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籠子裏的小魔魔頭

光明堂外, 聽見動靜,還沒來得及離開的衆人都圍了過來。

萍姑姑的面色也非常難看。

原本僅僅憑借着這麽幾句挑撥,他們絕不可能會信此等荒謬言論。

但是此時, 已經有人開始竊竊私語了。

這次回來,朝小塗本就性情大變, 從前開朗體貼的小姑娘突然間瘋了一般為了夙流雲一個外人要生要死。

他們都以為她是走火入魔了才轉變了性情。

太玄無極因為朝小塗的誣告, 惹來一個接一個的麻煩,宗門內焦頭爛額, 本就對她頗有怨言,看在師春秋的面子上忍下了;

朝小塗卻仿佛沒心沒肺, 渾然沒意識到自己惹了多大的事!

更何況, 昨日朝小塗死活不肯去下跪去求朝今歲, 師春秋為了她親自去跪。

太玄無極其他弟子都看不下去如此場面,朝小塗卻能心安理得,躲在院子裏裝作無事發生!

如此行為,實在是叫人徹底寒了心。

都說冰凍三尺, 非一日之寒,若是朝小塗回太玄無極後,能夠表現得體貼、孝順一些, 今日聽見朝今歲的話,斷然不會有人相信!

但是朝小塗沒有,她滿心都是如何扳倒朝今歲,滿心都是自己。她未曾想過去看望看着她長大的萍姑姑, 未曾對親外公噓寒問暖過半分。

所以,就連師春秋都在心寒之下, 忍不住起了疑心。

甚至沒有人直接打斷朝今歲的話。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 很快就會長成參天大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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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伴随着朝今歲一句句的質問, 朝小塗本就脆弱的心理防線潰不成軍,表現得太不鎮定了。

——這裏可是常年審理案件的太玄無極!

朝小塗的破綻太多了。

師春秋死死盯着朝小塗,他面色難看至極,一字一句地對朝小塗道:

“小塗,你發個誓。”

“只要你發誓,外公絕對不會輕信此等荒謬之言!”

朝小塗哽咽一聲,突然間發現自己說話了。

她強迫自己鎮定了下來,眼淚刷地下來了:“外公,你怎麽能相信一個外人!”

朝今歲薄涼地想:

來了,這是朝小塗最擅長的一招。

從小到大,只要在朝太初面前裝可憐,她什麽都可以得到。不管是搶走朝今歲喜歡的東西,還是做錯了事。

果然,她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

“外公,你和萍姑姑好狠的心,我如今不過百歲,出來之後,我還能活麽?我都到了這個田地,你們不幫我就算了,為什麽還要和一個外人一起來逼我?”

“你們這樣懷疑我,還要我怎麽活?”

朝小塗太蠢了。

今日萍姑姑和師春秋,看似一個心狠手辣、一個無動于衷,實際上是為了保住朝小塗的命!還給了她留下回旋的餘地!

可是她不僅不體諒長輩的苦心,還說出這樣的話來。

不可謂是不讓人寒心。

朝今歲果然看見,師春秋閉上了眼,萍姑姑氣得面色鐵青。

朝小塗話音落下,見對面的人沒反應,就要尋死覓活地朝着柱子撞上去。

——但是尴尬的是,沒人攔她。

——本來修士撞柱子就是撞不死的啊。

師春秋像是一下子蒼老了十歲,揮揮手,無比失望道:

“別鬧了。”

萍姑姑冷冷道:“小塗,發個誓吧。”

但是朝小塗卻尖叫了一聲,捂住了耳朵,就要朝着外面跑去。

朝今歲:“事到如今,你以為裝瘋賣傻有用麽?”

朝小塗渾身僵硬。

的确沒用了,因為萍姑姑已經揮了揮手,太玄無極的弟子上前,一左一右,死死抓住了朝小塗的胳膊。

朝小塗被架了回來。

但是她嘴唇嗫嚅了一下,顫巍巍道:“我發誓、我、我……”

師春秋的臉色漸漸變了,萍姑姑狠厲的目光掃了過去,幾乎把朝小塗釘死在了原地。

朝小塗:“我……”

朝小塗不說話了。

因為天道誓言,是真的會天打五雷轟頂的。

朝今歲:“既然發誓這麽為難你的話,你不如說說看,小時候在太玄無極的趣事?”

