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3) (34)
問題。到午餐快結束的時候,豔陽已經口幹舌燥了。她去食物臺上取了一杯咖啡。這時,就聽見有一人在她身後問:“是喬豔陽嗎?”問話的人用的是中文。這讓豔陽有點詫異,又感到親切。
豔陽回頭一看:她面前站着一位中年女性,亞洲面孔,似乎有些眼熟。只是豔陽一時想不起來了。豔陽連忙用中文回答道:“我是喬豔陽。您是?”
“真是你啊?喬豔陽。我看你好半天了,一直不敢确認。我是……”
還沒等對方自我介紹,豔陽試探地問道:“您是吳老師吧?”
“是我啊,你還記得我啊?”對方确實是豔陽在p大上學時候的輔導員吳老師。那時候,吳老師剛剛三十出頭。在豔陽這幫青澀的小女生眼中,顯得成熟穩重,讓豔陽她們好不景仰。如今她已人到中年了。
“吳老師,真是您啊?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您。”豔陽欣喜不已。
“我也沒想到會見到你。你在做報告的時候,我就一直在猜:到底是你?還是一個和你同名的人。沒想到還真是你啊。你這些年過得好嗎?”吳老師情緒有些激動。她最後一次見到豔陽,還是在十多年前。得知豔陽流産住院之後,她又氣又急,趕到醫院去看豔陽。那個時候,吳老師為了保住豔陽的學籍,想盡了一切辦法,卻未能如願。所以看到躺在病榻上的豔陽的時候,心中又是難過又是愧疚。這麽多年,她一直挂念着豔陽。不知道這個女孩子,會不會因為那次偶然的錯誤,而從此沉淪。現在看到豔陽如此光彩照人地站在她面前,她心裏無限地欣慰。
這天下午,豔陽和吳老師都放棄了參加會議。她們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暢談了整個下午。豔陽把這麽多年的生活經歷告訴了吳老師。只是在提到離婚的時候,輕描淡寫地沒有做太多說明。
“這麽多年,你也不容易。你能舀到英國大學的博士學位,現在,這麽年輕又做了伯大的講師,真的很了不起了。你比你原來班上絕大多數同學都更出色。我很為你驕傲。那時候,我真的怕你就一蹶不振了。”吳老師感慨道。
“其實,也是我運氣不錯,能遇到懷特教授。”豔陽說。
“懷特教授在分子生物結構學方面是世界級的權威。你能在她手下工作這麽多年,的确是獲益匪淺。你以後是不是就長期留在英國了?還是想回中國去?”吳老師又問。
“我現在正在想這個問題。我也有回國的想法。不過,回去以後的生活,我還沒有計劃。”豔陽說
“如果你要真有回國的打算。你可以回p大啊。p大現在剛出臺一個對海外學者的優惠政策,希望能吸引你這樣的優秀的海外學者到p大去工作。我這次來開會,系主任還囑咐過我:如果遇到優秀的海外學子的話,一定要游說他們回國效力。如果你打算回國的話,我可以向系主任推薦你。我們系的分子生物教研室正缺人呢。”
“我可以嗎?”豔陽卻有點猶豫。她可是被p大勸退的呀。
“你為什麽不可以?”吳老師反問道。
吳老師回國之後,就向系主任推薦了豔陽。系主任看了豔陽的簡歷,和這些年發表的論文之後,給豔陽打了一個越洋電話,進行了長時間的交談。之後,系主任向豔陽發出了熱情洋溢的邀請,歡迎豔陽回p大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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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四月初,豔陽便向伯大生物系提出了辭職申請。
作者有話要說:寫着寫着就覺得自己太啰嗦了。老是在交待過程。回頭看了看,又好像跳不過去。不這麽寫,沒法往下寫。所以只好就這樣了。争取下一段寫點有糖分的東東。
103 、頓悟
豔陽在向伯大提出辭職申請之後,才把這個決定告訴添力。添力十分驚異。他在二月底見到豔陽的時候,她還沒有這個想法。怎麽會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做了這麽大的決定?他問豔陽:“怎麽會突然有回國的想法的?”
