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兩只聾子

這群人到底怎麽出現的?

太玄無極明明已經開啓了大陣, 也從未放人進來,他們卻神不知鬼不覺地包圍了太玄無極!這一番場景,實在是叫人毛骨悚然!

他們以為朝今歲不過是孤身一人, 殺了一了百了。他們惱羞成怒,以多欺少, 完全不講什麽道理, 只覺得朝今歲弱小可欺,便要殺她洩憤。

可是他們猜錯了。

萍姑姑的面色大變:“他們是誰?”

師春秋大怒道:“一定是朝太初那個老匹夫!他不是說不管她的事了麽?”

萍姑姑:“不, 絕不是昆侖劍宗!”

但是很快,師春秋和萍姑姑就意識到了什麽——是那夥窮兇極惡的歹徒!

最近太玄無極的車隊頻繁被打劫、拍賣行被打劫、禁地被打劫……整個太玄無極被洗劫一通, 那夥人偏偏來無影、去無蹤。

但太玄無極最近麻煩一樁樁的上門, 完全抽不空來處理此事。

太玄無極當然知道這夥人的厲害, 而且他們已經隐約對此有了猜測,所以才不敢把事情鬧大。

萍姑姑的額頭冒汗,和師春秋對視一眼,都明白了對方的猜測:是魔族的人!

如果當真是昆侖劍宗, 他們倒是沒有那麽忌憚,但是都說橫的怕不要命的!尤其是魔族都是一群不要命的瘋子!

但就算是萍姑姑有了猜測,她也不能确定, 更加不能在此時說出來。

朝今歲輕聲問:“萍長老,現在可以把東西交出來了麽?”

萍姑姑當機立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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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住她!”

——所謂欺軟怕硬,柿子專門挑軟的捏。

擒賊先擒王的道理,萍姑姑當然懂得, 尤其是這群人是沖着朝今歲來的,只要抓住了她, 完全可以挾持她, 逼退這群黑衣人!

話音落下, 萍姑姑的手杖暴漲成了一支長棍,朝着朝今歲飛身而去!師春秋雙手結印,也直取朝今歲的面門!

其他弟子也動了,猛地朝着那個身影撲了過去。

為首的高大的魔族青年冷哼了一聲,一群黑壓壓的魔族,就如同一只只大烏鴉一般猛地朝着地面上的白衣人俯沖了下去!

那只巨大的、會動的石像,在陣法的加持下,破壞力驚人,朝着為首的高大魔族青年砸了過去。

大魔頭啧了一聲,攔住了石像的去路。x

一時間殺聲震天。

混戰中,間雜着衆魔們發出了“格老子的”“你忒娘的”的粗鄙之聲。

靈韻震驚:“你們魔族打架都是這麽……”

紅娘扇扇子:“老娘才不會和他們似的~”

“啊呸,廣平,你個銀樣镴槍頭的孬貨,怎個金丹都打半天!老娘來也!”

靈韻:“……”

都說柿子專挑軟的捏。

但今日,萍姑姑和師春秋,捏的卻是一只鐵柿子。

朝今歲的動作很快,疾風境在元嬰中期後,身體更加輕盈,幾乎是萍姑姑的手杖還沒挨到她之前,她已經飛速地足尖一點,飛身朝着太玄無極的深處飛去!

萍姑姑緊随其後。

師春秋落後一步。

手杖如同一條游動的靈蛇,猛地朝着朝今歲的後背抽了過去!

她反手一劍,猛地和萍姑姑的手杖在半空中撞擊!

萍姑姑和師春秋的修為,全都到了元嬰初期,而且出手極為狠辣老練,配合默契無間,按理說聯手牽制住朝今歲應該不難,若是運氣好點,二對一,将她拿下也容易。

這還是她進入元嬰期後,第一次真正和人交手。

昆侖劍興奮不已,這善戰的劍,和朝今歲心意相通。

她仿佛回到了《昆侖劍決》的祖師爺小課堂——

不過這一次,面對萍姑姑,她當然不是那個被壓着打的人了。

而且她今天心情很差,出手的時候再也不想收着了。

劍如疾風驟雨,速度快得不可思議,她幾乎複刻了當時祖師爺小金人揍她的每一步。

劍和手杖的撞擊之聲不絕于耳。

萍姑姑隔擋得分外吃力,連連後退之時,師春秋的劍從朝今歲的斜後方猛地刺了過來!

