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他心尖的月亮
他明明很介意, 但是表現得倒是風輕雲淡,好像是勉為其難才變成這樣哄她似的。
而她,要是表現得大驚小怪, 他一定立馬變回來,并且當做這件事沒有發生過的!
果然, 看見她這樣, 魔頭很不自在,立馬就要後退:
“不行我就換回來。”
顯然, 對于無法無天的大魔頭而言,把自己變成這個樣子, 他心裏覺得怪別扭的, 況且這從來老子天下第一的大魔頭, 更不習慣在別人面前示弱。
她回過神來,拉住了他的衣袖,眼底一下子滿是笑意。
——她只是想起了很多年前的小魔頭,也是這幅嚣張至極的模樣。
她突然間對這魔頭道:
“你低頭。”
他很狐疑地看着她, 但是還是把漂亮的臉蛋湊了過來。
誰知道她下一秒就伸手抓住了他的魔角,把他的腦袋給揉亂——像是摸明月山上那只小狗似的。
他愣了一會兒,然後立馬惱羞成怒:“你敢!”
狡猾的人修!
卑鄙的人修!
可是她卻一點也不怕他, 抿着唇,笑得像只偷了腥的漂亮小狐貍,就是不肯撒手,他氣急敗壞, 用角把她給頂開了,恨恨地瞪她一眼, 丹鳳眼像是燃燒着的黑寶石。
她抿唇又開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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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把她拽進來, 門一關。
他盯着她看了半天, 面色陰晴不定:
果然沒有戒心了,而且還開始得寸進尺了!
他将手指搭在了她的眉心的時候,她還使勁盯着他看,仿佛看不夠似的。
他陰恻恻道:“就這麽好看?平時就不好看?”
她很認真道:“也好看的。”
他冷哼:花言巧語的人修!
“不過,你當新娘子的時候,最好看。”
魔頭臉黑了。
他涼飕飕道:“閉眼,別看了。”
她乖乖閉眼,知道再看他,他就要惱羞成怒了。
她敞開了神識。
她知道這魔頭自尊心強,願意變成這個樣子,她不想辜負他的好意。
這一次,她努力讓自己的神識對着他敞開,不要抗拒。
大概是因為他将自己變成了小魔頭的樣子,神識凝聚的小魔頭也變小了。
這樣,就和魔神有很大的區別了。
面對這樣的小魔頭,她再也不會将他和魔神聯系在一起了。
果然這一次,他的神識在進入她識海的時候,并沒有遭到很強烈的反抗。
兩個人都同時松了一口氣。
只是在最後,魔頭看見了一段新的記憶。
——那是她在雪地裏,被萬箭穿心的畫面。
她本來已經慢慢地對着他敞開了識海,但是當回溯到這段記憶的時候,這是她的意識深處,最無法釋懷的噩夢,她下意識地想要封閉。
他也立馬退了出來。
雖然她封閉得特別快,但是他也看見了那副畫面。
他不明白為什麽她的腦海裏,為什麽會出現那麽多根本沒發生過的記憶?
上一次也是這樣,這一次也是這樣的。
是她的噩夢麽?但這也太逼真了。
一時間,兩個人都沉默了下來。
進入識海,就是要穿梭進一個人的內心世界,也要進入一個人深層次的想法、噩夢。
就像是每個人心底裏都有潛藏的傷疤。
她不說,他也沒揭她傷疤的打算。
然而,他沒有辦法對那副畫面置之不理。
他抿唇,突然間對她說:
“不會這樣的。”
他的丹鳳眼像是燃燒的黑寶石,他冷哼道:“若是真的有這樣的一天,你就拿本座當擋箭牌便是。”
“魔可不像是你們人族那樣容易死。”
“本座不怕痛。”
“萬箭穿心,本座也不會痛。”
他說這話的時候,明明還是少年的模樣,語氣卻十分睥睨。
乍一看,這張揚的小魔頭好像是在說大話——
可是她知道,他能夠做到的。
小魔頭從小說話算話,從未騙過她。
見她不說話,他漂亮的臉蛋湊了過來,長睫毛一掀,狹長的丹鳳眼特別好看:
“怎麽,你不信?”
