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李滿福用他爸的名義, 在國營飯店要了一個包間。打發三個兄弟去端茶拿水,自己陪着沈家樹說話。

“樹哥,我算是明白了, 今天咱遇着,就是上天注定的緣分。”李滿福激動道。

“我仔細一想, 咱這緣分太深了。你看我住院也遇着你。出院還能遇着你。這是不是特有緣分?”

沈家樹放蕩不羁的笑了一下, , “誰說不是呢?我沈家樹一般不認幹兄弟的, 今天咱就認你了。”

大哥風範顯露無疑。

李滿福都想給他點煙了。

沈家樹擺手, “不抽這個。”

李滿福着急了, “哥, 你幹啥不抽啊?”

沈家樹道, “你抽得起,我能抽得起?我要是抽上瘾了咋辦?咱男人得有自制力。”

“哥,你真行。”李滿福佩服的很。

很快, 三個小弟從窗口那邊端了肉和酒。

東西放在桌上擺放好。沒有香燭, 不能搞封建迷信,就用筷子插上當香燭。

沈家樹面無表情的和李滿福跪下宣誓。

“我沈家樹……今天和李滿福結為異姓兄弟……”他看了眼李滿福,鄭重道,“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同生共死!”

李滿福滿心震驚,立馬原樣加上, 順便還加上, “我要為我哥兩肋插刀!”

沈家樹問道, “滿福啊, 我要是被人打了咋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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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滿福捏着拳頭道, “我一定揍的那人哭的喊娘, 爹媽認不出來。”

沈家樹欣慰的拍拍他的肩膀,“我記下了。弟弟”

“哥!”李滿福響亮的喊了聲,心裏樂開花,他也是有哥的人了。而且還是結拜的兄弟。就和人家那麽多的大俠一樣。

不結拜的大俠都不好意思當大俠了。

大俠就流行結拜。

三小弟眼巴巴的看着兩人結拜了,然後問道,“哥,可以吃了嗎?”

李滿福剛要點頭,就聽到沈家樹咳了咳。

“哥先吃。”李滿福給沈家樹夾了菜。

沈家樹道,“不用那麽講究。雖然我比你們都大,現在還是滿福的哥。但是也不用你們把我當哥一樣尊重。”

“這說是啥話,人要講規矩。”李滿福道。然後要給沈家樹倒酒。

沈家樹說道,“不用了,我待會兒還要騎車回去呢。”

李滿福道,“回去幹啥啊,哥你就跟着咱在這裏混得了。”

沈家樹想着,你們幾個能啃老,當然能混,咱可不行啊。他道,“你忘了,隊裏離不開我。”

“哦,對了,大哥是幹大事的人。”李滿福恍然大悟。

那三小弟立馬互相看了眼,然後其中一個問沈家樹,“哥,你真的那麽厲害啊。”

沈家樹看了他們一眼,問李滿福,“滿福啊,這就是你之前那幾個扔下你逃跑的兄弟?他們是幹啥的啊?”

三小弟:“……”

李滿福咳了咳,瞪了眼三人,然後給沈家樹介紹這三人。

正所謂物以類聚木,人以群分。能和李滿福混一起的人,除了不務正業之外,還有一個特別的身份,二代。

他們都是“工二代”。

爹媽都是在廠裏幹活的,家境也不錯。也只有這樣的家庭才能養出這樣的敗家子。

李滿福是縣裏水泥廠的廠長的兒子。這身份可不得了。這會兒水泥是稀罕物,哪個單位要用都是要拿領導批條才能買到。

黑黑壯壯的叫張前進他爸就是水泥廠管生産的主任。這才和李滿福湊一起去了。

打扮的比較時髦的,身上一個補丁都沒有的,叫姜小超,他媽紡織廠後勤主管。身上衣服穿不完。

白胖的叫吳優,人家也了不得,媽是食品廠當主管的。

沈家樹聽着李滿福的介紹,看着這三人的眼神漸漸的溫和起來。

“原來都是工人子弟啊,我自來是最敬佩工人同志的。你們是工人子弟,那肯定都是好樣兒的。難怪滿福願意和你們一起玩。我這個當哥的也就放心了。”

這一下子就把自己和李滿福的關系拉近,把這三人的關系和李滿福的拉遠了。

親疏有別啊。

三人哪怕比李滿福聰明點,但是年紀也不算大,見識也沒沈家樹多。自然聽不出來沈家樹這話裏用的‘茶藝’。反正心裏就是怪怪的,就想不通。怎麽自己和滿福哥還先認識的,結果滿福哥和別人結拜了。而且現在自己倒是城外人了。

他們就想不通到底為啥。

最後又想起來這沈家樹的能耐來了。滿福哥說這人有能耐。看他這形象,說話的樣子,倒是也不像是個孬的。

張前進問道,“樹哥,滿福哥說你是你們大隊的軍師,排兵布陣的?”

