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水雲天幻境二
光天化日之下的, 她看看左右都是人,不肯親他。
這魔頭立馬冷哼了一聲,陰恻恻地看她一眼。
她想:這魔頭要是有個記賬本, 估計現在就在小本本上給她畫“正”字。
他們行走在天賜府的夜裏,這裏挂着各種各樣的花燈和面具, 還有各種的小食攤, 周圍吆喝聲此起彼伏,人流川流不息, 比修真界要多了許多的煙火。
青年拉着她往前走,越往前走, 越熱鬧。
就是有點熱鬧過了頭:
不僅有漂亮姑娘抛媚眼, 紅袖招展地說“大爺來玩呀~”;
還有青衣的小倌掀起簾子招呼, 嬌俏地朝着人一跺腳;
滿街都挂着紅燈籠。
她才終于後知後覺地發現,這就是傳說中的花街柳巷。
歲:?他帶她來這裏做什麽?
小歲少宗主,從前見過昆侖劍宗的情侶花前月下滾竹林的,見過昆侖劍宗的山下集市裏, 全是不好好練劍親親我我的小道侶的,從未見過手拉手一起去青樓的。
她的眼神狐疑又詭異,看看那魔頭, 又看看周圍的花街。
那魔頭拉着她,找了一家成衣店走了進去:
魔:“廣平剛剛的消息。”
魔:“那孽畜,在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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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發現了不對勁,轉過頭來抓住了她詭異的視線, 頓時樂了:
“你以為本座帶你來做什麽?長見識麽?”
她立馬轉過頭去,假裝剛剛沒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他上下打量了她一下, 嗤笑了一聲:
“本座這麽一想, 你倒是真的應該長長見識, 你長這麽大,還沒見過人敦倫吧?”
此魔的眼神仿佛在說:你這沒見過世面的小蘿蔔頭。
她立馬反駁道:“見過。”
魔頭挑眉,“見過誰?”
歲:“我們,兩個。”
魔:“……”
這魔心想:那算個屁,她都腦子不清醒了,哪裏記得發生過什麽?
但是他不和這沒見識的蘿蔔頭計較——
他随手抓了兩件順眼的衣服丢給她,讓她換上。
這蘿蔔頭一身白衣劍修的打扮,正經得不得了,和來這裏逛花街的人格格不入,實在是太打眼了。
她換了衣服出來,就看見了這魔頭也換了一身衣服。
這魔頭完全是按照許家的那個許天成的打扮來的,一身錦衣華服,手裏還多了一把扇子。
這打扮放在許七公子的身上,就有一種吊兒郎當、腎脾兩虛的勁兒;
但是穿在了這魔頭身上,他個子高,身形修長,丹鳳眼一眯,當真是貴氣至極。
他的丹鳳眼上下打量了這蘿蔔頭一下,看着終于沒有那麽正經了,就直接拉着她走出了成衣店。
按理說,大魔頭長得這樣好看的青年,應當很搶手才是。
但實際上,更加搶手的是他身邊的那顆水靈靈的蘿蔔頭。
天賜府這裏經常有女修、修真世家的貴女也會出入秦樓楚館,也不知道是不是口碑極其好,來3這裏的女修人數非常龐大,以至于這裏小倌的數量遠遠大于漂亮姑娘。
尤其是那蘿蔔頭氣質清冷卓絕,長得精致又好看,舉手投足間風流恣意,一路上不少小倌朝着她抛媚眼。
那魔頭的臉一下子就黑了下來,他長得漂亮,但是丹鳳眼一眯,氣勢實在是不好惹。
姑娘們立馬後退三尺遠。
他陰恻恻地掃過每一個給那劍修抛媚眼的小倌,眼神和看死人似的。
這下子,小倌也不敢靠近了。
在他們的周圍,出現了一片生人勿近的真空。
沒見識的蘿蔔頭問:“不是要帶我來長見識的麽?”
這魔頭立馬翻臉,矢口否認:“長什麽見識?你見識過本座還不夠?”
