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迷惘前塵
府裏平白多了一個人,天生十分不開心,不過還是按公子吩咐,把千無雙安排住進了西院最好的客房裏,不過無恥如千無雙,完全不理會天生的安排,自己抱着被子非要住東院,還非要住玉傾言的隔壁,她的理由是,如玉公子好心收留她,她當然要當牛做馬報答人家。
“無恥!”于是,府裏經常聽到天生磨牙的聲音。
對于新多了個鄰居,玉傾言并沒有多大反應,反正大多時候他都在無視她,千無雙也不介意,整日圍着他轉來轉去。
幾日下來,她對玉傾言也有了大致的了解,他喜歡紅衣,櫃子裏幾乎全是紅色外衫;他極愛玉蘭,整個後院滿滿都是玉蘭花,再看不到其他花類,連他的衣服上都用紅線繡着玉蘭;他喜靜,整日不是在書房就是是涼亭裏,一呆便是一天;他文采極好,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千無雙也是略懂些琴棋的,和他相比,簡直是慘不忍睹;他愛撫琴,有他在的地方那把古琴定不離身;至于他平日的起居生活,都是由天生一手負責的,聽下人說,天天生是玉傾言撿回來的,那時候的天生還不足滿月,被丢在冰天雪地裏,被外出游歷的玉傾言撿到,取名天生。
天生是個神奇的人,這點絕不誇張,因玉傾言行動不便,他的行動全是由八大壯漢擡來擡去,當天生六歲的時候,偶然間竟發現他可以随意單手拎起八大壯漢中的任何一個此後玉傾言的行動便交給他了。
開始的時候千無雙是不信的,可當那次看到天生連人帶椅地托起玉傾言,就像端盤子一樣簡單時,她就不得不信了,越是這樣,她就越喜歡欺負天生,天生力氣雖大,可只是蠻力,在武功高強的千大将軍的面前,也只有吃癟的份。
桌上放着上個月被駁回的折子,千無雙面色一黯,怒極反笑,從書桌的抽屜裏取出火折子,開拔蓋子吹了吹,将桌上的奏折拿起來放到火焰上,不一會兒,字跡娟秀的奏折變成了一攤灰燼。
“咳咳。”
聽到咳嗽聲,千無雙轉頭,天生托着貴妃椅上的玉傾言站在門口,太陽已經漸落西方,金色的陽光灑在這對主仆身上,看起來分外溫馨。
玉傾言今日的紅衣有着黑色的錦緞領子,消瘦的身子愈顯挺拔,金色的夕陽自他背後的方向灑來,像是塗上了一層淡金色的光芒,眉宇顧盼間是颠倒衆生的魅惑。
一個男人沒事長那麽漂亮做什麽,想去勾引誰啊!千無雙有些不樂意。
“姓千的,你在燒什麽?”天生好奇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瞅着地上那團灰。
千無雙雙手一攤,“下人收拾東西把一些沒用的東西也帶來了,我看着礙眼就燒了。”
微風從門
口吹進來,夾雜着玉蘭花香,将地上的那團灰吹散了,玉傾言看了眼,回過頭,擡眉低眼,“我要去涼亭賞花,不知千将軍可願同往?”
挑挑眉,點頭,三步并兩步地走到玉傾言身側,一手搭着貴妃椅暗中使了些勁,讓天生省勁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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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亭裏石桌前多了兩個石凳,這是千無雙死皮懶臉非要放在這裏的,一個是為她自己準備的,方便與他對弈,另一個是為天生準備的,畢竟是長身體的時候,力氣再大站一整天也是會累的。
天生撅着嘴說不領情,還是乖乖坐下了。
他給三個人一人倒了杯茶,千無雙率先喝了一口,不禁搖頭,天生這小鬼泡的茶到底和如玉公子親自泡的沒法比啊。
玉傾言擡頭看着玉蘭,枝上的花朵比前幾日又多了些,出奇地漂亮。
記得,宮闱內,也有個眉目清秀的男子常望着樹上的花朵失神,不過他望的不是玉蘭,而是海棠。
想到這,千無雙沒了喝茶的胃口。
“不知千将軍辭官的原因何在?”玉傾言突然這樣問,視線仍在玉蘭花上。
“找你喽,”千無雙放下茶杯,“傳言你擅長五行占蔔,可知曉人的前世今生,我有要事向你請教。”
“那當然了,我家公子可厲害了,什麽都知道!”天生一臉得意。
玉傾言嗔他一眼,沒有說話,等着她繼續說。
千無雙垂下眼,有些猶豫。
玉傾言譏诮一笑,冷嘲道:“千将軍可是信不過玉某?”
“傾言你怎麽那麽容易生氣啊?”千無雙樂了,“我若不信你又何必找你,我只是......怕我說了你會不信。”
“說說看。”玉傾言緩和了臉色。
那段血色和黑色的記憶......
“十一歲之前的記憶,我沒有。”她也看向玉蘭,又像看向更遠的地方。
天生給自家公子将茶添滿,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等着聽故事。
“聽下人說,我因為貪玩從馬上摔了下來,摔到了頭,才會忘了以前的事,可我發現我身上全是鞭傷,完全沒有摔傷的痕跡。”她有些後怕地抱緊了雙臂。
“是和這次一樣的鞭上?”玉傾言問。
她點頭。
聞言玉傾言不禁瞥眉,那鞭傷太過狠毒,鞭上估計還有金屬制的倒刺,十一歲?那不是和天生差不多大,何況她還是女子,怎麽忍心下這麽重的毒手?
她繼續說着,“這些還好,只是按理說我失憶,失去的應該只是記憶,不應該連生活習慣都忘了吧?”
玉傾言點頭,“也有人因為頭部受過重擊,而變成癡兒,生活不能自理。”
千無雙黑着臉看他,“傾言,你看我想癡兒
麽......”
“......”
天生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喝了口茶,千無雙繼續回憶,“我不是生活不能自理,而是全然不會,也不應該這樣說,”她認真地想了想,似是在找一個合适的說法,“那些詩詞歌賦我記得十分清楚,只是和現在的不太一樣,現在的那些詩詞我全部都會,我會的全中原都未必有,還有吃飯穿衣,我也是會的,但又和現在的不同,記憶中吃飯沒有那麽多規矩,衣服也不似這般繁瑣,可以這樣說,除了沒有記憶,我是什麽都懂什麽都會的,只是和這裏不一樣。”
“你的意思是,你是外族人?”玉傾言終于回頭看她。
她搖頭,“我南征北戰這麽多年,從未見過和我記憶中一樣的國度。”她頓了頓,緩緩道:“我有時會覺得,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而是更晚一些,所以懂得比較多,想法又很奇特。”
“你是說你來自未來?”天生本就大的眼睛瞪得像燈籠一樣。
她笑得苦澀,“我也不知道啊。”