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難言之隐
吳佩兒離開的那年是1924年，李相默做夢也不會想到時隔二十多年還能在看見她。
吳佩兒老了許多，臉上的皺紋似乎要占了整張臉，原本就不算白皙的皮膚看上去更加粗糙不堪，整個人顯得沒精打采，穿的也是粗布做的衣裳，腳下踩着一雙白幫黑面的布鞋，身上斜靠着一個軍綠色的布包。
整個人站在那裏再也不是李相默認識的吳佩兒，那自信張揚機靈的吳佩兒徹徹底底成了一個鄉野村婦。
“佩兒……”
李相默生怕她在跑開，試探性的喊了一聲。
兩人站在巷子口，互相看着對方，誰也沒有說話，李相默想要走近幾步，但是怕自己一走進，吳佩兒就跑走，只能那麽站着，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直到過了許久，李相默才再一次開了口。
“佩……佩兒，是你嗎？”
吳佩兒低着頭，看不請多餘的情緒來，聽見李相默的話也沒有擡起頭來。
“佩兒，是你，對嗎，我沒認錯，是你，佩兒，我是相默啊，李相默，你還記得我嗎，二十多年前我們在北平，你帶我四處照吃的，我們去舞廳門口擦皮鞋，我們……”
“相默，別說了，我記得。”
吳佩兒出聲打斷了李相默的話，看了看四周，拉着她朝着另一邊走了過去。
“佩兒，你終于肯說話了，到底是怎麽回事啊，當初你為什麽就走了，我在街上找了你好久，可是都沒找到你，後來我還，我還撞見了，撞見了阿生，他說他也沒見到你，佩兒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麽，我還以為你遇到了什麽危險，我害怕……”
“相默，我能不能求你件事。”
吳佩兒滿臉的祈求看着李相默，眼裏還含着淚光。
李相默一看她這模樣就急了，一把将她拉到了身邊，緊張的問道。
“佩兒，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你趕緊說啊，快要急死我了。”
“相默，你，你能不能別和我嫂子說你認識我，也別提之前的事情，還有阿生的事情，我，我沒和他們說過。”
“佩兒，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怎麽沒和他們說過呢，那之前說有的事他們都不知道嗎，包括你和阿生的事。”
吳佩兒看了看李相默，點了點頭，雙手緊緊拽着自己的衣角低着頭，那模樣更像是二十年前的李相默。
“我們去那邊說，坐下來慢慢說。”
兩人離着家門口幾個遠的巷口旁的臺階上坐了下來，吳佩兒将當初自己為什麽走，後來又怎麽到了鄉下，又怎麽認識劉素芬她男人弟弟的事都說了一遍。
“你是說你可能永遠都要不了孩子了？”
聽到這裏，李相默吓了一跳，吳佩兒趕緊捂住了她的嘴巴，看了看四周，埋怨的瞪了一眼李相默。
“相默，我知道你肯定覺得我是活該，但是不管怎麽樣，我們鄉下最怕的就是這個，你可千萬別和劉素芬說我們認識的事情，也別提阿生的事，要是讓他們知道我以前的事情，我男人非打死我不可，也不可能在要我了。”
吳佩兒一直都瞞着家裏，從沒說過自己跟過別人，成親的時候還只當自己的小姑娘嫁過去的，畢竟有過經驗，把自己男人哄的那叫一個高興，第二天一早趁着天沒亮弄了點雞血算是哄弄過去了。
“可是，可是要是讓他們知道的話……”
“知道你不說，就不會知道的，相默我求你了，我好不容易才能找個男人安穩過日子，你要是還念及我們多年的情分，你千萬別說出去，這些年我過的并不好，我男人對我也不好，但是就算這樣我也想着能留在鄉下安穩點也好，總好過來到這裏無依無靠要強。”
吳佩兒的話讓李相默心裏一陣難受，也沒深究她說的和劉素芬為什麽有出入，只覺得要是自己當初能關心一點吳佩兒，她也不用去什麽鄉下，她一個去了哪裏，誰也不認識，可想而知是怎麽過來的。
“佩兒，你放心，我不會說的，我都知道，那些事我不會提的，劉嫂那裏我也肯定不說，一會回去我就說認錯了人，這事就過去了，劉嫂不會深究的，對了快到中午了，前面有個面館我們去那吃口飯吧，我有好多話要和你說呢，我們邊吃邊說。＂
……
兩人回來的時候，劉素芬還站在院子裏，一臉的着急，剛剛她出去找了一圈兩人，可是走了好幾裏都沒找到，也只能回來等着，想要去招呼她男人，又沒敢，怕他跟着着急上火，只能等在院裏沒敢回去。
“我說你們兩終于回來了，我都要急死了，到底怎麽回事啊，怎麽就突然跑了呢，吳佩勤你說說這到底怎麽回事，你們是怎麽認識的，你幹嘛要跑。”
吳佩兒到了鄉下給自己改了一個名字，叫吳佩勤，和之前的名字就差了一個字，當初路過一個村莊一個算命的給起的，說是改了名字以後就能大富大貴了。
吳佩兒就信了，當時就改了名字，還給那算命的扔了幾塊錢。
“我……”
“哦，那個劉嫂，這就是你說的家裏的弟媳婦兒吧，哎，瞧我這眼神，上歲數了，看什麽都不真切，我還以為是我之前認識的一個人呢，結果追出去才知道根本就不是，給你弟媳婦兒吓到了，都是我的不對，這樣吧，回頭我拿點糧食給你弟媳婦兒帶回去，就算我賠個不是。”
李相默笑着說道，偷偷的掃了一眼吳佩兒，見她沒有太大的反應，才回過頭看向了劉素芬。
“這兒，這兒是咋說的呢，相默，你這是客氣啥，沒事，她就這樣，平時不吓到也是這一出，你別往心裏去，死丫頭幹嘛呢，還不趕緊謝謝人家。”
要知道這糧食可是稀罕玩意，糧票都是定量的，李相默要拿糧食出來，這可是大禮了。
劉素芬原本也不是愛占便宜的人，可是一聽到是糧食，心裏多少有點小心思作祟，要是李相默能拿點糧食給吳佩兒，自己就能省下一些留在家裏，誰家都不容易，還攤上這麽一個親戚，能不糟心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