豔陽不好意思告訴添力是在送他去機場的那個晚上開始有這個念頭的。她找了一個別的理由:“我三月份在牛津開學術會議的時候,見到了p大的吳老師。她鼓勵我回國,而且還幫我聯系去p大工作。我一想啊,你們都在國內。我為什麽要一個人帶着小夏在英國?所以就決定回來了。怎麽,你不歡迎啊?”
添力怎麽會不歡迎?他高興還來不及。他只是有一些為豔陽惋惜:豔陽在英國打拼了十多年,在那邊站穩了腳跟,有了穩定的工作和舒适的生活條件。現在抛棄這些,實在是有點可惜。他不希望豔陽是在沖動之下做出的這個決定。不過,她既然已經決定了,他會全力支持她。
添力問:“那你打算什麽時候回來?”
豔陽回答:“應該是六月底,那會兒,英國的大學放假了,我就可以正式離開了。”
添力查了一下他的日程安排,一直到六月,他的日程表都已經排得滿滿的,實在是抽不出時間去豔陽那裏。豔陽回國之前肯定會有特別多的事情需要處理。她一個人帶着孩子,怎麽能忙得過來?
“我六月底以後才有空。等我有空就會馬上過來幫你忙的。有的事情你可以等我過來幫你處理。”添力吩咐道。
“你忙你的去吧,不用擔心我。我自己會處理好的。”豔陽信心滿滿地說。
實際上,豔陽回國的時間,要比原來計劃的要早一些。豔陽的一個波市的朋友計劃六月中旬回國探親。豔陽便決定和朋友一起回來,這樣在路上互相有一個照應。那個時候,添力去美國了。豔陽沒有在北京停留,直接在北京國際機場轉機回了c市。
豔陽帶小夏在c市呆了十來天。等小夏和喬瀾、外婆熟悉了之後,她把小夏留在了c市,然後自己又飛回到了北京。
添力的司機小唐在機場接着了豔陽。
在車上,豔陽問小唐:“你們肖總是不是已經從美國回來了?”添力在美國的時候,給豔陽發過郵件,告訴了她回北京的時間。豔陽才決定添力回來的第二天來北京。
小唐回答說:“肖總昨天下午回來的。他好像有點不舒服。今天他也沒有去公司。”
添力病了?豔陽心裏一怔:這麽多年,她從來沒有聽說過肖添力生過病。而且還病得這麽嚴重,居然都連工作都放下了。
“他怎麽了?病得很厲害嗎?”豔陽關切地追問道。
“肖總可能是太累了。他這幾個月連軸轉,都沒有好好休息過。昨天我從機場接到他的時候,他的聲音都啞了。臉色也很難看。”小唐說。
這幾個月,添力像一臺高速運轉的機器,沒有片刻的休息。
“陽天網絡”的用戶越來越多,已經大大地超過了服務器的容量。網絡出現問題的頻率也越來越高。為了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陽天網絡”在五月底更換了新的服務器。與此同時,新版“陽天π”也正式與網民見面。這是一項巨大的工程。從三月開始,肖添力大部分時間都呆在“陽天”的計算機房,一面指導和監督新服務器的調試工作;一面對“陽天π”的新版本做最後修改和調整。随後,他又全程參與了新版本的檢測和試運行。
五月底,新版“陽天π”面世之後,不可避免地出現了一些問題。添力帶着程序員們駐守在機房,沒日沒夜地苦戰了一個星期,及時解決網絡出現的問題,增寫一些“補丁”程序,一直到新版“陽天π”運行正常。
六月初,中國互聯網高層論壇會議在海南召開,全國互聯網最有影響的人物齊聚海南。肖添力也出席了這次會議,還在在大會上發表了演說。之後,他在電視上和其他另外兩位互聯網巨頭進行了高峰對話。
然後,他飛到美國,參加了在矽谷召開的“世界it領袖高峰論壇會議”。會議之後,他去了紐約,出席了“陽天”一年一度的股東會議。肖添力向股東代表彙報了“陽天”一年的營運狀況,并向董事會提請了下一年的發展方向和投資計劃。股東會議之後,肖添力再次飛回美國西海岸,回到了他曾經就讀過的加州理工大學,應邀在這一年的畢業典禮上的發表演講。