他立馬陰恻恻地盯着這顆蘿蔔頭,仿佛她要說一句,他就能一口把她吃了似的。
這天賜府的青樓一條街,就是孽畜三兄弟長明宗的産業之一。
這裏面許多的姑娘和小倌,全都是魔族。
孽畜三兄弟逃出了魔界之後,在人族發展自己的勢力,但是他們習慣了燒殺搶掠,這一套顯然在人族中間行不通,還容易引起圍剿,于是孽畜三兄弟就另辟蹊徑。
他們開始悄悄承包了修真界的許多聲色場所。
就像是天賜府的青樓一條街,就是長明宗的産業之一。
別的魔跟着老大可以吃香的喝辣的、當魔将;
跟着孽畜三兄弟就只有做鴨一條路。
幸好魔族都葷素不忌,沒有什麽節操,發現做鴨也很香,還有大把的靈石可以拿後,他們都無一例外地堕落了,愉快地開始做鴨。
而且魔族活好,身材好,比人族高大,回頭客就變得很多。
但是毫無疑問,當魔尊踏進了這座青樓,發現當年跟随孽海的魔族們——
有的穿着露臍裝跳舞、有的彈起了靡靡的琵琶,腿上還系着金色的鈴铛,一副标準的下海做鴨打扮之時,魔尊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非常之臭。
他想過孽畜三兄弟在人族裏面到底靠着做什麽勾當維持營生,但是萬萬沒有想到他們會去做鴨。
難怪廣平傳信的時候支支吾吾,只是讓魔尊自己去了就知道了。
魔尊怒道:“沒出息的東西!”
小眼睛探頭:誰叫我?
上午朝今歲看見了自己的“外祖家”是一群飯桶,非常生氣,魔頭當時不能理解她為什麽要動肝火,有這個必要麽?
——直到他看見了魔族在做鴨。
魔尊怒道:“本座要把他們一個個全部踹進萬魔窟!”
她拉住了暴怒的魔尊,讓他冷靜一點。
這青樓的生意其實非常好,座無虛席,老鸨都來不及招呼生意;舞臺下更是熱鬧,觀衆各個目眩神迷,露出癡迷之色,一把把的靈石都往舞臺上抛,“笑一個”、“再來一個”的叫聲都快掀翻了屋頂。
一看就是日進鬥金的銷金窟,所謂聲色犬馬,熱鬧非凡。
她很陰損地說:“往好處想,生意這麽好,何嘗不是對魔族的一種肯定呢?”
暴怒的魔尊仔細這麽一想——
更生氣了!
他擡腳踹開了一只穿了個褲衩子,就想過來倒酒的魔族。
那魔族還很浪蕩地扭來扭去,就被暴怒的大魔頭一腳踹飛了。
這動靜立馬就要引起維持秩序的魔族的注意。
他拍拍手,清脆的鼓掌聲破壞了音樂的節奏,無數魔族都下意識地朝着聲音的來源處看了過來,周圍的聲音都仿佛消失了。
很快,鼓掌的鼓點聲帶着一波波黑色的氣浪,緩慢地敲打在每個人的心尖,他們一個個目光逐漸呆滞,周圍的人聲再次沸騰起來,樂聲奏響,
他說:“好了。”
朝今歲一進來就發現這裏面的樂聲聽久了會叫人心神不穩,只不過,這種級別的奪魂術,在魔尊的眼裏,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看來這孽畜三兄弟,也不是什麽誠信做生意的老實人。
那許家百般讨好,即将過壽的孽春,就在二樓。
大魔頭拉着她直接朝着樓上走去,下面的人仍然各個目光呆滞,仿佛看不見這兩個人的動靜,就連把守在二樓的魔族都沒有出手去攔他們。
大魔頭的表情很黑,尤其是他在孽春的門前時——
大魔頭不由得開始擔心起來:萬一孽畜三兄弟也下海做鴨了怎麽辦?
昔日對手之子,淪落做鴨。
他一邊覺得丢魔,一邊又內心糾結。
以至于那蘿蔔頭在後面忍笑忍得很辛苦。
她發現大魔頭雖然平日經常踹魔,但是作為魔尊,此魔還是很在意魔族的形象的。
他的手下可以奇形怪狀,但是一定要悍勇;像是做鴨這種丢魔的事,他是絕對無法忍受的。
大魔頭回頭瞪了她一眼,擡腳就把隔壁的門給踹開了。
裏面的幾只魔都在等着伺候孽春大人,猝不及防想要叫——
叫都沒叫出來就被解決掉了。
燕雪衣揮了揮手,牆上就透出了隔壁孽春房裏的情景。
幸好,孽畜三兄弟雖然讓自己手底下的魔去做鴨,但是自己還是有點作為老大的尊嚴的。
孽春來這裏不是來做鴨的,他是來嫖的。
他們能夠另辟蹊徑想到這種方式來賺靈石、發展勢力,肯定自己也是聲色場所的常客。
孽春就非常喜歡來嫖,孽畜三兄弟裏面,他是唯一一個一年有三百天都在青樓的。
但是他不喜歡魔族的男女,只喜歡人族的美人,于是這樓裏也養了很多的人族美人。
孽春就和兩個美人在床上滾來滾去,一邊哈哈哈大笑,一邊左親右親。
畫面不堪入目。
魔尊對于魔族的節操很了解,一點也不意外。
他甚至還瞥了那孽畜一眼,這家夥在人族過得太滋潤,身材都有些走樣了;
他又瞥了一眼:啧,真小。
小眼睛嘶嘶嘶:“主人,你說他是不是因為太小了才做不了鴨?”
