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搶親各種囧】

鳴雀街頭,這日從一大清早開始便鬧騰個不停。

新府落地,新鄰來到,大家夥皆是抑制不住好奇,伸長了脖子站在氣派的大門外,看着熱鬧。

“诶,你說這是怎麽回事呀?這突然間就建了一幢房子,也不知道是誰要來這裏住喲。”有一大嬸的眼睛盯着府外的兩座石獅子,只覺得這人定不是普通人。

又一大媽應答:“這你可不知道了吧,我聽說是新上任的刑部侍郎哩!”

“去,虧你家大姑子的兒子還是官家人。他們那些內城的人,哪會到我們外城來住?”

“我、我真是聽說了。”那大媽不服氣了,扯着嗓門道,“這位大人可是最新上任的,連這宅子還是皇帝親自選的。你當真以為普普通通的,一夜間就能變出一幢這麽大的宅子?光是賠付給老王、老李、老孫他們家的錢,都不知道是多少哩!”

“咦,你說皇帝選的宅子,幹嘛偏偏選在我們這裏?內城不是有那麽多好地方麽?”

“誰知道呢!人家願意呗!”

“這挂着紅綢是要趕着娶妻了嗎?”

“是哩,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這麽好福氣喲。我家那閨女要是有這麽好的命,嫁給侍郎那就好了……”

……

紫堇站在人群中,聽着周圍人的議論,望着那黑漆金字挂着大紅綢緞的牌匾,心比如今初春融雪化水更冷。

“嚴府”。

軒轅舒給了他官位,給了他美嬌娘。他終于是要成親了。

明明就是早就得知的消息,卻是在真正實現的那一刻,還是會不由的心疼。痛得幾乎要排除所有的氧氣,無法再呼吸。

“冼姑娘,你的水仙要被掐掉了。”有路人笑着提醒道,紫堇半天才反應過來,低頭一看。原本要送到城郊鄭家別莊的大盆花,竟然被自己揉碎了莖葉,連花瓣也散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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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謝……”紫堇扯出一個笑容,對那個好心人道了聲謝。

紫堇不賣花已經有很久了,可鄭家的那位主母不知在哪裏聽過紫堇的名字,竟然是派人上門來找到紫堇,說想要一盆特別一點的冬季觀賞花。

紫堇想着最近也沒有什麽收入,便也就答應了。只是哪知,這一出門送花,竟然見到了最不願見到的場景。

鄭家別莊裏安臨城有一段距離,紫堇回了一趟家換了一盆花,緊趕慢趕才在午前趕到了原定地點。早有小厮等在門口,見到紫堇來了,連忙上前幫忙拿過花,似乎是有些抱怨地說道:“姑娘來得好晚。”

“對不起。”紫堇抱歉道,微微有些落寞。以前若是有人要花,都是長庚去送的,她從來都不會在意,自己在花盆裏放上的那些美麗的石頭,是那麽的重。

紫堇低頭看了看自己凍得紅腫的手,那裏被磨過的地方,脫了皮露出鮮紅的肉。

真是……自作自受。

小厮抱着花盆帶着紫堇去了側廳,鄭家主母正好在那裏修剪着小松樹,瞧着那手法,倒是像個熟手。

“夫人,姑娘的花送來了。”小厮堆笑着上前,将那花捧到鄭家主母面前。

“哦?”鄭家主母轉過身來,紫堇這才看清了她的面容。已經經過了歲月的沉澱,卻絲毫沒有掩蓋住她身上靜好的氣質。

鄭家主母看了看那盆花,眼中閃過驚豔。她讓小厮把花放好,又讓丫鬟去上茶。紫堇局促地站在一旁,見丫鬟就要去沏茶,連忙攔下了:“那個,夫人。我還趕着回去,就不久留了。”

“冼姑娘既然來了,那就坐會兒吧!我家的花茶倒還不錯。”鄭家主母倒是不理會紫堇的說辭,揮揮手讓丫鬟下去了。

“那……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紫堇嘆了一口氣,摸了摸自己餓扁的肚子。這位夫人,怕是不如表面看來的那麽柔順。

“姑娘,你怎麽看這松?”鄭家主母繼續着她的修建,淡淡地問着紫堇。

“松樹意味着源遠流長,自然是好的。”

“那比起姑娘的水仙呢?”鄭家主母笑問。

紫堇看了看自己那盆放在白瓷收頸瓶子裏的花,答:“那其實不是水仙,只是有些人叫它做洋水仙而已。它有個很好聽的名字——風信子。”

“風信子?”鄭家主母詫異地停下手中的活兒,走到花兒前,仔細看了看,“的确是有些不同。”

“本來倒覺着自己的松好些,如此一來怕還是被姑娘的風信子給比下去了。”鄭家主母笑着道,眼中有着歲月的痕跡。

“如今它是夫人的,夫人認為它如何便如何了。”紫堇亦是笑了,“不過比起風信子,我更喜歡夫人的松。”

“松的寓意是長久,而風信子則是代表着悲傷的愛和永遠的懷念。若是讓我選,果然還是松更好些。人要是沉醉在那些悲傷中,到底是繼續不下去的。”

