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她在這兒表了半天衷心,這人怎麽一句話都沒有,這是什麽意思。
徐安安裹着被子往前拱了拱。
“你聽到了沒啊。”
“嗯。”
“我爹對你圖謀不軌。”
“嗯。”
“我是清白的。”
“嗯。”
“你為什麽沒有反應?”
溫岑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我知道了。”
本已經想好自己定會受到懷疑,拿出十二分精神來準備應對質問,連睡意都壓下去的徐安安,聽到他這麽平淡的反應反而不幹了。
“你就不懷疑我是故意告訴你這些,騙取你的信任,好潛伏在你府裏打探消息伺機而動嗎?”她一上來就把這些機密都告訴給了他聽,真的很像故意投誠再來個反間計,要是換作她是世子,早就用嚴刑拷問出她的真實目的。
“不會。”溫岑睜開眼,打量評估的目光從徐安安的臉上劃過,“不早了,休息吧。”
溫岑換了個方向,回到了原位,單方面直接結束了這次夜談。
徐安安翻了個身,心裏不自覺地有點小高興,沒想到世子居然這麽相信她。柔和的月色催人,困意很快席卷而來,徐安安打了個哈欠,朦朦胧胧間想起世子最後打量她的那個眼神。
這好像不是信任她,是純粹覺得憑她的能力根本就完成不了碟中諜這麽高深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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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
她怎麽說畢竟也是穿書而來自帶上帝視角的人,原本就沒出場幾集的工具人居然看不起她這個戰鬥力超群的惡毒女配。在徹底陷入夢鄉之前,徐安安還想着明天定要向溫岑展示一下自己的厲害之處,這個念頭剛升起,下一秒,她便徹底昏睡過去,不省人事了。
徐安安伸手在床上摸索了半天,沒摸到自己一直以來都揣在懷裏的銀票時,猛地驚醒吓出了一身冷汗。
視線觸及到格外陌生的大床房間和刺目的紅色時,記憶紛至沓來。
她昨天大婚了來着。
睡前她還趴在外側和溫岑說話,一覺醒來自己已經躺進了大床內側,另一邊空空蕩蕩。在看到床上重新擺好的枕頭和三床被子時,徐安安心裏已經有了猜測,當挪到外側探頭看到空空蕩蕩的房間時,她徹底出了一口氣。
溫岑果然不在。
他什麽時候起的,自己居然沒有聽到一丁點動靜。溫岑收拾掉了昨天晚上打地鋪的痕跡,把她抱進床的內側,再把被子重新鋪回床上,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徐安安睜着眼對着大紅的頂賬發了會兒呆,見日頭漸漸東起,終于喊了外面的人進來伺候。
“參見世子妃。”桑桑領着另外幾個端着洗漱用具說是世子讓來伺候她的侍女進來,給她行禮問安。
徐安安問了問名字,恩威并施,賞賜了些碎銀子,便讓她們伺候洗漱。
“桑桑。”正在給她梳發的小丫頭動作放緩,“床上那兩床被子你讓他們拿去洗了。”
府裏每天都有下人打掃,昨天大婚室內更是早就打掃的纖塵不染,地板上都能照出人影,被子放地上一晚上其實也不髒。但鑒于多年來養成的良好衛生習慣,徐安安還是不能忍受打過地鋪的被子再放回床上來。若是條件艱苦些,她自然也不會這麽多事,不就是一床被子睡了也就睡了,但鎮平王府有的是錢,那她也就不客氣了。
她想的是被子放髒了讓她們拿去重新洗,桑桑理解的則和她完全不一樣。
銅鏡映照出小丫頭無措的神情,聽到她的話,桑桑臉瞬間紅了,哼哼了兩聲:“是,世子妃。”
大白天的,世子妃就說這麽羞人的話,她聽得都不好意思了。
桑桑透過銅鏡看着徐安安格外困倦的神色,小聲道:“您昨晚累壞了吧。世子定然折騰的不輕。”
徐安安打了個哈欠:“是挺累的。”
溫岑最後那個打量中帶着憐憫的眼神讓她昨天晚上糾結了好久,再加上換了地方,前半夜一直睡得不安穩,到後面才徹底睡暈了過去,昨天又穿着那麽厚重的喜服頂着鳳冠又跪又拜,今天早上起來身上每塊骨頭都泛着酸痛。
“他人呢?”徐安安放下遮着哈欠的手,問道。
“世子一大早便起來了,現下應當是在書房。”桑桑抿唇笑了,“世子從房間出來的時候,還特意交代奴婢不要進去吵醒您呢。”
是嗎,徐安安不置可否,第一天就要開始營造恩愛和諧的表象了嗎。既然世子一大早上就開始造勢了,她收了人家錢也得敬業,徐安安又打了個哈欠。
“你派人去書房問問他,要一起用早膳嗎?”