長時間的超負荷工作和連日以來的長途奔波,肖添力身心俱疲,終于支持不住了。
“他沒去看醫生?”豔陽問小唐。
“肖總不去醫院。他說他休息兩天就會好的。”小唐回答。
豔陽立即說道:“那你現在送我去肖總住的公寓吧。”
“可是肖總讓我送你去酒店。”
豔陽堅持:“你先送我去看看肖總。”
小唐帶着豔陽來到添力的住處。下了電梯,在添力的公寓門口,豔陽敲了敲門,叫了一聲:“添力。”
裏面沒有人回答。
小唐說:“我有鑰匙,我幫你開門吧。”
小唐打開門之後,把豔陽的行李箱放在門廳,然後退了出去。
豔陽進門的時候,心裏有些異樣的感覺。這是她第一次走進添力的住處,也是這麽多年第一次走進添力的生活。這時候,她突然意識到:她其實對添力的生活一點都不了解。
房間裏安靜極了。豔陽又試探地叫了一聲:“添力。”
依舊沒有人回答。
這是一個兩室兩廳的公寓房。從門廳進來,左邊是客廳,右邊是餐廳和廚房。再往裏走,便是兩間卧室。左邊的卧室開着門,豔陽進去看了一眼,裏面是書房,沒有人。右邊的卧室的門則是關着的。豔陽輕輕地推開門。屋裏的窗簾沒有拉開,所以光線很暗。豔陽适應了灰暗的光線之後,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添力。走近一看,睡眠中的肖添力比上次見到他的時候瘦了許多。他的眉頭緊皺,即使在睡中仍然十分疲憊。
豔陽的心微微的有些刺痛:從來都是神采飛揚,像超人一樣無所不能,有着用不完能量的肖添力,看上去居然有些憔悴。豔陽輕輕地摸了一下添力的額頭,覺得有點發燙。他發燒了?豔陽心中一凜。正疑惑着,豔陽的手卻被一把抓住了。豔陽低頭一看:添力的眼睛微微地睜開了,看着她,臉上有些笑意。
“你來了。”添力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沙啞。剛剛在迷迷糊糊中,他已經聽到了她的聲音,他不知道是在夢中?還是幻覺?有些不太真實的感覺。抓住她的手,他才确定:她真的回來了。
“你怎麽病得這麽厲害?你在發燒,你知道嗎?”豔陽輕聲問道。
“沒關系。睡一覺就好了。”添力一笑,眼睛又閉上了。他看上去十分虛弱,但是他抓着豔陽的手,卻十分有力。
“你這裏有體溫表嗎?我幫你量量體溫。”
添力搖搖頭。
“要不,我帶你去看醫生,好嗎?”
添力的眼睛依然閉着,還是搖搖頭,說:“我睡一覺就好了。”
豔陽見他十分疲倦,眼睛都睜不開的樣子,便說道:“那你好好睡一覺吧。”
添力微笑,說:“我不睡了,就躺一會兒,你別走啊,再陪我一會兒。”他不敢睡着。怕這一睡,再醒來,豔陽就消失了。
豔陽的心像被針紮了一下。這個男人,為她做了他能做的一切,卻從來沒有求過她什麽。這是他第一次求她,只不過是讓她在他的身邊多呆一會兒。
忽然間,豔陽的心裏有了一種說不出的酸楚和自責。她開始憐惜這個男人,不是因為他此時正在病中,而是因為他這麽多年對她的付出,沒有得到一點點回報。她責備自己,對這個男人,她從來都是肆無忌憚的索取,卻從沒有對他付出過什麽。她知道他對她的感情,卻不願坦然接受。她心中對他留戀,依賴,卻不敢承認。她在他的面前矜持着,別扭着,極力地顯示自己獨立堅強。她所做這一切,不過為了維持自己的那小小的自尊。她是如此自私,只是想到自己,卻從來沒有想過:他其實也是需要她的。
“你累了,就睡一會兒吧。我在這裏陪着你,哪裏也不去。”豔陽柔聲說道。
“你別擔心,我沒事的。”
“你還在發燒呢,還說沒事?”
“我真的沒事。醫生說我就是感冒了,還有咽炎。”
“你吃藥了嗎?”
