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五十四個願望
春去秋來, 一年又一年。
兩年後沈既望回國，梁栖月大學畢業，她去了國外讀研。
梁栖月在CSM的學習生活過得很充實, 有了之前的一年交換生經歷，她已經完全适應了這裏的快節奏。
聖馬丁的資源很好, 跟一些業內有名的品牌公司和頂級設計師都有合作項目，每個學期老師都會分配一些項目讓學生們去參加, 以此提高實踐能力。
學生們拼命創作，完成率百分之百是最基本的，但大部分人會追求得更多，盡可能地抓住每一個創作機會, 時常在studio做作品, 一待就是一整天。
梁栖月有時候走在校園裏，看到認識的一群人坐在那裏聊天, 聽到他們讨論的內容都是跟項目有關的。
她看着自己剛從圖書館借回來的書，不由地加快了步伐。
學校會不定期舉辦一些設計比賽，梁栖月都有去參加, 經歷過失敗，也知道自己跟別人的差距有多大。
在這裏，努力和天賦一樣的重要。
後來放暑假, 梁栖月也不敢有所松懈, 在學校網站上找了一份實習, 利用假期時間鍛煉自己, 提高自己的口語交際能力以及增加社會經驗。
但實習期間沒有工資，只有一些餐補或者交通補貼。
假期結束後, 她又專心投入到學習中, 像一個不停旋轉的陀螺, 怎麽也停不下來。
一年半的碩士很快讀完，梁栖月從CSM畢業，留在倫敦發展了一段時間。
她的畢業設計作品在聖馬丁舉辦的畢業生時裝周上大放異彩，一身水墨藍的新中式改良旗袍，配色濃郁，月牙螺紋花扣裝飾圓襟，挖肩設計，裙擺增加西式的魚尾元素，純手工刺繡的牡丹附在胸口一處，香雲紗的布料質地突出稠面光澤。
在西式的立體裁剪上同時保留了傳統風格，将旗袍和刺繡運用其中，能從中看到中西合璧後的完美搭配。
這件作品得到了倫敦時裝周某位參展設計師的賞識，問她有沒有興趣去他的工作室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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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栖月本以為自己遇到了伯樂，但發現去到之後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樣。
她去到後先接觸的都是一些打雜的工作，跟她專業相關的事情完全插不上手，端茶遞水、招待客人、處理瑣事，忙前忙後一整天。
梁栖月知道自己剛畢業不可能一下子就能成為獨立設計師，想着要有一個過渡期。
她就利用下班時間畫稿，做成完成的系列作品集後就拿給自己老板看，但他只是看了眼就讓她去忙別的工作，對此梁栖月不免有些挫敗感。
有天工作室來了一位外國男人來定制衣服，眉目深邃，看上去三十多歲的樣子，聽說是做投資的，家裏很有錢。
梁栖月去給人送咖啡，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手背被人摸了一下。
男人對上她看過來的視線，也只是禮貌一笑，但眼神裏帶着點打量和審視，看得梁栖月心裏很不舒服。
她壓下那種奇怪的感覺，并沒有多加計較。
第二天那個男人又來了，但這次跟他同行的還有另一個男人，亞洲面孔，老板又讓梁栖月去送咖啡。
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男人趁她彎腰時摸了一下她的大腿。
梁栖月忍無可忍，“不小心”碰到了咖啡杯，灑了男人一身。
男人頓時臉色都變了，罵了一句“shift”，拿起另一杯咖啡往她身上潑。
梁栖月躲了一下，但部分咖啡還是浸濕她的白襯衣，胸前隐約透出內衣的顏色。
男人這回的眼神毫不掩飾色意，盯着她看。
她瞪了男人一眼，又羞又憤，趕緊捂住。
“Albert，這樣太不紳士了。
一件黑色的西裝外套從後往前包裹住她，挾着陌生的男性氣息，梁栖月扭頭，看到了一張輪廓精致的側臉。
她愣神了幾秒，因為男人有着一雙漂亮多情的桃花眼，眼尾微翹，像極了某人。
他沖她歉意一笑，切換為中文，對梁栖月說：“你先回去換件衣服吧。”
“謝謝。”
之後梁栖月跟自己老板反映了自己差點被騷擾這件事，得到的卻是讓她息事寧人的回答，覺得她只是在小題大做。
