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路上，知青們都沒怎麽說話。沈家樹就說唐年年說個不停。

他嘴巴特別能說，說起一些童年的回憶，特別普通的一件小事兒都能說的讓人喜歡。

引得人聽得津津有味。原本只有唐年年和姜紅聽，後來小年紀的童磊也湊過來了。

反而其他幾人因為沒有話聊，反而顯得有些尴尬。

走了好久才走到公社，一開始逛供銷社的熱情也沒了。程向陽喊了童磊一聲，童磊這才依依不舍的和沈家樹告別，“咱下次繼續啊。”

沈家樹擺擺手，“行，下次見。”

他最喜歡這種說什麽信什麽的聽衆了。

姜紅也拉着唐年年去寄信。

沈家樹一聽寄信，問道，“給你家裏人寫信了？”

“嗯。”唐年年點頭。

沈家樹琢磨着，不會是覺得這裏苦，要回去了吧。

這就太尴尬了。他這才想開，準備等人家成年呢……

“走吧，咱們待會兒還要買東西呢。”姜紅拉着唐年年走了。

沈家樹摸了摸下巴，想着自己是不是要換個老丈人了。也許老天都不想他去禍害這個單純的小姑娘。

算了算了，先去玩。

沈家樹趕緊去供銷社買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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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那裏面擺放的零食，沈家樹以前真的是看都不會看一眼。但是現在不知道是身體長期沒吃到好的，自然反應，看着竟然開始嘴饞了。

挑來挑去，挑了自己唯一能買得起的油炸花生米，用紙包包好了，沈家樹美美的吃了起來。

吃了一口，香得都舍不得吃第二口了。又狠心的吃了幾口，趕緊放起來裝在兜裏，準備回去慢慢吃。以此來度過未來不知道多久的清苦生活。

想到未來，沈家樹蹲在路邊深深的嘆了口氣。

“沈家樹？”一個年輕姑娘站在沈家樹面前。

沈家樹擡頭一看，對方穿着格子連衣裙，頭上用紅繩紮着，一看就是家裏條件不錯的。

就是這人有點眼熟啊。

“你還是老樣子，沈家樹。”女人嘆氣。

沈家樹問道，“你是……”他努力在腦子裏尋找記憶，慢慢的還真有印象l這人似乎還是原主的同學，而且兩人曾經有那麽一段互相暧昧青澀的時光。

最重要的是，這人在本地的家境“十分不錯”。

這姑娘叫許亞男，爸是公社的幹部，媽在公社糧油廠當會計。簡直就是紅星公社白富美。

至于原主能得到別人的青睐，還是因為長相不錯。

只是後來沈家樹沒有能上高中，這姑娘去了。最後這段感情無疾而終。

沈家樹仔細的看着這個年輕的姑娘，心裏想着，難道是老天爺也看不過去他吃苦受罪，知道唐知青要回城，所以就安排這次的相遇？

“你別來找我了，當初那段我們年紀還小。”許亞男滿是感慨道，“當初覺得長得好看就行了。等我懂事之後才發現這是錯誤的。好看不能當飯吃。”

沈家樹道，“你家還缺飯吃？”

許亞男瞪圓了眼睛，“我家的飯也不能養我一輩子啊，你不會還惦記我吧，”她真是害怕了，怕沈家樹還忘不了那一段往事，“而且我們要接受現實，我爸是不可能同意的，我爸說了，我嫁的人家條件一定不能比別人差，我們公社幹部家的閨女都找了好條件的。我要是找個條件差的，那是要被人笑話的。我不想被人笑話。”

沈家樹問道，“別人家的閨女都嫁了？”

許亞男趕緊點頭，“對，都嫁了，嫁的都好。所以你應該能理解我吧。”

沈家樹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樣，感覺自己又不行了。

以為柳暗花明又一村，其實都是鏡花水月，海市蜃樓。整個紅星公社都沒有給自己吃的那碗飯。

看到沈家樹難受的樣子，許亞男嘆氣，“你也不用這樣吧，我們當初又沒開始。”

