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沈家樹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你啥時候對我不真誠了,我還覺得我……咳咳……”他趕緊閉嘴,差點就說漏嘴了。

這要是說漏了, 新婚夜可就過不成了。沒準明天就去離婚了。

唐年年拉着他的手,認真道, “我那個時候剛來這兒, 怕被人欺負, 所以我就說爸是廠長, 我媽是主任。”

沈家樹心一跳, 問道:“……所以……你爸……”

“他是廠長, 我媽也确實是主任。”

沈家樹剛要松了一口氣, 唐年年嘴巴一扁, “但是他是我後爸,連姓都不讓我改,平時也不喜歡我喊他爸, 我都喊他叔的。我媽也不喜歡我。現在我下鄉了, 他們也不要我了。”

說着緊緊地抿着嘴,不讓自己哭出來。

沈家樹張着嘴瞪眼,半天不知道說啥了。就感覺做了個美夢,以為是真的,然後別人告訴他,這都是夢一樣。

不不不, 誰說就一定是夢了?也許狀況沒那麽差。

他不死心的問道, “你, 你咋知道他們不要你了?”

“上次寄東西來, 把我所有東西都寄過來了, 還寫了信。雖然沒明說, 但是我知道我媽的意思,讓我安安心心待在這邊。不要惦記着回家了。”

唐年年說着,終于忍不住哭,“這次我們結婚,我給他們寫信說了這事兒,我媽也是那意思,既然我結婚了,以後就不要再回去了。她養我這麽大已經負了責任了,嫁妝錢也給了……”

雖然總是說不在乎家裏人的感情,但是真的家裏人放棄,特別是被唯一能依靠的親媽抛棄了,唐年年心裏也有說不出的委屈。

誰也不想成為那個被放棄的孩子。

想起來,唐年年就委屈的哭。然後沈家樹比她先哭,“嗚嗚嗚……”

唐年年張着嘴,一臉驚訝,“家樹,你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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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難受,我心疼。”我命苦啊。沈家樹真覺得自己命苦,總是在自己最幸福的時候的,突然跌入谷底。

比如上輩子馬上要結婚了,找個長期飯票繼續啃了,結果結婚前一天來這裏了。

來了這裏他辛辛苦苦,盡心竭力地找個飯票,以為又能啃上的時候,竟然啃到了鐵板上面蹦了牙。

疼啊,真的疼。

沈家樹坐在床上,欲哭無淚。眼前的康莊大道就突然就梆的一聲斷了。

聽到沈家樹心疼自己,唐年年又不覺得難受了,伸手抱住沈家樹,“家樹,對不起,家裏這些事兒我也不是想瞞着你的,只是不想讓人知道我是沒人要的孩子。我也怕被人欺負。後來是不知道怎麽和你開口了,我怕你覺得我是個吹牛的女孩子,不喜歡我了……”

“家樹,我保證以後對你真誠,再也不說大話了。”

沈家樹也扁着嘴,不知道說啥了。

怪年年嗎?人家也沒和來和自己吹牛啊。

這不是自己心存不良嗎?

所以自己這是自作自受?

沈家樹突然更理解滿福他們了,滿福可是一片真心被自己騙了啊,果然,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呢?

看着唐年年水汪汪的眼睛,沈家樹是一點脾氣也沒有了。還能怎麽着?

唐年年看他眼紅了,道,“家樹,你生我氣了嗎?”

“沒,我就是心裏難受。”沈家樹哽咽道。

唐年年感動道,“你別難受。我現在一點都不覺得難受了,因為我有你了。以後我也是有自己家的人了。”

沈家樹伸手就把她抱住了,“咱倆湊一起,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黃連泡苦水,苦透心了。

沈家樹想着,自己這輩子該咋辦啊?老丈人啃不上了?這以後不能回城了?如果一輩子都要留在這個地方,過着苦哈哈的日子,這也太受不了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啊,沈家樹心都悶得慌。

可是再看看唐年年一臉幸福,他心裏又不是滋味了。年年也是個從城裏來的孩子,就算家裏不待見,但是生活環境肯定比這裏好。她竟然都沒因為回不去而難受。

她這麽苦了,要是知道我是個騙子,而且還是個準備啃老的,這也太可憐了。

沈家樹心累,不想說話。腦子裏思考着未來該怎麽辦,突然,他想到了一個很關鍵的人,立馬來勁兒了,“我老丈人呢……咳咳,我是說,你親爸呢?”

他丈母娘能當主任,親老丈人總不能太差勁兒吧。

“沒了。”唐年年落寞地搖搖頭,“我從小就沒爸,都說他人沒了。”

又是一道晴天霹靂,沈家樹:“……怎麽沒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工傷事故。聽說我爸是搞化學的。以前我爸,我媽,還有現在的叔叔,還是同學呢。我聽人議論,我爸以前成績可好了……”

唐年年說起爸爸,心裏還是有些懷念的。如果爸爸在,她也就不會過這樣的生活了。

沈家樹無言了,心裏念叨着,得了,徹底沒指望了。

“家樹,有些事兒我都要和你說清楚。”

沈家樹有氣無力的點點頭。沒有更糟糕的了。

“我們家裏除了叔叔和我媽之外,還有一個姐,一個弟弟。姐姐是叔叔的女兒,弟弟和我同母異父……”

唐年年索性這次将自己的情況和沈家樹說清楚了,一點都沒瞞着。

“其實我本來是可以不用下鄉的,因為我戶口在我爸那邊,也沒改姓,我是家裏獨生女。但是我姐得下鄉。我叔叔其實當時都給她找好工作了,畢竟我弟弟小,暫時不用操心下鄉的事兒,以後還有運作的空間。但是我姐和家裏吵了架,一氣之下就報名了,報名之後,不走也得走了……”

沈家樹本來聽得暈暈乎乎的,這會兒立馬來精神了,“所以……你替她下鄉了?”