朝小塗還是說不出來。

“你外公的喜好,喝什麽茶之類的?”

“……”

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

朝小塗突然間感覺到了一股極為憤恨的視線掃向了她,朝小塗以為是朝今歲,結果擡頭一看,卻是暴怒的師春秋!

師春秋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青筋暴起,花白的胡子都在顫抖。

當初師春秋送朝小塗去昆侖,并不是因為朝小塗和外祖家鬧翻——而是因為朝小塗吵着要爹爹,師春秋不可能讓他們父女分離,萬分不舍她。

從此之後,朝小塗幾十年都不和他聯系,師春秋只當是朝太初不願,但是仔細一想,朝太初再霸道,朝小塗都這麽大了,真的就是找不到機會麽?

朝小塗發抖:“外外外公……”

師春秋怒喝道:“閉嘴!誰是你外公!”

朝小塗幾乎發起抖來,萍姑姑厲聲道:

“來人,把她給我拖到刑堂裏去!我要親自審問!”

朝小塗哭泣道:“外公!外公!救救我!”

師春秋沒有阻攔,血紅眼睛盯着朝小塗,恨不得要吃了她!

他當初有多維護朝小塗、有多疼愛這個外孫女,現在就有多心碎欲死,多痛恨她!

周圍的太玄無極衆位弟子、長老,都朝着師春秋走過去,紛紛讓他節哀。

萍姑姑帶着人氣勢洶洶地朝着刑堂去了,接下來就是太玄無極的內部的事了。

朝小塗完了,不會有人會信她的話,甚至于可能很快就要沒命了。

如果說本來看在朝小塗是師春秋的外孫的面上,萍姑姑可以留她一條命,可以為她回旋;那如果朝小塗不是師春秋的外孫呢?

她給太玄無極惹出了天大的麻煩,還奪舍了師春秋的親外孫,這些她原本依仗的人,如今都會變成要了她命的奪命鋼刀。

太玄無極,不是那麽好惹的。

朝今歲擡步要走的時候,師春秋叫住了她。

朝今歲:“你想知道我怎麽發現的?”

要說朝今歲是怎麽發現這件事的,其實并不難。

太玄無極對待她真的好,三不五時就給朝小塗送東西,師春秋還特意來昆侖劍宗看過朝小塗很多次——然而朝小塗每次都找借口躲出去。

從朝小塗十五歲後,朝今歲和朝小塗幾乎一起長大。

朝小塗覺得自己了解朝今歲,殊不知,朝今歲也将她的一切看在眼裏。

“不過,在今天之前,我也只是懷疑。”

朝今歲甚至拿不出證據來,朝小塗完全是太過于心虛,不打自招。

其實,朝今歲非常清楚,如果朝小塗回到太玄無極後,好好經營這段珍貴的親情,試着和疼愛她的長輩溝通,就不會遇見今日的困局。

只要感情足夠深厚,親人之間不會那麽容易互相懷疑,甚至于師春秋根本不會逼她發誓,反而會指責朝今歲無事生非。

可惜,朝小塗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親人,一步步和外祖家離心。

“師長老,節哀。”

師春秋憤怒道:“不用你貓哭耗子假慈悲!”

她看見師春秋的眼裏不加掩飾的怨恨。

朝今歲當然不會以為朝小塗完蛋了,她和太玄無極的矛盾就化解了。

反而,她知道,師春秋、萍姑姑可能會更加恨她。

畢竟她是那個揭開真相的人。

不過,債多不壓身了。

朝今歲輕笑了一聲:

“我不是慈悲,我是來提醒你,你不妨少折磨她一些,讓她早點解脫,說不定太玄無極的陰陽陣法,還有可能找到你外孫的魂魄。”

師春秋一愣,立馬急匆匆地走掉了。

暖閣裏。

靈韻問:“真的能找到麽?”