大魔頭:有道理。
但魔尊和小眼睛說話的時候,注意到那蘿蔔頭也要好奇地要去看,他立馬捂住了她的眼睛。
他說:“那孽畜有什麽好看的?”
她的腦袋被他硬生生地轉了過來,往懷裏一摁。
她想把腦袋收回,未果。
歲:“……”
——算了。
很快,對面就有了動靜。
美人一號:“大人,水鏡響了,好像是朝宗主找您呢!”
孽春去親美人二號,水鏡一直在響。
孽春作為一個魔族,還是前任魔尊的小兒子,孽畜三兄弟和朝太初合作許久,但是和許家不一樣,反倒是朝太初要求着他們辦事,絕對不可能像是許家那樣對待朝太初畢恭畢敬,反而他很怠慢,一直到辦完事了才慢悠悠地打開了水鏡。
朝太初顯然很生氣,但是到底知道魔族是什麽德行,強忍住了。
但是低頭一看,發現孽春沒穿衣服——
水鏡正對一只鳥。
朝太初頓時臉色發青。
此鳥對自诩正道大派的朝宗主的造成了巨大的精神攻擊,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強忍道:
“水雲天幻境如何了?”
孽畜三兄弟的長明宗,除了搞做鴨的生意之外,還占據了長明山。
百年裏,長明宗在天賜府一帶的勢力空前強大,漸漸成了地頭蛇。
而天賜府附近出現了一座幻境,自然也在孽畜三兄弟的手裏。
孽春:“朝宗主,你還不知道?那水雲天幻境早就撐不了多久了!”
他們就水雲天開始談論了起來。
朝今歲漸漸地也聽明白了——
水雲天幻境是天賜府附近出現的一座秘境,上一次出現是百年前。
最近十幾年裏,這座幻境再次出現。
修真界的秘境、幻境打開時,往往有天材地寶出世;
這些秘境也不是一直會出現的,而是在打開過幾次後就會徹底消失。
但是這水雲天幻境,總共就開啓過兩次。
按理說應該不會這麽快消失——
可是水雲天內部似乎出了問題,已經支撐不了太久了。
水雲天幻境如今在慢慢地坍塌。
一旦陷落,幻境裏面的一切東西都會一起消失。
因為這個緣故,孽畜三兄弟就把這水雲天當做了垃圾處理站。
他們有什麽要處理的人,就直接往水雲天裏面一丢,這樣省時省力,還省去了很多的流程。
孽春說:“最多半個月的時間,水雲天就會徹底關閉,屆時朝宗主你就高枕無憂了。”
朝太初卻有些躊躇:“半個月?還是太長了。”
“老夫總覺得夜長夢多。”
“不行,老夫明日就會到達天賜府,屆時直接将水雲天強行關閉!此事我會告知你兄長,你只管明日配合便是。”
孽春有兩個哥哥:孽水和孽生。
孽水的修為遠超于兩個弟弟,是長明宗的宗主,只不過孽春幫朝太初辦事的時候比較多。
有這三兄弟的幫助,朝太初想要強行關閉水雲天,并不是什麽難事。
孽春很驚訝的樣子:“老東西,你可要想清楚了,你難道忘記了,你兒子還在裏面?”
朝太初冷冷道:
“那個逆子!誰叫他非要去查他娘的事?本來這件事都沒人知道的,他非要去查。如今要死在水雲天,也是他的命!”
孽春無所謂地聳聳肩:
“既然你明日要關閉水雲天,那今夜,我抓緊時間再把些廢品都丢進去。”
聽見“廢品”兩個字,朝太初蹙眉,警告道:
“你們長明宗不要做得太過分了,老夫能夠幫你們遮掩,但若是驚動了外界,可不要怪老夫不照應你們。”
對面。
黑發少女抿着唇,表情變得很冰冷。
她知道有陣法可以強行關閉秘境。
可是朝照月就在水雲天裏面!