鄭家主母留了紫堇半天,要與她讨論一下種花之道,紫堇推脫着時間不早,喝了一杯茶便匆匆離開了。

那樣的人,那樣的女子,眼中有的也只是寂寞。

從鄭家別院回到鳴雀街,那條街似乎比離開的時候更加熱鬧。天已經半昏暗,鞭炮的紅色衣屑散落在地上,合着雪化過後的的污漬,感覺有些髒亂。

紫堇一眼便看到了那個身穿大紅喜服的嚴正銘,而那個正要踢轎門的新郎官,也就在那一刻擡起頭來。

四目相對。

“姑爺?”身邊的人提醒了他一聲。

嚴正銘回過神來,借着暮色,紫堇看不清他那個時候的表情。她只看到他的唇如同自己看過千百次那樣,抿了抿,然後便輕輕地踢了踢轎門。

喜娘将裏面的新娘子扶了一把,将她送上了新郎官的背脊。她進了他的門,從此便是他的人了。

紫堇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心又不自覺地疼了起來。耳邊響起了謝寶靈醉酒時候的話,又想起那株代表着無望愛情的風信子。不知哪裏來的勇氣,她心下一橫,快步沖上前去,攔住那就要進門的兩人。

人群在一個剎那的靜默之後,爆發出議論紛紛的聲音。

“怎、怎麽回事?冼花匠她……”

“誰知道呢!诶,你別說,那新郎官跟以前冼花匠家的徒弟長得好像喲。”

“什麽好像,明明就是一個人好不好?”

紫堇張着雙臂,咬着嘴唇,眼中閃動着淚光。她仰起臉,問着他:“你,跟我走好不好?我們回小城,我們一起回去好不好?”

在這場暗戀中,她輸了,她輸得徹底。因為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如此的卑微,已經低到了塵埃裏。

喜娘和一群人呼天搶地的上前,就要拉走紫堇。嚴正銘騰出一只手攔下他們,沒有任何情緒地說:“你們下去。”

“姑娘,我們不應該在一起。”他看了一眼紫堇,眼中有着決絕,卻又別開眼去,“您應該回到的地方,是陛下的身邊。”

“請您忘了我。”

聽到他的答案,明明不抱着什麽期望的,可就是那麽心酸,眼淚吧嗒吧嗒地就落了下來。她的手指緊緊握着拳,顫抖着聲音,再一次問道:“長庚,你敢說,你在以前從來、從來都沒有喜歡過我嗎?”

“是。從未。”沒有絲毫的猶豫,擊碎了她最後的一點信心。

冰冷而堅定的話音一落,嚴正銘便側過身錯過紫堇,背着大紅喜服的新娘就要進門。紫堇反身拽住他的衣角,仍是不肯死心的問:“不是的,長庚。你在騙我的對不對?”

“姑娘,你放不下的,究竟是我,還是那一段記憶?”他不回頭,仍舊是那麽的堅定,幾乎連他自己都要被騙過去。

“姑娘,即使我還記得你,我也已經不是你記憶中的長庚了。長庚除了你,一無所有,而嚴正銘,除了姑娘還有很多必須背負的。”

這樣的話,任是誰都無法再阻攔下去。身後的議論聲越發盛大,紫堇覺得自己是一個小醜一般,上演着一場鬧劇。可為什麽手指卻在一份份收緊,死都不願意松開?幾乎要拉斷了紅色金邊的華美衣袖。

“姑娘,還請你自重。”久久的僵持下,開口的是新娘子。她的聲音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帶着些敵意,“他已經是我的夫君了。”

嚴如冰的話,讓紫堇一下子笑了。僵住的手指一點一點慢慢松開來,她帶着淚笑,低聲喃喃道:“是啊,他是你的夫君。又是我的什麽人呢?”

再也不想過多的糾纏下去,嚴正銘背着自己的妻子,踏入了嚴府新邸。

“是,我是膽小鬼。我一直都沒有告訴你我其實是喜歡你的,所以到今天才不得不面對失去你的結局。”紫堇忽然高聲道,讓對方大步向前的腳步驀地停住。

“可是,不管你是嚴正銘還是長庚,我都勇敢地面對了,那是因為我的心裏還有你。”紫堇摸了一把淚水大笑起來,只是滲入到嘴裏的液體,那麽鹹澀。“可是你呢?不過是借着嚴正銘的身份在逃避我罷了。你是個比我還要膽小的懦夫!”

然而下一秒,她是聲音陡然厲然:“你應該知道,我不是一個喜歡死纏爛打的人,既然你已經踏出了這一步,那麽……就算是我喜歡你喜歡到無可救藥,你也只是一顆蛀牙,再痛我也要拔掉。”

紫堇忽然抽出了袖中的匕首,割斷了垂下的發絲。手一揚,那烏青的發絲便随着風落到的地上。

“嚴正銘,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從此恩斷義絕,再無瓜葛!”

她轉過身沖入了黑壓壓的人群中,一會兒便不見了人影,只留下那身穿喜服的兩人繼續演戲。

新娘的表情掩藏在大紅色蓋頭下,而新郎則是一臉蒼白,讓人摸不清猜不透。

天,完全黑了下去。而這一刻,他們終究是背道而馳,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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