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楚酒想一想,就明白靳驚為什麽會出現在治安局:

他的大腦受游戲繭影響,被當成傀儡,玩了好幾天。他是游戲繭的受害者,來治安局做筆錄,還沒走。

看來他的臉沒有被游戲繭幻化得太過分,和他原本的相貌八九不離十。

靳驚笑了,“你真的是叫楚酒吧?”

楚酒點點頭。

“我也真的叫靳驚。出事的大樓就是我的公司,你去過的也真的是我的辦公室。”

靳驚凝視着楚酒,目光和游戲繭裏時一模一樣,“謝謝你在游戲繭裏……幫我找到我的影子。”

“不用客氣。”楚酒心中默默補充:不止幫你找影子,還不小心噎死過你一回,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靳驚繼續說:“也謝謝你喂我的藥。”

他全都記得。

楚酒尴尬了。

“你親手把藥喂給我,還好心提醒我喝水。”

原來他說的是投喂成功的那次,這人記好不記壞,很夠意思。

不過楚酒瞬間想起,他當時低着頭,就着她的手抿走了那片藥,柔軟的嘴唇劃過她的手心。

楚酒:“……”

楚酒:“所以游戲繭裏發生的事,你全都沒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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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靳驚回答,“就像是剛打了一局游戲,做了一場夢。在游戲繭關停之後,從頭到尾都想起來了,而且裏面的細節非常清晰,和現在沒有任何差別,我還記得你叫我的名字……”

他沒繼續說,楚酒在腦中自動補充:

“驚——”

“小驚驚——”

“我的驚驚寶貝——”

不想活了。

韓序在楚酒身後輕輕咳了一聲。

靳驚醒悟:“你們有事對吧?”

他掏出手機,直接問楚酒:“能不能加一下你的聯系方式?”

楚酒加好他,跟着許為辭繼續往裏,來到一間隔出來的單間辦公室。

許為辭讓他們坐下,自己從文件櫃裏拿出好幾份文件,又從筆筒裏拿了支筆,遞給楚酒。

有關于赦免令的,寫明了赦免令的條件,也有幻界公司的,包括報酬和保密協議,條款都沒有問題,楚酒仔細讀完,欣然簽字。

許為辭看着她簽名,忍不住說:“雖然簽了赦免令,我個人還是建議你,有機會把你能利用幻界系統漏洞非法侵入的事情跟我們說一下,這對大家都有利,幻界系統有漏洞這件事很嚴重。”

楚酒邊低頭簽名,邊随口答:“比游戲繭出錯,故意殺人還嚴重嗎?”

許為辭噎了噎。

她拉過楚酒簽好的文件,打算在見證人那欄簽名,手才一伸,一支筆就塞進了她手裏。

是楚酒。動作迅速,比最貼心的助理還貼心。

許為辭望着手裏突然出現的筆愣怔。

楚酒默默地看着界面上又漲了一個徜徉點。

一百件好事,好像也沒有多難。

許為辭簽好名字,剛把日期的最後一筆寫完,手中的筆就嗖地不見了。

楚酒抽走她的筆,幫她妥帖地插進桌上的筆筒裏,物歸原位。

許組長:“……”

許為辭站起來,想把簽好的文件放回檔案櫃。

楚酒動作奇快,從自己的座位裏彈出來,一把幫她拉開椅子,然後飛到文件櫃前,貼心地幫她打開櫃門,順手抽出許組長剛剛拿文件的那個文件夾。

許為辭目瞪口呆。

突然就有了一種古代皇帝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感覺。

許組長滿腦子都是:她上次來治安局時,也是這樣的嗎?

