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四十四個願望

三月, 南清開學。

初春的風還帶着點涼意，夾雜着綿綿細雨，校道上腳步聲不斷, 學生們撐着雨傘往教學樓方向走。

人群中，沈既望的身影格外顯眼, 他本就人高腿長，氣質卓然, 今天還穿得與往日有些不同。

藏青色的V領針織馬甲，肩寬明顯，內搭白色的長袖襯衣，束進腰間, 還系了條黑白條紋的領帶, 很學院風的一身打扮。

沈既望收了傘，放在教室門外, 進去後一眼就看到了梁肆他們，三人坐在教室的第二排，旁邊留了個空位給他。

武傑等他坐下後湊過去看他這一身穿搭, 還有鼻梁處那副沒有度數的眼鏡，啧啧道：“今天你cos的是男高中生？”

這麽一看，确實有股高中那會學校裏認真學習的學霸校草味。

就像那些女生經常挂在嘴邊的一個詞。

——斯文禁欲。

沈既望眼神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現在也是男大學生。”

他坐下後覺得脖子那裏有些勒人, 擡起手松了松領帶, 露出袖口的腕骨, 骨節凸出, 手腕處戴了條紅繩，被武傑眼尖地看到。

“啧, 你這玩意哪來的, 以前好像沒見過啊。”

武傑抓過他的手想研究一番, 直到看到那個數字挂飾後，瞬間明白過來什麽，“懂了，我閉麥。”

溫奕清顯然也看到了，笑笑不說話。

梁肆瞥了眼，冷嘲熱諷一番，“娘。”

沈既望陰陽怪氣地回他：“哥哥今天沒吃葡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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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說梁肆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梁肆被他那一聲“哥哥”弄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拿起書站起身來就要砸他。

夾在中間的武傑和溫奕清兩個人做着和事佬的角色一人攔一個。

四個男生“膩”在一起的畫面引得後面的女生瞬間激動起來，拿起手機就在那裏狂拍下這“打情罵俏”的一幕。

……

一節課過去，下課鈴準時響起。

沈既望還站在講臺上跟教授讨論着問題，男生微弓着腰，一手撐在講臺邊緣，身影颀長，垂眸認真聽着老師講話。

梁栖月很快出現在教室門口，她今天上課的地點跟沈既望在同一棟教學樓，就兩層樓的距離，她一下課她就趕過來了。

她趴在門邊，露出顆腦袋來，朝率先看到她的武傑揮揮手，笑容燦爛。

武傑的目光落到她那一身針織馬甲加襯衣的打扮，總算反應過來今天為何沈既望要當一名男高學生，原來是情侶裝啊。

不止是他，還在教室裏的其他學生也發現了，他們看看梁栖月，又看看沈既望。

心裏有個想法同時冒了出來，有什麽事情好像擺在面前就要呼之欲出，但又不太敢确定。

直到武傑沖着講臺上的人喊了句：“老師，下課了，人家女朋友都來接人了。”

衆人：“！！！”

沈既望聽到這話，轉頭往門口那邊看了眼，就看到了自己女朋友出現的身影。

梁栖月沒想法武傑會這樣大庭廣衆地說出來，她還趴在門邊，眼睛瞪大，樣子有些呆。

老師認得武傑，知道他跟沈既望是舍友關系，已經明白過來是怎麽一回事，他拿起講臺上的課本，擺擺手：“放人，放人。”

他走到教室門口的時候還停了下，看了眼梁栖月。她被看得莫名有些緊張，雙手抓着肩膀的書包帶，彎下腰鞠了個躬：“謝謝老師。”

“啊不對，是老師再見。”她連忙改口。

老師笑了笑，有被她可愛到，友好地回了句：“同學再見。”

梁栖月聽到教室裏隐約傳來細碎的笑聲，她捂着臉，不想讓別人看到她此刻發紅的臉蛋。

見她低着頭都往旁邊的牆壁撞上去了，沈既望擡起手擋了下，他寬大的掌心碰到她的額頭。

梁栖月這才松開手，露出一張完整的臉，她今天的打扮很有少女感，高馬尾後綁了個大大的紅色蝴蝶結，臉還化了點淡妝，粉色的眼影帶着細閃，大眼睛靈動有神，長睫卷而翹。

她還特意畫了眼線，兩邊眼尾勾起，配上她那張鵝蛋臉，粉色系的妝容襯得她又純又欲。

然而沈既望并沒有在她的臉上停留太久，目光緩緩往下，落到她穿着格子裙下的那雙腿上，白皙修長，骨肉勻稱，筆直地站立着。

他輕皺了眉，問：“不冷？”