沈家樹道,“這種小事兒有什麽好說的?真要是說起來,我能……講三天三夜。”

一聽要說故事,李滿福來勁了,“哥,你就說點兒,讓咱長長見識吧。”

沈家樹想着,咱這不是還得想着咋編嗎?

他想起以前看的古惑仔相關的電視,就把裏面街鬥的場景給改了改。改成了村鬥。拿來糊弄這三人。

這個時代的娛樂是極少的。特別是小縣城裏面,電影都沒多少新題材。

哪裏聽過這樣精彩的故事?

總覺得自己也成了那群拿着木棍,走路帶風,意氣風發的男子漢。雙方在一塊滿是淤泥的農田相遇,一言不發的怒視之後,大哥一聲令下,他們屁話不說,直接沖過去打的泥漿飛濺……

李滿福醉了,張前進,姜小超,吳優也醉了。

如癡如醉。

飯都沒心情吃了。

最後還是沈家樹不願意講了,覺得天太晚,要回去了。

他看着滿桌子的飯菜,“還沒吃呢,這頓飯是我們結拜的飯,一口沒吃,我是真可惜了。”

“哥,可惜啥啊,你帶上,回去慢慢吃。吃飽了下次再來咱們講故事。”李滿福崇拜道。

沈家樹不好意思道,“這……這不好吧,你們也沒咋吃。這樣,我就帶一碗肉回去。給我媽吃上。告訴她,我認了個兄弟。其他的你們自己吃,可不能挨餓。都是我兄弟,我心裏過意不去。”

李滿福道,“帶帶帶,你帶上。給嬸兒吃。”

三小弟也被他的故事折服了,對沈家樹改觀了。沒之前那樣排斥和防備他了。雖然不像李滿福那樣滿心尊重,但是也是心生好感。

想和這樣的人玩兒。

“樹哥你帶上,這樣的東西咱平時也能吃。”

吳優道,“就是,想吃一頓還是簡單的。”

奢侈的二代們!沈家樹臉上笑着,心裏咬牙切齒。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走的時候,沈家樹又提起,自己想買的東西今天都沒買到。只怕明天又要來一趟了。

李滿福愧疚道,“我打擾你了。”

“沒事,今天這可真是大豐收。值了。”沈家樹道。“等明天我再來買,就是不知道好不好買到。”說着一臉愁容。

李滿福道,“哥,這縣裏能有啥買不到的。你說,我幫你留意着。”

“我聽人說黑市有些人家用不完的布料拿出來賣,我這不是手裏沒票嗎,我準備買一些。你也知道的,我和你嫂子感情好……”

沈家樹說着,嘆了口氣。

李滿福趕緊兒道,“哥,我這裏有布票,你拿着!”

“不,我不要。你把我當什麽了?你要是這樣,我翻臉!”沈家樹堅決不要。那模樣可真不是裝的。

拿東西算啥啊?

李滿福不好勸了,沈家樹道,“你要是真想幫我,就幫我留意一下。我聽人說是有些廠人家布料內部拿一些次貨,是不是能有這個?”他說着,看向了姜小超。倒不是他盯上了姜小超所在的紡織廠,而是他在這幾人裏面篩選了一下,好像也就紡織物比較好出售。至于次貨的說法,也是因為他自家廠裏就有這個情況,偶爾哪一次聽別人給老頭子彙報工作的時候提起過的。他就試探的問了問。

姜小超哪裏懂這個啊,他就是個穿現成的衣服的。

但是聽到問自己頭上來了,所有人都看着自己,他立馬道,“确實有這麽回事兒,這都是內部的事兒……這樣回頭我偷偷問我媽。”

李滿福拍拍他的肩膀,“小超,那你就幫忙留意一下,幫我哥就是幫了我。”

姜小超頓時覺得自己老有用了,“哈哈哈,這算什麽啊,小事一樁。”

事兒弄完了,沈家樹拎着用牛皮紙包好的紅燒肉就走了。

幾個小弟站在門口,目送他揮一揮衣袖,頭也不回的潇灑模樣,心裏一臉的向往。

張前進問道,“滿福哥,你說樹哥說的都是真的嗎,農村打架那麽厲害嗎?”