“還沒呢。我的藥在隔壁房間,在旅行箱裏。你去幫我舀過來好嗎?”添力戀戀不舍地把豔陽的手松開。
隔壁的房間是添力的書房。房間裏顯得很擁擠。一張巨大的辦公桌,幾乎占領了三分之一的空間,書桌上擺着臺式電腦、筆記本電腦,打印機和一些其他辦公用具。四個高大的書架,并排擺着,差不多占領了兩面牆,書架上擺滿了書籍和文件夾。靠門的這面牆放着一個雙人沙發。
添力的行李箱就放在書房的地上,還沒有來得及收拾,一些衣物還放在箱子裏。豔陽在行李箱裏找到了一個添力的病歷和兩個藥盒。那個病歷是英文的。豔陽略略看了一下,是添力在美國看急診的病歷。而那兩盒藥:一盒是消炎藥,一盒是治療胃病的。豔陽舀着藥和病歷,回到卧室。她問添力:“你在美國是不是病得很厲害?還去看了急診?”
添力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羞澀地笑了笑:“我到美國後不久就感冒了。原來以為挺一挺就過去了。哪知道總也不好,就一直拖着。在美國的最後一個晚上,拖不過去了。酒店的人就把我送到了醫院的急診室。醫生說,我發燒是咽炎引起的。最近開會太多,說話也太多了,才得了咽炎。胃病是老毛病了。最近的生活沒有規律,老毛病就犯了。”他說得輕描淡寫。實際上,他在美國的最後那幾天,胃病已經很厲害了。加上重感冒,他幾乎沒有吃東西。到了最後一晚,更是嘔吐得厲害。酒店的人這才把他送去看急診。
“你怎麽從來沒有告訴過我你有胃病?”豔陽嗔怪道。其實她心裏在責怪自己:你又何時關心過他?
“也不是什麽大毛病。”添力淡然一笑。
床頭櫃上的有一個杯子,豔陽端起來一看:水已經被喝幹了。豔陽心裏又被刺了一下,心中想到:他孤身一人,病倒在床上,連個給他燒茶端水的人也沒有。
“我去給你倒杯水去。”豔陽對添力說道。
添力的廚房裏及其簡陋。除了一個電燒水壺和一個小不鏽鋼鍋,沒有別的廚具。櫃子空空蕩蕩,只有幾袋方便面和幾瓶需泉水。看得出來,添力并不在家裏做飯。不知道他平時是怎樣生活的?在外人眼裏,他風光無限。誰能想到他是這樣的孤獨?
豔陽燒了一點開水,和需泉水一起對了一杯溫水,端給添力。添力喝過藥以後重新躺下。他問豔陽:“還沒問你呢,你在英國的事情都處理完了嗎?”
“嗯,我和小夏的衣物都托運回國了。房子托給了中介公司,讓他們幫忙給租出去。”
“小夏現在在哪裏?她好嗎?”
“我把小夏留到我媽家了。小夏适應得挺快的。添香的兒子浩浩很喜歡她。每天放學後,他都到媽媽家裏來帶小夏玩。”
“你怎麽突然就想起來要回國了呢?以前你從來沒有提過。”添力又問道。
“其實……”只是一瞬間的遲疑,豔陽決定不再隐瞞自己的感情了。她告訴添力:“還記得送你走的那天嗎?小夏舍不得讓你走,所以哭得很厲害。其實,我也舍不得你走。就是那天晚上,我有了回國的想法。我不想再和你分開了。”豔陽說完,羞澀地看着添力。
添力顯然沒有預料到豔陽會有這麽一番表白。他有些不相信地看着豔陽。突如其來的幸福讓他的疲憊和病容瞬間消失。他沒有再猶豫,伸手将豔陽拉進自己的懷裏,嘴裏喃喃地說道:“你終于回來了。”
豔陽依偎在添力的懷裏,聽着他心跳的聲音,感受着他的氣息。這一次,她是以他的戀人的心情來體會這一切的。她再也不回避對他的感情了,她要肆意地去享受他的寵愛。她再也不會回避自己對他的感情了,她要好好地去關愛他。豔陽此時有許多話要告訴添力,只是不知道從何說起。她仰着頭,迎着他熱烈的眼光,凝視着他,很認真地對他說了一句話,這句話,他曾經對她說過無數次:
“我以後要好好地照顧你。”
作者有話要說:發現一個問題:每次我寫感情戲的時候,總是覺得寫出來沒有想象中的好(太肉麻的話又寫不出來)。還是文筆不到位,總是差一點點。只能遺憾地說一聲:你們湊合着看吧。
104 、終于愛情
突如其來的愛情,讓添力此時一掃病容。臉上舒心的笑意透漏出他內心的快樂和滿足。他的眼睛再也沒有從豔陽的臉上移開過。他本是一個內斂,低調的人,唯有對她的感情卻從來沒有掩飾過。從十五歲那年遇到這個女孩,她就成了他生命中永恒的存在。即便是她曾經離他而去,她在他心裏,也永遠占據着最重要的位置。如今,她終于回來了。還有什麽比這更讓他開心的?