朝今歲在半空中翻轉身體,和師春秋的劍撞擊在了一起。

萍姑姑趁機,手杖如毒蛇飛了過去。

二人聯手,一前一後。

師春秋冷笑道:“我看你今日要如何脫身!”

然而下一秒,朝今歲的疾風境運轉到了極致,從二人的包圍圈當中猛地退出幾十米外,一腳踏上屋頂,翻身,劍凝寒霜,猛地化作萬千寒霜小劍,朝着二人激射而去!

就在他們猝不及防,急急忙忙地就要躲開那些刁鑽小劍之時——

劍如驚鴻,橫掃而至!

萍姑姑從半空中狠狠地跌落在地!

下一劍已經直逼她的面門!

萍姑姑渾身冷汗,勉強一滾躲開那一劍。

說好的軟柿子,可真的是一顆銅皮鐵骨的硬茬子!

師春秋背後一掌拍來,想來營救萍姑姑,卻見眼前一花,随後背後出現了朝今歲的身影。

一劍猛地朝他刺來!

師春秋身上的護身法器金光大作,卻仍然一劍刺穿了半邊的身體!

他猛地從半空中跌落,忍住劇痛遁走!

萍姑姑也轉身就跑。

朝今歲急追而上。

萍姑姑叫道:“停下!我們可以再談談!”

朝今歲:“我一開始和你們講道理,你們怎麽不說談談的事?”

萍姑姑躲閃不及,差點被從半空中打落!

她熟悉太玄無極的地形,朝今歲卻像是一抹幽魂,簡直陰魂不散。

而且朝今歲專挑着太玄無極的标志性建築物砸——

劍鋒所過之處,只見樓臺坍塌,屋頂轟然。

萍姑姑恨得咬牙——

照這個架勢,半個太玄無極都要被砸塌了。

那身後的劍修還一邊追着她,一邊問。

萍姑姑崩潰了:“你住手,講道理!我和你講道理!你要提什麽要求,都可以商量!”

一開始他們恃強淩弱,不願意履行承諾,對她喊打喊殺;現在落了下風,倒想要和她開始有商有量起來了。

——這世間,哪有這麽便宜的事!

此劍修大概是和魔頭待久了,也開始沾染上了幾分大魔頭的脾性。

她說:“我不想聽了。”

萍姑姑被劍震得嘴角溢出了鮮血,心中便知自己不是這劍修的對手,偏偏師春秋重傷不知道跑哪裏去了,本來大好的局面變成了如此地步——

萍姑姑咬牙:“你不是想要真的陰陽魚麽?我告訴你!我全部都告訴你!”

但是朝今歲沒有停下來,一劍猛地直逼她面門。

萍姑姑大叫道:“在藏寶閣!”

劍尖猛地停在了萍姑姑的眉心。

萍姑姑道:“我帶你去!”

就在萍姑姑以為她要收劍的時候,她的劍一轉,換了個方向,架在了萍姑姑的脖子上。

萍姑姑倒吸一口冷氣。

朝今歲:“帶路。”

萍姑姑渾身僵硬地站了起來。

此時,整個太玄無極已經是一片狼藉,這還是內院就是如此慘像,外院可想而知。

萍姑姑強壓着怒氣和恐懼,面色一片死白。

朝今歲才跟着萍姑姑到達了藏寶閣。

她這才知道,為什麽那魔頭上次闖藏寶閣什麽都沒有找到——因為這藏寶閣裏,有一個極為複雜的陣法。

萍姑姑:“你先松開我,不然我這樣怎麽解開大陣?”

那劍修冷漠道:“你不是還有腳麽?用腳。”

萍姑姑被噎了一下。

萍姑姑感覺到了脖子上的昆侖劍在不悅地嗡鳴,深呼吸一口氣,只好維持着這個姿勢,艱難地在地上畫了一個陰陽陣法。

只聽見眼前的藏寶閣消失了,出現了另外一座高大的塔樓。

然而在打開的大門裏,是一片洶湧的火焰燃燒着,仿佛一片火海。

下一秒,卻見到了萍姑姑猛地伸手,将半塊陰陽魚往火海裏面一丢!

朝今歲看見了那塊陰陽魚跌入一片的火海,她毫不猶豫,劍端凝結出了寒霜,猛地朝着火海撲過去!

在火海明顯被寒冰阻隔的那一瞬,她飛速地朝着裏面沖了進去。

那是真的補天石,刀山火海,她都不帶一絲猶豫的!

