆像心形一樣的小紅痔，平時并不容易注意到，除非她低頭或是穿低領一些的衣服，離她較近并且頭發沒有擋到的時候才能看見。
就算臉能撞，那顆痔肯定是不容易撞的。
這确實是紀北檸沒有錯，可她的行為，尤其是今天的一系列行為，又跟他所了解的紀北檸相差甚遠。
就像一些工作人員都知道的一樣，紀北檸從前是直言不諱地說過她覺得聽演唱會很吵，一般來探班只要看好開場前的事物沒什麽差池，她待不了多久就會離開。更別說像今天這樣負傷站了大半場的時間看完了他整場演唱會，還對他那麽溫柔地說鼓勵關切的話，這太詭異了。
紀北檸把酒店地址報給池禦後，側頭閉着眼睛休息。折騰一天，她也确實累了。
池禦調了一下車內溫度，換了舒緩的音樂，懷揣着一肚子疑慮安靜地開着車。
到了酒店之後，紀北檸呼吸均勻平穩，還在熟睡之中。池禦見狀，沒有急着叫醒她。
把車子停到路邊，熄了火。車窗都貼了膜，不擔心別人會看到裏面，索性解開安全帶，把座椅調到舒适的位置靠坐着休息一會兒。
音樂剛才在途中已經關掉了，這會兒車廂裏安靜得只聽得到紀北檸的呼吸聲。池禦疲憊地揉揉眉心，側頭看向紀北檸，她的臉蛋此時面向自己，眉眼舒展，唇角微勾，睡容酣甜，像是做了什麽美夢。
這大概是他見過的紀北檸最柔軟最不設防的一面了，也真是奇怪，她居然會在自己面前睡成這樣。
池禦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想去撫摸她的臉頰，在離她還有幾毫米的時候，驀地頓住。手指蜷了蜷，像是被自己這魔怔般的行為驚住，飛快收回手。
目光還流連在紀北檸的臉上，這一整天的不解情緒此刻都流露出來。
你到底，怎麽回事？
“唔……”
紀北檸醒了，睜開惺忪的睡眼，茫然地環視了一圈周圍的環境，微微坐直身子捂嘴小弧度地打了個呵欠，看向池禦：“什麽時候到的？怎麽不叫我？”
池禦面色已經恢複如常，溫聲道：“剛到一下，看你睡得熟，打算過會兒再叫你的。”
紀北檸有些不好意思，相比起來，池禦今天應該比她累好幾倍。居然讓他送自己回家不說，還在人家開車的時候自己睡着了，睡得還這麽死。
“時間也不早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這兩天最好都休息，別把身體累垮了。”紀北檸一邊解安全帶一邊叮囑道。
正要下車，池禦忽然叫住她。
紀北檸回過頭，“還有什麽事嗎？”
“你今天，為什麽會看完我的演唱會？”這個問題他好像猶豫了許久才問出口。
紀北檸想到今天那工作人員的話，睫毛微閃，張了張嘴，斟酌着說：“我以前是說過不怎麽喜歡你的音樂……”
她這話說得遲緩，語調也遲緩，邊說邊暗暗觀察池禦的神色，他聽到這裏，眼神微黯，“嗯，你以前确實是說你并不喜歡我的音樂，只是覺得我的歌會附和大衆的口味罷了。所以你之前也不會有興致聽完我整場演唱會，那今天，是為什麽？”
紀北檸笑笑，神色自若道：“就是最近忽然發現你的歌挺好聽的，特別是今天看了一會兒你的演唱會發現真的很不錯，看着看着就入了迷，不知不覺就看完了整場。”
池禦微怔，像是聽到什麽不可思議的話，“真的？”
“當然，怎麽，你難道對你的音樂還不夠自信，不覺得我能喜歡嗎？”紀北檸故作調侃地反問。
池禦睫毛顫了顫，垂下眼，嘴角的笑意有些苦澀：“我對我的音樂是自信的，只是不自信能讓你喜歡。”
因為之前紀北檸說不喜歡他音樂那話太過斬釘截鐵，那盆冷水是實在澆了個透心涼。她是讓自己從灰暗小巷中走出來的人，他曾滿心以為她是看中并且認可他的才華，可也是那次他才知道，把自己從一個酒吧跑場的野生歌手包裝到如今這副模樣的經紀人，從始至終就沒喜歡過他的歌，從始至終對他的音樂就不感興趣，不過是出于她經紀人的專業，覺得他的音樂可能會被大衆喜歡罷了。
其實，他本也沒什麽可沮喪的，畢竟他的音樂就是想要做給大衆聽的。他當然沒有自視甚高或是貪心到要所有人都喜歡他的歌，他當然也能坦然接受不喜歡他的那部分人群，只是偏偏是對紀北檸的這番話尤其耿耿于懷。至于為什麽這麽耿耿于懷，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大概就是突然冒出的一股自尊心作祟吧。
紀北檸看到他這模樣又心疼了，池禦小可憐，這是在原身那裏受了多大的打擊啊！
“真的，我現在真的很喜歡。”紀北檸加重了語氣，認真地道，“你只要堅持做你想做的，我不過是個業餘的人，我的喜好不能代表全部。你也知道，我平時真的很忙，少有時間去陶冶自己的情操，所以我之前想表達的意思不是說不喜歡不認可你的音樂，只是可能那個時候還沒有時間被你的音樂熏陶到，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池禦神色有所松動，“真的？”
紀北檸一本正經地點頭：“真的。”
鬼知道原身到底為什麽不喜歡池禦的音樂，但如果她只是單純的不喜歡，也不是什麽錯，畢竟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喜好的權利。只是她也不忍心讓池禦一直沉浸在這種打擊裏，他遭遇的挫折已經足夠多了，好不容易走上了康莊大道，要是一直帶着身邊人的質疑或是不支持，他心裏該是很難受了。
池禦也不知信了還是沒信，總是臉色又恢複了溫潤的模樣，漾着淺淺笑意溫聲道：“謝謝。”
“那我先走了啊。”
“你明天，明天需要我來接你一起吃飯嗎？”池禦問。
“不用，明早我就要回C市了。許默凡明天要回來，我得帶他去談代言的事情。”
“嗯……我知道了，那你早點休息，晚安。”
“晚安。”
目送紀北檸走近酒店，池禦緩緩收回視線，眸中閃過一抹暗光：今天，也沒對他提那個要求呢。
是忘記了，還是不需要了？
……
紀北檸這晚回到酒店洗完澡倒頭就睡了。
次日鬧鐘響起，她起床匆匆收拾一番就趕去機場。
路上接到小八的電話，她以為小八是來慰問她有沒有起床，未等小八開口她先說道：“我已經在去機場的路上了，放心吧，不會誤機的。”
“啊……”小八愣了愣，繼而着急忙慌地說，“不是啊，我不是問這個北檸姐！你又上熱搜啦！這次怎麽搞，要不要管啊？！”
不知為何，紀北檸這次聽到這話的第一反應是原身以前上過那麽多次熱搜，小八還沒習慣嗎？每次都還是這麽緊張咋呼，一點兒沒學到原身的淡然處之呢。
不過下一瞬，她心頭一緊，脫口道：“又怎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