“不懂，算了。你走吧，我想靜靜。”

看到沈家樹這樣兒，許亞男心虛了，總覺得自己辜負了別人。但是也奇怪了，她和沈家樹也沒真正開始過啊。這都幾年沒見了。

怎麽會對沈家樹影響這麽大呢？瞅瞅這難過的小眼神，也不像是裝的啊。

“沈家樹同志！”唐年年跑了過來。

她寄完信之後就随便買了點東西，畢竟錢要省着，找了個借口就跑出來了，沒想到就看着沈家樹在和一個女孩子說話，也不知道說了什麽，沈家樹突然就很難過了。

她以為別人在欺負沈家樹，趕緊跑過來了。

許亞男看看唐年年，“你們這是……”

唐年年看了她一眼，“我和沈家樹同志一起來的。”意思是有伴兒呢，別欺負人家。

許亞男看看她這嬌俏的樣子，再看看沈家樹，頓時松了口氣，“原來沈家樹你處對象了啊，那啥，我先走了。不打擾你們了。”

然後趕緊兒一溜煙的跑了。

唐年年蹲下來看着沈家樹，“沈家樹，你怎麽了？”

“沒事，我就突然有些心灰意冷的。”

“為什麽啊，你不是挺自信的嗎？是不是她說了一些話，讓你不開心了？”

沈家樹道，“也不算是，只是讓我更加認清現實罷了。沒事兒，我待會兒就好了。”

沈家樹是真的認清現實了。

真正好人家的姑娘，要麽嫁人了，要麽人家不一定瞧得上他啊。

想着未來還不知道要在老沈家吃多久的苦頭，他這心就拔涼拔涼的。

說來說去還是這邊好條件的人家太少，他真的體會到了輸在起跑線的滋味了。這要是在城裏……在城裏也要下鄉了啊。

見沈家樹沒說話，唐年年也沒多問。每個人都有自己不開心的事兒，她也有呢。見那些人還沒來，她将自己買的糕點塞給沈家樹，“我剛買的，你嘗嘗。”

沈家樹一愣，看着糕點，頓時将不開心的事兒丢腦門後了，“這，這多不好意思啊。”

唐年年笑的眉眼彎彎，“你平時幫我幹活了呢，我早就想感謝你了，就是怕人說閑話。”

沈家樹接過來吃了一塊，甜甜的，是好久沒吃過的甜味。也是自己買不起的東西。

看着小姑娘盯着自己吃東西的樣子，怪不好意思的，沈家樹将自己買的花生米拿出來，“給你，我都舍不得吃，特地留給你的。”好聽的話張嘴就來，也沒想過這話會不會讓人誤會。

唐年年聽到這話，還真是愣住了。“給我留的？”

“啊？”沈家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他咳了咳，“也不是，是我自己本來就舍不得吃。特意留着的。”這話好像越來越不對勁兒。

唐年年也接過來，脖子都開始紅了。

她覺得沈家樹剛才那話才是真的。

“謝謝你，沈家樹。”第一次有人特意給她留東西吃。

很快知青們都買好東西來了。

雖然都舍不得回去，但是隊長說了只有半天假，不可能讓他們吃完午飯再回去的。所以只能跟着沈家樹回去。

回去的路上沈家樹就沒那麽熱絡了。連童磊和他說話，他都無精打采的。

只有姜紅在邊上猜測着，自己家裏人會不會給自己寄東西過來。

要是寄東西，能寄多少。

她問唐年年，“你給家裏人要東西了嗎，你家裏人肯定會寄很多東西來吧。”

唐年年道，“也許吧，我也沒要，畢竟不缺什麽。”她也不指望家裏人寄東西來了。

來公社這事兒原本只是一個插曲。

回去之後，失落的沈家樹就把公社那事兒抛諸腦後了。

大不了晚婚晚育，他急啥啊？

過了幾天，沈家樹就着急了。

因為家裏人給他說對象了。

劉桂花托了人幫着找對象的。原本以為不容易，結果還真有眉目了。

對方是個能幹的女人，之所以沒找，就是因為太能幹了。女生男相，而且也挑，人家想找個長相看得過去的。

于是就耽誤了。

正好媒人一提，描述了沈家樹的模樣，人家女同志就覺得沒問題。可以相個親見個面。

劉桂花欣喜的在家裏宣布了這個消息。

沈家樹當時就被嗆了一大口糙米飯，“給我找的對象？”