——是了,朝太初根本不會在乎朝照月的死活。
他只擔心夜長夢多,何曾想過一對兒女?
身邊的魔頭抓住了她的捏緊的手,剛剛想要說什麽,就看見了廣平從外面跳了進來。
他奉命前去查探長明宗的勢力,如今才回來。
廣平喝了一口茶:“尊上,我查清楚長明宗是怎麽壯大的了。”
魔尊:“說說看。”
廣平:“靠生孩子。”
歲:?
魔:?
孽畜三兄弟帶着底下的魔族做鴨,做鴨做久了就會産生很多副産品,比方說:孩子。
青樓楚館這種地方,孩子多并不奇怪,和魔族生下的孩子,就是半魔,或者說是混血,像是夙家那樣的,就是半魔。
按理說這些孩子應該是最麻煩的才是。
可是長明宗的産業,卻對孩子來者不拒。
孽畜三兄弟當初帶着弟兄們拖家帶口地來天賜府做鴨,一起逃出來的魔族數量不多,想要壯大勢力,就需要更多的魔族。
光是孽畜三兄弟底下的魔族互相結合、生下孩子就太慢了。
于是那些和人族亂搞生下來的孩子,長明宗也來者不拒。長明宗就接收了許多的半魔小孩。
這些半魔見風就長,十幾年就可以長成能用之鴨,鴨又生鴨,鴨鴨綿延。
所以孽畜三兄弟的勢力才越發壯大,以至于成為了這一片的地頭蛇。
朝今歲很快就明白了:“那剛剛孽春說要送一批廢品去水雲天——”
大魔頭的臉都黑了:
“就是那些不合格的半魔。”
半魔質量層次不齊,很多半魔身上的魔氣都不明顯,那些魔氣不明顯的殘次品,長明宗可能會養着他們麽?
那當然是做夢!
可是直接放出去,又會惹來很多的麻煩。
于是長明宗就有了一個好辦法——
把這些殘次品,丢去水雲天。
這件事也多虧了朝太初幫忙遮掩,不然數量那樣驚人的半魔族出生、又消失,遲早要引起修真界的注意。
朝今歲冷笑:“原來如此,難怪朝太初和這長明宗勾搭上了。”
原來是互利互惠,雙方都捏着對方的隐私,互相幫忙遮掩。
實在是,蛇鼠一窩的東西!
對面,孽春已經把水鏡給關上了。
他朝着外面叫了一聲,就有一個管家樣的人走了進來,畢恭畢敬地朝着他鞠躬。
孽春:“今天夜裏趕緊把那一批垃圾給處理了,通通都丢進水雲天裏,動靜給老子弄得小一些!”
他說着垃圾的時候十分自然,幾乎讓人想不到——那些垃圾,竟都是些活生生的孩子。
孽春:“告知大哥一聲,不要耽誤了事。”
管家連忙稱是。
朝今歲仔細聽完了,思索了片刻,開口道:
“既然他們今天夜裏要去把人丢進水雲天,不如我們先混進去?”
天賜府太大了,長明宗的勢力瞧着也很有規模,他們不能漫無目的地浪費一夜的時間。
明日朝太初就要關閉水雲天,時間緊張,他們必須快點找到水雲天的入口。
這是最簡單直接的辦法,大家都沒有意見。
燕雪衣:
“你和廣平先去跟着他們過去,本座随後就來。”
朝今歲看了一眼孽春的房間,猜到了他要做什麽,看着廣平追上了那個管家的腳步,慢了半拍,打算等一等那魔頭。
她前腳剛剛走,後腳,那魔頭直接一腳踹開了門。
孽春聽見動靜轉過頭來,就直接被一腳給踹飛了老遠,摔在了結界的中間。
這一腳可是實打實的力。
孽春因為常年沉迷于酒色,是三兄弟裏面最疏于鍛煉的那一個,和大哥孽水更是沒得比,雖然是個高階魔族,但是實力上連紅娘都比不過,此時直接被踹得吐出一口血來。
他驚恐地瞪大了眼,眼中倒映着長發青年的模樣,他頓時打了個寒戰,當年親爹被此人砍下腦袋的恐懼立馬湧上了心頭,“燕、燕雪……”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又是一腳,從東邊踹到了西邊。
大魔頭冷笑:“讓你給魔族丢臉,讓你當個敗類!”