她突然間笑了一下,伸手又要去摸他的魔角,他下意識地想要躲,但是想到了那個夢,他猶豫了一會兒,又把魔角湊了過來。
她感覺自己好像在揉一只大狗狗。
雖然這只惡犬,真的很兇。
可是摸一摸他的魔角,她的心情就好起來了。
“我信,若有那麽一天,燕雪衣,我一定拿你擋箭,你可別怪我不仁不義。”
他瞥她一眼,哼笑:“保護你一個小小人修,本座還是做得到的。”
“只要我活着,你就不會死。”
他做到了。
前世她死的時候——他已經不在了。
她感覺自己的指尖都開始發燙,心尖也顫了顫。
她被背叛過、被抛棄過、被利用過,她再也不能對人赤誠以待。
她說着自己可以信任,可是她仍然像是那個發燒的黑夜裏,不敢閉眼的病人。
然而,就像是那一層名為信任的堅硬冰層,在這一團滾燙的火焰面前,也開始漸漸地融化。
她說:“我們再試一次。”
她想,這次——她一定可以做到。
他的神識再次入侵她的識海。
她想起了他第一次被她親的時候驚慌到震驚的樣子、想起了他把她從護宗大陣的屏障裏拉出來的樣子……
果然,燕雪衣再也沒有遇見任何抵抗,順利地穿越了屏障,很快就進入了她的識海。
一般來說,修士這輩子都只會知道自己的識海是什麽樣的,就算是極為親密的道侶,也很少有人會對彼此開放識海。
朝今歲的識海,其實就是明月山的樣子。
茂林修竹,清風徐徐,一條小溪從山頂往下,一座竹屋,河邊還擺着茶具,有三兩卷散落在地上,有古琴、有書閣。
清幽又雅致,就是顯得很冷清。
昆侖劍就在竹屋邊;
《昆侖劍訣》漂浮在半空中。
都說識海就是一個人的內心世界,她實在是冷清得過分。
這魔頭進來之後,就仿佛是到了自己家似的,直接搶了她的竹榻,往上一躺,長腿屈起,一副就要賴着不走的架勢。
朝今歲等了半天,發現他就是不動。
“燕雪衣,起來幹活了。”
結果他瞥了她一眼,搶過她手裏的書往臉上一蓋,“先睡個午覺。”
朝今歲:“……”
這就是交付信任的下場麽?
已經開始後悔了。
他在那竹榻上磨蹭了半天,在她叫了三遍“燕雪衣”後,才慢吞吞地把書扯了下來,擡頭打量她的識海。
——因為她的神魂不穩,現在的識海上方,“天空”顯得非常斑駁,像是破了很多個洞似的。
所謂的修複神魂,就是幫她把這些斑駁的部分給補上。
小魔頭湊過來,立馬開始坐地起價:“叫一聲哥哥,我就馬上給你補。”
她目光幽幽:“燕燕,你再不動手,我就出去找廣平。”
他哼了一聲,把她拽過來,閉上了眼睛。
她忍不住蹙眉,感覺到了一種強烈的入侵感。
——其實這種修補就是一種縫合,用他的神魂之力去補她斑駁的神魂。
他們是很不同的人,一個人像是一團黑色的火焰,一個人則是冷淡的冰霜,明明是截然不同的兩種特質,可是用黑色火焰修補寒冰,也有種奇怪的和諧。
這種感覺非常奇怪,好像是在這一刻起,他和她之間就有了一種奇妙的聯系。
有點像是第一次接吻的時候。
氣息交織、唇齒相依,互相啃咬。
冰火交織帶來一種奇異的眩暈感。
斑駁的神魂在漸漸地修補好。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再想要更進一步的時候,兩個人都感覺到了破碎的識海傳來的抗拒感,應該是到了極限。
她離開了識海,渾身冒汗,大腦一片眩暈。
她一睜開眼,就看見了這魔頭在盯着她的嘴唇,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此時已經恢複了正常的樣子,充滿侵略性和攻擊性,此時喝了一口冷茶,喉結輕微滾動的樣子,更是像是一只沒有餮足的兇獸。
他心想:怪像是接吻的,嗯,感覺還不錯。
——可以多補幾次。
——幸好沒讓廣平來!!