同事告訴她，她不是第一個遇到這種事情的員工，但那個男人是工作室的常客，工作室不會為此而得罪別人。
這一點徹底讓梁栖月寒了心，當即就提了離職。
後來她又做了幾分工作，但都不太滿意。
直到她遇見了一個人，MuS工作室的老板，慕霜。
梁栖月最開始知道她的名字是在學校的優秀畢業設計作品展，在衆多的現代服飾裏她一眼就看到了陳列在一旁的那件旗袍。
跟自己那件畢業作品有着異曲同工之處，同樣是旗袍和刺繡的結合，不過東方韻味更濃些，她的設計裏藏着情懷。
那天導師突然給她打電話，說有人想見她，問她能不能回來學校一趟。
見到慕霜時，女人穿着一身素色旗袍，五官精致，眉目清冷，銀杏發簪插入盤發，氣質高雅驕矜，在一群外國面孔裏很是突出。
導師給她介紹着：“Seven，這是Mu，也是我的學生。”
女人伸出纖纖素手，自我介紹：“你好，我是慕霜。”
“梁栖月。”
慕霜：“占用你一點時間，方便跟我聊一下嗎？”
兩人找了學校附近的一間咖啡館，面對而坐。慕霜也沒跟她繞彎子，直接說出這次聊天的目的：“我看過你的畢業作品，我很喜歡你的設計風格。”
她遞給梁栖月一張名片，“我在國內開了一間工作室，現在缺一個設計師，不知道你感不感興趣？”
這套話術跟梁栖月上一個老板說的話一模一樣。
慕霜看出了她的猶豫，給她承諾。
“你來我工作室，我給你一片天，任你發揮。”
……
七月，還是夏天的季節，南城的氣溫逐日升高，烈日懸挂高空。
直到進入南城廣播電視樓內，全面覆蓋的冷氣襲來，方才好像覺得活了過來一樣。
“感謝空調給了我第二次生命。”踩着還不太适應的高跟鞋，一位女實習生走進電梯，身邊的同伴則發出了跟她一樣的感慨。
準備合上的電梯門被人從外面及時按住，一個穿着西裝的年輕男人先走了進來，喊了聲“沈總”，緊接着一雙擦得锃亮的Lattanzi男士皮鞋踏入——
黑西褲，逆天長腿，腰身瘦削，比例絕佳。
往上，是版型合身的潔白襯衣，系得工工整整的領帶，一身量身定做的黑白系穿搭，簡單幹淨，又因身上那股氣質透出幾分清貴之氣。
待看清男人的面容後，兩個女實習生看了對方一眼，眼裏同樣透露出“卧槽”兩個大字。
電梯直達到十樓再次被打開，等男人走了之後，電梯裏突然發出兩聲尖叫。
“是他吧是他吧，昨天我們還在讨論着的人今天居然被我們遇見了。”
“真人比照片還要帥！側臉簡直絕了！”
“我好擔心思思姐，對着這麽帥一張臉采訪，卡詞了怎麽辦。”
“讓我去代替她，扣工資我也願意嗚嗚嗚。”
昨天她們就收到小道消息，說財經欄目的人邀請到了一位長得特別帥的嘉賓今天要來電視臺做采訪。
起初他們不以為意，直到吃飯的時候，那個負責主持財經的樊思經過她們那一桌，往這看了眼，然後突然指了下她們手裏那份財經雜志。
準确的說，是版面上的那張臉。
“明天就能見到你們的老公了。”
“！！！”
“思思姐，真的嗎，你們請到了沈既望？”
“嗯哼。”
語氣傲嬌得很。
進入演播廳，助理康俊露出職業微笑，跟一身正裝打扮的樊思先握了握手，“不好意思，路上有點堵車。”
樊思：“沒關系，時間剛剛好。”
康俊看了下待會要問問題的臺本，把其中一個跟感情有關的問題劃了下。
有工作人員遞來一杯水，沈既望說了句“不用，謝謝”，嗓音低低沉沉，很有質感。
一切流程核對完後，采訪正式開始。
“各位觀衆大家好，歡迎收看本期的財經對話，今天我們邀請到的是嘉賓是JW資本的創始人沈既望先生。”
随着主持人的介紹，鏡頭拉近，一張眉目朗星的俊臉出現在衆人的視野裏。
大背頭發型幹淨帥氣，濃顏長相，如工筆勾畫過的臉部線條清晰利落，極其精致，高眉骨，鼻梁挺，輪廓感很強。
他生了雙标準的桃花眼，眼窩深，眼尾微翹，右眼下方有顆漂亮的淚痣，蠱人至極。
讓這張本就極具辨識度的臉更加勾人心弦。
這張臉當初在財經報道出現的第一次，就被網友們各種角度截圖，找不出任何瑕疵，三百六十度的無死角。
唯一有點違和的是——
樊思目光下移，看向男人的手。
漂亮的骨節往下，冷白的左手腕處戴了條樣式普通的紅繩。
有人當時扒出這是一條平安繩，猜測可能是他家人送的，所以一直戴着。
但圖片經過放大之後，會發現還有一個數字“7”的挂飾。
樊思只失神了一兩秒，看不出痕跡，但近距離看到這位沈總時，心裏的小鹿不免在亂撞。
她保持着職業操守，朝男人露出一個大方得體的笑，“沈總你好。”
男人輕點了下頭，動作帶着種漫不經心的調，嗓音也很好聽：“你好。”
