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通車儀式

1924年12月17日北京電車公司在***前舉行通車儀式,聲勢浩蕩,場面壯觀,周邊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巡警站成一排将看熱鬧的人隔開,維持着秩序。

由招待員指引來賓登車,周游第1路全線,共分四次,到晚上八點才停止。

當時北平《晨報》報道了當時的盛況:典禮畢,各來賓乘車東行。計分乘八輛花車,繞行一周,自***起點,經東單、東四,至北新橋,過後門及太平倉,經西四,西單,至***,一點半方散會,下午二時起,除八輛花車外,另加普通車四輛,共為十二輛,繞行全線,車上乘客異常擁擠,沿途觀者,亦人山人海,秩序甚好。“

李相默沒有看過報紙,但是這盛況卻是親眼所見,她正在扛着燒餅四處叫賣,走着走着就見到***南邊擠滿了人,十幾輛電車在那停着,車頭綁着紅花,她聽人說這叫有軌電車,和火車差不多。

火車什麽樣她沒見過,但是卻有幸見證了這北平第一批有軌電車的通車儀式。

“文斌,你說這有軌電車一開通,還能有人坐我們的車了嗎,我們這拉車生意是不是就不好了?”

勝子和趙文斌也在這裏湊熱鬧,街上的人都跑來坐電車了,蹲了好半天也沒遇到一個客人。

“誰知道呢,這東西看着不錯,跑起來也快,裝的人也多,比起我們這人力車是好不少。”

趙文斌很客觀的評價着。

“你還誇這個,要是以後大夥都跑來坐這個,以後誰還來做我們的車。”

勝子不滿的嘟囔了一句,這政府也真是的,除了打仗就整這破玩意,還讓不讓他們活了啊。

“行了,不好做,就換別的做,我們有手有腳的,扛大包也能吃飽飯,別擔心,再說這電車是好事,方便了大夥出門,一會帶我家大娘也來試試這新玩意。”

趙文斌笑着拍了拍勝子的肩膀,雙眼盯着那緩緩前行的電車。

人坐在車上,開動起來的時候,鐵輪磨着鐵軌,噪聲大而且又上下顫動,前後左右搖晃,司機腳下不斷踩擊銅鈴,發出當兒當兒的聲音。

後來北平的老百姓都稱這有軌電車叫做當當車,就是由這聲音來的。

有軌電車标志着一個時代的進步,也成了這個時代最重要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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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文斌看着那電車駛出了車站,準備和勝子離開,雖然他支持這時代的進步,但是勝子說的對,他們的拉車生意看來越來越不好做了。

正當他目光從那電車上移開的時候,就看見對面的李相默正扛着一個扁擔在人群裏穿梭,時不時的從扁擔裏拿出一張大餅,遞向那些站着看熱鬧的人。

趙文斌感覺自己這一刻全身的血液都凝固在了一起,他想要跑過去,可是腳下卻動彈不得。

“文斌,走了,文斌,文斌……”

勝子見趙文斌站在原地發呆,叫了他好幾聲,順着他的目光看向對面,除了黑壓壓的一片人,也沒出來別的。

“文斌,文斌,看什麽呢?”

勝子用手推了一下他,下一秒就見趙文斌一下子沖了出去,也不顧那電車已經開過來,直接從車頭前跑向了對面。

巡警朝着他死勁吹着口哨,那電車的司機也急着踩着銅鈴,所有人都看見一個小夥子驚險的從有軌電車前穿過,都為他捏了一把汗。

“文斌,文斌,我艹……”

勝子吓得罵了粗話,趕緊繞道去了對面。

趙文斌剛一穿過對面,就被一群巡警按住,動彈不得,只見他雙眼通紅,急切的想要擺脫身上的束縛,臉上盡是痛苦,那眼中說出的憂傷。

“放開我,放開我,李相默,李相默……”

趙文斌發出了嘶吼,那聲音悲切,讓人聽着難過。

李相默好像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正想去探個究竟,那聲音就被電車的銅鈴聲壓了下去,再也分辨不出來、

“誤會,誤會,那個長官,我哥他腦子不好,腦子不好,不是故意的,哈,不是故意的。”

趙文斌如瘋了一樣,嘴裏一直喊着李相默的名字,勝子緊緊的抱住他的身體,臉上帶着讨好的笑容朝着那些巡警解釋道。

“瘋子,瘋子不看好,這要是出了什麽事,誰負責,這是電車,是能撞死人的。”

“是,是,我一定看住,一定看住,不會有下次了,不會有下次了……”

還沒等勝子說完,趙文斌就掙脫了他跑了出去。

“哎,文斌,文斌,長官對不起啊,我先走了……”

勝子朝着那巡警說了一句,撒腿就追了出去。

趙文斌在人群裏四處尋找李相默的影子,可是卻再也看不見那抹魂牽夢繞的身影,失落的蹲在地上死命的捶着自己的腦袋,那眼裏含着淚水,又一次,他丢了她。

勝子找到他的時候,就看見這一幕,趙文斌周身散發出的悲傷,讓他不忍上前,看着他懊悔的死勁打着自己,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辦。

李相默,他記得這個名字,趙文斌總是挂在嘴邊,那是他來北平的理由。

“文斌……”

輕輕的喚了一聲,卻沒敢在驚擾他,蹲了下來一直陪着他,直到天黑。

“回去吧,大娘還在家等着呢……”

趙文斌的聲音透着沙啞,伸手胡亂的擦了一把眼淚,站了起來,也沒管勝子,自顧自的朝着前面走去。

……

吳佩兒消失了,李相默找了她好久,破廟煙館,凡是她覺得她能去的地方,她都找遍了,甚至之前她帶自己去的那個舞廳,她也去了,在外面蹲了好幾天,還看見了那個黃四爺,但是也沒見到吳佩兒。

整個北平城,李相默翻了個遍,就差拿着喇叭到大街上去喊了,可是吳佩兒就跟人間蒸發一般,一點消息也沒有,她想去找阿生問問吳佩兒的情況,可是阿生也不見了。

李相默記得吳佩兒說過要是以後有錢了,阿生就要帶着她離開,她是不是跟着阿生離開了?每次這樣想的時候,心裏才會好受一些。

李相默在心裏默默祈禱着,希望她可以平平安安的,無論去了哪兒,今後也會幸幸福福的。

她也不知道吳佩兒會不會按着自己想的那樣生活,但是她覺得她一定會過的很好,她那麽聰明那麽伶俐,生活一定會優待這樣的人的。

吳佩兒走了,那個從小在北平城摸爬滾打,靠着坑蒙拐騙活着的小丫頭離開了,她的存在甚至都不會有人記得,在這歷史的長河中,她僅是一個見證者,歷史不會留下她的影子。

只有李相默,在今後無數個歲月裏,總會想起她的模樣。

那時的她總是穿着一身破襖帶着帽子,嘴裏叼着一根牙簽,拍着胸脯和她保證,以後有她吳佩兒,她李相默可以什麽都不用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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