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三房這一番大出血,蘇環自己先心疼不已。
上輩子她嫁給蕭家的時候可沒有跟蘇莺莺享有一樣多的嫁妝!
憑什麽蘇莺莺這小賤人就能得那麽多嫁妝?
而且她們三房還額外給她多了五百兩銀子的添妝!
她恨得牙根癢癢,蘇莺莺有這麽銀錢嫁妝傍身,就是守寡又如何?
她有蕭家的房産,還有這麽多銀錢,随便再從蕭家子侄輩裏尋一個過繼過來,還不是美滋滋過着手頭寬裕的寡婦生活?
甚至她有了錢就是再坐産招婿都使得,這輩子說不上大富大貴,但也是汴京城裏的富足小門小戶了。
蘇環氣得臉上都長了好幾個熱瘡,最後還是三夫人開解她:“以後你有了權勢什麽事做不得?要收回那五百兩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蘇環這才心理踏實了下來。的确,又何必急在一時得失上?
何況最重要的是她已經改了兩人的婚事。
蕭照與蘇莺莺已經更換了婚書,她與侯府世子也可以順順當當定親了。
插釵下定的這天,蕭照早早就來了。
莺莺周圍圍着蘇家的女眷們,還有些請來的賓客親友。
蕭照拿出的是一枚白玉簪子,是玉蘭花形狀,瞧着與市面上出售的那些都不大相同。
莺莺一看就極為喜歡。
官媒在旁邊打趣:“蕭大人倒顯用心,這簪子的樣式老身在銀樓都未見過呢。”
Advertisement
蕭照家帶來的女眷便在旁邊插嘴:“那是我家九郎親手做的呢。”
花廳裏的女眷們“哄”一下都笑了起來。
莺莺臉一熱,忙低下頭去不叫人看見。
蕭照置若罔聞,他小心将玉釵簪在莺莺發髻間,唇角帶了一抹自己都未覺察的笑意。
插釵禮行完後兩人便是正式定親了。
蕭照和莺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玉人兒一般标致般配的兩口子。
有人恭喜,有人羨慕,有人打趣,還有人酸溜溜的。
三房最甚。
蕭家的這些尊重和珍視原本都是他們這一房的!
三夫人有些失落,不過很快卻又可得意了起來,少不得四下得瑟:“也不知我家環兒嫁進侯府插釵時又是個什麽狀況。”
很快便有女眷驚訝,于是三夫人便有些自豪的将侯府的婚事炫耀了出去:
“是我家老太爺給四娘子定下的。”
“我家四娘子自小就是個有福的,沒想到她居然能嫁進侯府!以後便是世子夫人了。”
二娘子撇撇嘴,小聲嘀咕:“也不知能不能嫁進去呢。”
蘇環聽見了有些不忿,她當即笑道:“說起來侯府今日要送寒食節節禮呢,也給諸位嬸母阿姐們帶些侯府的稀罕吃食回去。”
女眷們很快便來了興致,她們都是老實本分的小官宦人家,平日裏往來也都是小門小戶,誰還見過侯府這樣高的門第?
汴京城裏百姓寒食節有互送吃食的習慣,正好也讓她們瞧瞧侯府的熱鬧。
于是一個兩個便恭維恭喜起了三夫人:“哎呀也叫我們開開眼界。”
“對啊,侯府的東西肯定沒見過,你們又是親家,人家肯定送的稀罕物。”
還有笑:“是不是今兒能托四娘子的福氣見見侯府世子?”
大宋的女婿們為表對岳父家的尊重便要親自上門拜見送禮,今天既然能送來寒食節節禮,那想必也能見到侯府世子。
蘇環想了想她這些天與世子逐漸情濃,昨天世子酒酣之時還向她保證過會送節禮過來,當即點頭:“那是自然。”
于是女眷們紛紛理起了衣裳頭面,笑着說:“一會也開開眼,瞧瞧侯府這門親戚。”
衆星捧月,蘇環越發得意,她對蘇莺莺充滿了鄙夷:
就算你的插釵禮又怎麽樣?