“i’ve been waiting my whole life for you(我用我的整個生命在等着你)。”他在她耳邊輕輕地說道。此時,再也沒有別的話比這一句更能表達他的心跡了。
豔陽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和添力親密過。忽然間關系的改變和親昵的接觸,讓她有些羞澀。換了一種眼光來看他,她才發現:眼前的他已經不再是那個青澀拘謹的鄉村少年了,眉眼中透着一種練達自信。原來他是這麽帥,即使他在病中也是英氣逼人。當然,還不僅僅是這些。他太出色了,應該是每一個女孩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只是她一向忽略了他的優秀。她現在都不明白自己原來怎麽會以那麽平常的心态對他,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為她做的一切。
她低下頭,把臉埋在他的懷裏,扭捏地說道:“誰要你這麽出色的?我都覺得配不上你。”
他笑得很開心了。他摟着她,低下頭,用臉頰輕輕地蹭着她的頭發:“傻丫頭,我還是那個我,你也還是那個你。什麽都沒有變。”
其實,他是想對她說:無論我有什麽成就,無論你經歷過什麽,都不會拉開我們之間的距離。我還是從前那個願意愛你的男人,而你在我心裏,永遠都是那個被我愛着的女孩。
“我愛你,永遠都不會變。”
兩人纏綿了許久。豔陽這才想起添力還在病中。她摸了摸添力的額頭,溫度還是有點高。于是,她離開了添力的懷抱,坐直身體,對他說:“你還在發燒呢。你趕快睡一覺吧。我在這裏陪着你。”說着,便扶着添力,讓他平躺下來。
說了這麽久的話,他是有些累了。躺下之後,他對她說:“你別陪着我了。現在幾點了?你餓了嗎?我這裏什麽吃的都沒有。你打電話找芳葉,讓她帶你去吃點東西。”他總是習慣性地先為她考慮。
“現在應該是我來照顧你。你要聽我的話。”她俏皮地說,然後帶着幾分命令的口吻說道:“你什麽都不用管。現在馬上閉上眼睛,好好休息。”
“遵令。”添力笑着回答道,然後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
等決定添力已經睡着了之後,豔陽去客廳給芳葉打了個電話。
芳葉聽出是豔陽的聲音,尖叫到:“豔陽,你在哪裏?”
豔陽壓低聲音回答:“我現在在北京,在添力這裏。添力病了你知道嗎?”
“添力病了?小唐不是說他只是有點不舒服嗎?他今天沒來公司,我還以為他在家裏倒時差呢。他病得很厲害嗎?要不要去醫院。”
“他發燒了。剛剛吃了藥,現在睡着了。你現在有時間嗎?可以過來帶我去買點東西嗎?”
“我馬上過來。”
十幾分鐘之後,芳葉來電話,說她在樓下等豔陽。豔陽随身帶了添力家的鑰匙,然後下了樓。
芳葉一見豔陽就埋怨了起來:“ 你這沒良心的東西,你還知道回來啊?回來也不提前打個招呼,不讓我去機場接你?”