好像不是。

那時候她很沉默,一個人窩在角落裏不動,一聲不吭,不到萬不得已,也絕不回答問題。

現在這樣,感覺腦子好像不太正常。

許為辭琢磨了一下,似乎明白楚酒在想什麽了。

這小姑娘父母雙亡,明明才是剛讀大學的年紀,卻在被治安局追捕,東躲西藏,壓力太大,估計精神狀态不太穩定。

現在雖說簽了赦免令,卻要繼續和一直在抓她的調查科的人打交道,難免怕被人報複。

她那麽積極,應該是在努力地跟她這個組長搞好關系。

她的狀況,許為辭比任何人都清楚,憐愛之情油然而生。

“楚酒,你不用擔心。”她說,“協議已經簽了,我們以後還會經常見面,雖然你以前襲擊過我們的組員,我保證,調查科的人絕對不會難為你。”

她又補充,“如果有人找你麻煩的話,你盡管來找我。”

楚酒鄭重點頭,心想:許組長人挺好。

許為辭重新坐下,順手撥了撥桌上的文件堆,她的辦公桌文件成山,亂得一塌糊塗,文件山旁邊扔着揉成一團的紙團。

楚酒一眼就相中了那個小紙團。

桌角有個白色的桌面垃圾桶,楚酒伸手抓起廢紙團,丢進小垃圾桶裏,“許組長,這個你不要了吧?我幫你扔了。”

許為辭:又來。

可見她還是不放心。

許組長還沒說話,韓序就先安然地伸出手,把紙團從小垃圾桶裏揀出來了,端正地擺回原位,“別随便亂動別人東西。”

楚酒毫不猶豫地伸手抓起紙團,重新丢進小垃圾桶,随口道:“沒有亂動,這是垃圾,沒用了。”

韓序就像一只機械手臂,又平靜地把紙團捏出來了,放回原位,“你怎麽知道沒用?”

楚酒锲而不舍,又扔一遍,“都揉成這樣了還能有用?”

韓序擡杠:“有用的東西就算揉成一團也是有用。”

許為辭:?

精神狀态不太穩定的,好像還不止楚酒一個。

他倆說着話,手上的動作非常麻利,已經你來我往拿進拿出好幾遍,等許為辭表态,“确實沒什麽用,扔了吧”時,十次已然成功完成了。

許為辭努力把他倆的注意力從廢紙團上拉回來。

她把小垃圾桶挪到自己這邊,用手護住,“協議已經簽了,楚酒,我想問個問題,你為什麽會進那個游戲繭?”

楚酒先提問題:“許組長,大樓裏,除了員工以外其他的人,又為什麽會進那個游戲繭?是偶然路過嗎?”

許為辭說:“對,我們做過筆錄了,有些人是偶然發現那裏多了個游戲繭,剛好有手環,就随便進去看看。”

和楚酒料想的一樣。

許為辭接着說:“不過大多數人,是接到了一封邀請函,請他們過去試玩新的游戲繭。”

韓序追問:“誰發的邀請函?”

許為辭答:“是從幻界系統官方郵箱發出來的。”

這就有意思了。

所以這次游戲繭出事,不是過失殺人,更像是有預謀的謀殺。

楚酒望着她:“你們自己不肯關停宙斯,求仁得仁。”

許為辭苦笑,“宙斯的意義重大,對聯邦的價值不可估量,你覺得我們區區一個調查科,有權限做關停宙斯這種決定麽?宙斯不能停,幻界公司和聯邦的專家正在抓緊時間努力修正它,所以責任現在全壓在了我們身上——我們得在技術人員修正前,盡可能解決出錯的繭,減少傷亡。”

許為辭問楚酒:“你是不是也收到了邀請函?”

“對,”楚酒點頭,“一封官方發出的邀請函,時間地點都寫得很清楚,我覺得有點奇怪,就過去看了看。”

楚酒平靜地看着許為辭,心裏有底。

幻界系統裏有她用神秘人賬號登錄的記錄,可神秘人的賬號是個新號,沒有任何痕跡。

兩個人注冊代練平臺和用加密數字貨幣支付代練費,手腳都很幹淨,治安局不太可能查得到。

這和其他人的說法一樣,許為辭不疑有他,點點頭。

她思索:“系統為什麽要挑你們這些人發邀請函呢?也許是随機?”