就算你夫婿親手做簪子又怎麽樣?
我還不是輕而易舉就能成為人群中的焦點,毫不費力就在你的大日子奪走你的風頭!
她這麽想着就忍不住得意瞥了蘇莺莺一眼,想欣賞蘇莺莺沮喪失落羨慕的表情。
誰知蘇莺莺不在原地,蘇環搜尋了一圈,才看到蘇莺莺卻滿臉笑眯眯正在廳中的海棠樹下與蕭照小聲說話。
趁着大家都在花廳裏圍着三房,他們兩人到了外面說話。
陽光照着滿樹繁花,層層疊疊的西府海棠将枝條壓得低低,蕭照不知說了什麽,惹得蘇莺莺低笑。
風吃過,将粉紅色的海棠花瓣吹到蘇莺莺身上,蕭照伸手去輕輕拿掉。
兩人繼續相視而笑。
他們在笑什麽?!!
有什麽好高興的?!!
蘇環快要被氣死了,她心裏溢滿了嫉妒和憤恨。
為什麽上輩子蕭照沒有這麽對她過?!
一定是因為蘇莺莺這個不要臉的賤人蓄意勾引!
這麽想着她的憤恨才消散下去。
是了,蕭照馬上就要死了,到時候看她蘇莺莺怎麽笑?!
一幹人都在等侯府,過一會終于有人來了。
女眷親戚們熙熙攘攘過去看熱鬧,看到的卻是個中年大叔。
來的卻不是府裏世子,而是下面的管事婆子。
大家大失所望:“世子呢?”
蘇環和三夫人的臉上都有些挂不住。
三夫人自己問:“世子呢?”
管事婆子有些奇怪:“送節禮怎的還要世子出馬?”
女眷們七嘴八舌:“因為世子是這家的女婿啊。”
“做女婿的怎麽能這麽怠慢丈人?”
管事婆子摸了摸腦袋:“你們可是弄錯了?我們世子可沒有成婚,也沒有定親啊。”
這話一出,滿院寂靜。
親戚裏有那些瞧不慣三夫人張揚跋扈的,便笑道:“魏氏,原來你自己給自己攀了門親事?人家不知道啊?”
三夫人面子受挫,氣得叱罵了管事婆子兩句:“你個下人,亂講什麽話?”
管事婆子還沒有受過這種氣,她氣得漲紅了臉:“怎的如此瞧不起人呢?便是我們來也已經是看得起你們了!”
她将禮盒拿出來:“便是說到老夫人那裏去,老身也沒錯!我們世子金尊玉貴,哪裏是個癞□□就能肖想的?!”
說罷白了三夫人一眼,揚長而去。
三夫人自己生氣,可在外人面前還要裝:“這婆子着實沒規矩。”
小魏氏也跟着插科打诨:“想來是世子公務繁忙,才派了個不懂事的婆子來,回頭定要叫侯府世子好好整治刁奴。”
她笑吟吟打開籮筐:“且瞧瞧侯府世子送來的稀罕物件!”
諸人想想也是,管他是不是侯府世子親自送呢,橫豎是侯府親自送出來的,那也應當是稀罕吃食。
于是一個兩個都湊了過去。
卻見籮筐裏是青團、無憂糕、棗泥酥,瞧着也就是尋常街上賣的點心。
蘇環還要勉力維持體面:“這是侯府特意做的點心,瞧着與外面相同,吃起來卻好吃非凡,諸位嫂子們拿點走吧,也好沾沾侯府的喜氣貴氣。”
堂前院裏,蕭照指着屋檐間的鳥兒給莺莺看,莺莺看見了,兩人相視一笑,皆是微眯着眼,唇角彎彎。
那兩人和和美美,越發襯托得這邊兵荒馬亂。
堂中大娘子嘀咕一句:“明明是外頭胡亂買的,上面還有‘德盛齋’點心鋪子的印記呢!”