桑桑打發了底下的侍女去跑腿。她雖然年紀小,原本也是鎮平王府的人,但是身份上來說她是世子妃從府邸帶過來的陪嫁丫鬟,地位反倒要高一些,打發了一個人去請世子,另外的去準備早膳,整個屋裏空下來的人頓時只剩自己一個。
桑桑咬了咬牙,紅着臉把徐安安說的那兩床被子抱了起來。
徐安安在比她府裏清晰度高了不知幾何的鏡子裏仔細端詳了一下自己上了淡妝的面容,覺得雖有心事重重的憔悴,但整體還是過得去,是個眉目溫柔的大家小姐,哦現在是貴胄皇妃了。她滿意地轉過身,就看到桑桑在那裏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的樣子。
“怎麽了?”徐安安奇怪道。
“沒,沒什麽。世子妃您稍等片刻,奴婢這就把被子送到浣衣房去。”桑桑抱着堆在一起快比她人還高的兩床被子,腳底生風,飛快的走了。
看着她那副似乎有狼追在屁股後頭,溜得飛快的樣子,徐安安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洗兩床被子而已,這是怎麽了。
徐安安隐隐覺得桑桑肯定是誤會了什麽,還沒等她來得及細想,端送早膳的侍女魚貫而入,香氣瞬間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鴨湯粳米粥,豆乳茶,蝦餃皇,再加上菱粉蒸糕,香氣撲鼻,徐安安的肚子瞬間發出了一聲輕微的聲響。
端着架子含蓄的坐到桌前,去書房請世子的侍女也回來了,徐安安看了眼她身後,空無一人。
“世子妃,世子說他已經吃過了,讓您自己先用膳吧,不必等他。”侍女行了一禮,恭敬地回道。
搞什麽,她都派人去請了還不來,徐安安撇了撇嘴。既然他都說了不來,那就不等了。徐安安讓侍女在琉璃雲紋小碟中倒上醋,一筷子夾起一個飽滿剔透的水晶蝦餃。
蝦餃皮薄透明,隐約可見內裏整個的大蝦仁,一口下去,飽滿的鮮蝦肉和筍丁配上醋,格外鮮香爽滑。徐安安以前便最愛這種粵式早點,這裏做出的味道絲毫不差,甚至因是師傅手工擀皮,更加勁道,基本一口一個,根本停不下來。
一籠四個蝦餃,吃了一半,喝了口豆乳茶,徐安安端着勺往自己的小碗裏舀第二碗梗米粥的時候,玄色衣袍的身影跨進了屋內。
徐安安一口鴨湯差點哽在喉嚨口,不是說不來吃飯嗎,這怎麽出爾反爾又來了。
侍女們見到世子齊刷刷低頭行禮問安,規矩一點都不差,一看便知道是指導或是慘遭磨煉過的。雖不知他為何突然心血來潮又來用早膳了,徐安安也只得先放下筷子,跟着行了一禮。
“妾身見過王爺。”
“都起來吧。”溫岑的聲音略有些低沉,手虛搭上徐安安的胳膊,作勢将她扶了起來。
徐安安略低下頭,裝出一臉嬌羞的樣子。
“你身子不适,以後見到本王不用行禮。”溫岑一副極為體貼她的樣子,關切道。
身子不适?她?昨天晚上有對過這段劇情嗎?徐安安聽得一頭霧水,但還是很配合地嬌嬌柔柔謝過世子,借着溫岑的攙扶站起身。
她剛起身,就看見已經送完被子回來站在放門口依舊紅着臉的桑桑,徐安安神情驟然一僵。
別人該不會誤會成了,他們那個了吧?
徐安安後知後覺意識到,剛大婚第二天她就讓人去洗被子,确實能引發別人關于那一方面的猜想。溫岑話裏話外的意思也是要把這件事坐實,畢竟他們可是過了大禮名正言順的夫妻。
從理智上來說,她擔了世子妃的頭銜,自然有義務做戲給別人看,但從情感上來說,她這麽一個二八年華的黃花大閨女,乍然被認為成了人婦,一時還是很難接受。
徐安安這下都不敢去搭溫岑的手了,溫岑低笑了一聲,似乎覺得她這一副突然意識到左右為難糾結的神情格外有趣,略一提聲用在場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道:“怎麽,害羞什麽?”
徐安安這下不是有些害羞了,她恨不得直接原地爆炸成為天邊的一朵煙花,直接随風逝去,也不用在這裏聽某人故意說出來的羞恥度爆表的情話。
周圍的侍女全部老老實實低着頭,一聲不吭,一點都不敢擡頭窺探主子,連一向心大的桑桑都扭過頭盯着外面院子裏随風擺動的枝葉,但徐安安總覺得所有人都在豎着耳朵聽他們的話。
溫岑嗓音略沉啞,是那種極富質感的磁性,徐安安本以為自己能做到心如止水不動如山,被他來了這麽一句,頓時覺得自己心跳速度有點快。
“先用膳吧。”徐安安垂下眼,強行轉移了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