紅娘翻了個嬌俏的白眼:“都死了幾十年了,投胎都能投第二輪了,當然找不到。”

靈韻一頭霧水:“那為什麽?”

紅娘:“因為你們少宗主看不得人被折磨死。”

紅娘:“你想想看,那個師春秋多疼他孫女,現在知道親外孫被奪舍,朝小塗能這麽輕松的死掉?你們人修折磨人的手段,可不比我們魔族少。”

靈韻:“?什麽,你是魔族?”

朝今歲:“紅娘,你想多了。”

朝今歲:“我只是想讓她死得快一點。”

紅娘:咦?

她突然間對她刮目相看!

等到人走了,紅娘探頭:

“說實話,我覺得你的少宗主,有時候比我們魔尊還可怕。”

魔尊殺人見血,這劍修殺人,用軟刀子啊。

靈韻:“什麽?你還是魔尊的人?!”

紅娘:“……”

這孩子是不是傻!

朝今歲回了卧室,手裏還拿着那只記憶珠。

這種記憶珠十分昂貴,她手裏的這些,也是從昆侖劍宗當中帶出來的。

它可以将自己的一部分記憶給抽出來,注入其中。記憶越清楚,裏面的畫面就越生動;如果本人也記不清了,那裏面的畫面就極為模糊;若是直接是編造的記憶,畫面只會出現一片空白。

而這顆記憶珠裏面,只有非常模糊的畫面,只有一只小小的,關在籠子裏的小魔頭。

她知道,那是小魔頭最不堪的過去。

血淋淋的瘡疤,不需要任何人去揭開;苦難的童年,更加不需要任何人去評判。

所以,那些過去,天地間,只有她和燕雪衣知道就足夠了。

她伸出手,纖細的手指輕碰到這只記憶珠,它就在靈氣的作用下化成了萬千的碎片,消失在了空氣裏。

她一轉身,就看見了一只悄悄溜走的小眼睛——

“小眼睛,你把事情告訴他了是不是?”

小眼睛原地扭了一下,直挺挺一躺,黃豆小眼一閉,企圖裝死。

朝今歲伸手抓起了小眼睛,這奸細蛇根本不敢吭聲。

都多少年了,沒人敢這樣說魔尊了,偏偏朝小塗不知死活,還想要揭人的瘡疤,小眼睛都懷疑朝小塗是不是腦子進水了,或者她根本不認識魔尊是誰,可是朝小塗明明知道!

那只有一個可能:她腦子進水了。

小眼睛作為本命靈獸,當然去告狀了。

朝今歲把小眼睛放在了手腕上,也沒追究了,只是道:“他現在在哪裏,帶着我去找他。”

小眼睛老老實實地嘶嘶了兩聲。

魔族在太玄城自然有落腳點,實際上這個落腳點還非常豪華且霸道至極——因為魔尊直接搶了太玄無極的拍賣行。

太玄無極倒是想要有人給他們主持主持公道,但是他們連誰搶的都不知道,只知道此人非常之嚣張,直接在外設了個結界,太玄無極派去的三波人都有去無回,只能眼睜睜看着這群狂徒嚣張。

——他們甚至不敢把此事聲張出去,畢竟實在是丢人。太玄無極這幾日丢的人已經足夠多了,哪裏願意讓自己再制造幾個笑料呢?

小眼睛直接引着朝今歲穿過衆魔詭異的視線,來到了拍賣行的地下室。

她走過長長的走廊,敲了敲門:

“燕燕?”