“不冷。”梁栖月看了眼自己的腿，搖頭，“我穿了光腿神器的。”

看到沈既望迷惑的眼神，梁栖月就知道沒聽過這個詞。她踮起腳尖湊到他耳邊，解釋着：“光腿神器，就是絲襪。”

她沒留意到的視線裏，男生好看的喉結在聽到最後兩個字時不自然地上下動了動。

偏偏某人還不自知，把臉湊過來得意地問道：“是不是看不出來？”

沈既望的脖頸那裏仿佛還停留着少女剛才的氣息，有點癢，他說：“直接穿褲子不是更好？”

梁栖月小聲地哼了下：“直男！”

女生露腿是為了漂亮啊。

“我說兩位，”武傑的聲音插進來，“打情罵俏能不能等我們吃完飯先啊？”

他摸着自己咕咕叫的肚子：“我午飯還沒吃呢，你們就在這裏喂我狗糧。”

旁人将剛才那一幕看得清清楚楚，梁栖月一踮起腳尖，沈既望就自然地低下頭來聽她講話。

不知道她講了什麽，沈既望一邊的耳朵還變紅了。

可不就是打情罵俏嗎！

梁栖月有些害羞地往沈既望後面躲，沈既望則是巧妙地轉移了話題：“去哪吃？”

武傑看了下外面的天氣，雨還在下，去外面的話路不好走，他提議：“就去最近的飯堂吧。”

其他人沒有意見，都同意了。

去的路上沈既望和梁栖月共用一把傘。

梁栖月今天出門時沒帶傘，是跟陶宜一起去的教室，剛才上課的時候她問了沈既望有沒有帶傘，知道他有傘之後就讓陶宜先回去了。

好在沈既望今天拿的是把雙人傘，也足夠大，不過撐傘的時候他還是把傘的方向傾斜到梁栖月那邊。

有對小情侶走在他們前面，梁栖月看到男生的手搭在女生的肩膀上，将她護在懷裏，姿态是自然而然的親昵。

她轉頭看了眼旁邊的沈既望，兩人并行走着，只有衣服間的摩擦，手都沒碰到對方。

沈既望留意到腳下有個小水坑，在她失神之際拉了下她的手臂，提醒着：“看路。”

梁栖月收回目光，乖乖應聲：“哦。

他們來得晚，大部分學生已經打好飯坐在位置上吃飯，看到門口走進來的那五個人後，原本安靜吃飯的飯堂聲響變大了些。

沈既望和梁栖月的情侶裝太過明顯，兩人又是長相養眼的人，光是站在那裏，大家的目光都會不自主地放到他們身上。

“卧槽，沈既望今天這一身，好他媽帥啊。

“還戴了副眼鏡，一股禁欲系，絕了。”

“我高中跟他同校的，簡直夢回那會他穿着學生制服站在國旗下發言的樣子。”

“所以他真的跟梁肆他妹在一起了？”

“是的，今天的學校論壇都爆了。”

早上上課那會，起初是有個名為【南清養了兩年多的校草好像被人給拔了】的帖子突然發了出來。

點進去後的第一張照片就是沈既望的側臉暴擊，高挺的鼻梁，清晰的下颌線，正垂眸在課本上寫着字，樣子認真又迷人。

【男德班班長】：不好意思重來，發錯了發錯了！

往下滑後出現另一張照片，是一只明顯屬于男生的手，屈起手肘放在桌子上，他左手拿着支筆，手背上的筋脈明顯，骨節凸出，指節瘦長、白淨。

一開始滿屏都在讨論他的手好看，後面才發現重點偏了。

那張照片放大後會發現他手腕上戴着的紅繩，上面挂着一個簡單的小挂飾，是數字7。

起初還沒有人發現這個數字有什麽意義。

直到有條評論冒出來，說了梁栖月的名字。

衆人才恍然大悟。

7，梁栖月。

這标志物的主人再明顯不過。

……

幾人打完飯後找了處六人桌，武傑一坐下，看着斜對面坐着的沈既望，掰着手指頭在那裏數：“稀奇，能在飯堂跟十六一起吃飯的次數我十根手指頭都能數得過來。”

沈既望在桌子下的腿踢了他一下：“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武傑側着身子往旁邊躲，碰到溫奕清的肩膀。

“你看他倆穿着學生制服坐在那裏，對面是梁肆，像不像早戀被老師抓了在訓話。”