唐年年點頭。“她突然生病走不了,我就替她這個名額了。”

沈家樹:“……!”

天啊天啊,世上竟然還有這種事兒。太欺負人了,竟然這麽欺負他媳婦兒!什麽老丈人了,這簡直就是吃人不吐骨頭,不從他身上啃幾塊肉下來,這就太吃虧了!

“你咋這麽傻呢?”

“我才不傻呢,這不是遇着你了嗎?”唐年年笑道。

沈家樹:“……”

唐年年紅着臉,“也不是傻,主要是我媽覺得我吃了家裏這麽多年的飯,我是我叔叔養大的,所以得給這個家做點事兒。我當時是有些難過,但是我也知道,如果我不來,以後在家裏待不下去了。”

沈家樹只覺得自己的小媳婦兒太心軟了。這要是老沈家在城裏,一家幾個人,偏偏把他扔到鄉下去,他非得鬧得他們都下鄉。

不過年年就是這麽軟綿綿的人,所以才這麽招人喜歡。

一連串的消息太多了,沈家樹從滿懷希望到變得絕望,然後絕處逢生又希望破滅。

現在又聽到自己媳婦兒這麽可憐巴巴的,他也顧不上傷心絕望了,又開始心疼了。心疼自己,也心疼年年。

這麽比起來,年年比他還要苦呢。畢竟自己好歹也得到過家裏人全心全意的愛護。

只有這傻媳婦兒,什麽也沒有。就一肚子苦水。

天漸漸黑了 ,老沈家的人也沒啥娛樂,紛紛回房間去休息。

唐年年還在說着自家的事兒,包括自己下鄉時候的心情。

她之前是有些怨的,但是後來慢慢地想通了。媽養了她一場,她下鄉了,好歹能讓媽在家裏更有底氣,姐姐也不會再不喜歡媽了。

這樣大家都好。而且現在自己也結婚了,覺得很幸福了。

沈家樹:……

這性子得虧是遇到自己了,要不然不知道要被人欺負成了什麽樣兒了。

沈家樹還在感慨着,旁邊的唐年年已經呼呼地睡着了。

結婚本來就起得早,然後又一直很緊張,擔心,到剛剛又情緒有些激動。一松懈下來,可不得睡着了?

沈家樹把人抱着平放在床上,伸手摸了摸她的臉蛋,心情複雜。

要是年年當初不那麽說,他會和年年在一起嗎?

沈家樹覺得還是會吧。這姑娘這麽好,比什麽老丈人都好。

可以後這日子該怎麽過呢?

沒有了回城的希望,年年這情況就算等兩年政策開放了,也沒辦法回城裏了。

難道以後兩個人真的要在這鄉下過一輩子?

還有自己要是以後有了孩子,孩子也要天天在地裏玩泥巴?

一想到一家三口以後面朝黃土背朝天的過一輩子,沈家樹眼前又要一黑了。

而且自己之前還和年年說了,要讓她過好日子的,要是以後沒做到……

這丫頭現在是把他當唯一的依靠,唯一的親人了。要是知道自己是個小騙子,後果不堪設想。

沈家樹想啊想,愣是想到睡着了。都沒想出個好辦法來。

一晚上都在做噩夢,前一刻自己還躺在金山銀山上面,後一秒跑地裏幹農活了。

他甚至夢到自己和唐年年生了個孩子叫二狗,傻裏傻氣的,一點出息也沒有,讓自己徹底沒了啃小的希望。

他和年年年紀一大把的還佝偻着在地裏幹活。最後活活餓死了……

沈家樹餓醒的。

昨天壓根沒吃好,然後還費腦子。

也是因為這樣的饑餓,讓他對夢裏的一切記憶尤深。

太可憐了,太慘了。比現在慘一百倍。

“家樹,你醒啦。快出來吃飯了。”唐年年開門看到他坐着,高興地喊道。

然後又特別不好意思,“我昨天睡得早了。咱們洞房了嗎?媽剛剛還偷偷問我,怎麽沒聽到動靜。是不是要弄什麽動靜?”

沈家樹:“……咳咳,晚點兒再告訴你。”

唐年年笑眯眯地過來給他拿衣服。

她倒是沒什麽概念,因為在家裏,她媽就是這麽照顧丈夫的。

沈家樹愣愣的接了衣服,然後立馬道,“你不要這樣。”

唐年年道,“怎麽了?”

“我自己來,你不要這樣。”沈家樹之前竟然沒有發現,年年竟然還有這個認知。他教道,“穿衣吃飯咱得自己來。”

“哦,我懂了,你不喜歡這樣啊。”

“不是不喜歡,是咱們是夫妻,是兩口子。你又不是我請來的小保姆,你不能對我太好,我會越來越懶的。”他當初有錢,也沒說請人給自己穿衣服。

唐年年道,“我可以一直照顧你的。”

沈家樹:“……”這媳婦兒心眼太實了。他揉揉唐年年的腦袋,把她剛梳好的頭發都揉亂了。

“可是我想照顧你啊。”

作者有話說:

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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