在很久很久之前。

小時候的小魔頭,生活在一個暗無天日的奴隸場。

像是小魔頭這樣的魔族奴隸,一年不知道要出現多少個,都是一些留在修真界的魔族遺孤、或者混血。

他們也許會在角落裏無聲無息地死去,而活下來的,會被抓到角鬥場裏,不停地搏鬥來給人取樂,然後被賣掉。

這就是人間地獄。

小魔頭仇恨人族、也仇恨和他争搶的魔族。

也是因為他野性難馴,不如其他的魔族那樣好馴服,不僅在一群小魔奴隸中間稱王稱霸,還從不肯低頭,鞭子和鐵鎖鏈,都仿佛不能叫這只小魔頭乖乖聽話,像是身體裏面住了一只野獸,仿佛随時會撲上去把人給咬死。

所以——小魔頭的待遇也是最差的。

他們把小魔頭關進了巨大的鐵籠子裏,用紅布蓋起來,非常想要把這只非常棘手的小魔頭給賣出去;但是每一次,小魔頭都用那雙燃燒着黑色火焰的眼睛吓退所有人,仿佛只要有機會,小魔頭會弄死每一個靠近籠子的人。

兇性難馴。

一直到有一天,紅布掩蓋的巨大籠子,被人給掀開了。

出現在小魔頭面前的,是一雙潔白、繡着金線的漂亮兔頭小靴子,停在了小魔頭破了一個洞、髒兮兮的鞋面面前,顯得精致又昂貴。

一個仿佛誤入這個污濁地獄的,幹淨又漂亮的小蘿蔔頭,出現在了這個人間地獄裏。

小蘿蔔頭看着鐵籠子裏,關着遍體鱗傷的小魔頭。

小魔頭有迥異于人族的兩只魔角,那魔角卻是殘缺的,漂亮的丹鳳眼黑得像是一團濃墨,渾身上下散發着魔氣;

在紅布掀開的一瞬間,小魔頭喉嚨裏就發出了野獸一般警覺威脅的低吼,幼小的身體裏,卻像是潛藏着一只兇獸,警覺又仇恨地看着籠子外面的世界。

明明衣衫褴褛,幾乎縮在籠子的角落裏奄奄一息,可是這只小魔頭的眼神,卻是說不出來的兇殘狠厲。

漂亮的丹鳳眼裏,像是燃燒着一團黑色火焰。

小魔頭警覺至極,他無數次見過這樣衣着光鮮的人,他們會嘲笑他的狼狽,或者流露出假惺惺的同情,要不是有籠子隔着,小魔頭會抓住一切機會弄死他們。

可是今天,卻是一只小蘿蔔頭。

似乎比他還小一點,膽子很小,看見他,就開始哭。

小魔頭警惕地往後靠,生怕從哪裏冒出一個大人來,指責他吓哭了這只眼睛紅紅的小蘿蔔頭。

可是小蘿蔔頭沒有大哭、也沒有叫人,而是把臉蛋湊近了籠子,問他:

“你疼不疼?”

小魔頭愣住了,許久沒說話的嗓子說不出話來。

賣家每一次給別人介紹小魔頭的時候,第一句話就是:

“你們肯定沒見過這樣的吧?這只小魔,他不知道疼!”

可是現在,眼前的小蘿蔔頭問他:你疼不疼。

她肯定聽過了賣家的話,為什麽還要來問他?

多管閑事的小蘿蔔頭。

張牙舞爪的小魔頭抿唇,扭過頭去。

——他受了傷,很累,而今天夜裏,他還要被丢去鬥獸場裏,要養精蓄銳,不想搭理這種養尊處優的小屁孩。

可是這小蘿蔔頭圍着他轉來轉去,問東問西。

她湊得那樣近,他都可以抓住她、弄傷她,可是他第一次沒有那種想要毀滅、咬死外面的人的想法了,小魔頭只覺得她話好多。

多管閑事的矮蘿蔔頭。

——然而,這只小蘿蔔頭,把小魔頭給買了下來。

小魔頭:……

小魔頭不用去死了,不用在半夜的時候驚醒發現自己在巨獸的獠牙之下。

可是小魔頭很警覺,他聽過太多被買回去弄死的事了,他根本不相信有好運降落在自己身上。

然而小魔頭觀察了很久,發現這只話很多的小蘿蔔頭,身邊只跟着侍從,根本沒人管她——買他的,真的就是這只話很多的小蘿蔔頭。

她問:“你叫什麽名字?我聽說他們都叫你小魔、魔頭來着的!”

誰是小馍馍頭!

