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智齒

兩人相見恨晚地聊了一路, 夏靜舒這才得知原來姜榷居然是賀欲的鄰居。

“好巧啊!”夏靜舒笑起來像餍足純良的小狐貍,“我哥那脾氣,以後還要麻煩你多多關照啦!”

姜榷心想大概是真不能再多關照了。他家沙發都給賀欲睡過一晚, 再關照難道睡他床上?而且他的毛毯還被擄了去, 至今沒有歸家。

“你是來拔智齒?挂的哪個醫生?”夏靜舒邊走邊問。姜榷跟她說醫生姓王,夏靜舒搖搖頭啧啧:“王醫生很兇的,不過技術很好, 你不用擔心, 保證你能無痛拔牙。”

“頭一次拔智齒要注意,拔之前吃點東西填肚子, 因為拔完以後你是沒辦法進食的。你來之前吃過午飯吧?”夏靜舒問。

姜榷點頭。夏靜舒這才放心:“那就行,等會喝點水。別的等會王醫生會囑咐你, 我就不啰嗦啦!我也拔過智齒, 當時痛的我一個下午如坐針氈。你要是拔完實在痛就去隔壁敲我哥的門, 雖然沒什麽用但是他會給你講冷笑話分散你的注意力。”

夏靜舒想到好笑的, 露出虎牙:“以前我經期肚子痛我哥就給我講冷笑話。你別說,真的很管用,主要還是歸功于他聲音好聽。”

姜榷聽到這一愣,這個習慣他很熟悉。以前也有一個人在他不高興的時候就喜歡說些笨笨的冷笑話,偏偏姜榷每回都能被逗樂。

這麽一想,這位鄰居先生還算是個挺有意思的人?

“好了,我就送你到這裏了, 我等會兒還要查房。你自己一個人沒問題吧?”夏靜舒推開牙科的門, “加油。拔智齒就跟打仗一樣!祝你凱旋!”

她說的很幽默, 姜榷心情莫名好了點, 跟夏靜舒道了謝。

但嘴上說着是一回事, 真拔起來, 姜榷成了躺着發抖的那個。

前面躺在這的姑娘有長輩陪着,姜榷是一個人挂號看病的,他想到王醫生的話,又不太敢發抖了。

“表現不錯。”王醫生頗為贊許地看他一眼。

姜榷:.......您在這哄小孩呢。

拔牙的時候因為打了麻藥,姜榷只能感覺到王醫生的手在使勁,但他沒有痛感,整個過程十來分鐘,姜榷餘光裏能看見有條管在他口腔裏引着血。

畫面多少是有點恐怖,姜榷閉了閉眼,等他坐起來的時候,王醫生大手一揮:“搞定。一個多小時麻藥就會退。最近幾天勤刷牙,讓牙龈自己愈合,吃東西別用右半邊咀嚼,盡量用左邊。”

“等會去拿藥,一日三餐飯後吃。”王醫生交代完,姜榷拿着病歷本道謝後就下了樓。

說實話,他一開始沒把夏靜舒的話當回事,什麽就像上戰場,姜榷沒放在心上,當他騎着摩托,嘴巴含着棉花一路疾馳到家後,照了照鏡子。

右半邊臉直接腫了起來,他不敢張大嘴巴去看牙龈的情況,而且也張不大。

他現在只感覺右邊臉很麻,如果用力張嘴會有撕扯的痛感和麻意。

姜榷用手指點了點含着棉花的右下颚,沒想到十幾分鐘時間他就和一顆牙做了分別。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麻藥的藥效過去,姜榷開始感覺到疼痛,起先還能忍受,再過半小時藥效完全褪去,姜榷就有點撐不住了。

好痛.......

他甚至可以感覺到有什麽液體要從嘴巴裏流出來,棉花已經吸飽了水分變得格外癟塌。

姜榷不知道該怎麽辦,這時候門鈴響了三聲,寂靜的氛圍瞬間被打破。

姜榷站起身去開門,看到賀欲雙手插在兜裏,笑着和自己打招呼:

“嗨。”

姜榷:?

他嘴巴都動不了,甕聲甕氣:“你@¥%……?”

賀欲一愣,湊近了點,“你說什麽?”

“我說你有什麽事!”姜榷一個字一個字往嘴巴外漏。

然後。

社死的事情發生了。

姜榷腫着半邊臉就算了,因為和賀欲說這兩句話,他原本就很鼓的腮幫子再塞不下東西,有液體滴落在地上。

賀欲看着面前人突然開始吐血,嘴角有一條新鮮的血痕,他吓了一跳。

本來賀欲只是聽夏靜舒說,姜榷去醫院拔牙的時候幫她趕走了一直騷擾她的人,所以想來道聲謝,順便關心關心這個拔牙的可憐鄰居。

結果就看到這副驚悚的場景。

“先進去吧,方便嗎?”賀欲要跟着進門。

姜榷也沒功夫想太多,轉身快步走到水池邊,低頭吐了一大口血。

賀欲看到櫃子上有鞋套,拿了兩個眼疾手快套上,從客廳茶幾上抽了幾張紙,蹲在地上擦門口的血跡。

“會流很多血,你今天都不要出門了,在家把血吐幹淨。”

賀欲看起來很有經驗。

姜榷猛地吐完幾口血,血棉滾到洗手臺上,他用紙巾包着給丢進垃圾桶,回頭就看見賀欲蹲在地上任勞任怨在清理地上血跡。

“放&%¥#.......”姜榷走過去輕輕拍了拍賀欲的肩膀。

對方擡頭,皺眉:“坐沙發上去。別亂跑。”

姜榷:........

