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整整一天,從早上八點開始，一直到天都黑了,店裏總共迎來四百多位客人。

秦無雙除了中午吃點包子墊墊肚子,她連口水都沒喝。這會兒喉嚨又幹又澀，疼得厲害。天氣冷，她只能塗于唇膏,做最後的盤點。

她數了下收據，腳踏車有82張,鎖鏈有31張。

蘇望亭也數了下剩下的車輛,其他人也跟着一塊數，別看他們識字不多,但是30以內加減法，他們還是知道的。

不等蘇望亭開口,有個夥計直接報數，“東家,還剩下17輛自行車。男士10輛，女士7輛。”

蘇望亭笑了，“再加上之前送出去的那輛，剛好100輛。”

秦無雙沒想到女士自行車遠比她想像得還要差。男士是90輛,女士是10輛,九分之一，居然還能剩下大半。

她無奈，“待會兒辛苦大家,把剩下的貨補齊。補齊完,我請大家下館子,咱們吃頓好的。”

大夥齊聲歡呼,紛紛開始忙活。

蘇望亭提醒她,“待會兒我留在這兒，這麽多的自行車，萬一小偷上門把門給砸了，那咱們損失慘重。”

秦無雙仔細一想，這話也有道理。不能用現代人的安全環境跟現在這個亂世比。她颔首，“行。那咱們吃完飯再幹活。”

衆人自然沒問題。

長根和王長貴過來彙報工作。

他們的種類更多，盤點速度也比腳踏車慢很多。

長根給她報數據，“東家，襯衫一共賣了58件。西裝賣了4件，皮鞋賣出198雙。”

為了不讓店擠得太厲害，秦無雙故意沒有給衣服和鞋子打折。沒想到銷量還是這麽好。

她眼裏含笑，“不錯啊。等月底，我可要好好獎勵你們。”

兩人眼前一亮。将賬目和錢交給她。

秦無雙看了眼賬目，又把昨天的賬本拿出來，算了一下，數額沒問題，錢也沒問題。

她又數了下庫存，确實沒有失誤，沖大家振臂一呼，“走！咱們去鳳凰街好好慶祝。今早來的時候，我可是特地讓掌櫃給我們置辦一桌上好的酒席，快走吧。”

其他人歡歡喜喜跟上，最後一個夥計負責鎖門。

天太冷，秦無雙財大氣粗，招了幾輛黃包車。兩個男人坐一輛，她一個人坐一輛。

到了鳳凰街，中餐館的老板正等着呢，看到他們一行人過來，立刻招呼夥計上菜。

秦無雙讓他們先進去，她去喊蘇錦繡一塊過來。

她今天一整天都在店裏，蘇錦繡在家，她給了對方兩角錢，留着買菜。

蘇錦繡怕遇到前夫，所以就沒去租界幫忙，她一直擔憂秦無雙的生意，見秦無雙回來，她跑到窗前，“今天人多嗎？”

秦無雙示意她下來一塊吃飯。

蘇錦繡點了點頭，沒過多久就下來了。

秦無雙沒有說得太具體，“生意還成。”

蘇錦繡松了一口氣，有些不好意思，“我應該去幫你忙的。”

“你在家幫我接錢也挺好的。”秦無雙早上忙着去租界，沒空等牛排店的夥計過來。

蘇錦繡可以幫忙收錢，拿貨。

她不會算數，所以只能死記硬背。一定要對方拿整數。比如五十，八十，一百這種齊齊整整的。五十一，她可能就不會算了。

秦無雙打算閑下來，就教她阿拉伯數字以及加減乘除。

路過西餐店的時候，西餐店老板正打算回家，秦無雙順嘴問一句，“怎麽樣？新牛排來了，生意好不好？”

老板笑呵呵點頭，“好着呢。今兒賣出六塊。”

秦無雙撲哧一聲笑了。行叭。六塊居然就滿足了。看樣子，不能指望這個店生意有太大起色。

到了中餐館，其他人沒人動筷子，都在等她們。

秦無雙坐下後，“明天還要上班，今兒不能喝酒。這樣吧，三天後，我請大家喝洋酒。這次就吃點好的吧。”

有夥計立刻接話，“東家，有肉吃，飯就香。酒不酒的無所謂。”

秦無雙哈哈大笑，這些傻小子還沒嘗過酒味，所以才說得那麽大氣。她不再說了，主動拿起筷子示意大家随便吃。

一頓飯，大家吃得滿嘴流油。

有兩個夥計激動得抹眼淚，“太好吃了。肉太好吃了。”

有個夥計眼睛通紅，如果秦無雙不是個女人，估計他能抱着秦無雙嚎啕大哭，即便如此，他依舊激動，“東家。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吃了這頓好飯，就是讓我明天死，我都滿足了。”

秦無雙只覺得心酸，現代的人都不愛吃肉，動不動就要減肥，可這年代許多人連肉都是奢侈。

她揶揄道，“你可不能死？你死了，誰給我賣貨去？來來來！別說這些喪氣話。以後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夥計抹抹眼睛，“東家，你放心，以後我一定跟你好好幹，你指東，我絕不往西。”

另外幾個紛紛表衷心，“東家，還有我。”