上回三老爺毫不猶豫就拿出了五百兩,同樣兩兄弟,憑什麽三房那麽多錢,還不是老夫人偏心三叔父偷着給他的私房錢?!
是以一向乖巧的大娘子也不打算給三房臉面。
二娘子也大聲道:“是啊,四妹妹,這德盛齋的點心我們家都看不上買,怎的你的侯府就當我們是下人打發呢?”
這麽一說,女眷親戚們也都瞧得分明。
可不就是?
說起來這家點心是大路貨呢,只有販夫走卒才會去購買了走親戚,他們這些小門小戶都看不上呢。
有人便嗤笑:“原來侯府待這門婚事也不怎麽上心嘛!”
蘇環又氣又惱,撕了二娘子一把:“要你多嘴!”
二娘子可不是吃素的,一閃身躲開:“你自己虛榮,還怪我說實話?”
正鬧着。
“住口!”
蘇家老夫人拄着拐杖走進堂上平息了紛亂,又訓斥四娘子:“大喜的日子,這樣鬧起來難道要讓賓客瞧熱鬧你才遂心?”
四娘子這才噤聲,再看庭院裏莺莺與蕭照相視而笑的模樣,心裏越發堵得慌。
來別人家做客,自然不能讓主家難堪,諸女眷們也忙拿院裏的蕭照與莺莺打岔。
“瞧那兩人蜜人兒一樣。”
“對啊,老夫人好福氣,這個孫女婿長得好,又英武,聽說還是宗親。”
“恭喜老夫人,以後我家小子到年歲了,還要請這位堂姐夫提攜呢。”
堂上終于又熱鬧起來。
老夫人為了找回顏面,便誇贊這個孫女婿:“自從兩人定下婚事後蕭九郎顯然對這婚事極為滿意呢,三天兩頭送東西來府上,除了公用的吃食還給二房私下送了不少吃食小玩意兒,阖府上下都在稱贊莺莺好福氣!”
于是諸人都稱贊起來,又想起了蘇環。
相比之下那位侯府世子真是不上道,就連應當來的日子也不過是叫下人婆子敷衍走了個過場,連糕點都是外面胡亂買的低級敷衍貨色。
這樣相比之下,越發顯得三房努力攀上的婚事不算什麽。
蘇環氣得嘴都歪了。
她唯有在心裏反複默念:忍下去,忍到蕭照死就好。
前世這時候她已經嫁過去了,算算日子蕭照就是在清明節出的事情。
這麽算來蘇莺莺高興的日子也不過兩天了。
或許是她晝夜祈禱見了效果,到了清明節這天果然天降喜訊,這蕭照居然傷了腿骨,如今高燒不退,生死未蔔。
蘇環喜得雙手合十:“天助我也。”
“什麽?!蕭大人出事了?”
莺莺驚愕擡起頭來。
長壽點頭:“我路過想去他家門房送些跌打膏藥,誰知他家門房愁眉苦臉的,說皇室在西苑設宴着了大火,他家少爺為了救官家闖入火場,危急關頭推開了官家,自己卻被一塊房梁砸中了大腿……”
他的聲音莺莺聽得見,可她大腦中一片空白,只在那裏呆呆看着長壽。
怎麽可能?蕭大人那麽善良的人,多次仗義出手,這樣的人,老天又怎麽舍得讓他出意外呢?
她腦子裏幾乎是木然的,半天才有了知覺:“那,那他可還好?”