孽春又吐出一口血來。
大魔頭冷笑:“讓你勾結朝太初!”
還關水雲天?在魔界呆膩了,來人族興風作浪了是吧?真以為自己是個人物了?
大魔頭又是一腳,把他從西邊又踹回了東邊。
孽春:別踹了,再踹要死魔了!
大魔頭鼻子動了動,聞到了周圍的淫靡氣味。
突然間,他嘴角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這狗東西不是喜歡做鴨麽?
他又擡起了一腳,把孽春給徹底給踹暈過去了。
緊接着,慢一步的朝今歲,就看見了孽春的房間裏,走進去了三個目光呆滞的魔族大漢,緊接着就有古怪的聲音傳來。
然後從裏面出來了一只魔,嘴角還噙着一抹笑意。
歲:……
那管家模樣的男子一路朝着青樓的後院走了過去,所過之處,都有人朝他行禮,可見此人在長明宗還是有些地位的。
走過了燈火通明的前院,越往裏面走,只剩下了管家和身後魔族手裏的風燈。
終于,管家停了下來。
只見那前面,是一個巨大的倉庫,足有兩米高的大門。
大門砰地打開——
那管事對身後的魔族說:“你們準備一下,今天夜裏就把他們給送走!”
那些魔族讷讷應聲,很快倉庫門就被關閉,那些魔族離開,準備去裝車,把這群殘次品給運走。
倉庫裏恢複了一片寂靜。
卻有幾個人影出現。
這些所謂的“殘次品”,其實是些個年紀很小的半魔,他們最大的不過是六七歲的樣子,最小的還在襁褓裏。這些半魔小孩全都被關在了籠子裏,就像是外面的寵物市場裏面,任由人挑揀的小貓小狗。他們全都蜷縮在角落裏面,聽見動靜,有些小半魔擡起了頭朝外看,但是他們似乎并不在意這奇怪的幾個人,臉上全都是麻木。
朝今歲腳步一頓——
舉目望去,這場景實在是太震撼人心。
這些都是今天夜裏要送去水雲天“處理掉”的殘次品。
明日水雲天一關閉,這些小孩都會死!
朝太初瘋了麽?他竟然要和這樣畜生不如的長明宗合作?還要幫他們遮掩?
她感覺到了一股無言的憤怒。
但,她很快就回過神來,立馬發現了不對勁。
身邊太安靜了。
她突然間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小魔頭的時候——太像了。
一樣的籠子,一樣臉上麻木、看不到任何希望的神情,就像是這群籠子裏的小半魔們。
果然,她一轉身,就對上了青年一雙魔氣遍布的雙眼。
漂亮的丹鳳眼裏一片空洞的漆黑,連瞳孔都快消失了。
這幅場景太相似了。
仿佛回到了過去。
冰冷牢籠裏傷痕累累的小魔頭,縮在角落裏捂住自己的魔紋,聽着外面的咒罵聲,對這個世界充滿冰冷的恨意,恨不得殺光籠子外面的所有人!
——他現在的狀态不對。
這股恨意和殺戮欲,一直埋藏在他的血液裏;魔族本來就瘋,一旦被激起那股子的恨意,魔氣就容易暴動,就會沉浸在那種無邊的絕望和殺戮欲當中。
她抓住了他的手:“燕燕?”
青年低下頭,看着她,丹鳳眼裏面一片漆黑,像是濃重的夜色,空洞又黑暗。
她說:“燕燕,我會把你從籠子裏救出來的。”
她的聲音不大,但是像是有千鈞的力量:
“一千次一萬次,我都會把你從籠子裏放出來。”
他安靜地聽着。
她仿佛沒有看見他暴漲的魔氣,拉着他的手,朝着前面走去。
她抽出了昆侖劍,在黑夜裏,這把劍仿佛閃動着清銳的流光。
她抖了抖劍尖,動作幹淨利落——
像是一只跳躍的靈雀,猛地蹿上了那些牢籠的頂端。
所過之處,手起劍落,只聽見一陣叮鈴哐當的聲音,那些籠子上的鎖,應聲而落!
——還不夠。
這靈雀繼續跳躍着,像是要斬去世間上的一切藩籬一般!
在黑夜裏奏響了一陣悅耳的鎖鏈掉落的樂曲。
最後,那跳躍的靈雀終于停了下來,黑發在夜風中飄動。
她轉過頭來,看向了那個黑夜裏沉默的青年,朝着他笑:
“燕燕,你看。”
“籠子全都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