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下午放工,沈家樹回去,心裏還後怕。
就這樣,他都沒忘了要面子,嫌棄自己身上臭,故意錯開人群,單獨回家。
一路上他都在想着,這樣的日子不能再過了。肯定有法子的,他還有爸,還有哥呢。
他得做一件事兒。
當初他爺爺能發家,他爸能發家,所以他能啃老。
既然如此,他現在也有爸,還有三個哥,咋就不能啃老了?
沈家樹都想好了。要努力的激勵自己的爸和哥,讓他們努力奮鬥,激發潛力。都成為有用的人。
劉桂花也是剛下工回來,正準備做飯,聞着兒子身上的味兒就讓他趕緊去洗洗,別影響一家人吃飯。
沈家樹嚷嚷着洗熱水澡。因為現在天熱,家裏節省柴火,都是直接從外面河裏提水回來洗的。
沈家樹覺得那水裏有蟲,忍了幾天了,今天終于忍無可忍。
“要不然我就不洗,你們吃飯,我就坐邊上!”
劉桂花就沒見過別的年輕人像自己兒子這樣能耍賴皮的。多大的人了啊,也幹的出來這事兒。大孫子都不幹這事兒了。
“老三,去給鍋裏加水去。”
沈家梁今天幹一天活了,正想休息呢,聽着這話,頓時不樂意了,“媽,怎麽能這樣啊,讓他自己不成啊?”
“我嫌棄他臭,進廚房把廚房弄臭了。”
沈家樹在邊上得意的仰着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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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梁無語。
他覺得媽變了,以前媽最疼他了,總是覺得家樹不懂事。現在好了,嘴裏口口聲聲的嫌棄家樹,但是哪一次沒慣着家樹啊?
真是會哭的孩子有奶吃。
老大沈家柱懂事,知道老三累了,“我來吧。”
“哥你真好。”沈家樹立馬順杆往上爬,和大哥套近乎。“哥,以後我會報答你的。”
沈家柱無語道,“老三啊,你要是真覺得我好,就別這麽嬌氣了。像個女同志。洗啥熱水澡啊。爺們就該沖涼水。”
沈家樹恍然大悟,“哥,沒準我媽真把我生錯性別了,也許她命中就該有一個閨女。你們說,我要是你們妹子,你們該對我多好啊。”
沈家柱沉默的去打水去。真有這麽一個妹子,他都要擔心嫁不出去了。
二哥沈家棟剛慶幸自己沒摻和,就聽沈家樹喊着,“哥,你空了啥時候打個浴桶啊,這沖澡不舒服。”
沈家棟:“……”
老爺子沈金山回來得晚,沒看到自家兒子作妖。
他回來的時候,沈家樹已經把自己洗幹淨了。
原本知道老四今天去養豬場了,他都做好了這孩子鬧騰的準備了,結果這兒子竟然一直很安靜。晚上吃飯都沒咋說話,反而只是盯着他打量。
沈金山被看的發毛,“看我幹啥?”
“爸,吃完飯,咱們爺倆說說話?”
“……”沈金山心裏有點感動。因為兒子們從來沒人說單獨找他說話。
他別扭道,“也行。我就看你這嘴裏能吐出什麽好話來。”
幾個兄弟都看着沈家樹,有看沈金山,都沒準備摻和。
不知道為啥,總有不好的預感。
吃完飯,沈家樹就和沈金山在門口外的大樹下唠嗑。沈金山抽着旱煙,一臉的放松和享受。
他就喜歡這種生活,有兒有孫,每天有飯吃,沒啥煩心事。除了……他看了眼眼前的小兒子。
沈家樹率先開口了,“爸,你對現在的生活滿足嗎?”
“也不是很滿足,”沈金山道,“要是你能懂事點,我就滿足了。”
“這和我沒關系。”沈家樹道,“我說的是你對現在的生活條件滿足嗎?”
“當然滿足啊,沒餓死人,幹啥不滿足?”
“……爸,你錯了,你知道人家城裏人過的啥日子嗎?”沈家樹描述着城裏的生活。完事兒之後和沈金山道,“咱不說去城裏過日子,至少……這夥食要好點,房子住好點,你說是不是?”
沈家樹嚴肅道,“爸,你說你是不是要琢磨一下怎麽賺錢?我有三個哥啊,咱家人多勢衆,仔細琢磨一下,賺錢的路子肯定有的。”他對這農村發財路不了解,生活閱歷豐富的老頭子沒準能找着法子呢?