“如今一波一波禦醫診治總算救回了性命,可腿是沒知覺了。”長壽回話。
“你帶着這些銀錢去醫館買些上好的補品送過去,再看他們家有什麽要幫忙的,你便留在那裏幫忙,若是人手不夠再差人來叫我們都過去。”莺莺當機立斷。
長壽拿了錢,應了聲是,随後拔腿就走。
莺莺呆呆看着他的背影,一陣風出來,她臉上冰冰的,莺莺往自己臉上一抹,這才發覺自己不知何時已經滿臉淚。
若他當時沒救自己,腿腳便利,沒有一瘸一拐,是不是就能逃脫出去?
是不是自己害了蕭照呢?
莺莺痛苦閉上眼睛。
蘇家三房內蘇環喜不自勝:果然一切都如前世的軌跡發展了下去。這麽說來那侯府世子也定然會成為儲君心腹了。
她安然梳妝,蕭照啊蕭照,你可別怪我不提醒你,實在是命運注定你有這麽一劫。
至于爹娘那邊,哼,這回他們應當明白自己當初執意不嫁蕭照有多明智!
三夫人又是哭又是笑來尋三老爺:“多虧我家環兒死活不嫁,原來真是有先見之明!”
三老爺自己也後怕:“那天差點就納吉成了,多虧老天庇佑,将這個拖累給了三娘子。”
蘇老夫人房裏,她也在猶豫。
“下一步如何是好啊老夫人?”她的嬷嬷問。
老夫人态度很是堅決:“退婚!”
蕭照廢了,再也無法鼎立門戶,這門婚事已經再無任何利用價值,莺莺那麽美貌的孫女自然可以另有用處。
蕭五公從病房裏出來,身後是拿着藥箱的郎中。
他壓低了聲音搖搖頭:“這位病人只怕站不起來了,除非有神跡……”
什麽算是神跡呢?
蕭五公請人去廟裏燒香,又四處去請神婆,還有各種偏方,可蕭照仍舊躺在床上一動不懂。
眼看試了種種辦法都沒用,蕭五公急得團團轉,忽然眼前一亮:“對!沖喜!”
他将這話一說出蕭照第一個反對,他嘴唇阖阖:“伯父,多謝您好意,可是我是個走不動路的人了,又如何頂天立地?白白拖累了人家小娘子一生。”
莺莺派人送來的藥物全被他回絕了。
他一點都不想拖累莺莺,白白耽擱她一生。
蕭照幾乎要将唇角咬出血沫來,終于下定了決心“還請伯父幫我退了這門婚事。”
作者有話說:
今天更了兩萬,明天入V,入V當天萬字更新。喜歡攢錢經營流的可看我專欄《汴京美食錄》和《臨安美食錄》
————新文《亡國公主》求收藏——————
南鴉是殷國公主,芳容雪膚,唇綻櫻顆 ,纖腰楚楚,是個絕世美人。
可惜一朝國破,她淪為了階下囚。
滅國的大晉皇帝與殷國有世仇,他的母親、妹妹悉數死于殷國。
父債女償。
南鴉作為父皇唯一在世的女兒自然被如狼似虎的兵卒抓住獻給了大晉皇帝厲晏。
他修長手指捏着她的下巴,狹長鳳眼細細打量着她,深邃目光裏滿是陰鸷:“你知道我妹妹是怎麽死的麽?”
世人都稱贊天子仁慈,不殺前朝公主還允許她繼續住在深宮。
可只有南鴉知道,每個深夜帝王都會潛入她的閨房,慢條斯理用盡各種手段玩弄她。
他俊朗冰冷的面龐上沾染着野獸一般的躁動,薄唇從她臉頰旁游離而過,低喘着不知餍足。
一場秋狩,準備已久的南鴉終于找到了時機從懸崖跌落,而後在仆從的接應下逃出了生天。
厲晏一開始是為着複仇。
慢慢他喜歡上了看她哭泣求饒的樣子,杏眼迷蒙的水霧,酡粉蒙羞的臉頰,柔弱無骨的嬌柔。
他說服自己,不過是個卑賤的階下囚罷了。
可是她當着他的面跳崖那一天,厲晏捧着她遺落的發帶,吐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