小魔頭太久沒說話,嗓子也燒灼的疼,咽下一口水,終于搭理她了:

“燕、燕……”

燕雪衣。

可是他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小魔頭沉默地咬了一口包子,沒有再試圖告訴她全名。

反正,也沒有人在意一只魔族奴隸叫阿貓,還是阿狗。

小蘿蔔頭興高采烈:“燕燕!我叫你燕燕好了。”

她分享了自己的食物——一屜的大包子。

還拉着他去了醫館、還給他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

小魔頭以為,這只小蘿蔔頭是個天字頭一號的傻瓜:

她在他身上花的錢,可以再買下三個他這樣的小魔頭了。

小蘿蔔頭并不知道自己已經榮升天字一號大傻瓜了。

她年紀小,第一次見到這樣凄慘的人(魔),雖然這只凄慘的魔似乎不怎麽想要搭理她,但是她決定買下這只小魔魔頭。

然而,她知道,魔族在修真界是活不下去的。

她在昆侖劍宗的日子也不好過,朝太初知道了不僅會對她大發雷霆,小魔頭也會必死無疑。

于是小歲歲想了好久,她把身上的儲物袋都給了他,說:“你回魔界吧。”

這是她能想到唯一的辦法了。

小魔頭狐疑且匪夷所思地看着小蘿蔔頭,以為她是真的只大傻瓜——

她花了那麽多靈石把他買回來,就是為了把他放走?

一直到小蘿蔔頭的聲音悶悶的:

“回魔界,也會還有一條活路呢。”

小魔頭突然間愣住了,僵硬地低頭,啃了一口包子。

活路?

天地間,還有他這樣的天生魔種的活路麽?

那天字第一號小傻瓜踮起腳尖,把自己的鬥笠遞給了他。

她讓小魔頭一路遮着魔角,不要回頭,一直往西邊走,帶上足夠的食物,穿過一片赤野,就是魔界。

那裏沒有人會歧視他的魔角、都是和他一樣的魔族,他在魔界就不會被當成奴隸了。

她以為小魔頭不會說話,耐心又啰嗦地叮囑着。

小魔頭沉默地聽着,覺得她真奇怪——

他們才剛剛認識,她為什麽這麽在意他的死活?

他就是狡猾又兇殘的一只魔,在這群魔族奴隸裏,一天不知道要死多少只這樣的小魔,每天光是活下去,都千難萬難,不僅這裏的人不在意他們的性命,就連小魔頭自己,也不在意。

他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就會死掉。

可是眼前這個小蘿蔔頭自說自話、自作主張地認為,他的命很值錢。

——比上百塊中階靈石、昂貴的儲物袋還要值錢。

他聽見小蘿蔔頭叫他“燕燕”,燕燕來、燕燕去的。

雖然比馍馍頭好聽,但是他還是覺得這個叫法傻得冒泡——

他可是那些魔裏,唯一一只有名字的魔。

于是,小歲歲以為不會說話的小魔頭突然間出聲了,聲音有着受傷後的沙啞。

小魔頭看着這個比他矮一個頭的小蘿蔔頭,糾正道:

“我、我叫燕雪衣。”

“下雪的雪,蟬衣的衣。”

小蘿蔔頭傻乎乎地看着這只小魔頭:原來他不是只能發一個音的啞巴啊。

小魔頭低頭,清了清嗓子:“你叫,叫什麽名字?”

他太久沒說話,說話還有點卡殼。

小蘿蔔頭笑得很可愛:

“歲歲!歲歲平安的歲。”

于是小魔頭接過了她的鬥笠,抱住了她給他的熱包子、儲物袋,大步地朝着西邊走去。

再也沒回頭。

小魔頭想:

過年的時候,他聽了旁邊一個魔族的話,和竈神許願自己遇見一個天字頭一號的冤大頭。給他飯吃、給他一件保暖的衣服,還放他自由。

今天,他果然遇見了天字頭一號的傻瓜蘿蔔頭!

——小魔頭決定從現在開始信神。

只是,大步往前走的小魔頭從未想過:

此後餘生,他再也沒忘掉那天字頭一號的傻瓜蘿蔔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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