“是啊，人家能拿男人的工分呢，要不是人家正好喜歡長相周正的，也不可能看得上你。”

沈家樹頓時無語了。心裏老大的不樂意。他就算吃軟飯，也要吃自己想吃的，別人塞給他吃的……要是不香怎麽辦？反正說白了，他就是不相信家裏人的眼光。

沈家柱和沈家棟都覺得好，紛紛勸自己弟弟去見面。

只有沈家梁一臉無語，這樣一來，他之前給他弟吃的那些不是打水漂了？白吃了？

沈金山道，“我覺得條件還不錯，要是人家看得中咱家家樹，這事兒就成了。”

沈家樹抗議，“萬一我沒看中呢？”

“你有選擇的權利？”沈金山問道，“好歹有口飯吃。”

劉桂花笑道，“到時候媳婦家的兄弟，和你這幾個兄弟一起幫你蓋一間房，小日子就這麽過起來了，以後那是一點愁的都沒了。”

家裏人都覺得好。老四就該配這樣的人。

沈家樹呵呵道，“再好怎麽樣，還能讓我不下地幹活？”

全家人都看着他，眼神裏的鄙視是一點都不想掩飾。

一個大男人，說這樣的話不嫌棄丢人嗎？

劉桂花也覺得丢人，但是還是忽悠兒子，“人家說了，不讓你下地，你想幹啥幹啥，反正結婚就成了。”

結婚之後，那就是媳婦該操心老四了，她可以不用管了。

聽到劉桂花這話，沈家樹這才有點兒小小的動搖，但是也沒答應，“我再考慮考慮。”

“那行，反正還要忙幾天呢。忙完了再辦這事兒。”

劉桂花一顆心落地了，心裏開心的不得了。

吃完飯，沈家樹就把沈家梁給叫上了，“咱去偷偷看看去。”

沈家梁道，“偷看人家姑娘？”

“不是，這不是得了解了解嗎？真到了相親那一步就晚了。”

沈家梁心裏雖然郁悶老四之前吃了自己的東西，拿了自己的錢。

但是想到老四以後有個依靠了，不用拖累他們這幾個哥了，他又覺得也算不錯，“行吧，我帶你去看看。媽說的那個人家我知道，就和你嫂子一個村。”

兄弟兩人說幹就幹，趁着天黑前就往外去。

只是一路上，沈家樹心裏挺惆悵的。不是嫌棄人家姑娘條件不如城裏人好，而是總覺得少了點什麽，有些抗拒。

但是認清現實的沈家樹也知道，這是自己目前來說可以遇到的最合适的對象了。

因為沈家梁平時總是來陳家村生産隊，所以這邊的人看到他也沒稀奇。兩兄弟順利進村。

還沒來得及去偷偷去那姑娘家附近呢，就聽着一陣咆哮聲。

一陣如雷般的聲音響起。

緊接着，一個身材高大的姑娘一手拿着棒槌，一手抓着一個被打得鼻青臉腫的男人推着往前走，“還不幹活，我讓你不幹活，我抽死你！姐長你這麽大的時候，都能拿滿工分了。”說着又踹了一腳這男人的屁股。

沈家梁和沈家樹目瞪口呆。

特別是沈家樹，小腿肚子都瑟瑟發抖。

得虧老沈家沒這樣的人啊。

“老四啊，我要是沒記錯，這姑娘好像就是媽說的給你找的那個對象。”

沈家樹一張臉肉眼可見的變白了，轉身拔腿就跑。

他不偷懶了，回去幹活去。好好養活自己。別人家的飯，他不吃了！

作者有話說：

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