姜榷:........這是我家還是你家

但他還是聽了話,窩進沙發裏頭。疼痛感從口腔一路蔓延到四肢百骸,就算躺在柔軟沙發裏頭他也覺得自己是全身都在痛。

賀欲清理完血跡,也坐在沙發上,他這才有時間看姜榷的家。

東西不多,都是些基本的家具,茶幾上放着空調遙控器,賀欲拿過來看了看,調了下暖氣。

“痛?”他問。

姜榷連點頭的力氣都沒有,只能感受着漫長的折磨。

沒過多久,姜榷突然彈了起來,身體朝前傾,賀欲本來就在觀察他臉色,見他這樣,眼疾手快從茶幾上抽了幾張紙,遞到姜榷下巴下。

“吐。”賀欲蹦一個字。

姜榷看着賀欲骨節分明的手指隐隐約約透在紙巾下,心想這麽修長好看的手應該是用來打游戲或者彈鋼琴的,怎麽能被血弄髒。

“快點。”賀欲皺眉。

姜榷沒辦法,只能把口腔裏的黏液吐了出來,幾張紙瞬間被浸濕,姜榷下意識擡眸去看賀欲的表情,而賀欲正好捕捉到這個眼神,和姜榷四目相對:

“看我幹什麽?”賀欲收回手,把紙巾包好丢進垃圾桶,又扯了張新的遞給姜榷,“擦擦嘴角,有血痕。”

“感覺口腔裏的血差不多滿了,就這麽拿紙,吐出來,包好,丢掉。”賀欲看他,“唾液太黏就用紙巾包着拽一下,別忍着。”

姜榷心想我自己都覺得這樣有點惡心,怎麽賀欲表情裏沒有一絲嫌棄呢。

“醫生應該有給你藥?”賀欲看了看自己掌心,“記得吃。”

姜榷聽了這話,露出猶豫的表情。

“可是@#¥........”他嘴巴還是張不大,加上又很痛,說話一直像蚊子,聽不清。

賀欲突然輕聲笑了下,“說什麽呢?聽不清。”

“打字給我看。”賀欲遞過來他的手機。

姜榷看到他打開了備忘錄,于是伸手打字,打完不小心劃了下屏幕,退到了主界面。然後姜榷就呆住了。

“好了?”賀欲看過來,姜榷幾乎是電光火石之間重新點回備忘錄,上頭有兩行字。他把手機還給賀欲。

【可是右邊的牙龈一直在出血,我怎麽吃藥?滿嘴都是血腥味!】

賀欲沒注意到姜榷的小動作,盯着兩行黑字看了幾秒,說:“有血也得吃藥,用吸管喝,盡量往左邊口腔灌,然後和着藥吞下去。”

“喝點自己的血出不了什麽問題。”賀欲感覺自己在帶小孩,得好聲好氣哄着,還得跟他講道理。不過賀欲倒是不嫌煩,反而樂在其中。

那個騎摩托,打耳洞,有唇釘,漂染頭發的姜榷居然也有這麽無措的一面。

新鮮。

姜榷其實都沒太聽清賀欲說了些什麽,他腦子嗡嗡的,連痛感似乎都有一瞬間因為驚訝而消失了。

他剛才看到賀欲的手機屏幕是自己的人設圖..........

cookie的。

姜榷回想起被賀欲撞見lust女仆裝鎖屏的事情,心想。

他們好像.......半斤八兩啊?!

姜榷感受着陣陣灼人的疼痛,閉着眼睛在沙發上裝死,過了幾分鐘他痛的受不了,站起來想走走,看到賀欲還坐在沙發上玩手機。

??

他以為賀欲已經走了,剛才半天沒動靜。

賀欲正在回夏靜舒消息。

夏靜舒:【賀欲哥哥你在哪兒?】

賀欲:【鄰居家】

夏靜舒:【真的假的?!你去啦?!那他現在怎麽樣?是不是疼的嗷嗷叫?】

賀欲擡頭看着突然站起來的姜榷,不知道對方要幹什麽,低頭又回複:

【沒叫,很抗痛。但是好像要跺腳了】

要痛得跺腳的姜榷卻默默坐回了沙發上,沒了後文。

賀欲擡頭看他:“幹什麽?”

姜榷搖頭,不是很想搭理人的模樣。

夏靜舒:【要不然你給他講個冷笑話分散注意力!】

賀欲:【我不随便給人講冷笑話】

他只想花心思給重要的人。

夏靜舒:【哦.....好吧!那你多多幫他一下,我看姜榷哥哥肯定是第一次拔智齒,而且又是一個人來的醫院,怪擔心他的】

賀欲:【你到底有幾個哥哥?】

他哭笑不得。

夏靜舒:【抱歉,全世界人帥心善的年上都是我的好哥哥~】

賀欲回複了六個點。

他熄了屏幕,撐着下巴盯着沙發上閉目養神的人看。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姜榷仰頭休息的時候露出鎖骨和下颚線,冷然之間帶着點居家的溫馨,好像卸下了對人的防備心,像貓一樣。

姜榷再睜開眼,用自己手機備忘錄打了行字遞給賀欲看:

【今天謝謝你,你人真好】

痛到坐不住了還記得道謝?賀欲挑眉。

“噢。謝謝。你人也不壞。”賀欲接收了姜榷發的好人卡,回敬。

【你怎麽想到來找我?】姜榷好奇。難道夏靜舒真的逼着賀欲來了?

賀欲:“還看不出來?”

賀欲:“就是貓貓狗狗也應該和我混熟了。”

賀欲:“跟你交個朋友。”

賀欲:“不然我吃飽了撐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

賀欲:我現在在“朋友”前加個“男”還來得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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