電光火石之間,萍姑姑猛地逃離,朝着藏寶閣外飛了出去!

真的陰陽魚一直被萍姑姑貼身佩戴——這女人也足夠聰明,她知道在陰陽魚和她之間,朝今歲會毫不猶豫選擇陰陽魚,便以此為餌,換得了一個逃出生天的機會!

然而萍姑姑急退出去之時,卻突然間頓住了。

因為她看見了一個頭頂有兩個魔角的漂亮青年,正靠在了柱子上,斜斜地望過來。

“你就不猜猜看,她為什麽剛剛看都不看你一眼?”

當然是因為,她知道外面有人了。

萍姑姑心中陡然一驚,猛地朝着外面急急地逃竄了出去!

可大魔頭又不是朝今歲,朝今歲一直沒下死手就是為了逼出補天石的去向,如今補天石也出現了,萍姑姑就沒有活着的價值了。

半空中一個巨大的黑色骷顱頭猛地朝着萍姑姑的方向急追直去!

萍姑姑的護身法器爆發出金光,她自己用全身的靈氣對抗。

但是下一秒,背後就出現了一個黑影。

萍姑姑吐出一口黑血來,她怒道:

“魔尊燕雪衣!好一個朝今歲,竟然勾結魔尊!”

那高大的青年露出了一個淬了毒一般的笑來,丹鳳眼裏滿滿的惡意:

“把你殺了,別人不就不知道了?”

他們本來就想要在太玄無極殺了朝今歲,只要滅口了她,什麽言而無信、什麽出爾反爾,殺了她,別人不就都不知道了?

在他們的眼裏,朝今歲的命不值一提,不過是一個傷害了他們尊嚴就要被滅口的愣頭青、出頭鳥,卻不知,在別人的眼裏,她的命,重若泰山。

黑色的骷顱頭猛地穿過萍姑姑的身體!

朝今歲追着補天石進去,但是穿過火海,卻看見另外一只石獬豸。

然而和最開始萍姑姑召喚出來的那只截然不同,這一只神态活靈活現,暴漲的氣息,渾然就像是真正的神獸獬豸!

太玄無極沒有強大的護宗大陣,但是他們有一只先祖留下來的護宗石獸。上古神獸早就銷聲匿跡,然而這石獸當中,有保存着早已經死絕了的神獸獬豸,留下的吼叫之聲。

這也是萍姑姑故意引她過來的緣故!

獬豸的口中,正叼着那塊補天石。

朝今歲擡步就要往上沖過去,但是下一秒——

石獬豸發出了巨吼,那聲音如同的一個洪鐘在耳邊敲響,震得天地間轟然回響!

尤其是這還是個密閉的塔樓,聲音回旋不止。

她急忙往後退出數十步,但是還是太近了,

她被那一聲震得大腦一片空白,腦中嗡鳴不止。

但是她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神獸獬豸是正氣淩然之獸,能辯善惡忠奸,諸邪莫侵。

這吼叫聲是這種神獸的看家本領,若是極惡之輩,甚至會直接被這一聲吼破心肝!

就算是朝今歲這樣的正道修士,都被震得承受不了,那魔族呢?

魔本身就是惡的化身。

她退出老遠,就看見了燕雪衣的身影,趁着獬豸停下吼叫聲大聲道:

“燕燕!快走!”

“讓魔族馬上撤走!快!”

大魔頭腳步一頓。

很快,外面的天空上,巨大的黑色煙霧飄上去,在空中漸漸地變成了一個标記。

——這是讓魔族撤離的标記。

混戰當中,魔族占據了壓倒性的優勢,幾乎把太玄無極的人壓着揍得哭爹喊娘,此時卻突然間都停了下來。

但是接下來,不管是人還是魔,全都聽見了石破天驚的一聲吼從不遠處隐約傳來。

饒是隔得老遠,不管是人是魔,都被震得頭腦發昏,立馬開始撤退。

離得最近的大魔頭卻沒有走。

要說魔神是至邪、至惡也不為過,作為魔神轉身的大魔頭,在神獸的吼叫聲當中,仿佛一萬個小錘子在擊打他的腦袋,頭痛欲裂,眼中一瞬間黑氣四溢,嘴角、耳朵裏都有黑色的血液滲了出來。

那魔頭忍住了震蕩之痛,撐起了魔氣的保護罩。

但是那石像還在原地發出吼叫之聲。

朝今歲離得最近,幾乎被震得大腦一片空白。

他們根本沒有辦法靠近這座石像,一旦靠近,那恐怖的鳴叫之聲就會在腦海當中炸開。

而且這座塔樓的設計非常巧妙,甚至還有回響!