沈金山不知道兒子腦子裏打什麽主意,他覺得自己有必要讓兒子認清自己的身份,“老四啊,有個事兒我得和你說清楚。”
“爸,你說,我聽着。”沈家樹特別有道德,既然要啃老,肯定要聽爸的話。
沈金山道,“你爸我有四個兒子,肯定不能讓你們一直在一個屋子的。你大哥是家裏的長子,我是這麽想的,以後分家肯定和你大哥一起過日子。他給我養老。你我是徹底不指望了,也就是說,等你們都結婚了,都分出去過日子。我的東西肯定都給你大哥的。所以我就算賺再多錢,和你也沒啥關系啊,老四。”
沈家樹:“……”
……
晚上沈家樹靠着抱三哥大腿,又開了小竈。但是東西不多,小魚小蝦不夠塞牙縫的。味道又那麽差。勉強開個葷,時間長了也不成。
沈家樹和自己三哥說起了投機倒把的事兒。想刺激刺激三哥,讓三哥努力點。看看人家那麽危險還搞這事兒。三哥不說去做這個,多幹點活多賺工分也成。
“我聽人說這樣賺錢,就是有點危險。三哥你是啥想法?”
“有路子嗎?”沈家梁啃着小魚。
沈家樹驚訝道,“三哥,你有興趣啊。”
“要是能賺錢,偶爾賺點也不錯嘛。”
“聽說挺危險的。”沈家樹道。
沈家梁吐出魚刺,“怕啥啊,不那麽貪心,賺點小錢也成啊。”
沈家樹一臉驚訝的看着三哥。沒想到啊,真沒想到,三哥竟然思想還挺超前的。
其實沈家樹對這個時代的人還是不了解。
不是膽小不敢做,但凡是有路子,都願意賺點外快。只是沒路子。
沈家棟啧啧出聲,然後豎起大拇指,“哥,你可真行啊。沒想到啊……哥,你這以後出息了,別忘了帶我吃香的喝辣的啊。”沒想到啊沒想到啊,以後還真就靠三哥了。他就說了,這個時候能吃獨食的人呢,就不是普通人。三哥是個潛力股。
“你做啥美夢呢。”沈家梁無情道,“我還指着你呢。我要是有這個本事,我不得養你嫂子,養你未來的侄子侄女?我和你未來嫂子都計劃好了,生三個……”
沈家梁這話頓時如同一盆冷水一樣的潑下來了。
爸要管其他兒子,哥哥們也有自己的子女要管啊。
沈家梁繼續說着,“要不是為了你嫂子,我能把這些吃的分給你?”
他問沈家樹,“老四啊,你到底啥時候有動作啊,準備找哪個當弟妹?要不還是青翠吧,知根知底的。家裏最疼她,沒準還真能幫襯咱。”
沈家樹心想,被做夢了。咱現在心拔涼拔涼的。嫂子馬上要進門了,所以以後啃不着三哥了吧。
作為獨生子女,九代單傳的獨苗苗,沈家樹終于意識到,自己在這個多子女家庭的處境。
那就是家産不可能有……雖然現在也沒啥家産。
兄弟們也不會幫襯……因為兄弟不是爹,要顧着自家的媳婦和孩子。
沈家樹徹底慌了,貌似時間不等人啊。
……
知青點裏,唐年年躺在床上默默的用水擦着手上的傷口。還有蚊蟲咬的包。
女孩子們大都不大習慣。但是她這情況顯然更嚴重。
姜紅都覺得她皮膚特別的脆,又勸唐年年想辦法趕緊回去。這地方哪裏能待啊
唐年年道,“沒事兒,習慣就好了。”
葉蘭笑道,“不是回不去了,之前都是吹牛的吧。”
唐年年心虛,立馬道,“誰說的,我才不是吹牛。我爸就是廠長,我媽就是主任。這事兒是可以查的。我犯得着說謊嗎?”