然而這魔頭大概不知道,一般人補魂,可不會有這麽契合。
相比于這只魔頭的餮足,朝今歲好一會兒才緩解了那股子濃郁的眩暈感。
唯一讓她感覺到欣慰的是,她的狀态已經有了很好的緩解。
補魂無疑是個大工程,如今完成了三分之一,應該還需要兩次,就能夠徹底補好了。
她突然間一頓。
等等——
她突然間發現,自己的識海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骷顱頭。
她定睛一看,那骷髅頭立馬變成了小魔頭的模樣,開始在她的識海裏飄來飄去。
一會兒在她的竹榻上翹起了二郎腿,一會兒在她的劍面前蹙眉打量,一會兒鑽進了她的卧室裏,不肯出來了。
好像是留下了一行字:
某年某月某日,某魔頭,到此一游,據為己有。
朝今歲:……
她要去問那魔頭,他已經化作一縷黑煙飄回隔壁了。
她敲了敲隔壁的門板:“燕雪衣,這不公平,我還沒去過你的識海!”
他已經在她的識海裏登堂入室了。
他懶洋洋的聲音傳來,非常之惡劣,充滿了魔頭式的嚣張:
“神魂不穩的又不是本座。”
——他一定是在報複,報複她摸了他的魔角,還把他的腦袋當大狗揉。
他蠱惑道:“有本事,你闖進來試試?”
闖入魔尊的識海,危險程度不言而喻,她又不傻,誰會送上門去!
對面的魔頭坐在窗邊,嘴角噙笑,懶洋洋地想:
除非有一天她能夠闖進來,否則他絕對不會給她看他的識海。
魔頭的識海,其實就是魔界的樣子,一片永夜,還有一座巨大的萬魔窟。
魔界永夜和修真界的夜晚不一樣,沒有星空、也不會有月亮,只有沼氣和黑暗。
——然而這魔頭的識海裏,卻有一輪圓月。
月明千裏,照他荒野。
朝今歲如今神魂修複了三分之一,也已經足夠她正常使用靈氣了。
之前,她一直有種“魂不附體”的感覺,對自己的身體感覺像是隔了一層紗,這就是所謂的“神魂不穩”。
然而現在,她對自己的身體有了更加清晰的感覺。
于是她立馬就發現——
她的丹田已經隐約在積聚着乳白色的靈氣,一圈圈地轉動着,正緩慢地拓寬她的筋脈和丹田。
顯然,這種變化已經不是剛剛才發生的事,因為神魂不穩,她根本沒有感知到身體的變化。
她這是要進入元嬰中期了!
她自醒來後,修為就一直停留在元嬰初期。
其實這個速度已經不慢了,像是朝太初就在元嬰初期停留了五十年,一直到他四百歲的時候才慢慢地步入了元嬰中期。
也不知道是不是重新研習了一遍《昆侖劍訣》的緣故,她踏入元嬰中期,比上一世要提前了許久。
她想起了打敗那只大蜘蛛時的流暢,還有對昆侖劍訣前三重的新感悟……機不可失,朝今歲不再猶豫,直接和燕雪衣說了一聲,開始了閉關。
元嬰的每一個境界之間,區別都非常大。
元嬰初期到元嬰中期——
筋脈會拓寬,丹田裏的靈氣儲量也會增加到原本的一倍!
丹田裏的靈氣儲量對于修士而言非常重要。在對上護宗大陣,她使用昆侖劍對抗那致命一擊,丹田裏的靈氣幾乎抽幹;在對上失控的魔頭,最後也是丹田裏的靈氣消耗一空,才不得不貼身作戰……這都是靈氣儲量不足的緣故。
她閉上眼,讓那些乳白色的靈氣不斷地滋養她的身體、拓寬她的筋脈,不停沖刷着的自己丹田,進入了一種非常玄妙的狀态。
一個月後。
她睜開眼。
身上的金光一直運轉了三個周天,才慢慢地消退了下去。
全身輕盈無比,丹田已經擴充完成,就連調動靈氣都變得分外流暢。
她站起身,打開了結界,試着在鴛鴦城上跳躍了一會兒,她發現自己的身體更加輕盈,仿佛身體變得像是一片羽毛一般,超脫了原本的笨重;
她到了郊外,提起昆侖劍,試了試寒霜境,一瞬間,一整條山間大道,都凝結成了一層層的寒冰!周圍的樹木都在結冰後,寸寸地斷裂成了無數截!
她挽了個劍花,收劍回鞘!