長根和王長貴哪裏見過這種陣仗，兩個也想說幾句，奈何從來沒有過，漲紅着臉，愣是說不出。

秦無雙給他們夾菜，“快吃吧。今兒你們也累壞了。”

衆人立刻開始搶菜。長根和王長貴也就把這茬給忘了。

等大家肚皮滾圓，這才開始往車上運貨。

馬車是之前就找好的人，讓對方留下來，幫忙運貨。

運了83輛自行車以及部分襯衫。

秦無雙擔心蘇望亭一個人在店裏不頂用，還偷偷給了他一把槍以及五百發子彈。

蘇望亭也沒跟她客氣，接過槍藏好。

“你晚上怎麽睡覺？”秦無雙擔心把人凍壞了。

“放心吧。我有一件棉衣。到時候穿在身上。”蘇望亭不在意擺手。

秦無雙到底不放心，從樓上給他拿了睡袋，這是她之前蓋房時買的，後來房子蓋好，她就一直閑置在櫥櫃，沒再用過。

蘇望亭接過被子，“快回去吧。明天早點過來。”

秦無雙颔首，目送馬車漸漸遠去。

回到房間，秦無雙将今天收到的錢放到保險櫃。衣服鞋子總收入924元五角，自行車加鎖鏈17020。這是第一天的收入。

翌日，秦無雙早早去了店裏，蘇望亭早就醒了，見她過來，立刻去隔壁借地方洗漱，而後吃早點。八點準時開門迎客。

也不知是昨天客人太多，還是怎麽回事。今天客人比昨天更多。

而且是買了就走，幾乎不怎麽詢問。

中午吃東西那會兒，腳踏車就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十幾輛，還都是女士居多。

秦無雙直接讓蘇望亭過來收錢，她則帶着兩個夥計去補貨。

一個小時後，三人運回五十輛腳踏車。

到晚上盤點，腳踏車賣出139輛，鎖鏈賣了52個。衣服那邊的銷量也有明顯提升，尤其是襯衫。賣了103件，西裝也賣出六套。皮鞋更是賣201雙。

到了第三天，這天客人比前兩天還多，秦無雙注意到這些人的口音都不是上海本地人，而是外地。

有位顧客看好後，過來結賬，問秦無雙一次買二十輛，能不能再優惠。

秦無雙一問才知，他們居然是從青島趕來的。

他們在上海的親朋好友親打電話告訴他們，上海這邊的腳踏車大減價，一輛只要200塊錢。他們覺得這裏面大有商機，揣着大筆錢過來，打算運回老家賺個差價。

這時候火車票并不便宜。比如從四川的漢口坐火車到北京，三等座票價都要十四元五角，還沒有床鋪。

但是青島那邊的腳踏車至少賣250，而且還有價無市。五十塊錢的差價，真的很難不讓人心動。

秦無雙心想：到底還是商人腦子活，瞧瞧這代理商不就來了嗎。

便宜是不可能便宜的，但是鎖鏈免費送。

這人一算，相當于便宜20塊錢，就算賣價跟青島一樣，也更有優勢，立刻謝過老板。

秦無雙還提供一項優質服務，“要是你回老家賣得好，以後還可以來進貨，到時候我還給你這個價。我們只是搞三天活動，三天後就恢複原價。”

對方一聽，立刻點頭道謝。

他不是一個人來的，還有幾個同鄉。将二十幾輛腳踏車運上車就往碼頭趕。

秦無雙以為這樣的商人很少，沒想到接下來又有幾波客人都是這種情況。跟剛剛那個不同，這些人是看報紙得知這個消息。

這時候的報紙一般很少登虛假廣告。尤其涉及到金錢，标多少賣多少。不存在故弄玄虛。

所以他們輕意就相信了報紙上的價格，覺得有利可賺，就大老遠從長沙、從北京、從東北趕過來。

這時候的火車并不通，他們幾乎是接到報紙，第一時間就過來了。差點沒趕上趟。

“得虧今天到了，要不然就晚了。”

秦無雙給了同樣的許諾。這些人歡歡喜喜帶了一堆貨走了。

除了幾個批發商，秦無雙還接待了幾波女客人。她們是隔壁大舞廳的舞女，是這個年代公認的頂級美女。

陪她一塊來的是個大款，一看就很豪爽，不僅買了腳踏車，而且還買了好幾雙女士襯衫。皮鞋也買了一雙。

不過那美女有些嫌棄，“你們店款式太少了。鞋子居然只有男女兩款。”

長根笑道，“我們東家說了，以後一定會被新貨。過段時間您再來看看。”

最後一天，腳踏車賣了235輛，除去批發的，散客比昨天要少，總共只賣了87輛，襯衫也有所回落，賣了64件，西裝賣了2件。皮鞋賣了125雙。

腳踏車是455輛，之前定了1000輛，現在還剩下545輛，其中女式還剩下82輛。

襯衫倒是賣得差不多了。不過剩下的都是大尺寸，小尺寸幾乎沒有。西裝原本就是庫存，只剩下7件，皮鞋三天總共賣了524雙，女款只剩下36雙。比腳踏車情況要好些。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