——神獸獬豸是正氣淩然之獸,能辯善惡忠奸。

那魔頭突然間化作了一團四溢的魔氣,魔氣大盛,幾乎滿溢了整個塔樓,果然那石像僵硬地轉過頭去,像是找到了目标,猛地朝着那團至邪之氣沖去!

在石像沖出了藏寶閣後,在廣闊天地裏,這東西的叫聲雖然恐怖,至少沒有回音了。

朝今歲提着劍就朝着外面追了過去。

遠處高大的魔族青年長發在風中飄動,看着朝着他奔跑而來的石獬豸,明明嘴角都是血,他卻渾不在意,抽出了伏魔劍——

只見周圍湧動的黑色魔氣瘋狂地朝着他那邊彙聚而去,伏魔劍猛地砸向了地面。

地面裂開了萬千蜘蛛網,伴随着恐怖的咔嚓咔嚓之聲。

在那石像朝着他們奔跑而來的時候,轟然坍塌!

飛奔而來的石像,跌進了一個巨大的深坑裏,坍塌的建築猛地将它掩埋,勉強削弱了那恐怖的音浪。

萬千黑色的魔氣化作了一個巨大的網,朝着石像撲去!像是一個黑氣的牢籠,把這石像給死死的困在地下。

神獸的叫聲可以削弱魔氣,那黑色的魔氣在不停地變淡,又被更加洶湧的魔氣填補而上。

隔着那個深坑,大魔頭遠遠地和她對望,漂亮的丹鳳眼看着她,嘴角、耳朵邊,都還有溢出來的黑血,朝着她笑了笑。

只一個眼神的默契,朝今歲已經知道要怎麽做了。

——

只有她這樣的正道修士,才能夠接近這只石像。

邪魔外道,不能近身。

她提着劍,忍着巨吼的帶來的心神巨震,朝着那石像飛去!

但是她越接近,大腦當中的嗡鳴之聲越強烈。

雖然她不會被震破心肝,但是這樣不行,她要是硬要接近,也會被這聲音震成個白癡。

她想起了昆侖劍訣的第四重,這是昆侖劍訣裏,唯一的防禦之訣,叫做金身境。

她如今還停留在千鈞境,但她已經管不了那麽多了——

她運轉起劍訣,昆侖劍猛地暴漲,上面金色的銘文浮現,在她的身上形成無數的由金色小劍組成的屏障!

她能夠撐起的屏障還不足以籠罩全身,她于是只讓金色小劍的銘文一重重地護住了她的耳朵、心脈。

這樣果然好受多了,她撐住了巨吼一浪又一浪的震蕩,勉強接近了石像。

——但是她知道,她只有一劍的機會。

纏繞在這石頭神獸身上的魔氣也開始猛地暴漲,死死将石像按在了地下,似乎一點也沒有被削弱的樣子。

可她看見那只魔頭站在了深坑之上,長發之下,嘴角、耳朵裏都在不停地流出黑血。

她不能讓他再撐下去了。

只有一劍,這一劍必須成!

一瞬間,大腦裏的嗡鳴之聲仿佛消退了。

那只發狂的石獸在她的眼中仿佛變成了一只靶子、只剩下了她要對準的一個點。

她深呼吸一口氣。

周圍的靈氣瘋狂運轉,幾乎成為了一個靈氣的漩渦,如此巨大體量的靈氣,不停地被壓縮、壓縮——

她遲遲不能突破的第三重千鈞境,被她運轉到了極致。

她用盡全力一劍,猛地朝着那石像的咽喉部刺了下去!

石像發出了更為恐怖的尖銳鳴叫,把她的腦袋震得嗡得一片空白。

但是恐怖的叫聲終于停止了。

石像的腦袋轟然倒地。

朝今歲松了一口氣。

她就要沖上去找補天石——

下一秒,她猛地被一拉,一個高大的身影将她撲倒,兩個人就地一滾,她被人死死地護在了身下。

就聽見了一聲轟的炸裂之聲。

那石像炸裂開來。

身後火光沖天!