寒冰消退,周圍恢複了春意融融的場景。
從前她在元嬰初期,那寒霜境雖然适合大面積進攻,但是殺傷力并沒有那麽強,如今她再凝聚成寒霜小劍,恐怕就能夠劍劍索命。
——然而她知道,這還不夠。
化神與元嬰,有如天壤之別。
就像是她前世化神期使用第五重寒霜境——甚至可以做到冰封千裏之地。
她有着上一世化神修士的認知,這已經是非常難得的財富,還有《昆侖劍訣》。她一定要比上一世,更快的步入化神。
她轉過身去,就看見了樹上長出了一只魔頭,靠在樹幹上,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他懶洋洋道:
“恭喜,要打一場麽?”
背着劍的少女朝他笑了笑:“不着急,我要先去打別人。”
他一頓,表情不複剛剛的慵懶,有些陰恻恻地提醒她道:
“你可別忘了,你的神魂還有三分之二沒有修補好。”
她看着他,終于把話說出口了:“燕雪衣,我不能現在跟你回魔界。”
她要追着朝小塗的那個線索去找補天石,如果她沒猜錯,應該就在太玄無極。
她以為說出這句話,這魔頭會暴怒,會瞪她,但是其實都沒有,他只是突然間安靜了下來,看着她。
——他現在,連保證自己不會傷害她都說不出口。
他沉默了一會兒: “正好,本座也有事要去做。”
春日裏,桃花灼灼。
這魔頭近乎貪婪地注視着她,眼神像是要将她的樣子刻在心上。他很讨厭分離,哪怕是離開她一分一秒,他都覺得暴躁又難受,像是自己看守着的珍寶要離開自己視線的兇獸。從前,也許他們一直刀劍相向,從未好言好語,他還能忍受長時間不見她。
但是在她會對着他笑、會叫他“燕燕”之後,一切都美好得像是一場夢。
一場仿佛這個魔頭癡心妄想許久,自己假想出來的夢。
兩個人面對面,陷入了沉默。
許久之後,他們幾乎同時道:
“你現在就走麽?”
“你現在就走麽?”
兩人都是一愣。
魔頭輕笑了一聲,掩住了眼底的落寞,語氣輕松道:
“你要走也行,帶走小眼睛,還有紅娘。那個叫靈韻的小姑娘你也帶走,我們魔界可不要人修。”
朝今歲發現他都把話給說完了,一時間竟然有些莞爾。
她看着對面的魔頭緩緩轉過身去,突然間說:
“那你……路上小心。”
“注意安全。”
大魔頭的背影一僵。
萬魔窟裏摸爬滾打出來的魔頭,這輩子,從未聽過這樣叮囑;畢竟誰會在意一只無法無天的、張牙舞爪的魔,會不會遇見危險呢?
平安、小心。
他想:啰裏啰嗦的人修。
他又想:杞人憂天的人修。
他還在想:如果是一場夢,可以做得更久一點就好了。
他丢下了一句話:“婆婆媽媽的,和你是我媳婦似的。”
說完這句話,這大魔頭頓時化作了一陣黑霧,立馬消失得幹幹淨淨。
朝今歲擡頭,那魔頭已經不見了。
廣平和魔尊出現在一座荒山之間。
魔将莫邪已經帶上了幾十名魔族部将,嚴陣以待。
在朝今歲閉關的一個月的時間裏,廣平和魔尊回了一趟魔界。
燕雪衣想要做一件事,一件非常重要,重要到他寧願暫時不跟着那劍修,也要先完成的事。
魔族萬年裏,魔氣失控幾乎是所有魔的本能——從未有過魔做到過在魔氣入侵時保持清醒。
但是現在,魔尊突然間覺得這樣不行了,他想要改變。
廣平嘆息道:“尊上,您知道的,這幾乎不可能。”
魔尊淡淡道:“廣平,我做到過。”
廣平面露驚訝。
魔尊:
“在我用刀紮下去,差一點就要了她命的時候,我做到過。”
“刀尖偏了一寸。”
雖然用了極大的意志力,雖然可能僅僅是一秒,但是已經是不可思議的事了。
廣平不再說話了——
魔尊燕雪衣,本身就是萬年裏最為強大的魔族。除了鴛鴦城那濃郁的魔氣,廣平從未見過他失控,在魔族簡直就像是一個奇跡。
萬年裏,從未有魔族想過在失控的時候保持神志,他是第一個。
也許——真的能做到呢?
就在不久前,魔尊得到了個消息:
太玄無極,最近得到了一種可以讓修士在走火入魔時,保持靈臺清明的珍貴功法,名叫《明心訣》。
這功法據說是從一個萬年前隕落的化神修士的秘境當中得來,剛剛出世便引起了修真界的轟動,然而很快,這消息就再也沒人傳了。
——因為這看起來對人族來說作用非常有限,畢竟也沒人天天走火入魔。
反而萬年前隕落的化神修士秘境裏就出了這麽個玩意兒,很是讓人掃興!