溫奕清一如既往地配合他：“是有點像。”

梁肆聽到他這句話，開口：“我有這麽老？”

武傑：“……”

大哥你重點是這個嗎？

但是梁肆很快又回歸到哥哥這一角色，看到梁栖月餐盤裏的菜後，冷笑了一聲：“你連我妹不吃芹菜都不知道，你這個男朋友怎麽當的？”

梁栖月剛才打飯的時候沈既望排在她的前面，打完自己的飯後就問她要吃什麽，她當時看都沒看那些菜，說了句“跟你一樣的”。

可偏偏不巧的是，有一道菜是芹菜牛肉，而梁栖月她不吃芹菜。

沈既望這才留意到梁栖月把芹菜往旁邊空着的地方夾的小動作：“挑食？”

梁栖月手一頓，抿了抿唇，轉過頭看他時，說出來的卻是否認的話：“沒有。”

“我、我吃的。”

她正要把挑出來的芹菜送進嘴裏，手被人先一步抓住。

沈既望：“你不想吃就不吃。”

明明是一句順從她的話，可梁栖月聽着心裏卻不是很開心。

她想起自己以前在家裏，在梁仲遠的面前也挑食，她爸爸當時是怎麽說的，他說：

——“挑食這個習慣不好，營養不均衡，你吃一點試試。”

——“爸爸現在能管你，以後你的男朋友也不知道能不能管你。”

可是現在，沈既望好像根本不會管她挑不挑食。

“好。”

梁栖月壓下心裏的那股情緒，最終還是沒碰那些芹菜。

—

男生吃飯總是要快一些，梁栖月吃到一半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吃完了。

後來梁肆接了個電話，說教授找他有事就先走了，剩下的武傑和溫奕清自覺的不當電燈泡，就先回宿舍了。

梁栖月不想沈既望等她太久，加快了吃飯的速度，結果不小心被嗆到。

沈既望：“慢點吃。”

手機有消息傳來，他看了眼。

【梁肆】：我妹不開心，你哄哄她。

沈既望有點不明所以。

他看向旁邊的梁栖月，她好像從剛才就一直低着頭吃飯，話也變少了些。

所以，這就是不開心？

總算吃完最後一口飯，梁栖月站起身來，“我去倒下垃圾。”

她走到門口這邊倒廚餘垃圾的時候，拐角處有兩個男生在那裏說話。

“你說梁肆他妹能跟沈既望談多久？”

“不會太久的，沈既望那性子，誰能管得住他。”

“于舒那種女生啊，我之前還以為兩人會在一起的。”

梁栖月耳尖地捕捉到一個陌生的名字，是她從來沒有聽過的。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在梁肆面子上才答應人家的。”

“難說，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兄弟情自然比女人重要些……”

沒來得及細想，一道低沉的男聲插入那幾人的對話裏。

“關你們屁事。”

那兩個男生看到自己剛才讨論的當事人就出現在面前，被抓包後的耳根子一熱，飛快逃離。

跟來的沈既望看向站在垃圾桶旁邊的梁栖月，走過去抽走她手上的餐盤，幫她倒完剩餘的飯菜後又拉着她去旁邊的洗手池洗手。

他站在她身側，高大的身影彎着，配合着她的身高，抓着她的手，細心地在揉搓着每根手指。

女生的掌心有肉，手指也是，摸上去軟乎乎的。

他在一陣水聲裏開口：“別聽他們說的，你哥沒這麽大的本事。”

他在跟她解釋。

這一點認知讓梁栖月的心情瞬間好了一點。

沈既望：“飯堂的菜不合你胃口？我們出去外面再吃點？”

他能想到的她不開心可能是這個理由。

梁栖月：“不用，我已經吃飽了。”

沈既望擡起手，指腹那裏還沾着水，涼意碰到梁栖月一邊的臉蛋，她聽到他說話的聲音：“吃這麽少，我女朋友這麽瘦了還要減肥？”

我女朋友。

從他口裏說出來的這四個字，梁栖月永遠無法抗拒。

她現在已經是他女朋友了。

她在不安些什麽。

“沒有。”她說這兩個字的時候聲音已經比剛才軟了不少。

他太會怎樣拿捏她了。

他只要随便一哄哄，梁栖月就投降。

梁栖月覺得，自己真的是太沒骨氣了。

作者有話說：

男女主人設不完美，女主也是第一次談戀愛。

不要罵我女鵝，都是沈十六的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