炸開的餘波幾乎蕩平附近。

可是這魔頭體型高大,将她密不透風地護住了。

她聽見了大魔頭悶哼了一聲,嘴角的黑血又滲了出來一點,被他随意地擦去。

他薄唇張合,似乎在說些什麽。

大魔頭:“你……”

大魔頭:“那塊陰陽魚,大概沒了。”

她為了那個東西,火海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都能跳,一定對于她而言很重要。

大魔頭:“我去幫你找其他的,一定能找到一模一樣的。”

此魔突然間發現她久久不語,面色迷茫,伸手去摸她的腦袋,以為她被震傻的時候——

歲:“燕燕,你說什麽,我聽不清!”

他也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魔:“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兩個聾子于是越說越大聲——

可惜兩個人雞同鴨講了半天,努力猜對方的嘴型。

最後誰也沒搞明白誰在講什麽。

他們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間都笑了。

聾的時候,說什麽都可以。

這魔頭突然低頭,笑了:“我想要你。”

她聽不清,只看見了他看着她的眼神逐漸地變得格外幽深。

她猜不出他的口型,耳朵邊一片嗡嗡聲,她說:“燕燕,你好可愛。”

下一秒,他就僵住了。

他的嘴角還有血,被她輕柔地擦掉。

魔頭垂下眸子,很乖地讓她在他的臉上擦來擦去。

漂亮的丹鳳眼卻掀起長長的睫毛,就這樣直勾勾地看着她,仿佛要把她給看透。

他把自己的臉貼在了她溫暖的手心,仿佛掠食動物盯着自己的勢在必得的獵物。

呼吸明明不急促,甚至還帶着點冰涼,然而當落在她手腕上的皮膚時,卻燙得驚人。

眼神仿佛在傳遞着某種掠食者即将發動進攻前的信息。

然而,她要縮回手,被他緊緊地抓住。

她這個人真的很奇怪——

外表看上去是個清冷的病美人,攻擊性并不強,其實一身的硬骨頭,像是壓不彎的竹子,這樣的人,你只能來軟的、在她面前示弱,越慘越好,絕對不要展現出任何的攻擊性。

你想要強取豪奪,打斷她一身的骨頭,絕對會被她死死地咬住咽喉;

你若是強硬,她會比你更加硬。

她有着和外表絕不相同的無畏,對自己,尤為狠。

她道心堅定,從不動搖。

可這樣的一個人,卻有種矛盾的溫柔和心軟。

就像是給他灌了迷魂湯。

讓這頭暴戾占有欲又強得可怕的兇獸,願意在她面前裝作一條凄慘又聽話的小狗。

只期望,她能摸一摸小狗的腦袋、允許這惡犬的接近。

他低下頭,身上還沒有散去的血腥味,任由她擦去他嘴角溢出的血。

——就連她伸手捏了他的時候都沒阻止。

只是不許她松手。

這條惡犬一邊貪婪地盯着她,一邊呢喃:

“我想要你。”

“把你騙去了魔界,你還想跑掉?”

他抓住她的手,貼着她柔軟手心,呼吸滾燙在她的手腕皮膚上,惡犬終于可以肆無忌憚,不用在她面前裝成只凄慘的、落水的小狗。

——反正她聽不見。

她耳邊的嗡嗡聲漸漸地消失了,她問道:“燕燕,你說什麽?”

她直覺他的表情古怪,似乎說了什麽事。

但是他突然笑了起來:

“沒什麽。”

片刻後,他們兩個都從那種聾子的狀态恢複了正常。

輕松的氣氛一掃而空,因為他們越朝着那片廢墟的中心走去,看見的東西就越碎得稀爛。

她看着地上的一片粉末,表情逐漸擔憂。

她只能祈禱補天石當真名不虛傳,被炸了還能完好無損。

看見她這樣,從來沒哄過人的大魔頭欲言又止,正思索着呢——

他突然間一頓:“找到了。”

他順手從一片廢墟之下拎出了自己的本命靈獸。

小眼睛兩眼翻白,像是吃下去了什麽劇毒之物,一副命不久矣的樣子。

要是擱在平時,這幅樣子會慘遭主人嫌棄。

但是現在,大魔頭仿佛終于發現了自己靈獸的一點點作用:

“剛剛爆炸的時候,它張開了嘴。”

雖然這條蠢蛟平日裏喜歡張開血盆大口的行為被主人深深嫌棄,但是此刻,小眼睛發揮了一個垃圾桶的優良作風。

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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