然而,這個消息很快就被燕雪衣知道了。
如果可以在魔氣入侵失控的時候,讓自己靈臺保持偶爾的清醒,哪怕是偶爾、片刻呢?
雖然不知道消息真假,這《明心訣》效果又如何,是不是對魔族有用,但是他還是決定動手了。
——帶着這麽些人,也足夠去那太玄無極搶東西了。
廣平合掌道:“您知道,您這樣像是在做什麽?”
魔尊腳步一頓。
“像是一頭獅子,努力去拔掉自己的爪子、磨平自己的尖牙。”
廣平:
“但是您應該知道,沒了爪牙的獅子,還能算是獅子麽?”
魔尊安靜了一會兒,許久後才懶洋洋地笑了一聲:
“和尚,這就不用你操心了。”
太玄城內。
半個月前,朝小塗帶着一口棺材,回到了太玄無極。
她跪在了她的外公師春秋的門前,哀求道:
“外公,求求您了!您一定有辦法的,救救夙師兄吧!”
許久之後,從裏面走出來了一個發須皆白的老人:
“你這又是何苦,他魂燈斷絕,氣息消失,早就已經死透了!”
“可是,可是紫夫人說她有辦法!”
“紫夫人明明說師兄還可以還陽!外公,你最擅長陰陽陣法,一定有辦法的!”
許久後,他長嘆了一聲,“我試一試。”
然而,師春秋施展了陰陽尋魂大陣,卻一無所獲。
朝小塗守在他身邊一天一夜沒合眼,滿懷期待。
師春秋最後對她搖了搖頭:
“老夫回天無力,他的魂魄早就消散在了輪回之中。”
朝小塗直接跪倒在了地上,喃喃道,“怎麽會呢?”
她呆了許久,起身就要站起來朝着外面沖過去:“不行,我要去找父親!我還可以找別人,合歡宗不是還有別人麽?”
師春秋攔住了她:
“魂魄消散,輪回裏都找不到了,怎麽可能還能救活?!”
“來人,把小姐給送回去,不要再胡鬧了!”
最後一絲希望破滅,朝小塗搖搖欲墜。
不管是師兄失蹤、父親斷臂,這些加起來,都沒有師春秋的一番話對她的沖擊大。
夙師兄是男主角、是大氣運者,怎麽會死呢?
她不明白,她明明已經重生了一次,她還知道大致劇情,還得到了夙師兄的青睐,明明占盡了優勢!
師春秋發現不對勁的時候,朝小塗已經有了走火入魔之兆!
他立馬把朝小塗給抓住,朝着內室走去,給她灌了幾瓶靈藥,就要把她給打暈,朝小塗突然間抓住了他的胳膊。
“外公!外公!”
“外公!我知道你們太玄無極最是公平正義!你可知那朝今歲,她勾結魔族,殺了紫夫人!還害死了夙師兄一家!”
“你說什麽?”師春秋狠狠蹙眉,“此話當真?你不要亂說。”
朝小塗立馬豎起了手指:
“我發誓,夙師兄、夙家大伯,紫夫人皆是因她而死!若我的話有半分虛假,天打五雷轟頂!”
她發了誓,天雷卻沒有響。
可見此事絕無半分虛假,并不是朝小塗走火入魔失心瘋了編出來的瞎話。
師春秋神色立馬就嚴肅了起來。
“此事我已知曉,必定會徹查,你先好好休息。”
師春秋把朝小塗交給了萍姑姑,看着朝小塗,萍姑姑嘆息了一聲,“為什麽好端端的去了昆侖生活,回來就成了這幅模樣?”
朝小塗面色恍惚,渾然聽不清別人的話。
她無法接受夙流雲的死——如果他死了,她前世的付出算什麽呢?她這一世的殚精竭慮又算什麽?就好像是一個賭徒已經壓上了所有的賭注,滿心以為會贏,卻突然滿盤皆輸。
一個輸紅了眼的人,急于找到一個發洩驚恐的出口。
朝小塗突然間問萍姑姑:“姑姑,太玄的通緝令一發出去,可有活下來的修士?”
萍姑姑淡淡道:
“從太玄無極成立起,五千年來,被通緝的修士,未有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