離上次見面,四年過去了。這四年中,兩個人的生活都發生了根本的變化。芳葉已經結婚,生子,一副十足的賢妻良母的派頭。而豔陽離婚,生女,成了一個單身媽媽。兩人彼此問候了一番,豔陽便問:“這附近有沒有超市啊?我想買點東西。”
“你要買什麽?”芳葉問。
“添力的廚房裏除了方便面什麽都沒有。都不知道他平時吃什麽?我想幫他買點吃的。”
“他還能吃什麽?食堂呗。我們公司有職工食堂。添力他早中晚都在食堂吃。”
“光吃食堂,那怎麽行啊?”豔陽埋怨道:“你平常也不關心關心他。怎麽說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啊。”
“喂,喬豔陽,你現在倒打一耙的水平見長啊。肖添力是為了誰耽誤這麽多年不成家的?他要是成家了,還用得着吃食堂嗎?”芳葉陰陽怪氣地說道。然後又加了一句:“又不是沒有人願意嫁給他。”
豔陽被芳葉這麽一搶白,不敢說話了。原來害得添力沒有家的罪魁禍首是自己。
芳葉忽然又八卦起來,問豔陽:“你還記得‘西紅蜀’嗎?”
“‘西紅蜀’?你是說石紅溪吧。她現在怎麽樣了?”豔陽問道。
“石紅溪等了添力好多年。三十多了才結婚,嫁了一個美國人。幸好她及時幡然悔悟,沒有耽誤生孩子。她生了一個男孩。去年,她帶着回國來探親來着。我見着那混血兒,長得真漂亮,比石紅溪漂亮多了。弄得我都後悔沒出國。要不我也嫁給一個外國人,生個混血兒,肯定比石紅溪的兒子還漂亮。”芳葉突發奇想。
“你都是孩子媽了,怎麽還有這麽混蛋的想法?”豔陽鄙視道。
“我就是說說而已。做個夢不行啊?我告訴你,石紅溪現在也不像原來那麽別扭了。我還和她聊了好一陣呢。你還記得你那會兒老問添力,石紅溪是不是他女朋友嗎?你別說,石紅溪對添力還真的有那個意思。石紅溪現在還對點耿耿于懷呢。”
“我又沒惹她,她幹嗎對我耿耿于懷?”豔陽委屈地說道。豔陽從前和石紅溪極少打交道,頂多是嘲笑過她一兩回。她總不會為這麽點事記恨豔陽一輩子吧。
“你怎麽沒惹她了?她說上大學頭幾年,添力對她特好。就是你來北京上學之後,添力才不怎麽理她了。後來他們都在美國那段時間,兩個人的大學也隔得不太遠,他們還見過幾次面。石紅溪一直對添力是流水有意,可惜添力對她是落花無情啊。你說你是不是招人恨。你知道石紅溪問我什麽了嗎?”
“什麽?”豔陽也好奇。
“她問我,為什麽你沒和肖添力結婚?”
“她問這個幹嘛?”豔陽不滿地問道。
“好奇啊。 不光她好奇,我媽也對這個問題很好奇。你知道嗎?十幾年前,你和林子結婚去英國的時候,我媽就表示過不理解。她那時候就問過我:‘豔陽不是要嫁給肖添力的嗎?怎麽嫁給別人了?’不只是我媽這麽說。原來住在筒子樓裏的叔叔阿姨都這麽認為。從肖添力住進你家起,他們就認為,你以後肯定是要嫁給添力的。他們還舀這事和你媽媽開過玩笑呢。”
豔陽汗顏。合着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和添力的緣分是早有天定,唯有她自己不知道。
芳葉接着說:“我剛到‘陽天’來上班的時候,你曾經在網上對我說:讓我把添力收了,做你的嫂子。我當時就回了你:我可不趟這淌渾水。我告訴你,我來北京前,我媽別的沒太交代,唯一啰嗦得就是這件事:不讓我去惹肖添力,否則以後連朋友都沒得做。幸虧我老媽火眼金睛,看透了添力的心思,給我提前打了預防針。要不,我這麽花癡的人,怎麽會在肖添力這個高、富、 帥面前有這麽大的定力呢?我們公司的小姑娘見到肖添力,個個的眼睛全是直的,全成了花癡。現在還有為肖添力不嫁的女孩。我真是可憐她們。都是讓肖添力這禍害給害的。”
芳葉邊說邊看了豔陽一眼。這些年,看到肖添力這麽苦熬着,她也無奈。前幾年,豔陽還在婚姻中,她也不好說什麽,只能偶爾旁敲側擊地勸解一下添力。可是現在豔陽都離婚兩年了,還和肖添力沒有任何進展。芳葉都為肖添力打抱不平了。現在看到她說了這麽半天,豔陽還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她忍不住罵了起來:“喬豔陽,你是死人啊?我說了這麽多你連個屁都不放。你是不是覺得你這麽抻着肖添力特有成就感啊?你還有沒有良心啊?”