主持人先是問候了一番，然後進入今天的正題：“JW成立後，投資覆蓋的項目非常廣泛，涉及金融地産、醫藥領域、新能源等領域，業內人都說沈總你眼光獨到。”
沈既望：“謝謝誇獎。”
樊思：“……”
只有四個字嗎？這話她要怎麽接。
好在樊思是個經驗豐富的，自己接着說了幾句圓了回去，接着又開始問一些稍顯尖銳的問題：“近兩年你所投資的部分互聯網企業完成了合并，網上有一些不太好的言論出現，以一種陰謀論的觀點去看待你的這種行為是‘以大吃小’。”
聽到這，沈既望輕笑了一下，音質低，笑聲蘇人，似在笑這略顯荒謬的說辭。
“第一，從法律上，我沒有任何能力去促成企業之間的合并；第二，從商業決定上，我也沒有資格控股某個企業，因為做出商業決定的是企業的CEO……”
一番官方又清晰的回答，直接回應了大家對于風險投資的誤解。
采訪結束後，樊思在沈既望準備離開之前攔住了他，說想請他吃一頓飯，感謝他今日能到來。
“說實話，我以為沈總不會答應這次的邀請。”
沈既望給了她一個理由：“吃飯就不用了，我還有事。我欠徐然一個人情，就當還了。”
徐然是樊思的表姐，她轉頭去打了個電話問這件事。
“姐妹我太感動了嗚嗚嗚，你居然把這麽好的機會給了我，那可是沈既望耶。”
“停，收起你的演技，把話說清楚。”
樊思就把剛才沈既望跟她說的話複述了一遍。
徐然一臉懵逼：“什麽啊，他什麽時候欠我人情了，媽的我當年追他他都不理我的……”
“等等——”徐然猛然想起前幾天姜璃給她發的消息，翻看着聊天記錄。
【財經對話那個欄目的主持人是你表妹對吧？】
【是啊。】
【她好像想邀請沈既望當嘉賓做個采訪，那家夥不願意。】
【意料之中。】
【我試試能不能幫下忙吧。】
徐然那天忙着工作忘記回她了，完全是意念回複的，現在才想起來有這回事。
她問姜璃：“你說了什麽讓沈既望改變主意的？”
姜璃可能剛好在看手機，很快機回了她：“提了下他前女友的名字。”
沈既望的前女友，不就是梁肆的妹妹梁栖月。
關鍵信息出來了。
徐然想到沈既望說的那個人情，該不會就是她大三的時候，借的那一份劃了重點的毛概筆記吧？
電話那邊的樊思已經在說到自己打算追沈既望了。
“表姐，他真的太帥了，完全是我的菜……”
“你死心吧。”徐然直接潑她冷水，“你不是他的菜。”
“人家喜歡甜妹。”
而且那個甜妹還是要叫梁栖月這個名字的。
黑色賓利平穩在公路上行駛着，正往高速方向開。
深城今晚有一場慈善拍賣晚宴，談家的新任掌權人會到場，之前沈既望跟他談了一塊地皮轉讓的事情，他一直不肯松口。
但最近他又改變了主意，想跟沈既望好好談談。
康俊專注地看着前方的路況，一邊給後座的男人彙報着工作：“錦和的陳總剛發了一份新的合同過來，其他跟之前談的一樣，不過他那邊希望将原本定下的數額再提高2%……”
文件夾放在男人的腿間，漂亮修長的手指翻過一頁。
康俊繼續說着接下來的行程安排，明天早上要參加一個融資會議，下午聽各部門負責人彙報工作，晚上飛美國……
直到看到後視鏡的沈既望朝他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康俊的話到了嘴邊又趕緊收了回去，看到他拿起手機放在耳邊接聽。
電話是沈既望的表嫂慕霜打來的，“十六，今晚有空嗎？”
“沒。”
“哦——”慕霜拉長了語調，“那真是太可惜了。”
沈既望很少聽到她這種語氣說話，莫名其妙又有點幸災樂禍的，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可惜什麽？”他難得地多問了一句。
“我們工作室今天有新同事入職。”慕霜想着他不問就不說，沒想到他竟然難得開竅了，故意給他透了點水，“還想讓沈總你請客吃飯呢。”
沈既望聽着覺得有幾分荒唐，“你的員工，我請客？”
慕霜在那邊說了一個名字，沈既望神色微變，漆黑的眸如平靜的深海突然泛起漣漪，原本翻閱的動作停住，指下的紙張被他無意識地弄皺了一處邊角。
“掉頭。”
康俊反應了兩三秒才意識到這句話是對他說的。
“可是晚宴那裏——”康俊在男人的一個眼神下将話收了回去，他熟練地打着方向盤，在下一個路口拐彎。
“沈總，我們接下來要去哪？”
“MuS工作室。”
作者有話說：
沈既望：去見我老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