姜紅也護着她,“就是,這些事兒說謊也沒意思啊。葉蘭姐,你犯不着總是為難年年。”
葉蘭道,“我就是見不慣這種人,家裏條件好點兒,就嬌氣的和什麽似乎的。今天還有那個沈家樹護着你呢。別是想仗着自己好看,就在這農村找個靠山吧。”
“呸!”唐年年終于氣的站起來了,挽着袖子虛張聲勢,“你別瞎說啊,你這是給我潑髒水。也侮辱了沈家樹同志的一番好意。”
“什麽好意啊,我都聽今天帶我們幹活的梅姐說了,沈家樹幹活就是不行,才分來和我們一起割豬草的。被分去喂豬,也是因為幹活不行,大隊長生氣。”
唐年年不信,“你胡說!沈家樹同志人挺好的。”就算她和沈家樹沒啥,但是也不想聽到別人這麽說他壞話。人家還給她拿過手套呢。還教她們很多道理。
葉蘭只覺得這人就是被家裏嬌養,養傻了。“你不信就算了。我看人家接近你就沒好意的。小心以後嫁到這裏,徹底不能回城了。”
唐年年氣的憋紅了臉。真要和葉蘭打架了。
姜紅趕緊攔着。
另外一個知青陳青也趕緊攔着,“別鬧了。這大半夜的。”
唐年年緊緊的咬了咬下唇,氣道,“她給人潑髒水,說胡話!”
葉蘭抿着嘴,“反正我沒胡說。”
還是對面男知青過來喊了一聲,這邊才消停。
但是唐年年躺在床上睡不着了,心裏特別委屈。
她覺得自己也沒惹別人,怎麽就這麽讓人針對呢?還害得沈家樹同志被人說閑話。
難道真和她媽說的那樣,不讨喜嗎?
對面屋裏男知青也在議論。
剛剛過去喊了一聲的林偉就說道,“那個唐年年同志可真是小姐脾氣,鬧的動靜可大了。像是要找人打架的樣子。”
童磊道,“看不出來啊。”
程向陽嗤之以鼻,“家裏條件好,養出來的嬌嬌脾氣呗。”
對于知青點發生的事兒,沈家樹是不知道的。
他一早就去倉庫找李青翠了,讓李青翠幫忙和李隊長說一聲,寧願去幹別的活,也不願意去養豬場鏟豬糞了。
這要是換以前,李青翠肯定心疼。
但是現在心裏有了白馬王子,一對比,就總覺得沈家樹差了點什麽。
還是那句話,少了那城裏人的濾鏡之後,李青翠真的覺得沈家樹不夠好。所以也有心避開沈家樹。
沈家樹咳了咳,“青翠啊,我記得上次大隊長說要讓我去當小學老師的,你看,我是不是找個時間和他談談?”
一聽這話,李青翠頓時整個人一激靈。這能談嗎?
他爸當時那麽說,是因為誤會了啊。
要是沈家樹現在去找她爸,她爸又點頭同意……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青翠,要不還是我自己去說。我看隊長挺喜歡我的。”
“別,你不能去!”李青翠趕緊道。
沈家樹疑惑道,“為什麽啊?”
“我爸最近不舒服,脾氣不好。我去說,還是我去說。這樣,你上午先幹半天,我中午回去好好說。”
沈家樹想了想,“行吧,青翠啊,那我謝謝你了。我先走了。”
李青翠趕緊送他出門。
然後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後悔自己當初招惹沈家樹做什麽啊?
現在好了,沈家樹肯定還以為自己喜歡她。也許以為兩人正在處對象呢?
得找個機會,趕緊說清楚。
鏟豬糞是不可能鏟豬糞的,沈家樹上午也沒上工。礦工了。
他實在受不了豬糞那味兒,昨天洗澡之後,總覺得身上那味道還在。這邊也沒有沐浴露,也沒有香薰。沈家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臭了。
他剛上工,就裝作鬧肚子,直接跑了。
記分員也沒管,反正不幹活,就沒工分。
沈家樹也不敢回去,怕被家裏老娘追着打,幹脆就在山裏找個地方休息。心裏琢磨着,下一步該咋辦。
要不真的去公社那邊轉轉?
正想着,沈家樹就聽到了一陣輕輕的哭聲。
他耳朵動了動,看了過去,透過樹葉,看到正背着背簍,偷偷抹着眼淚的小姑娘。
小姑娘扁着嘴,壓抑着哭聲,手背不停的抹眼淚,別提多委屈的樣子了。
沈家樹準備走開的,覺得這樣見面挺尴尬。
但是剛走兩步,又咬咬牙,轉身過來扒拉開樹叢,“唐知青,你咋哭了?被蛇吓到了,還是被蟲子咬了?”
唐年年受驚的眼神看向了他。眼睛紅的和兔子一樣。
作者有話說:
抱歉,下午出去檢查視力了,眼睛一直很疲勞,擔心眼鏡不合适,所以出門了。所以更晚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