韓序說:“随機殺人?”

許為辭思索了片刻,問楚酒:“也許和你的仇家有關?你想一想,有什麽人一直跟你過不去?”

“一直和我過不去的……”楚酒認真地想了想,有點不好意思,“……呃……你們治安局?”

許為辭:“……”

她小小年紀,是不太會有什麽仇家,韓序提醒她:“會不會是你父親的仇人?”

這個楚酒是真的不知道。

許為辭說:“我去叫人把收到邀請函的人的資料和筆錄拿過來,再找找看,有什麽共同特點。”

幾個調查科的科員帶了資料進來,攤了一桌子,大家圍在一起,一份份研究。

這簡直是楚酒拿徜徉值的天賜良機。

楚酒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圍着這群人忙來忙去,又有韓序幫忙,徜徉點數像坐了火箭一樣,噌噌地往上漲。

外面有人來敲了敲玻璃門。

楚酒一步竄過去,打開門。

是個熟人。

白落蘇懷裏抱着一袋檔案,“許組長,你要的幻界系統的資料。”

他的臉竟然也和游戲繭裏也一樣。

想想也是,白落蘇進游戲繭,是為了調查無名屍體,肯定不會浪費時間捏什麽臉。

他早晨剛從游戲繭裏出來,沒回家休息,就帶着滿眼睛的紅血絲上班來了,十分敬業。

白落蘇一瞥之間,看見開門的竟然是楚酒,怔了怔,“楚酒?”

随即欣慰道:“太好了,你願意主動過來投案自首了?既然這樣,我決定了——”

他鄭重宣布:“——你在游戲繭裏把我綁起來,還搶走我身份卡的事,我已經完全原諒你了,必要的時候,還可以幫你說幾句好話。”

楚酒默默地回去,把桌上的赦免令拎起來,對着他晃了晃。

“看這個。綁你的事,已經一筆勾銷了。”

白落蘇看清是什麽,愣在原地。

許為辭走過去,安撫式地拍了拍白落蘇的肩膀,把他手裏的檔案袋接過來。

白落蘇沒走,納悶地問楚酒,“為什麽給你發了赦免令?”

許為辭代答:“因為她以後要幫忙處理出錯的游戲繭,會和幻界公司的人,還有我們調查科一起工作。”

白落蘇沉默了好幾秒。

“許組長,”他說,“你聽說我昨天在游戲繭裏的表現了嗎?你覺得我這次能不能調進調查科?”

“我聽說了,很不錯,”許為辭抽出檔案,随口答,“繼續努力。”

白落蘇無奈,“上次你就讓我繼續努力,我已經努力很長時間了。”

許為辭停下腳步,轉過身,随手用大拇指點了點自己的右肩,對他說,“來,打我一拳。”

白落蘇怔了怔,反應過來,一拳呼地朝她的肩膀揮過去。

許為辭的眼睛還在檔案上,身體只稍微一側,就避過了他的拳頭,讓他落了空。

許為辭:“繼續努力。”

楚酒從許組長身後探出一顆腦袋,誠懇地說:“加油!”

白落蘇滿臉都是委屈。

“許組長,我敢說,全治安局都很少有人像我那麽熟悉游戲繭,從內測開始,我就花錢托人弄來一個內部賬號,都玩到現在了……”

許為辭不為所動。

白落蘇好像還想再說點什麽,外面急匆匆過來一個年輕人。

“組長,有新情況。我們收到報告,又發現了一個不應該存在的游戲繭。”

是今天早晨在遠郊發現的。

年輕人說:“那裏本來是一個度假村,不知什麽時候被藍光繭包起來了。我們已經設立了封鎖牆,還不清楚現在裏面有多少人,我們治安局的人還沒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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