李滿福拍他的腦袋,“你廢話,要不是真的,能講得出來那麽精彩?你講的出來嗎?你編都編不出來。”

張前進揉揉自己的腦袋,想想也是。自己還真的沒這個本事。

那不是親眼看到過的,哪裏是能說得出來的?

姜小超道,“我好想見識見識啊。”

吳優肚子咕咕叫,“咱們先吃飯吧,吃飽了,哪天找機會去看看樹哥。沒準就碰上了。”

李滿福猶豫,“可是我答應大哥,不去的。”他是準備自己偷偷去,帶幾個人去容易暴露的。

吳優道,“哥,到時候咱就說自己迷路了呗。”

“……”

李滿福心裏不高興的想着,你咋這麽機靈呢。幸好沒認你當兄弟,要不然你就是心眼比篩子還多的楊康!

……

沈家樹回到家裏的時候,沈金山又坐在了門口等他。

這次不等沈金山動作,沈家樹開口了,“爸,聽我說,我是去辦正事兒了。看,我還你們帶吃的回來了。”

沈金山看着他那紙包,聞着香味,“你幹啥去了?這是哪裏來的?老子告訴你,你要是敢偷人家的東西,老子打斷你的腿!”

沈家樹不服氣,“手拿的,關腿啥事兒啊?”見沈金山要動手,他也不貧嘴了,立馬喊道,“不是偷的,人家給的。真的!走走,進屋,我和你說去!”

沈金山也願意給兒子一個機會。

他今天可真是氣壞了,兒子一聲不吭的就跑了。讓他真的特別失望。你說你自己要學好,非得幹重活。幹一天就跑了。這誰受得了?

老沈家人也等着沈家樹回來,想看他被教訓一下的。結果沈家樹是回來了,沒有挨打,反而還滿臉神氣的走進來了。将紙包給劉桂花,“媽,紅燒肉,熱一熱就能吃了。”

沈家人:“……”

大侄子沈有明高興道,“四叔,真的是肉啊。”

沈家樹道,“那可不,而且是國營飯店大師傅燒的肉。可香了。”

沈有明頓時吸一口水。幾個孩子圍着奶奶要肉吃了。

沈家樹喊了一聲,“給我對象留幾塊兒。”

劉桂花在廚房裏喊道,“知道了!臭小子,還沒結婚都惦記上了。”

沈金山道,“先說說,幹啥去了?”

沈家樹就坐下來,錘錘腿,“我是去赴約了。上次我住院不是認識一朋友嗎,天天請我吃肉。人家今天出院,我去接一接。你們說是不是該的?”

這話說的,沈金山都說不出半個錯來了。

畢竟人要有良心。人家給了那麽精貴的東西吃,那當然要念着人家的好。

二哥沈家棟道,“可是……你咋回來的這麽晚?”

“人家非得留我吃飯。吃着吃着,又說起了城裏的事兒。還順便給我認識了幾個兄弟。你們不知道,那幾個兄弟都有來頭,都是大廠領導家的,個個有出息!”

沈家人聽着,目瞪口呆。只覺得老四這運氣也太好了。咋能認識這麽多有能耐的人呢?

沈家樹看着老父親,“爸,我算是長見識了,對于他們來說,工作就是特別簡單的一個事兒。一出生就注定擁有一份工作。”

沈金山:“……咱也不差,一出生就注定能種地。”

沈家樹道,“可我不适合啊。我幹這兩天我一琢磨。我可能入錯行了。特別是今天聽人講了工人的事情之後,我就明白了,我應該當工人。”

“你做夢呢。”沈金山道。

“沒做夢,我這是要圓夢。我今天和這幾個哥們兒聊了一下。他們都是有門道的人。我打算和他們打好關系,以後去城裏當個臨時工也行啊。”他當然不能告訴他們,那幾個小子自己都沒工作呢。

“……”

這下子老沈家人都不說話了。

總覺得這事兒玄乎。

直到紅燒肉的味道飄出來的時候,大家才覺得真實了那麽幾分。

可是老四真有這樣的運道嗎?

作者有話說:

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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