豔陽剛剛聽芳葉說添力的事,對添力的負疚又增加了一層。她正在暗自責備自己的以前的嬌情,被芳葉這麽一罵,又覺得有點委屈,心想我這不是在改正錯誤嗎。
“其實,我……”豔陽不知道該怎麽跟芳葉說。
“都說紅顏禍水,你這家夥顏雖然已經黃了。但禍水的級別一直是至尊鑽石級別的。你禍害了多少人?肖添力就不說了。還有那些暗戀肖添力的女孩子。你倒是說句話啊,到底和肖添力要怎麽着?別老……”芳葉還沒說完,就覺得哪點兒不對勁。以往,每當她在豔陽面前提到添力的感情問題的時候,豔陽不是插科打诨,就是轉移話題,從來沒有這麽洗耳恭聽過。還有啊,豔陽原來來北京都是直接去酒店的,怎麽今天就去了肖添力哪裏?難道只是因為添力病了?豔陽剛才抱怨添力吃食堂的時候,語調裏所包含的埋怨,心疼,糾結是從來沒有過的。莫非他們之間已經發生什麽了?剛剛芳葉只顧着埋怨豔陽,倒是忘了先更新一下他們關系的最新版本。
芳葉停下腳步,審視地看着豔陽,問道:“你告訴我,你和肖添力是不是已經發生什麽了?你老實交待。”
豔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嗯,剛剛開始……。”
芳葉驚喜地差點跳了起來,她拍了一下豔陽,說道:“你這死沒良心的家
铮終于開竅了。不行,我得趕快給我媽打個電話 你知道嗎?我媽一直惦記着你和添力這點事,就跟看電視劇似的,老也看不到結尾。把她急得……。這下好了,終于有結局了。”
那天晚上,添力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空氣中彌漫着一種飯香的味道,這是前所未有的。添力清醒過來:從此以後,他的生活要和以往不一樣了。幸福的笑容再次挂在了他的臉上。
豔陽聽到添力的聲音,回到添力的卧室,問到:“醒了?睡得好嗎?”
“好久都沒有睡過這麽踏實了。”自從三月以來,添力就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
豔陽上前去摸了摸添力的額頭,還有些熱度,不過看上去添力的精神已經好多了。豔陽端來一杯水,連同手中的藥一起交給添力,說道:“你該吃藥了。”
等添力吃過藥,豔陽接過水杯,又說道:“你餓了嗎?我煮了點粥,你要不要起來喝一點?”
因為惦記着添力的胃病吃什麽,豔陽給添力煮了點雞肉粥,再配了兩個小菜。看上去清爽可口。
吃飯的時候,豔陽對添力說:“你這兩天得抽出時間看看醫生。”
“我沒事,這不我已經好了嗎?”
“你的感冒是好了。可是你的胃病還蠻厲害的。我剛才看了看你的病歷。你好像得的是胃潰瘍。急診室的醫生給你開得藥只是止吐得。你需要看醫生來治療潰瘍。”
“不用那麽麻煩……”添力還想推脫。
豔陽故意板着臉,提高嗓門說道:“你怎麽比小夏還不聽話啊?我帶小夏去醫院打預防針,她都不反對。你必須要聽我的話,去看醫生,不能再耽誤了。還有阿,以後不能多喝酒,不能油炸的食物,不能吃太硬的米飯……”豔陽一口氣給添力規定了十幾條,一副“嚴妻”的模樣。
添力暗自笑了:從此以後,他不再是‘孤魂野鬼’,要有人管着了。除了俯首稱臣,他別無選擇。
吃過飯,添力問豔陽:“你準備什麽時候去p大?”
豔陽說:“我和吳老師還有系主任約好了,明天上午去系裏和他們見面。”
“那我讓小唐送你去。”
“不用了。你這裏離p大又不遠,我自己坐公共汽車去就行了。”
“不行,你好久不在北京了。北京變化太大了。還是讓人送你去比較好。”這一次,輪到添力不容置疑了。
然後,添力又問道:“你自己一個人去行嗎?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豔陽離開p大,是在十二年以前。她懷着忐忑的心去醫院流産,沒有想到就再也沒有回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